拿砚台的时候,想了想,把那个青蛙荷叶砚翻出来。

一块普普通通的镇纸,居然价值万块灵石,她不相信这砚台真的是普通的砚台。她虽不是鉴定师,可眼光还是有的,说是普通品种,却辨不出是什么玉,那鉴定师苏和明分明也吃不准。

既然吃不准,那就用用看好了。

打开砚台,她静心调配起符墨来,兽血、朱砂、药粉,细细研磨,最后呈现一种饱满的红色。

制符的种类不同,符墨配方也不同,朱砂是最符墨最主要的成分,能中和各种配料,至于兽血和药粉的种类,则要看制的是什么符,价格相差极大。符纸,亦有着各种规格,最便宜的,一刀只卖五块灵石,最贵的,一张就要几百块灵石。

灵玉从无双号里买的符墨材料都是极好的货色,符纸二、三、四阶都买了一些,正好用来练习筑基期的灵符。

有灵符傍身,接下来就算遇到危险,也不用力拼,免得暗伤加重。

取过二阶符纸,铺在案台上,用镇纸压好。

符纸宽三寸。长十寸,铺在质地绵密的兽皮垫上,然后取过符笔,仔细地沾匀朱砂墨。符笔的笔尖在符纸上停顿一息,便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自从来到沧溟界。灵玉就不再用普通纸张练习了。她符文天分本身就高,一张灵符,仔细拆解之后,不用练习,就能画得**不离十。沧溟界又不像下界,材料稀少,符纸难得。就这么练,花费不大,效果又好。

现在她画的,叫做破邪符,专门用来对付迷障一类的法术。这种灵符,多是二阶,品质极好的,能达到三阶。

最后一笔点睛完毕。原本只是平摊在符纸上的符文,陡然间立了起来,散着凛凛之势。

灵玉笔尖一顿。看着眼前已然成功的灵符,若有所思。

这是她第一次画破邪符,按理说。三五次之后,才能找到画符的感觉,可她却一次成功了。

成功也就罢了,当是撞了好运,可眼前这张破邪符,光华流转,符力饱满,若不是符纸是二阶的,完全可以达到三阶。

她回想了一下刚才制符的状态,心思空灵,仿佛进入观想境界,落笔似有神灵相助,符墨与符纸融洽无比。

想了想,灵玉将破邪符放到一边,取出一张三阶符纸,再度沾墨画了一张。

点睛之后,符纸陡然亮了起来。

三阶灵符!竟然就这么制出了三阶灵符!

灵玉迷惑了。她制符天分是不错,可也没到这么夸张的地步,不久前画冰螭符,开头也是试了数张,才成功了一张,今天这是怎么了?

制符比起炼丹、炼器,投入小得多,符纸相对便宜,符墨也很少需求珍贵的材料,而最终的成品,卖得却不便宜。这是为何?因为制符的成功率比炼丹、炼器都要低。制符学徒经常练废十几张才成功一张,筑基以上的制符师成功率基本维持在三成,能达到五成,赚得就很多了,若能达到七成,可以说是躺在灵石矿上数灵石。

这么一对比,今天一出手就成功,而且还是从来没有画过的符类,简直不可思议。

灵玉沉下心,又取过一张三阶符纸,继续画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真元用尽,她搁下符笔。

算了算,总计画了十五张破邪符,成功十张,失败五张,成功率七成。

待真元恢复完毕,她再一次拿起符笔,这一次用的是二阶符纸。

不到半个时辰,十五张破邪符就画完了。成功十二张,失败三张,成功率八成。

“怎么会这样…”灵玉的目光扫过案上的东西,符笔还是原来用的那支,换掉的就是镇纸和砚台。这镇纸真的有这么大的功效?

灵玉思忖片刻,将镇纸收了起来,然后恢复真元,继续画符。

这一次画的,是通神符。与破邪符一样,是二阶灵符,效用是临时增强自身实力,如神灵附体。这种灵符,所费的心力比破邪符要多一些,因为实用,价格也高一些。只要再增添一种药粉到符墨中就可以了。

这种灵符,灵玉也是第一次画,略有些手生。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她搁下符笔,吐出一口气。

没有梦回石,状态稍微有些下降,落笔也没有那么稳了。

十张通神符,二阶符纸,成功率六成。虽然比破邪符稍微纸了一点,仍然不是正常的数字。

灵玉盯着青蛙荷叶砚台,知道自己大概捡到宝了。

平常她画这种符,初学时成功率最多三成,熟练之后,可达到五成,至于传说中的七成,她的符术还没到这个程度。

搭配梦回石使用的,果然不是普通的砚台,幸好她没有随手扔了。

灵玉露出笑容,握了握拳头:“爽!”有了这砚台和梦回石镇纸,她也可以躺在灵石矿上数灵石了!

傻笑了一会儿,她小心地收好桌上的东西,出去逛逛,放松一下。

转到庶务堂,现堂外聚焦了许多修士,比那天回来交战功还热闹。

灵玉挤进去,随便抓了位穿太白宗服饰的筑基女修问:“这位师姐,生什么事了?”

这女修本来有些不耐烦,看到她的模样。怔了一下,态度甚好地答道:“今日战功榜布,这位…师妹不知道吗?”

“战功榜?”

“是啊,你看!”这女修指着庶务堂门口挂着的数副玉简。

所谓简,就是记录用的板形物,最初用来制简的是竹木。一条条细长的竹板,用牛皮绳串成,叫做竹简。修仙界的玉简,就是玉板,只不过玉简存储消息的方式与竹简不同。所以只有短短的一片,无须串连。而眼前这个玉简,就是竹简的模样。只是材质为玉。

雪白的玉板上,闪烁着一个个金色的名字。

“左边那个,是结丹期的,中间是筑基期的,右边是炼气期的。”

三副玉简,从大到小排列。灵玉一眼就看到了结丹期战功榜上硕大的名字:第一名,蓝沐阳,太白宗。

她不禁拍掌:“啊。蓝师叔得了第一!”

“可不是。”女修笑吟吟的,眼中闪烁着仰慕,“蓝师叔不愧是掌领战令堂的戒律长老。”

灵玉目光往下扫去。在二十六名找到了蔚无怏的名字。

“师父只得了二十六啊…”她喃喃自语。

“二十六?”那女修视线往下,看到排在二十六的名字,又惊又羡。“原来师妹是蔚真人门下?”

灵玉微笑点头。蔚无怏在太白宗的名头,丝毫不比蓝沐阳低。

这女修带着满满的羡慕之色,对她又耐心了几分:“师妹这么算就不对了。蓝师叔是戒律长老,本门抗敌之事归他具体调度,早早就来了战场,得分高一点也不奇怪。蔚师叔才来多久?时间就不对等了,能拿到二十六,已经不容易了呢!”

这么说也对,灵玉不禁点头,把目光转向了筑基期的战功榜。

第一名,缘修,观慧寺。

第二名,纪承天,太白宗。

第五名,宋诩,太白宗。

第九名,常子庆,太白宗。

宋诩和常子庆灵玉都认得,虽然修为稍低,却是实力派的剑修;纪承天却不知是何方神圣。前十名太白宗占了三名,也算不错了。灵玉一路看下去,找到了许多熟悉的名字。

叶尚飞在二十三,端木临排三十九,屠秋容五十一,陆盈风和端木澄一个八十七,一个八十九,许寄波九十七。她和方心妍、钱家乐均未入榜,想必也是来得太晚。

“这位师姐,那位纪承天纪师兄是什么人?”灵玉顺口问。

“你不知道吗?”女修奇道,“纪师叔是掌门顾真人之徒,可厉害了!”

灵玉一愣,脱口道:“比陆盈风师叔和端木澄师叔还厉害?”

女修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她:“这怎么能相比?陆师叔和端木师叔天资是很高,可纪师叔快结丹了啊!”

“哦…”灵玉转过弯来,她跟陆盈风端木澄差不多年纪,平日老是听到他们的大名,便以为他们是年轻一辈中最优秀的弟子,却没想过,比他们年长一些的,同样有资质卓绝之人。刚刚筑基的陆盈风和端木澄,万万比不上就快结丹的纪承天。

“唉,可惜纪师叔没拿到第一名…”

说到这个,灵玉好奇:“这缘修是什么人?”

女修摇头:“观慧寺与我们离得近,倒是知道几位,可从没听过缘修这个法号,大概是后起之秀吧。”

“什么后起之秀!”旁边突然传来声音,一个头顶戒疤的僧人愤愤然道,“他就是个投机取巧的小人!”

167、拜见师尊

灵玉与这女修同时愕然。

没等她们反应,旁边另一名观慧寺的僧人附和:“可不是,我们整整一队的战功,都被他抢了!”

灵玉眨眨眼,感觉玄妙地与女修对视一眼。

观慧寺与太白宗颇近,因为佛门不擅争利,双方没有太大的利益冲突,关系还不错,双方弟子互有来往,对彼此有一些了解。

佛门四大寺中,观慧寺规模最大,戒律最严,弟子之间的竞争,相对温和,少有这般直白地结怨,而且还得罪了不止一人…这个缘修,不得了啊!

“这位师兄,缘修师傅究竟做了什么事?”灵玉好奇地问。

本以为这两位僧人顶多牢骚,不会把宗门之事外泄,谁料他们也不管身处人群之中,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事情全部说了。看来,这怨气够重的。

原来,他们观慧寺接了一个任务,刺探妖修大军的异动,同去的整整一队十个人,到达目的地之后,分头探路。孰料,会合之后,那个缘修旁敲侧击,把他们每个人刺探到的情报问去了,得出妖修大军即将动的结论,回去后独自上报。这下好了,整个小队的功劳,全都被他得去了,其他人只分了个零头。

在另一名僧人的补充下,这种事缘修没少干,只是以前做得很隐晦,最多算是贪小便宜,这次做得太明显,得的战功太多,就被恨上了。

灵玉听完,暗自称奇。如果事实真是如此,缘修这事确实干得不地道,比如屠秋容带他们出去办差,虽然会多分一些战功,但大体还是公平的,缘修既非队长,又不是功人物。直接揽了大多数的战功,难怪会犯众怒。

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缘修也真是个人物。像这样的斥候小队,彼此之间的情报并不互通,而是完成任务后,回到营地各自回报。缘修不但从他们口中问出了情报。还能从中现妖修大军的动向,不是一般的聪明。

这种人物,以后还是躲远点,免得被算计了都不知道。

战功榜布之后,战功的竞争越来越激烈。排名每天都在变化。可惜缘修之前建的功劳太大,始终无人能撼动他的位置。

十几天后,蔚无怏终于回来了。

灵玉得到消息。立刻停了制符大计,跑过去求见。

身为蔚真人的弟子,且是惟一弟子,随伺蔚无怏的道童直接把她领进去了。

同是帐篷,她和方心妍住的是鸽子笼,蔚无怏住得不但宽敞,而且华丽,这就是筑基和结丹的差距。

灵玉不是第一次来了。在中间的小厅等了一会儿,就见蔚无怏一身整洁飘逸的宗门道袍,从里间缓步而出。

“徒儿拜见师父。”灵玉起身。老老实实地见礼。

蔚无怏接过道童递来的灵茶,饮了一会儿,方道:“听说。你受伤了?”

“是。”她从战场离开时,便告了假,理由就是医修开的内伤证明。本来这样的小伤,可以不准的,但她是蔚无怏的徒弟,对方看过她的战功记录,就松口了。

蔚无怏向她招招手,示意她走近,然后抓过她的手腕,按住脉门。

灵玉感到清凉的气息运遍全身,缓缓浸润过经脉,舒畅极了。水系法术的特征就是润泽,擅长治疗,所以,蔚无怏有着不错的医术。

好一会儿,他放开灵玉的脉门,道:“确实有暗伤,看来你之前能保住一条小命,不容易啊!”

灵玉眼珠一转,顺着话道:“可不是,师父您不知道有多惊险,后头追着个结丹妖修,徒儿跑不过他,要不是当机立断,引爆全部的火符,置之死地而后生,只怕尸体都烧成灰了!”

“哦?”蔚无怏颇感兴趣地挑挑眉,“说来听听!”

于是灵玉把自己的惊险经历添油加醋地讲述了一遍,明明惊险程度有八分,也给她加成了十分,直说到口干无比,向道童重新要了茶。

当然,后面被徐正和伏元青劫持的部分,没有一五一十地告知,毕竟他们是立了魂契的。

蔚无怏听罢,沉吟半晌:“徐正?嗯,这个小子是昭明老鬼的宝贝,天资确实很高,他竟有这等胆色?”

“师父,您在三世镜里捏了徐正这个人,想必记得他了?他说莲台之会,您曾经夺得第一?”

“嗯。”蔚无怏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昔年莲台之会,他才十三四岁,只记得天资不错。后来因事去紫霄剑派,又见了他一次,那时他筑基不久——以你所言,倒是我小看他了。”

灵玉心想,何止是小看,那气势根本是两个人吧?师父大人也有走眼的时候。

“这么说,真传弟子,你放弃了?”蔚无怏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灵玉回神,没好气地道:“师父,难道您希望徒儿我为了没影的真传弟子把前途搭上吗?虽然传闻说,真传弟子每一个都成了元后大修士,可没有说,本门的化神前辈都是真传弟子。”

“哟,心很大嘛!”蔚无怏挑着眉说,“为师现在也只敢想想元婴什么的,你就想到化神了?”

灵玉不说话,因为她知道,不管她说什么,都会被搓捏一番。

等不到灵玉反击,蔚无怏颇感无趣,道:“好吧,你这个决定…嗯,说好听的,叫务实,难听的,就是没志气。”

灵玉随便他说,真传弟子,她不是不想,可总要实际一点。

“其实,这事没你想的那么复杂。”蔚无怏慢条斯理地道,“你这暗伤,对一般人来说,确实很麻烦,可如果成了真传弟子…你的需求,就是整个宗门的需求,哪怕要十个元婴真人为你疗伤,宗门都会办到,你说,还麻烦吗?”

灵玉愕然:“原来如此啊…”这么说。根本就不存在矛盾了?

正犹豫摇摆,忽然扫到蔚无怏笑得格外狡猾的脸,她突然悟了过来,指控:“师父,你坑我!”

蔚无怏一正脸色:“胡说,为师哪里坑你了?”

灵玉道:“你说的是成了真传弟子之后的好处。可就算我不顾内伤,拿到宗门战功前三,也不过是进入战令堂正部,这跟真传弟子差得远呢!”

“你没有信心成为真传弟子?”蔚无怏肃然问。

“当然…”灵玉差点顺着答不是,猛然咬到舌头。郁闷了,“这是信心的问题吗?”太白宗立派多少年了,才出了六位真传弟子。难道真的是其他人天资不够?能进入战令堂正部的,哪个不是一时之选?资质到了一定程度,那就是气运的问题。这就跟凡人科举似的,考中进士是学问,一甲排名就是气运了。更不用说,凡人科举三年一次,太白宗可是万年才出六名真传弟子。

没坑到徒弟,蔚无怏很遗憾。说道:“那你就养着吧,反正一年也不久,你要有本事。一年之后,奋起直追,还是有希望拿到前三的。”

说到这个。灵玉忽然想起来:“师父,这个比试没有时间限制吗?要是妖修大战打上十年八年怎么办?”

“那就等个十年八年呗,又不久。”蔚无怏轻描淡写,结婴有望的他,对真传弟子没什么可眼红的。

“那要打上一百年呢?”

蔚无怏顿了顿,道:“那就到时候再说了。”

灵玉仔细想想,没有时间限制,其实对剑修很有利啊,法修之类的,打坐修炼才是关键,惟有剑修,战斗亦可提升实力。

她顿时兴高采烈:“明白了。”

蔚无怏扫她一眼:“还有事吗?”

“有。”不等他问,灵玉哗啦哗啦从乾坤袋里往外倒东西。

就在蔚无怏越来越惊诧的目光中,把药囊、丹药、玉简都拿了出来,然后问:“师父,这些东西怎么办?”

蔚无怏瞅了她一眼,拿起药囊,口中嘀咕:“财了啊?”下一刻,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师父到底是师父,不过一瞬,蔚无怏就恢复过来了,貌似地淡定地一一查验过丹药和玉简。

“这就是你被劫持的收获?”蔚无怏把玩着手中的丹盒。

“还有些小玩意儿。”灵玉毫不客气地价值万块灵石的梦回石镇纸归类为小玩意儿,包括长生水。

蔚无怏没多问,事实上,这种探险所得,连师尊也是没资格问的。

他考虑了一会儿,道:“以你的修为,带着这些东西,怀璧其罪,师父替你保管吧。”说着,把她目前用得上的丹药捡出来,“这些留着防身。”

“哦…”

蔚无怏袖袍一挥,桌上的东西全部收入囊中,而后笑眯眯地瞅着灵玉:“不怕为师据为己有?”

灵玉眨了眨眼睛,天真无邪地看着他:“师父怎么会做这么无良的事呢?再说,徒儿孝敬师父,那是应该的,有什么合用的,师父尽管用就是了。”

“滑头。”蔚无怏敲了她脑袋一下,配合地点点头,“既然如此,为师就不客气了。”看到灵玉的笑容微微一僵,大笑起来。

小狐狸,明明是想先堵他的嘴,让他不好意思吃太狠。嗯,这里面确实有几种他需要的丹药,尤其是那些玉简,药王也算是鼎鼎大名的丹修前辈,其传承玉简价值不可限量。看在她还知道孝敬的份上,不让她吃亏就是。

蔚无怏正想着补偿她什么东西,忽然听到白鹿庵那七层浮屠上的风铃忽然齐声大响。

他脸色一变,霍然站起:“你先回去,没事不要外出!”

168、有变

出事了。

灵玉回到自己的住处没多久,就听到外面起了骚乱。她本想出去看看,想到蔚无怏的嘱咐,又忍了下来。

可骚乱没有平息,反而越来越大,嘈杂的声音透过简陋的阵法传进帐篷。

灵玉最终还是撩起了帐门。师父说不要外出,可没有说不能打听消息,她总得弄清楚生了什么事。

“诶!”正好看到有人经过帐篷外面,灵玉招手唤道,“这位小友。”

看穿着,这少女应该是营地里打杂的散修,听到她的声音,犹豫了一下,移步走了过来,施了一礼:“前辈是唤我么?”

灵玉塞过去一枚灵石:“嗯,外头生什么事了?”

少女接了灵石在手,老老实实答道:“回前辈,听说是万佛塔的禁制出了点问题,营地的主事前辈们正在排查。”

万佛塔的禁制?灵玉微微一怔,抬头看着远处檐角挑飞的七层浮屠,这是白鹿庵最标志的建筑,也是戒备最森严的地方,怎么会出问题?

“啊!前辈你看!”少女抬手指着天空。

灵玉转头,看到几名修士飞过半空,往万佛塔而去,为的是一名白衣女尼,太白宗掌门顾真人也在其中。

都是元婴修士?这么说,事情很严重了?

“前辈如果没有别的吩咐,那晚辈做事去了。”

灵玉挥挥手,放少女离去,自己回到帐篷坐下。

万佛塔的禁制问题,已经惊动了元婴修士,看来非同小可。不过,有元婴修士出马,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其他人大概都跟她一样想,营地外的骚动慢慢小了下来。

四名元婴修士故意缓缓飞过营地上空,才在万佛塔前落下。

早就在万佛塔前等候的白鹿庵女尼们立刻迎了上来。向众合十为礼:“拜见住持,拜见诸位前辈。”

为的白衣女尼微微颔,她面相二十来岁,容貌清秀,带着出家人特有的慈悲祥和,一点也看不出元后大修士的气势。实际上。她就是白鹿庵的住持,元后大修士净慈师太。

“情况如何?”

其中修为最高的一名女尼答道:“回禀住持,我们已经无法进入万佛塔,为了避免情况恶化,将之完全关闭了。”

这是十分合理的处置方法。净慈师太转过身:“诸位道友,你们看…”

顾真人笑道:“这里是白鹿庵,自然由师太做主。”

净慈师太点点头。上前一步,伸出手指,虚空缓缓画了一个圆。随着这个圆成形,金光隐现,净慈师太随手一推,仿佛听到“啵”的一声,刚才画的这个圆,变成了一个黑洞。

“几位请随我来。”缁衣一扫。瞬间投入黑洞之中。

顾真人等亦无迟疑,紧随在后。

眼前一晃,四名元婴修士身影再现。已经是塔内了。

万佛塔名为万佛,因为其中雕刻着万余佛像,只见塔内四壁。遍布浮雕,密密麻麻,精巧细致。

从外面看,万佛塔占地不过五六丈,身在其中,却宽敞无比,显然用了玄妙法术。

净慈师太的目光一一扫过,面色渐渐凝重起来:“果然被破坏了,这人好深的心思,竟然能在营地严格自查之下,不露破绽。”

数月前,一队筑基小队现有妖修夺舍,冒名顶替,潜入营地,整个白鹿庵关闭,进行排查,果然查出几十名奸细。因为修为所限,大多数是筑基修士,偶有几名结丹修士,很轻松就解决了。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还有一名元婴修士遭到夺舍,躲过了排查,趁着这次大战,将万佛塔的禁制破坏了,躲得无影无踪。

“依师太所见,我们应当如何?”化阳门的流明真人,是个须皆张,看起来颇有几分凶相的汉子,不像道修,倒像武修。

净慈师太道:“先将禁制恢复吧。”说着,举步踏上塔角的传送阵。

四人一层一层地往上传送,踏上第六层的传送阵时,忽见传送阵的光芒闪动了一下,却没有像刚才一样亮起白光。

顾真人一惊:“不好!”

两个后期,两个中期,区区一个修改过的传送阵,怎么也不可能将四名元婴修士一网打尽,甚至连实际上的伤害都没造成,四人各施手段,便将传送阵爆裂的伤害挡了下来。

只是,脚下的传送阵不可避免地毁了。

净慈师太脸上隐现薄怒:“万佛塔内,也敢造次!”说着,双手一掐法诀,一直握在手中的佛珠串亮起金色的万字佛纹,同时,塔内响起了佛音唱和。佛音越来越响亮,仿佛万佛塔内供奉的所有佛像都齐声唱和,如雷声振云。

佛音中,“啪啪”数声响起,塔内角落,潜藏的气息被全部炸裂,一道闪烁着流光的传送阵出现在原来的位置。

净慈师太停了念诵:“走。”

再度踏上传送阵,光芒一亮,四人到达七层塔顶。

万佛塔的塔顶,供奉着一尊佛祖金身,净慈师太与观慧寺的性虚大师同时向佛像合十为礼。

顾清人一番搜索,没有现任何异常,便问:“师太,奸细现在何处?”

净慈师太闭上眼,片刻后,陡然睁开:“怪了,不在万佛塔内!”

三人齐齐愕然:“怎么会…”万佛塔异动,他们第一时间就用神识锁定了,中间根本没人逃出去,怎么会不在?

就在此时,佛祖金身像忽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陡然爆了开来。

万佛塔的风铃再度齐声狂响,原本平和宁静的佛音,带了一丝不详的意味。

外头的喧哗声比之刚才更大了,灵玉再也坐不住,掀开帐篷,抬头看着远处的万佛塔,现那里逸出一缕似有若无的黑烟。

事情有变!

她还没想好是继续等消息,还是去蔚无怏那里看看,就听远处传来声音:“阵法关了。营地阵法关了,我们回不去了!”

恐慌迅漫延,消息很快传遍营地,无数人涌向营地出口处。

灵玉抓住一个路过的修士:“这位道友,什么营地阵法关了?”

这人不想理她,可灵玉气势比他强。只得耐着心思答道:“营地通往外界的阵法被关了,我们被困在战场地界了,明白了吗?”

灵玉惊愕:“你的意思是,我们回不到陵苍腹地了?”

“对!”这人扯回衣袖,不耐烦道。“我要去看个究竟,你要留着自己留着!”说着,匆匆跑走了。

灵玉站在帐篷前。眉头皱得紧紧的。

陵苍各大宗门开辟战场的时候,用了最顶尖的阵法之术,拉出了一条警戒线,这条线阻挡了妖修的入侵,也划出了战场的分界。这条战线,只留出四个缺口出入,既皇风书院、白鹿庵、丹心阁、归安寺四大营地,各大宗门及散修都通过四大营地进出。将妖修阻挡在战线之内。

现在,营地通往外界的阵法被关,也就是说。他们都被关在了战场之内?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是生了什么变故,所以高层们决定暂时关闭战线吗?

灵玉不禁想到几个月前的妖修夺舍事件,莫非还有残留的奸细。高层担心他们进入陵苍腹地,所以关闭阵法再次排查?

她还没想出个究竟,便有数名结丹修士飞上半空,用法术高声喝道:“莫要慌乱!扰乱人心者,杀无赦!”

如此喊了数遍,骚乱仍然不见平息,便有一道光芒从空中落下,往人群中砸落。惨叫声响起,喧闹总算慢慢平静下来。

那杀人的结丹修士冷哼一声,高声道:“有奸细潜入,尔等切莫听其挑拨,各回帐篷,等候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