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力运转的护山大阵，只容小队进出，他们骗开有什么用？”方心妍摇摇头，“这应该不是主要目的。”
“那还能是什么？”钱家乐懒得动脑，催促，“方师姐你就直接说吧！”
方心妍有些无力。这个钱师弟，晚辈是标准的剑修，动手不动脑。
“他们夺了舍，穿成那样，又刻意隐去了妖气，自然是伪装成人类修士了。而他们去的方向，又是白鹿庵驻地…我只想到一点，他们想混进去当奸细。”
这个结论…
灵玉与钱家乐的视线一碰，同声道：“我们赶快回去！”
方心妍点点头，甚是欣慰，还好他们在大事上绝对不含糊。
三个人立刻动身往回赶。奸细这种事，可早不可迟，万一有机密被窃走，导致一场大败，那就麻烦了！
路上，灵玉越想越不对劲，不禁道：“夺舍这件事，是这么随便的吗？”
回答她的是钱家乐：“当然不是。关于夺舍的秘籍功法，我从来没有在万法阁看到过，想来应该是机密吧？”
“对，”方心妍淡淡地道，“夺舍的功法在秘藏室，不对结丹以下弟子开放。”
“这是为什么？”灵玉好奇，“总不会有什么特殊要求吧？”
“原因有三。一是，夺舍最少要筑基以上修为，而且要元神力量强大；二是，条件十分苛刻，许多修士，肉身毁灭的时候，元神就毁灭了，根本来不及夺舍，应用范围很窄；三是，夺舍乃是夺他人之气运，这种方法太阴损，哪怕是魔道修士，都要斟酌再三。宗门认为，筑基弟子心性未稳，又很少修功德，有害无益，不如不修。”
方心妍娓娓说来，“不瞒你们说，我常年在秘藏室，曾经读过关于夺舍的秘籍，就这个问题问了我师父。她说，除非元婴修士重塑肉身，其实，肉身尽毁的人，等于是生机断绝了，夺舍乃是抢占别人生机，本为天地所不容。我们修道之人，头顶悬着两把剑，一是因果，二是功德，夺舍惹下大大的因果不说，还会大损功德，所以，哪怕重入轮回，最好也不要夺舍。”
钱家乐喃喃地道：“这些妖修可未必知道…”
方心妍却摇头：“不要把妖修想像得太低级，他们一旦化形，智慧并不比我们低多少。我曾见过妖修撰写的书籍，其中道法之论，不比人类修士低多少。”
“妖修还会写书？”钱家乐大惊。
方心妍白了他一眼：“你还记得《大荒异闻》这本书吗？”
钱家乐点点头，这是一本很常见的地理书籍，大部分炼气弟子都看过。
“这本书，讲的是大荒的地理和物种，如果不是常年生活在大荒，哪可能写得那么详细？”
钱家乐大吃一惊：“你是说，这本书是妖修写的？”
“不错。”方心妍道，“昆南散人，其实就是生活在大荒昆南的开明兽一族…”
这本书灵玉也看过，却从没想到，会是妖修写的。
想到这，灵玉悚然。妖修有着如此的智慧，如果被他们骗入白鹿庵驻地，后果不堪设想！那《大荒异闻》写得何等精细，如果白鹿庵驻地也被这般测量的话，何等可怖？等于光着身子毫无遮掩地摆在妖修面前！
而且，奸细这种事，妖修有着天然的优势。他们夺舍人类，丝毫没有不适感，因为人类是最适合修炼的肉身，他们最终也是要化形。人类呢？他们怎么肯夺舍妖身？那不是越修越回去了吗？
“通知屠师姐，我们尽快赶回去，把这个消息上报！”
145、追杀
没等到他们赶回去，甚至还没找到屠秋容，就撞上麻烦了。
感应玉符，是一件能多次使用的道具，介于灵符与灵器之间，比传讯符耐用，比灵器便宜，但相对的，它的有效距离并不长。他们分开已经三天了，无法用感应玉符联系上屠秋容。
就在他们往集合之地赶路的时候，一道遁光去而复返，落在他们面前。
这道遁光飞来之时，方心妍便出了预警。但他们避到一半，对方立刻改变方向，直奔他们而来。偏偏隐身符不是便宜货，灵玉和钱家乐压根就没有，方心妍就那么三张，已经用完了。
这是一个脸色青灰的中年修士，面貌身材平凡至极，扔在人堆里保准认不出来。修为是结丹期，究竟是初期还中期分不出来。灵玉注意到，他双目有神，面色毫无僵硬之感，若非方心妍明确地表示，这人的元神是妖修，只怕她根本不会现。
“小辈，你们去往何处？”此人目光如电，注视着他们。
灵玉觉得心跳得厉害，三人都是勉强保持镇定，向此人见礼：“见过前辈，晚辈等奉命在此搜救，打扫战场。”
“哦…”此人轻轻点头，又问，“刚才就是你们在这里吗？怎么又转回来了？”
这个问题，让三人一僵。他们用隐身符，让妖修以为他们走了，避免了打照面，没想到这妖修竟然回转，现他们出现在了原地。
方心妍更是懊恼，白白浪费了三张隐身符，还引起了对方的疑心。早知道，刚才直接面对他们就是，只要足够镇定，就能蒙混过去，毕竟这些妖修是来冒充人类的。不是来杀人的。可她没有底气啊，明知道那是妖修夺舍，修为远远过他们，哪里敢就这么撞上去？
“回前辈，晚辈等迷路了…”情急之下，她找了这么个理由。
“哦。”此人面色平静。看不出情绪，下一刻便道，“那随我一起走吧。”
听到这句话，方心妍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跟他走。还要命吗？一路上战战兢兢，不小心露个破绽，就被灭了。
“多谢前辈。我等还有领队在此，怕是不便。”关键时刻，灵玉灵机一动，答道。
“这样吗？”
“正是。”灵玉大着胆子说了一句，“可否请前辈指点一二？”
此人眉头微微一凛，此处战场，靠近人类的地盘，他也不熟…
“你们若要回去。往东南方向就是，至于你们的领队，我却不知在哪。”
听着这番话。三人提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好像对方没有杀意？
下一刻，灵网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灵玉猛然将他们二人推开：“危险！”
话音刚落。数道灵光化成的利刃插在他们原先站立的地方，凛凛生寒。
抬头一看，这人满面杀气，颇意外地扫了灵玉一眼：“你们果然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你吧！灵玉在心中吐槽，脸上警惕地看着他：“不知我们哪里露出了破绽，前辈要对我们下手？”
此人冷笑一声：“破绽？最大的破绽就是让我感觉很不安。说，你们怎么现的！”
结丹修士的威压散出来，沉如山岳，令他们难以动弹，这还是灵玉第一次面对结丹修士的威压，没想到仅仅只是威压，便如此强大。
“原来如此。”方心妍眼中闪过一丝了悟。她只知道妖修不能小看，便把他们当作人类一般，却忘了妖兽的本性，直觉才是他们最依赖的！破绽？并不需要破绽，只要他们感觉不对，那就直接动手。
妖修又道：“刚才现沙岩的就是你们？”
沙岩，还真是那个妖修的名字？灵玉感觉大事不妙。刚才他们现的妖修，夺舍还不完美，就被他们现了，现在该不是要杀人灭口吧？这么一来，他们这个小队都会有危险…
她悄悄给了钱家乐和方心妍一个眼色，两人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看来就是你们了。”妖修没有立刻动手，又问，“沙岩就罢了，你们是怎么现我们不是人类的？”
如果坦白直言，方心妍因为功法的特殊性而现他们元神有异，那么她立刻就会血溅当场。而就算说了，他们恐怕也逃不过被灭杀的命运。以夺舍的方式冒充人类，是妖修们的新手段，他们为了稳妥，绝对不会放过先现异常的他们，以及整个小队。
两相权衡，不用考虑也知道怎么办。三个人都闭口不言，悄悄地准备保命秘术
“你们…”妖修正要恐吓，只说了两个字，就见三人陡然开始行动。
钱家乐手指一弹，一道不属于筑基修士的强烈剑气激而出，整个人化为虚影，与剑气合二为一，猛然遁开。方心妍一抛手中火红色的种子，一朵烈焰爆开，人已经消失在火焰之中。至于灵玉，她抛出巴掌大的玉色小剑，一道水龙出现，将她一卷，瞬间远遁。
一息不到，三个人，三种方式，三个方向，夺命狂奔！
这妖修一怔之后，大怒：“三个小辈，也敢在我面前放肆！”袖袍一扬，三道灵光激射而出。
灵玉选择了往南跑。他们三个人，妖修只有一个人，分头跑才是明智的选择。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是逃命的秘宝，这妖修想一网打尽，却是不易，只能选择其一，如此，就给另外两人挣出一分生机。
至于谁生谁死，就看运气了。
灵玉全身被裹在水龙之中，仿佛一滴巨大的水珠。蔚无怏修炼的是水系功法，他给出的保命秘术，也是水系。水系的特点是温和，尽管度被提升到极致，她在水珠之中仍然稳稳当当，但也有一个坏处，度并不是它的强项，比起另外两个人，她的度是最慢的。
那妖修一击不中，三道灵光无功而返，不禁大怒。只是三个人类小辈，他居然没能全部拿下！
可惜，他再怒也没办法同时把三个人抓回来。
目光一扫，直觉地选择度最慢的那个追了上去，心中窝火无比。
事到如此，混入人类修士营地的计划只能暂停了，先把这些小辈全部灭杀，否则，他们费尽心机才得到如此完美的人类肉身，轻易断送了岂不可惜？
都怪沙岩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居然会被一群筑基小辈现，还没能成功灭口！
妖修追上来了！
强大的威压紧随在后，灵玉不用回头看，就知道那妖修选择了她。
真是倒霉！要是活着回去，一定要跟师父好好说说，什么叫保命秘术？度慢得要死，也能保命？
一人一妖一逃一追，转眼遁出上百里。
白鹿庵之南，是密密麻麻的丘陵，战争未爆前，便是人烟稀少的密林，灵玉很快钻了进去，一边飞一边不停地抛洒灵符。
这还是她第一次与结丹修士面对面周旋，三世镜中苦不堪言的历练，终于在此时挥出了作用。像这样的险境，在三世镜中，她经历过多次，很快就稳住了心神，思索如何才能逃出生天。
蔚无怏给的保命手段，总有灵气用尽的时候，怎么也比不上后面一个活生生的结丹修士。她想活命，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在灵气用尽之前，甩掉妖修！
想甩掉妖修，并不容易，结丹修士的神识，远远过筑基修士，至少她没办法在灵气用尽之前，使他们之间的距离达到神识无法感应的程度。那就只能用另一个办法，扰乱他的神识！
抛洒出的灵符，不时地击中密林中的树木，初时那妖修毫无所觉，慢慢地，现不对。
密林中的火苗越来越多，渐渐燃起大火，时不时地阻断他的神识！
他略一想，就知道这是那人类小辈刻意施展的小手段，不禁冷哼一声，仅仅这样，就想逃出他的追杀？
妖修站定，伸指一点眉心，额上陡然出现第三只眼，一道光波从眼中射出，追上灵玉，在她身上缠绕了一圈，留下一道隐隐的白光。
灵玉大惊，双掌一合，运转真元，欲将之逼出，谁料这团白光如同附骨之蛆，纹丝不动。
后面追得更急了。
越是危急，灵玉心思越定。
确定这团白光无法去除，她陡然间将手中所有的火符引爆。
“轰隆！”一声巨响，一朵蘑菇云缓缓腾起，热度逼人。
妖修猛然停住遁光，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火海。
灵玉引爆的火符，直接将一整片密林吞没，附近均是丘陵，天气干燥，火势很快漫延，燃遍整座山，甚至往邻山燎烧而去。
人类行事，居然如此狠绝？妖修看着眼前的火海，摇摇头，有些想不通。他刚才缠到灵玉身上的白光，在他的感应中慢慢消失了，应该是被火海吞没了。
这小辈，竟然选择了**。
妖修站了一会儿，又觉得不放心，放出护体灵光，闯入火海。
然而，这是火符引爆的火海，并非凡火，身在其中，灵气波动紊乱，无法清晰地感应。
大概一盏茶时间，这妖修就放弃了。哪怕他是结丹修为，在火海中也觉得十分难受，何况那个筑基小辈，估计已经烧成渣了吧？
再次用神识搜寻了一次，确实搜不到自己留下的印记，他怏怏而回。
146、梦
“师兄，怎么会有大火？”一名面貌十五六岁、脸上有些微雀斑的少女看着整座被烧得焦黑的山，惊讶不已。
“许是有前辈在这里杀敌吧。”答话是一名年纪稍长的少年。
少女苦着脸道：“爹爹让我们出来采药，现在山都烧了，怎么办？”
“这…”这个问题，少年答不上来。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才慢慢地熄了，周围几座矮山，几乎被烧了个精光，只留下满目焦黑的现场。
这里正好是白鹿庵和丹心阁战场的分界线，相对安全，一些没来得及撤出的散修，暂时藏在这里，一边养伤，一边寻找时机离开。
这对师兄妹，就是其中的一员。
两人纠结了一会儿，少女道：“要不，我们还是找找吧，爹爹的伤有些重…”
“嗯。”少年应了，心中却不抱什么期望，山都烧成这样了，连草都不剩几根，何况是药。可有什么办法呢？他们耽误了撤退的时间，后面已经布了防，想要离开，除非绕到丹心阁或者白鹿庵，偏偏他们又有伤员，一时走不了。
抱着万一的希望，两个孩子进入大火肆虐过后的树林，仔细地搜寻，看看是否还有逃过一劫的灵药。
花费了大半个时辰，他们才找到两株被烧了一半的灵药，少女唉声叹气：“怎么办，师兄？只有这两株…”烧了一半的灵药，能保留多少的药效真不好说。
少年却没答话，全神贯注地在一株两人合抱的大树的树根下翻找着什么。
没等到回答，少女又问了一声：“师兄？”
“师妹，过来看。”少年招了招手，药铲拨开上面的黑灰，露出一截鲜嫩的树根。
“咦！”少女惊讶，“这里没烧着！”
她话刚说完，下一刻。药铲碰到了什么，翻出了带血的泥土。少女更惊：“这什么？大树成精了？”
“不是，师妹别怕。”少年安抚了一句，放下药铲，用手扒开黑土，很快地。刨出了一只握着树根的手。
“这、这…”少女惊骇莫名，树下面有具尸体？
随着少年刨土的动作，答案很快出现。
一个人头上脚下地埋在大树下面，那截树根之所以完好，是因为被他抓在手中。
两人费了一番力气将此人拖出。放在地上，拂去他身上的泥土。
尘土拂净，露出一张美玉般的脸庞。少女惊叹：“哇，他长得好俊！”
少年多看了一眼，道：“师妹，是个女的。”
“啊？”少女仔细一看，这人五官柔和，没有喉结，胸部微微隆起，顿时失望。“原来是个女的。”
少年端详了一下，见她脸庞如玉，隐有光泽。不像死人，便伸手按住她的脉门。
“她还活着吗？”少女问。
“活着。”少年轻轻点头，放开她的手。“应该是位筑基前辈，伤很重，脉相微弱。”
“难道就是在这里杀敌的前辈？”
“大概吧。”少年犹豫了一下，“我们把她带回去？”
“这…”少女纠结，爹爹还伤着呢，就这么带回去，万一不好可怎么办？
少年道：“这位前辈要是醒了，我们就能跟白鹿庵或者丹心阁搭上线了，到时候，看在我们救了她的份上，这位前辈应该愿意带我们出去。”
怎么出去，一直是他们挂心的问题，少年这么一说，少女喜道：“说的是，师兄，还是你聪明！”
少年摸着头，憨憨地笑了。
…
身体很重，没有力气，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意识浮浮沉沉，随波逐流，仿佛漂浮在无尽的虚空里，找不到落点。
灵玉感觉，自己好像在做一个梦，梦中有一支青莲，在风中招摇。
灰暗的天空，皆是苍茫的风云。
无边无际的火焰腾升而起，遍布整个天空，将风云染得一片血红。
一名面容俊美的红衣男子立在半空，摇扇而笑，扇上的每一根羽毛，都好像火焰在燃烧。
就在火焰将一切都吞没的时候，一只玉笏抛了过来。
“老鸟，本座还没死呢！”黑色衮服，冕旒垂面，配着那阴沉沉的语调，有如地狱阎君。
刚才还温文尔雅的红衣男子瞬间面色涨红，大怒：“转轮老鬼，你叫本神君什么？”
冕旒下，传出戏谑的声音：“莫非你不是鸟？”
“…”红衣男子顿时被噎得无话可说。
既然动不了口，那就动手。红衣男子一挥手中羽扇，浩浩荡荡的火焰燎烧而去，将天地染得一片血红，成了火的海洋。
这不是凡界之火，不但燎烧**，更灼烧内心，在这火焰之中，**剧痛，意念飘摇，稍稍把持不住，便被无边的火焰吞没，化为青烟。
那衮服王者却站在原地没动，玉笏上陡然爆开一片黑芒，诡异的气息冲天而起，带着无尽的寂灭、死亡之意，向火焰压了下来。
火之热烈升腾，与黑光的孤独湮灭，终于相撞。
一半是焚尽一切的热意，一半是冰冷孤独的毁灭。
突然间，一点紫光出现，迅拉成一道凌厉的剑光，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意，猛然斩下，打破了火焰与黑光的胶着，将之引爆。
灵玉“看到”自己打了个响指，说：“好机会！悟嗔，干活！”
一个眉清目秀、表情却猥琐无比的小和尚突然出现，一边摸着光头，一边笑嘻嘻道：“我干活，你呢？”
“当然是一起了！”她答，手指晃了晃，“你左我右。”
“好咧！”
许多场景一晃而过，看不真切，仿佛中间的时间被压缩到一息，瞬间就过去了。等灵玉的意识再度清醒的时候，又看到了那朵招摇的青莲，带着无尽的生机，挺立于风云之中。
她大喜过望。伸手虚抓，向青莲抓去。
可没等她抓到青莲，便停住了。
一个紫衣人悄然浮现在她的身侧，手握紫气氤氲的剑，正对她的面门。
功亏一篑！
灵玉看到自己拍了拍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为什么每次坏我好事的人都是你？”
紫衣人默不作声。只是剑稳稳地指向她。
她继续叹气：“我说你…”话音未落，一卷书册抛了出来，化成一道灵网，将他连人带剑地罩住。
“哈哈哈哈…”她得意大笑，“偷袭就要有偷袭的样子。你这不干不脆的臭脾气什么时候能改——”
声音戛然而止，只见灵网猛然被绞碎，锐利无匹的剑光泄了出来。
然后。她听到自己大怒的声音：“毁我仙书，紫郢，我跟你没完！！”
…
“前辈，你醒了？”
灵玉茫然了一会儿，眼前的景象才慢慢清晰起来。
这是间狭小的石屋，简陋至极，除了一床一桌，别无他物。
她躺在石床上。床边一名十五六的少女，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看着她。
灵玉恍惚了一下。想起之前的事。
她来了白鹿庵战场，被派去搜救同道，无意中撞到夺舍的妖修。然后被一名结丹妖修追杀，无奈引爆了所有的火符…
全身疼痛无比，尤其是经脉，每一寸都像在火烧。这次受的伤很重，无论是身体还是经脉。
不过，能捡回一条命来已经算好了。被那妖修种下了标记，灵玉就知道，用常规方法没办法逃命了，只能剑走偏锋。
他要杀，行，她就先自杀。火符全部被引爆，而她在引爆的一瞬间，潜入地下。没有周密的计划，也没有玲珑的心思，只有冷静的决断，和拼搏的决心。
说白了，这是一场赌博。她在赌，这么多火符引爆，自己能不能活命；也在赌，这些火符能不能把标记烧毁；更在赌，对方会不会被骗过。
赢了，绝地重生，输了，身死道消。
幸好，她赌赢了，虽然付出的代价如此惨重。
“前辈，你还好吗？”少女再度出声。
灵玉的思绪被拉回，勉强对她露出一抹笑容，声音有些沙哑：“是你…救了我？”
“呀，真的醒了！”少女忘了回答，急忙忙地跑出去，喊道，“爹爹，前辈醒了！”
过了一会儿，一名中年修士迈着稳重的步伐踏进石屋。
看面相，这修士与先前的少女有几分相似，只是脸色青灰，似乎有伤在身，修为也不高，炼气八层。
看到灵玉坐起身来，中年修士连忙向她一揖：“晚辈祝连城，见过前辈。”
“不必多礼。”灵玉抬了抬手，“是你们救了我？”
祝连城脸色微赧：“不敢说救，是小女与小徒二人，寻药时无意中现了前辈，就带了回来…我们也没做什么。”
这人倒是诚实。灵玉微微一笑：“能把我带回来，就算救了我，多谢了。”
“不敢，不敢。”很少面对筑基修士，祝连城有些局促。
灵玉打量了一下石屋，问：“敢问，这是哪里？”
祝连城答道：“这里叫余阳山，原来是周国的边境，正处于白鹿庵和丹心阁战场之间。”
“余阳山？离白鹿庵多远？”
祝连城略一思索，答道：“大概千里吧。”
“千里？”没想到跑出了这么远，结丹修士的遁，果真非同小可。
“敢问…”祝连城小心地问，“前辈是驻守白鹿庵的修士么？”
“嗯。”灵玉点头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已经布下防线，挡住妖修了么？”
祝连城闻言，露出苦笑：“不瞒前辈，我们撤退晚了，正是被防线给挡住，出不去了！”
147、故人
简略地交谈了一番，灵玉明白了他们的处境。
说白了，他们就是一群倒霉货。妖修来袭，各大宗门将凡人和低阶修士迁出临海，布置防线，设下阵法。而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错过了时机，被留在防线内，反倒出不去了。
祝连城说完，面带希冀地看着她。
灵玉想了想，道：“带你们离开，只怕我没这个本事，不过，通报一声应该没问题。若我安然回去，必定上报。”
能得到这个承诺，祝连城已经很满意了，连连道谢，留下女儿照顾她，自己出去了。
“前辈，需要晚辈做什么吗？”少女略带局促地看着她。
灵玉摇摇头，示意她在旁边坐下：“陪我聊聊天吧。”
见她态度和气，少女放松地一笑，依言坐下：“我叫祝檀儿，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我姓程，道号灵玉。”说罢，灵玉神识扫过，现这孩子刚刚炼气三层，以沧溟界的修仙水准，这个修为太低了，小姑娘大概资质不佳。
两人随口闲聊，祝檀儿胸无城府，灵玉随便提了一句，她便把自己的事竹筒倒豆子似的倒得一干二净。
“…爹爹之前受了伤，外面很危险，我们不敢随意进出战场，只能躲在这里。前几天，几座山都烧焦了，我们连药都找不到。”祝檀儿担忧地问，“前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把妖修赶走啊？”
“嗯…”这个问题，灵玉还真的答不上来，看宗门应对的架势，就知道妖修来势汹汹，恐怕不是短期能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