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顾忌自己会不会走光,猛地将楚溪推开。
谁知道这王八蛋不要脸到极致了,竟然一把扣住李晓香的肩膀,亲得更加嚣张。
李晓香气到汗毛都要炸起来,正要狠狠咬下去,没想到楚溪却向后一撤,拽住了李晓香的肚兜。
李晓香惊得扣住了楚溪的手,谁知道这混账竟然笑得一脸得意。
“放手!”
“你叫我放手我就放手?”楚溪拽得更用力,李晓香不得不凑上前去,恶狠狠瞪着对方。
“下一次,你再想咬我,我就真把它拽下来。”
楚溪放了手,李晓香赶紧将被子掀起来把自己严严实实裹住。楚溪的手指在她的额头上一弹,转身离去了。
李晓香真恨暴雨梨花针为什么只出现在武侠小说里!
她下次就是被蜜蜂蛰死,也不会再跟着楚溪了!
傍晚,王氏来将李晓香接回了清水乡,还包括楚溪送给他们的一大车荷荷芭豆。
但是荷荷巴豆也挽救不了楚溪在李晓香心目中被贴上的“变态”标签!
她才十三岁啊!十三岁好不好?虽然这壳子里装着的脑子已经成年了,但是……
是谁说在大夏女儿家十四岁就能出嫁的?这也太残忍了吧?
半月之后,乡试的阅卷结束即将放榜。
苏仲暄皱着眉头来到父亲的书房。
“爹,孩儿有事要与爹说。”
苏大人放下手中的卷宗,皱起了眉头。对这个儿子的脾性,他是十分了解的。不是大事,他不会入父亲的书房。
“何事?”
“爹可曾看了此番乡试入围的名单?”
“看了。等到名单奏请皇上示阅之后就会公告天下。”
“爹,孩儿此番巡监,发现各地不少考官有收受贿赂之举,虽已一一奏报圣上,但就算要严处也为之过晚,也会有损朝廷的威信。只是……此番孩儿见了名单之后,心中实在压抑,不得不说。孩儿觉得,不仅仅是监考有问题,只怕阅卷也有问题。皇上本以为只要能让考生公平地完成乡试,可完成了乡试倘若阅卷官也心有偏颇,真正的人才也是到不了御前的。”
苏大人眯起眼睛,叹了口气道:“乡试本就不如会试、殿试严谨。皇上命你为乡试的巡监,圣意显而易见,那就是要从最根本的地方抓起。朝中各党派为了确保他们的人在会试殿试中也能保住位置,干脆就在乡试将那些有才学会威胁到他们的考生剔除出去了。”
“名单已经到皇上那里三天了,却仍旧没有批示……只怕皇上也在等着有谁能够……”
“仲暄,这事必须要有凭据,而且作为凭据的试卷必得出类拔萃,否则皇上无法以此事向朝中各党派发难。而且,此事也不得我苏家来做。大理寺掌管的毕竟是刑律,若是将手伸到别人那里,非但成不了事,还会落人话柄。若有凭据,也得送到米丞相那里,由米丞相上报皇上。而且落榜的考生成千上万,你要找到一份能让人不得不说好的试卷,谈何容易?”
“父亲,孩儿心中已经有了人选。我们只需请米丞相,调出此人的试卷呈送皇上面前,即可。”
“你确定?你可曾亲眼见过此人的试卷?”
“儿子见过他的策论,虽然只是一小段。文思捷敏,字字珠玑。论的是商贾之道。以他的能力,孩儿怎么都想不透如何连乡试都没过。”
“将此人名字写下,还有他在哪个考院参加的乡试,送去了哪个阅卷官那里,让米相亲自调他的卷子!”
翌日早朝,文武百官齐聚,本以为今日皇上将示下公布乡试入围名单,却未想到,皇上却命人在殿上大声朗诵了一片策论。
这篇策论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却文笔流畅。阐述的道理清晰明了却又深刻无比,引用前朝重农轻商引起的弊端,延伸至当朝。
若是用李晓香的话说呢,就是商业发展好了,能够促进农业发展,能让农民富裕起来,还能创造就业岗位,互通各个州郡有无,充裕国库。最重要就是国家要出台适宜的政策来引导,既保证其发展,又能限制其利益驱使性的弊端。读书人总认为商者,乃唯利是图投机取巧之辈。但事实上,商亦有商道,若当真是唯利是图之辈是不可能成为巨富商贾甚至名满天下的。当今的楚氏银楼与有船王之称的陆家就是最好的例子。
皇上问满朝文武道:“觉得此篇策论如何啊?”
这篇策论的文笔老道犀利,有条不紊,且言辞之间胸怀大志,众朝臣以为是皇上想要发展商道,于是命某个文豪拟出了这篇策文,于是各个都称好。
没想到皇上却勃然大怒,“好?满朝文武都觉得好的文章,竟然在区区乡试落了榜!朕倒想要知道,阅卷官的眼睛是瞎了吗?还是胡乱阅卷!将珍珠瑰宝弃之于沟渠!难怪朕觉得怎么近几届殿试的策论除了文笔华丽之外,所说的不是空话就是狗屁不通!”
大臣们傻了,那样的论调和见识,竟然只是一篇乡试考生的策论?
闹了半天,这就是皇上设下的陷阱啊,等着他们往里面钻呢!
果真,皇上下令将所有乡试考卷重新阅卷,下令大理寺、刑部、都察院监督,重新甄选阅卷官。
末了,皇上还补充了一句,“别以为到了殿试的贡生朕就得用他们!这一次由朕来主持殿试,亲自阅卷!若是没有一个出类拔萃的,朕就让他们统统回家!”
大臣们傻了,这样一来,就是想要安插自己一派的子弟也不是件容易事了。
当乡试放榜延期的消息传来时,李晓香正在倒腾她的荷荷巴树,而王氏与江婶将那一大车子荷荷芭豆榨油。只有榨出油来,保存期限才得长久。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到访,完全出乎李晓香的预料。
不是别人,正是李晓香的表姨和表姨父赵云兰与泰安。
“哟!姐姐,许久未见了啊!正在忙着呢!”
王氏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伙计来招呼他们夫妇。
但是李晓香却没有半点想要上前招呼的意思。她记得,泰安是个商人,而且还是都城里的商人。
她们开溢香小筑之初,也曾邀请过泰安前来铺子里看一看,泰安却回信说自己太忙不得空闲。
其实李晓香也懂得一些人情世故了,泰安忙或是不忙,赵云兰这个闲在家里的女人怎么可能没时间来看一看。就是怕李晓香问他们借钱。
但是创业之初就是得砸银子下去,一开始,李晓香哪里想得到溢香小筑会有今日的成功,且不说因为他们的东西物美价廉,不少都城中的百姓想要还未必能买到,而更加贵重的又有飞宣阁作为消费主力,就在前几日林氏也带来了自己的嫁妆,作为份子钱,打算用她在都城中的别院开一家古代美容院。
前几日,李宿宸将账目整理了一下,李晓香赫然惊觉自己已经成为小富婆了!
溢香小筑的前景,那是傻子都能看出来的。这时候赵云兰与泰安前来拜访,李晓香不认为是走亲戚这么简单。
果然,赵云兰坐下没多久,就聊起溢香小筑的凝脂香露是多么好用,她的姐妹们从前是买明月斋的东西如今都只用你们溢香小筑的东西之类之类。
王氏微微一笑,等着赵云兰进入正题。
“我说啊,为了将溢香小筑的生意做大,我们夫妻商量了许久,决定了一起来帮你们的忙!你看,表姐夫要教书,宿宸的乡试还没放榜,若是中了,就得准备会试了。整个溢香小筑就表姐你们几个女人忙活,这怎么忙得过来啊!我们夫妻今天来看看,才发觉就连做凝脂都是你们亲自动手,这还不得累死人去?”
“还好,每天有事情忙,时间过得挺快。”王氏笑了笑,却不答复他们要求“帮忙”的好意。
李晓香窝着身子在窗子下听着,心想:我的娘啊,你可千万要顶住了啊。引狼入室的事情干一次就好。就那个楚溪,跟牛皮糖似得甩都甩不掉……赵云兰和泰安之类的……还是算了吧!
“唉,我也知道姐姐的难处。瞧姐姐你,都憔悴了不少。我也知道,这做凝脂香露啊,还真不能让外人知道配方,不然流传了出去,香粉街上就卖同样的东西了,哪里还会上溢香小筑买啊!我是你的表妹,我们是一家人,我来帮你忙,我是不可能将配方给说出去的!再加上泰安,泰安门路多,认识都城外面的商贩也多。到时候将凝脂香露的卖给这些商贩,溢香小筑的名头就传到都城外边儿去了!”
哦,搞半天,赵云兰想要入加工厂,而泰安想要做经销商?
但李晓香有一点想不明白,赵云兰到底从哪里看出她娘很“憔悴”了?
明明这些日子赚得盆满钵满,做梦都是在数钱,更别提用上了她李晓香特质的人参燕窝凝脂,王氏看起来一下子年轻了五六岁。
这要是外人见着了,绝对以为赵云兰是姐姐,而王氏才是妹妹。
“哪敢劳烦云兰和泰安啊!我们这儿人手刚好够用了,新制的凝脂和香露存不过三日便卖完了,根本没有多余的能卖到都城外面去。”
“哎哟,瞧姐姐这话说的。多了我这个人手,不就能制作更多的凝脂香露了?泰安不就能将它们卖到都城外边儿去?你要相信我和泰安,我们什么没见过?我们说这样能行,就一定能行!”
李晓香差点没笑翻了。
你赵云兰能有多大的生产力啊,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主儿。就是再请十个帮工来,做出来的东西卖给都城里的人都未必够。
只是她李晓香要的就是这种供不应求的范儿。物以稀为贵,要是每个人有钱就能买到,还会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吗?
而且真正赚钱的大头还是在飞宣阁以及林氏那样有身份的女人那里。
王氏又说了几句推脱的话,但赵云兰却黏得很。
“我说姐姐啊,你这真不是在生我的气吗?连帮忙的机会都不给?你听说我,溢香小筑刚开张的时候,我与泰安真的是很忙!”
于是,赵云兰又将自己与泰安当时是如何忙到焦头烂额,焦头烂额之余又是如何担心溢香小筑的经营,如何逢人就说溢香小筑的好,简直就是广告公关第一人。如今他们忙完了自己的事情,打算来帮他们忙了。若是拒绝这番好意,他们就要吃不下睡不香了。
果真厚脸皮没上线啊!
李晓香都要跪下来痛哭流涕地说,表姨,你真是大好人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好呢?
扯了扯唇角,李晓香心想,若不让赵云兰吃到些甜头,只怕她是不会走了。
李晓香知道,若是她没有猜错,赵云兰不是来帮忙,而是来做“商业间谍”的。
只是,间谍真那么好当吗?
世人就是知道如何用蒸馏法提取花草中的精华,也未必能做出凝脂和香露。
这里面的门路可多着了。
好吧,亲爱的表姨,看来这间谍不让你当,你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那我就“一五一十”地教你好了。
李晓香入了房门,堆起大大的笑脸,“表姨!表姨父!上阵还要父子兵!你们愿意来帮我们,真是太好啦!”
第66章
“晓香?”王氏疑惑地回头。她相信李晓香明白赵云兰夫妇的用意,可李晓香现在的态度却让她猜不透这个孩子在想些什么。
“娘,就让表姨留下来帮帮我们吧。我们还有那么多的单子没做好呢!有表姨帮忙,我们做起来快一些!”李晓香握住王氏的手,不动声色地捏了捏。
王氏顿然明白,李晓香心中应该已经有了想法。
她回头对赵云兰道:“表妹……确实我们忙不过来了,真的只能请你帮帮忙了。”
“那好,还等什么呢!我见着晓香刚才还在外面忙着呢!现在我就去帮忙!”赵云兰挽起袖口,一副要大展拳脚的模样。
李晓香笑道:“表姨,别这么心急啊!今天的事情差不多都忙完了。而且您穿着罗裙也不方便帮忙,还是明日换身衣衫再来吧!”
“也是,那明日表姨可就来了啊!你别客气,有什么能让我做的,尽管开口!”
李晓香在心里笑翻天,表姨您放心,明天我一定会“开口”的!
又寒暄了一番,赵云兰夫妇终于离去了。
王氏将江婶叫了来,三人坐在一起。
“我说晓香啊,虽然你要拉你那位表姨入伙……婶子这个外人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怎么想,怎么觉得你的那位表姨让人不放心啊!”
李晓香笑了,“婶子怎么是外人?打着我们主意不怀好意的才是外人呢!”
“晓香,既然你这么说,就是心里有主意了?”
李晓香呼出一口气,淡声道:“其实吧,没有什么秘密是能够永久保存的。就好比蒸煮花露这事儿,恒香斋和明月斋这样的老字号还在使用脂吸法来制香,可总有一日就算没人告诉他们,他们凭着经验琢磨我们制出来的东西,也会想到如何提取花露。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他们弄明白之前打出自己的名号来,而且要做的比他们响亮!”
这样,就算有一天恒香斋和明月斋也做凝脂和香露了,也只是市场跟随者,而溢香小筑才是市场领导者。
“当有一日所有香脂铺子都卖和我们相似的东西时,一决胜负的,就是配方。”
比如头香、体香与基香的相互融合,比如如何以酒精来酿香,比如凝脂中基础油与其他花草精油的配合所达到的效果,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琢磨透的。
可老天爷却给了李晓香一个大外挂,那么多前辈们总结出来的经验,她已经都记在脑子里了。
“所以,你打算让赵云兰知道凝脂和香露的做法”江婶担心起来,她怕李晓香破罐子破摔啊!
“当然不是。”李晓香扯起唇角,一脸坏笑,“制作工序还有配方这种东西,决不能学个大概。因为学一部分比起全然不懂,要更糟糕。”
“什么?”
江婶不明所以,而王氏却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李晓香趴在桌上,凑到江婶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大段。
江婶听了之后,点头道:“好!”
第二日,赵云兰果然来了。换掉了她那一身都城里有钱人家女主人的装扮,与江婶一样穿起了灰布衣衫。今日,李宿宸与王氏都去铺子里看着了,只剩下江婶与李晓香在家中制作凝脂。
“表姨来了!正好呢!赶紧来帮帮我们吧!”
李晓香热情地挥了挥手,赵云兰上前,只看见一只大木桶,里面有一些半透明的东西,看起来还黏黏糊糊的。
“这……这些是什么啊?”
“厚叶菜啊!这可是凝脂里最重要的东西!”李晓香笑眯眯地说。
“什么?厚叶菜?”赵云兰万分不敢相信,“你们竟然用野菜来做面脂?”
“野菜怎么了?野菜可是好东西,清热水润,那些贵的要命的东西还没有这东西好呢!”李晓香眯着眼睛笑起来。
“可野菜不值钱啊!”赵云兰长叹一声,“怪不得你们能挣那么多钱呢!原来成本这么低!”
李晓香跟着应和:“做生意赚得不就是这个差价吗?差价不够多怎么挣钱?”
去你的成本低!
你以为老子就只在面脂里放厚叶菜啦?那些花花草草的制取起来不要钱?陶罐瓷瓶不要钱?几百斤地向花农收购鲜花不要钱?
不过……这些我都不告诉你!
这一整日,李晓香分配给她的工作就是将芦荟胶与甜杏仁油搅匀。
赵云兰见这活儿没什么技术含量,就一直偷懒。一会儿自己手酸了,一会儿自己肩膀疼,一会儿要上茅厕。
江婶都搅匀了两桶的芦荟了,赵云兰这会儿半桶还没搅匀呢。
李晓香也不戳穿她,任由她偷懒。
见着她散步散到后院去了,江婶撞了撞李晓香的胳膊,暗示她后院里是蒸煮精油的那套陶器设备。
李晓香点了点头,跟着去了。
赵云兰果然被这套古怪的陶器所吸引,偷偷摸摸的,一会儿捞起盖子看一看,一会儿又敲一敲螺旋管的地方。
李晓香抱着胳膊看她那贼一般的表情,心中不免好笑。倘若她真是来帮忙的,大可以正大光明地问她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正是因为心中有鬼,此刻才会这么偷偷摸摸。
直到赵云兰就要转身的时候,李晓香才扬声道:“表姨,你在做什么呢?”
赵云兰心里一惊,差点将陶盖都落在地上。
“啊……我就是有些累了,所以随便走一走……没想到见着这么个稀奇古怪的东西……”
“哦,这就是我们煮花材用的陶锅。”
李晓香这么一说,赵云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也就是说,把花草放在这里,煮出来的水就能拿来用了?”
李晓香笑了笑,“哪有这么简单哦。不是所有花草都煮的出精华来的。”
李晓香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她的猜想。赵云兰以为两口陶罐都是用来煮花材的,却没有想到另一个其实是收集精油用的。
“哦,这里面还有门道,说来听听?”
“有些花草中的精华很少,煮了也没用。”
比如玫瑰与茉莉。
“哦,是这样。”
而且如果不以冷水浸泡螺旋管的部分,蒸汽无法冷却,精华非但不会留下,还会随着水汽一起蒸发。
李晓香不怀疑古人的智慧,但至少要失败许多次浪费许多材料才能总结出经验来。况且,也没人狠得下心来用大把花材来试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