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
卫夫人老早就提出过要收我当女徒弟的,难道她一早就打着这个算盘?不可能的,那时候她还帮着太子“监视”我呢。
我看向卫夫人,她朝我眨了一下眼睛。
有些话,还是等和她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再问吧。
卷七 关河令 (212)二哥二嫂的意见
更新时间:2008-7-29 14:13:06 本章字数:2628
客厅坐了一会儿后,门口通报有客人上门。
王凝之立刻起身迎客,谢道蕴避到内室去了,王献之趁机向我使眼色,要我跟他出去。
我本来打算和谢道蕴一起进去的,跟这位二嫂,也必须培养培养感情。但王献之要我跟他走,肯定是有事要谈,我只好跟在他后面溜出客厅,一边走一边小声嘟囓:“我们这样走掉不好吧,显得很不礼貌。”尤其是他,客人来了,应该和他哥哥一起接待才对。
“管它,有些事我必须跟你说清楚,不然心里不踏实。”他的语调显得有些急躁。
“请说。”
“先找个没人的地方,再坐下来慢慢谈。”
看这架势,今天要跟我长篇大论了。
沿着回廊几弯几拐,最后我们停在一处荷花池畔。
此时盛夏已过,时近初秋,池中已少有荷花,更不见莲蓬,只有宽大的荷叶还在水面迎风摇曳。
望着满池风荷,我略带遗憾地说:“要是我们早点来就好了,那就又能摘荷花,又能吃莲蓬,多好啊。”
王献之惊讶地看着我:“这个时候,你还在想着荷花莲蓬?服了你了,举重若轻也不是这样举的,刚才我二哥说的话你没听清楚?”
“基本上听清楚了吧”,我蹲下身子,摘一片荷叶顶在头上,笑嘻嘻地摇着脑袋问他:“美不美。像不像绿荷仙子?”
他长叹一声,面色阴郁地说:“有时候我真地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看你也差不多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师傅收女徒弟的真正用意,你就一点儿都不着急?”
“着什么急呀?”我依旧没心没肝地笑着。
“你存心要气死我!”他眼睛一瞪,然后气虎虎地甩下我,自顾自地朝湖心亭走去。
这时黑头领着两个丫环端着茶水点心过来了,看我站在池边不动。黑头问我:“七少奶奶,茶水是摆在湖心的亭子里呢,还是摆在上面的回廊里?”
我赶紧看了那两个丫头一眼,脸上就像着了火一样,腾地一下烧了起来,忙不迭地说:“黑头,你乱叫什么!你听谁封我做少奶奶了。”
这话要是在府里传开去。会被人笑死的。在外面胡乱喊喊还没什么,可这里是王献之父亲的官署啊,王家七少爷跟家表小姐定亲的事,这里肯定是人尽皆知的。家表小姐还没过门,突然又跑来一个“七少奶奶”来了。那还不得成为特大新闻?我地后脊背会被人戳穿的。
黑头也是个一根筋的家伙。竟然还坚持说:“是七少爷让我这样叫的啊。我当然听七少爷的了。”
“此一时,彼一时。在这里。我只是诸葛小姐!也请你务必叫我诸葛小姐,否则我不答应。”语气强硬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后。我对那两个小丫环说:“把茶水送到湖心亭去吧。”
此时王献之已经在那儿坐了下来。
等到我也在亭子里坐定,丫环和黑头都上岸去了,王献之才开口说:“对这件事,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明明我们说好了来请父亲主持婚礼地,你却认她当师傅,刚才二哥那样说了你也不着急。难道你愿意嫁给师傅的儿子?”
“放心,师傅不会真那样想的。”为什么他就转不过这个弯来呢?别说卫夫人的儿子从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神秘到让我怀疑是否真有这个人存在。的。她这样地家世,还怕找不到儿媳妇,要抢别人地?
我确定,肯定,她这样做是别有用意。
因为我从不认为自己如此抢手。有几分姿色又如何,家境好又有姿色地女子比比皆是。才女和女官称号也是虚的,給有根基地女子锦上添花是没问题,但若本身就一无所有,单有这点虚名,能顶多大地用?
费了半天嘴皮,好不容易哄得王献之不在这个问题上打转了,他又说:“你要认她当师傅,也该事先跟我商量一下嘛。要是我知道你有这样的想法,一定会阻止地,也就不会有今日的麻烦了。”
我叹了一口气:“你还要我怎么说?根本就没麻烦的。我向你保证,师傅这次绝对没有任何跟你抢人的意思。至于她这样做到底是何用意,我还要再探探她的口风才能得出结论。”
“两位好兴致,到这里赏起荷来了,我说怎么一下就不见影儿了呢。”岸上,雍容华贵长裙曳地的,正是大才女谢道蕴。
我们俩忙站起来,请她进湖心亭一起喝茶赏花,她也毫不迟疑地走了进来。
丫环赶紧过来倒茶。茶刚倒好,王献之一个手势,所有的丫环都退到岸上去了。
我心里怦怦乱跳,因为他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果然,他清了清嗓子,把在门口刚下车时对王凝之说过的话又重述了一遍:“二嫂,不瞒你说,我这次带桃叶来,是想请父亲为我们主婚的。”
我低下烧得发烫的脸,不敢看任何人,但耳朵又尖尖地捕捉着空气中传来的任何一个音节。
谢道蕴的声音波澜不惊,似乎对王献之的话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只是问:“你二哥是怎么说的?”
王献之显然呆了一下,因为,谢道蕴如何知道我们已经跟王凝之提过了呢?如果王凝之已经跟她谈过此事,她的问句又不该是这样的。
停顿了一会儿后,王献之才如实地告诉她:“二哥什么也没说。”
“我的意见跟你二哥的一样。”
我抬起头来,和王献之迅速交流了一下眼神,他眼里也尽是疑惑。
谢道蕴这个回答太让人摸不着边了,跟一个一言不发的人“意见一样”?
王献之讪讪地笑道:“可二哥什么也没说呀,他根本就没意见。”
“我的意思正是如此,我也没意见。”
“那就是说,你赞成爹給我和桃叶主婚啰?”王献之不依不饶地讨要着自己想要的回答。
谢道蕴轻轻啜饮了一口茶水,慢条斯理地说:“我的意思是,我跟你二哥一样,对此事不发表任何意见,我们保持沉默。”
王献之还要说什么,我忙出声制止道:“子敬,别再为难二嫂了,你叫她如何发表意见?那边是婆母,这边是公爹和小叔,她和二哥夹在中间,得罪了谁都不好。”
谢道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王献之的脸上也露出了那种忍俊不禁的笑意,我的脸再次轰地烧成一片,天那,我刚刚说什么了?
什么时候,王凝之和谢道蕴变成我的“二哥二嫂”了?那次“过家家酒”一样的拜堂,还有黑头等人的几声“七少奶奶”,真的在我心中潜移默化若此,让我把自己自动划归为王家人了?
天那,这下没脸见人了。
卷七 关河令 (213) 未来公爹的意见
更新时间:2008-7-29 14:13:22 本章字数:3149
献之的父亲因为小妾之事尚在请求夫人接纳中,王定了“中立”,不发言、不参与,卫夫人又莫名其妙地弄出一个“女徒弟等于儿媳妇”的疑似抢亲事件…
烂泥坑啊烂泥坑,我和王献之,这么两个大活人,难道就陷在这泥坑里憋死了?
谢道蕴走后,王献之气得一拍桌子:“我就不信,本少爷成个亲就这么难了。不管了,等父亲处理完公务回来,我直接杀到他的书房去,他不表态,我就不走。”
我捂嘴笑道:“只听说有耍赖的泼妇,想不到现在公子也要用上这招数了。”
他斜了我一眼:“都不知道是为了谁?她还在那儿取笑。”
我抬头看向亭外的荷池,回廊,绿树,以及绿树间的红墙和飞檐,有一句话我没说出口:子敬,付出这么多,甚至连这种你以前最不屑的招数都用上,只为了給我一个正室的名份,我怕你将来会认为不值,会后悔。
为什么,越到关键时刻,我越心虚,开始怀疑自己根本做不好豪门儿媳,最后只会让他失望?
不想再被这些负面情绪骚扰,我站起来说:“我们回去吧。这些天,你好好跟父兄聚聚,我白天过来跟你一起,晚上就住在师傅那边。”
王献之抬头看了我一眼,却奇怪地没有任何异议。我本来准备好了接受他地质询。问我为什么明知道卫夫人意图不明,还跟她走得那么近。
发现我在打量他,他转过脸去看着满池绿荷和绕池而飞的一行行白鹭,淡淡地说:“我还要在这里坐一会儿,你先去吧。”
什么意思,他这是生我气了,在闹情绪?我今天第一天来,而且还是这种似是而非的尴尬身份,他不陪我。让我一个先去哪里?
但是,好吧,也许今天遇到的事太叫人沮丧,严重打击到了他的热情和信心,他需要时间好好冷静一下。
无声地叹息着走向回廊,他没有出言相送,没有叮咛。没有交代,任由我一个人在陌生的庭院里渐行渐远。
我的心情和我的脚步一样沉重。如果这次在他父亲这里也得不到支持的话,我们俩就真地无法可想了。那我们的人生,是不是也会渐行渐远?
路边两个正凑到一起窃窃私语的丫环看见我走近,立刻住了嘴。我尽量不去想她们刚才谈的是什么。笑着问:“两位姐姐知道卫夫人在哪里吗?”
她们说了一个地点。又指给我看了一下大致方向,但没有人说要领我去。如果我是王献之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她们就不敢这么怠慢了吧。只怕还要抢着巴结。豪门仆人,向来都是世上最势利的。
沿着她们手指的方向走。却怎么也找不到她们说地那个匾额。江南的庭院,四通八达的回廊,很容易把自己绕晕了,就像进了迷城一样。
远远地,看见一个人从回廊那头走过来,身后跟着两个家人。看那高大挺拔的身形,难道,我竟跟王右军大人在回廊里狭路相逢了?
躲是来不及了,他出现我视线里的同时我也出现在他地视线里。我手心冒汗,眼神慌乱,脚步却只能一直向前。
等到双方地距离只有几步远时,我屈膝行礼道:“桃叶见过大人。”
他点头笑道:“你在这里,献之呢?”
“他在荷花池地湖心亭里。”
“那你现在,是在独自游览我的园子?”
“我…本来是要去找师傅,却好像迷路了。”
他哈哈一笑:“这里还能让人迷路?第一次听说呢。这样吧,你暂时别找师傅,我也不找儿子,相请不如偶遇,不如我们一起找个地方坐一坐吧。”
“一切但凭大人。”
想不到,王献之还没有“杀到”他父亲书房里,他父亲已经“杀到”我面前来了。
这样也好,反正迟早都是死,坐一坐就坐一坐吧。也许,直接面对面,剔除了中间人地干扰因素,有些话还好说一些。
又一座小亭,亭名“流云”,字迹一看就是出自右军大人之手。要在平时我肯定会赞叹几声,现在当作主人地面
不敢说什么了,怕有巴结之嫌。
坐下来后,我有点手足无措,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只能低头看着手里的茶杯。
“别紧张,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我了。”他亲自拿起紫砂茶壶,給我杯子里注水。
我忙欠身道谢:“上次承蒙大人不弃,让桃叶拔得头筹,又蒙大人亲赐赏金,桃叶一直铭感于心,只恨身份悬殊,无由拜望。”
“身份这东西,我一向不讲究地。”
我心里一喜,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不可以解读成,他不计较我的出身,愿意接纳我为他的儿媳?
我还在胡思乱想,他已经直接转到了我最想听到却又最怕听到的话题:“听凝之说,你们这次来,是想让我为你们主婚的?”
我汗流浃背地跪倒在地上说:“恳请大人成全。”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我,半晌才说:“那你知不知道,献之已经定亲了?”
“知道。”我很想说不知道,但骗得了谁?
“定亲的人选,你也知道是谁吧。”
“知道,是夫人娘家的亲侄女道茂小姐。”
他沉声道:“那你还求我主婚,是存心让我跟夫人作对,让我们夫妻反目吗?”
我猛地抬头:“您确定,只是为小儿子主一下婚,就会让您夫妻反目?宇内闻名的王右军大人,原来处理家务事的能力这么差?”
“放肆!”他怒了。
其实,在他问出那句话的时候,我心里已经差不多绝望了,会如此不客气地反诘,只不过发泄一下怨气而已。此刻,在他的怒喝声中,我磕头道:“如果当年,您有一位真心喜欢的人,会为了她跟家里争取吗?”
他冷冷地回答:“根本不需要争取,因为我们王家再多的女人都养得起,我多娶一个,没有任何人会反对。如果我喜欢的女人不知天高地厚,非要我拂逆母亲之意,赶走她亲自选定的未婚妻,娶她这个出身低微的人做正室,我会毫不犹豫地放弃她。因为,她只顾自己,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不懂得顾全大局,根本不配做豪门之媳。”
我再磕了一个头,然后从地上站起来,很平静地说:“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桃叶是出身低微,但也并不稀罕什么豪门儿媳,我只不过是恰巧喜欢上了一个豪门公子而已。如果他跟我一样是平民,我们会幸福得多,根本不用受这些苦。”
言讫,我再次屈膝行礼道:“桃叶这就回京城去了,麻烦您转告子敬一声,就说桃叶一起都好,不需记挂,请他多保重。还有,您也要多保重,桃叶还希望看到更多大人的墨宝呢。”
他有点动容地说:“你就这样回去?现在都下午了,你一个女人,这个时候一个人回京城去?”
“是啊,一个人回去。我也想有人陪,但我只有一个人,爹娘要死我没有办法,家里穷请不起侍女我没有办法,毕竟,这世上一出身就含着金汤匙的人是少数。”
“你这是在怨怪我无情吗?”
“我发誓没有!大人有大人的立场,正如夫人有夫人的立场,她也不过想让自己的娘家和自己的夫家联系得紧密一点而已。我从没埋怨任何人,大人和夫人肯成全我们是奇迹,不肯,是我的宿命。我和子敬,也许前辈子修得还不够,所以今生有缘无份。”
说完我转身就走,跌跌撞撞地在回廊里穿行。
泪眼模糊中,一个丫头追上来拦在前头说:“大人请你回去,他有话要对你说。”
我只得又往回走,王羲之依然坐在那个亭子里,看见我再次出现,他放下茶杯道:“倔强的丫头,不过好玩逗她一下,就翘着尾巴跑了。唉,平民出身的姑娘,脾气比世家小姐还大,儿见了我决不敢这样翻的。你们俩成亲了,以后打起架来别喊我拉架啊。”
我难以置信地擦着眼睛,又哭又笑地说:“您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卷七 关河令 (214) 意外之喜
更新时间:2008-7-30 19:51:32 本章字数:3419
见我泪水纵横,右军大人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坐还志气天大,说走就走,嚷着要一个人回京城去,现在怎么又弄得跟小花猫似的了?”
“不好意思,因为大人的话实在是出乎意料,所以太激动了。”我抽抽噎噎地答。
“唉,快把眼泪擦擦,不然献之看见了,还以为我这个当爹的欺负他的小未婚妻,那小子,从小就跟霸王一样,护短得很。”
我笑了:“他再霸王,再护短,难道还敢挑战您的权威不成?”
“他嘴里不敢,心里也不敢?哼!”
说话间,一个丫环捧着水盆在我身边跪了下来。我定睛一看,就是刚刚那两个窃窃私语的丫环之一。怎么,才跟她家主人坐下来说了几句话,在她眼里立刻就身份不同了?这世道啊。
我拿起毛巾擦去泪痕,然后问出了心里的疑问:“大人,你刚开始的口气,明明就是严词拒绝的,怎么突然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呢?”
他微微一笑:“老实说,如果你刚刚一味的哀求,我可能不会改变主意的。”
“您的意思是说,您本来,的确是准备让我知难而退的?”
“可以这么说吧。”
“那后来,就因为我没有一味的哀求,您反而觉得能接纳我了?”就因为这个理由,突然改变一个重大决定,这些豪门中人。还真是任性得很。
他点头道:“是的,我一向喜欢有气节地人。一个人光有才还不够。也不可能单凭这一点就让我青眼有加。因为我见过太多才华横溢,但奴颜婢膝,品行及其低劣的人。他们整天奔走于权门之间,为了所谓地前程什么都可以出卖。那样的人,再有才我也只会嗤之以鼻。”
原来,是我“有气节”的举动,才意外得到了这位以桀骜不驯、潇洒坦荡闻名于世的大人的首肯。让他临时改变主意,决定要成全我。
可是,这样一来,就不得不重新面对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了:“您真的会因此跟夫人反目吗?”
如果真这样,叫我如何承担得起这份愧疚?而且,以后也不好跟婆母相处了。她本来就不喜欢我。这下更会对我恨之入骨。因为,我不仅让她跟娘家亲上加亲地希望落空,还让她跟丈夫的关系变得更加不堪。换位思考一下,是我也会觉得这个媳妇纯粹是来跟我作对的,直就是眼中钉,肉中刺了。
右军大人也看出了我的紧张不安,笑着摇了摇头说:“不至于那样严重。一开始献之他娘肯定会闹点情绪,但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如果我连这点家务事都没能力处理好,岂不是要让某些伶牙俐齿的小辈看扁了。”
我尴尬地陪着笑:“桃叶刚才纯属胡言乱语,还请大人见谅。”
他呵呵直笑:“肯定‘见谅’了。不‘见谅’。你现在已经哭哭啼啼地走在回京的路上了,又怎么会坐在这里跟我喝茶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