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茶喝多了,憋得慌。个子最小的那个,三步并两步拐进了果林深处。
泡尿撒了怪长时间,撒完他还打了个冷战,莫名觉得四周多了份寒气。
抬头看看天,太阳依旧好端端照着,小个子嗤了下鼻子——大白天的,莫名其妙。
拉上裤子,小个子哼着不成调的歌就往回走。
走了半,他忽然脚下顿,看到前头有人正背对着自己站着,手上还提着把剑。
小个子停了步子,眯眼细看了下,顿时吓得腿都软了——那剑分明还在往下滴着血!而与他同行的两人就躺在不远处的泥地上,脖子那块全是血,早已没了动静。
小个子惊慌失措,转身就跑。
“救——”
带血剑尖疾速追上,利落地从他后脑直直刺入。
小个子连个声都没发完,就被从嘴巴里穿透出来的利剑要了性命。
解决完三人,剑客在小个子的衣服上擦了擦剑上血迹,而后收回鞘中。
这位剑客不是别人,正是三人先前讨论的桑曲。
——主上本来没想和这些人般见识,只可惜他们说了石姑娘。
丢下三人尸体,桑曲很快便赶回了茶铺。
第二天,他们来到了鬼医谷。
梅子倾领着石曼生径直绕去了后山,回生也乐呵呵地路跟着。但其他人都被留在了原处。
走了大约有半个时辰的样子,石曼生见到了个茅庐。
“小心。”最后几级台阶有些陡,梅子倾想要伸手扶她,却被她从身边绕了过去。
“就是这里?”石曼生步伐稳稳地攀上石阶走到了茅屋前。
梅子倾有些遗憾地收回手,“正是。”
进到屋里,熟悉的布置让她有些惊讶,这分明就是百里宫蛊室的翻版。
四下看了圈,石曼生还在架子上见到了几本师父的手札。
当初舒林也是带着这样本手札,将盘根蛊转到了自己的身上。
石曼生走到桌边,拿起了只蟾蜍形状的小巧镇纸。她认得,这是师父的东西。
放下镇纸,她开门见山地说道,“梅公子需要我做些什么?”
“说来话长,我们坐下慢慢说吧。”
“好。”
梅子倾讲述了大致情况,期间回生直笑眯眯地坐在边上听着。
鬼医谷最早由鬼医莫怜所创,而莫怜之所以能成为鬼医,是因为她习得了南诏大巫的手稿。而手稿由南诏皇室后裔所赠。自此,鬼医谷便算是欠下了这份天大的人情。
这也是梅子倾与鬼医谷交好的缘由。
至于这处茅屋,正是石曼生的师父易紫林所建。之所以选在此处,是因为医毒不分家——这个世上,鬼医谷恰恰便是百里宫之外制蛊原料最齐全的地方。
至于梅子倾希望石曼生做的事,也之前她师父易紫林未及完成的事。
——改进当初大巫用以控制八家八姓的毒蛊。
既要保人性命,又能震慑忠心,解药方面,最好是三月服。
听罢,石曼生定定看了梅子倾会儿,“你要扩充人马。”这不是问句。
只有在急需扩充人马的时候,才会需要制蛊控人,让他确保新纳手下的忠心。
他眼中神色闪,终是答了个字,“是。”
这是梅子倾第次当着石曼生的面,将自己的野心承认得这般干脆。
作为南诏皇室后裔,他们已经在风林谷等了太久,徒有南诏中兴画卷在手,却连去开采都不敢。所以他们必须快速强大,直至霸下整个西南。
师父之所以吩咐她帮助梅子倾,应该是为了“故国情怀”。但石曼生从前不过是个孤儿,出生不明。家国大事,她没什么能感同身受的。
“我会尽力。”石曼生点头,“但我有个要求。”
听她答应,梅子倾明显松了口气,“什么要求,你说。”
当初易先生就说过,石曼生是百里宫这几代中最有天赋的弟子,只要她答应了,切都好办。
“我需要人试蛊。”
“这个不成问题。”梅子倾毫不犹豫,这个要求合情合理。
石曼生看着他,接着吐出了句,“我要素西试蛊。”
没错,素西。
当初,若不是素西故意放走了舒林五人,并告诉他们来寻自己解蛊,石曼生也不会中了两个盘根蛊,毁了身子。
“这”梅子倾听到素西二字,脸色微微变,明显犹豫了。
石曼生微微扬了嘴角,“我只要素西。给我素西,我便帮你制蛊。”
她的要求,不容商榷。
对上石曼生和颜悦色的面庞,梅子倾的背后隐隐有了冷汗。
——这样的她,实在是太陌生了。
107.零七
仅仅过了三天, 石曼生便在茅屋见到了自己点名要的人。
不得不说, 有些快, 而且是由暴脾气的老张送来的。把人送到,老张就走了。
“素西姑娘, 别来无恙?快请坐。”
素西的面色不大好, 因为赶路, 有几分风尘仆仆。
她坐在离石曼生稍远的位置, 不过这四方木桌原本就不大,再远也远不到哪去。
“石姑娘, 主上让我以后来帮你。”
石曼生颇有兴致地抬了抬眉,“是有这么回事。”
“你要我做些什么?”素西面对石曼生,向来都是脸色冷冷的。
石曼生突然觉得有点意思。
——说这姑娘厉害也算厉害,放了舒林来害自己, 现在还能这么镇静地和自己对话;但说这姑娘傻, 确实是傻到没边了,她石曼生有什么事情是非要你素西来不可的吗?自然是有怨抱怨,有仇报仇,可素西因为梅子倾的句话还真就这么乖来了。
“小姐姐, 你教的法子太好用了!我捉了十几只呢!”此时, 回生突然提着小竹篓蹦蹦跳跳走了进来, 进门看到素西,回生好奇地上下看了番——这个小姐姐长得很不错哦。
心里得出这个结论, 回生立马揶揄地瞧向石曼生, “小姐姐, 这是谁啊?”
明知故问,先前石曼生问梅子倾要素西的时候,这小鬼可是字不落地听着的。
石曼生脸上带着缓和的笑容,“回生,事都做完了?”
“切。”小鬼嘟嘴,提着小竹篓往边上屋子去了。
素西没见过回生,但也觉出先前那小童看自己的那眼很古怪,尤其是后来和石曼生的对话,总让她有种莫名的不安。
“石姑娘,需要我做些什么?”这是刚才因回生进来被打断的话题。
“不急。”石曼生翻过原本扣着的茶杯,“我们边喝茶边谈。”
看着石曼生单手倒茶的模样,素西心里有些慌,“我不渴。”
见她这么个反应,石曼生和颜悦色地笑开了,“素西姑娘是怕我下毒?”
“石姑娘说笑了。”素西的表情渐渐不自然起来。
“还是喝些吧,你赶了这么长的路也累了。”石曼生用右手把那茶杯往素西的面前推了推。
泡的是绿茶,还能看到飘在水面的片茶叶。
素西接过茶杯,杯壁不烫,但也不凉,温度刚刚好。她看了会儿,还是没喝,扶着茶杯再次看向石曼生,“石姑娘,还是快些与我说明白的好,我这人走不来什么弯弯绕绕。”
闻言,石曼生很是欣慰的笑了笑,“恰好,我也不喜那些。素西姑娘,也没事什么大事,就是麻烦你帮我试试蛊罢了。”
试蛊!蛊岂是能轻易试的!素西表情骤变,猛地站了起来,“你”
然而,在石曼生不变的微笑中,素西只说了这个字就倒在了地上。
过了会儿,石曼生不紧不慢地走到昏倒的素西身边,拍了拍她的脸颊,扬声道。
“回生,出来帮忙。”
她个人废了手的人可拖不走这姑娘。
“小姐姐,你是不是嫉妒这个姑娘漂亮才专门说要她试蛊啊?”
石曼生漫不经心地挑了个炸蝎子边嚼边说,“是呀。”
回生皱了小脸,“不好,我也长得很漂亮”
石曼生咯嘣声咬断蝎子的钳子,“回生,你想多了。好了,快出去吧,她就要醒了。”
回生老大不情愿地又磨蹭了会儿,最后在石曼生缓缓抬起的眼皮中出了屋子——真可惜,看不到爱恨情仇了。
素西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张床上,脚上绑着个铁镣铐,而石曼生就坐在她正对面的桌椅旁笑眯眯看着自己。
素西明显沉不住气了,猛地跳下床,拉得铁链哗哗地响,可才走了三步那链子就不够长了。
“你个妖女!”
石曼生并不在意,“素西,你应该知道我为何点名要你吧?”
素西死死抿了唇,眼中闪过丝慌张。
“其实这些日子,在风林谷我直都没见到你,应该也是同个原因吧。”
石曼生中过盘根蛊的事情,梅子倾不可能不知道,他自然也会怀疑到曾经在鬼医谷的舒林等人。而舒林,他分明示派素西杀了的。
“放心,我没告诉你家主公你是故意让舒林他们来找我的。”石曼生笑着喝了口茶——回生炸的蝎子有点咸。
素西手指紧了紧,没有说话。她在紧张。
“我呢,当初被移了两个盘根蛊。”石曼生掀起自己左手的袖子,露出那狰狞的疤痕,“还好我命大,挺了过来。我也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等用你试出了你家主上要用的东西,我只给你种个盘根蛊意思意思就够了。”
“主上不会让你这么对我的!”素西瞪向了石曼生了。她不信!
“不是他让你来我这儿的吗?”石曼生莫名其妙,“难不成你还以为会有好事?”
素西浑身僵,有些失神,“不会他不会这么对我!他不可能这么对我!”
石曼生清了清嗓子,“既然已经上得山来,你以为他还会管你?”
“哪还有什么不可能”石曼生悠悠又加了句。
素西猛然抬头,怒气汹汹看向石曼生,“都是你!都是因为你这个妖女!是你!”
确实与自己有点关系。
“是我,又怎样?”石曼生眨眨眼,“你还不是来了?”
素西整个人面目都变得狰狞起来,指着石曼生吼道,“妖女!你不得好死!你怎么就没死在外头!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石曼生在素西的咒骂中,施施然离开了这间屋子。
出门,她就见到正偷偷摸摸蹲在墙角的回生。
“在听什么呀?”
“呀!小姐姐!”正听素西骂人骂得开心的回生立马站直了,表情无辜,“没听什么呀。”
石曼生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这娃娃鬼精鬼精的,也不知哪儿学的,和蓝末点儿都不像。
开始她还以为回生是个男孩,结果后来才知道是个丫头。
“回生,你说,个男人的心究竟要硬到什么程度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去送死呢?”
“不知道呀。”回生眨巴眨巴眼睛,满是天真懵懂的小模样。
“就你滑头。”石曼生点了下她的脑袋,“活干完了没!”
“还没”回生抱着脑门灰溜溜地走了。乖乖,她今天可是看了场好戏呀。
屋子里的素西还在骂,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关了门都挡不住声音。石曼生叹了口气,走到了外头的山坡上,想要清静清静。
情之字果然害人不浅。
刚才,趁素西昏着的时候,石曼生试过素西的血,本来只是想知道下她的体质,却没想到知晓了些旁的事情。
——素西不是处子。
至于她的处子之身给了谁,这是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也许就是石曼生服下相思阎罗之后两年中发生的事情。
正因为有这层关系在,所以素西很笃信梅子倾不会舍弃自己,也直自以为她在梅子倾心中很重要。
想到这,石曼生不觉又叹了口气——梅子倾确实是个狠心人啊。
就在石曼生安心地在茅屋中制蛊,每天听素西骂骂自己,然后往她身上种点无伤大雅的小东西试试的时候,江湖上又出了件大事。
——流云门。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流云门,做的事和无伤楼完全样。也不知是何方势力培植,竟然很快就在江湖中站稳了脚跟。而更为神奇的是,有人发现,这个流云门里的高手,很多都是之前无伤楼的。
大家纷纷猜测,华国公是不是借着灭无伤楼的名头,暗地里把无伤楼变成了朝廷的势力。
“主上。”
“可曾查到什么?”梅子倾对于这个新出来的流云门很是关注,毕竟,那里头还没有他的人。
梅七将这些天收集的消息细细道来,“那流云门的各处分部与之前无伤楼别无二致,感觉就是换了个名字。不过,头领换人了。”
“换了个什么人?”
“沐流云,听说是个年轻男子,但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相貌,总是带着面具。”
“木,哪个木?”梅子倾下敛了眉头。
“三点水那个沐。”
“他可会武功?”
“不知。”
“他的左手手腕可有红线?”
“不知他向带着黑色手套。很少出现在人前。”
“再去细细查来,我要知道关于沐流云的切。”
“是!”
沐流云
梅子倾心底有些烦躁。
为何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他第个想到的会是柳木白?难不成他没死?
而与此同时,回生在鬼医谷见到了出诊归来的蓝末。蓝末此次出诊,整整离开了四个月。回生乐呵呵地跑去给蓝末接风,石曼生懒得动,没去。
等晚上回生回到茅屋的时候,小姑娘神秘兮兮地拉着石曼生,“你猜我师兄给谁看病去了?”
“谁?”这她哪猜得到。
“流云门门主,沐流云。”回生眼睛晶晶亮地看着她。
石曼生心里顿,“哦。”她不认识。
回生坐到了她边上,“小姐姐,鬼医谷虽然和风林谷关系好。但我们之间是互不干涉的,所以我们要救什么人,他们也是管不到的。”
听着回生的这些话,石曼生满头雾水,“所以?”
“所以,小姐姐,我师兄救了流云门门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