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死木头!反了天啊!”她叉腰瞪目。

“好好好,不闹你了。”他拉她入怀,亲吻额间, “喜欢哪要那么些理由。”

她咧了嘴, 开心地蹭在他的怀中。

“木头,给你看个好东西。”“什么?”

“喏。”她神秘兮兮地拿出了个小药丸,“这个啊,叫相思阎罗。吃了就能忘掉最喜欢的人, 可厉害了。以后啊, 要是什么女人看上你, 我就偷偷给她喂颗,兵不血刃!”

“亏你想得出来。”他笑着弹了下她的脑门, “哪有旁的女人。不如, 你给我颗, 若是有旁的男子纠缠于你,我就喂他颗药,打上顿,丢得远远的。”

她笑得欢,“我这般花容月貌是要好好守着的。赏你了!”大方地把药递,“这是给你的情敌的,你可别不小心自己吃了。药不能乱吃的,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本姑娘我始乱终弃。”她眉头竖,“但是,这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的!”

画面转

他扣住她的下巴,塞进了那粒相思阎罗。

看她想用舌头推出,他毫不犹豫吻上了她,将那药丸狠狠顶入她的咽喉。

熟悉的气息残忍无比,那吻中她哭出了声。

就在他刚刚解开她手脚的束缚时,她死死咬住了他的手臂,直到嘴里血腥蔓延。

“梅子倾!我不会忘的!我绝对不会忘的!”在他平静的目光中,她用劲最后的力气强调着,哭着叫着,“我不会忘的!”

“就算忘了,我也会记起来!我定会记起来!看到这个牙印,我定会记起来!”

梅子倾

木头

“醒了?”难听的粗哑嗓音。

石曼生有些迷茫地睁开了眼睛,脑海中的画面杂乱如麻,她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哭了?”暗红色的手,翘着小指抚上了她的眼角,沾到透明的水滴,语气带着几分遗憾,“虽然有些抱歉。但我们不得不继续。”

怪人的话唤回了石曼生关于那天晚上的记忆。

对了,是左手

她有些发愣地抬起了左手。

待看到肤色依旧的手背,石曼生的面上露出了几分诧异。视线下移,左手小臂的伤口边沿有着个暗红色的圆盘,大小只有她掌心的半。虽然只有这小块区域受到了影响,但事实还是——她化不了盘根蛊。

“啪嗒——”石曼生脱力般放下了手,砸在了床铺上。

依旧保持躺着的姿势,她转头看向旁的怪人,“所以还有四个?”

怪人没有回答,这是个有着明显答案的问题。他转身,端来了旁热在小炉上的白粥。

“我昏了多久。”看着那粥,石曼生甚至能感觉到胃在叫嚣。

“五天。”

她没再说什么,安安静静起身接过粥碗喝了下去。

现在她脑子很乱,也许吃了东西能冷静些。很多事情,她都要好好想想。

目前,关于这五人想要将所有盘根蛊移到她身上事,她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反抗余地。

逃不走,跑不掉,劝不听她能做的就是努力活下去,不折手段的活下去。

口接着口,石曼生点都没浪费白粥,统统喝了下去,胃里传来几分暖意。她从来都不会与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看她表现好,怪人满意地收了碗。

“你叫什么名字。”石曼生抬头看他,问得很认真,“你,叫什么名字。”

怪人笑了笑,依旧没有回答,拿了碗就离开了。

屋里又只剩下了她个人。

靠坐在床头,石曼生垂了眼睫——她会活着,活着离开这里,活着杀了他们。

至于那个梦

她翻过手,看向了手腕,原本显眼的红线消失了。从来无解的相思阎罗竟然在盘根蛊的作用下消散了。这么看来,那个梦里的事情都是真的。

她记得很清楚,清楚到胸口仿佛还残留着最后刻的绝望与愤怒。

——真是不可思议。梦里那个姑娘竟然会是她,她竟然曾经那么喜欢过梅子倾。而这种喜欢,似乎还有复苏的苗头。

不知是因为长大了两岁,还是因为服了相思阎罗,现在的自己与梦中的那个她点儿都不像。梦里的小石头不谙世事,傻得可爱,做什么都随心所欲。

石曼生情不自禁地有些羡慕。

然而,这么美好的年华,却在梅子倾的面前戛然而止,被粒相思阎罗埋藏淹没。

抬起手搭在眼睛上,冰凉的压迫感让眼中的酸涩得以缓解。石曼生长长地叹了口气。

真是的,怎么就记起来了呢。

怎么什么都记起来了呢。

被转移了盘根蛊后,除了手上的那处痕迹,石曼生并没有什么特别感觉。

接连休息了三日,她再次被押到了那个屋子里,照例被绑在椅子上。

她有些木然地看着眼前几人,他们正在抓阄,来确认谁是下个。

在二生成功解蛊后,大家都有些跃跃欲试,但石曼生只有个,谁也不知道是否她能撑到五个盘根蛊都转移过去,是以,这第二次的机会就变得十分紧俏。

四人确认了抓阄用的纸条,三张空白,只有张中间写了个“有”字。

由二生统捏成了纸团,他手松,四个纸团掉在桌上,“抓吧。”

抓阄拼的是运气。几人纷纷出手,人拿了个,忙不迭地打开看了。这次,抽到好签的是怪人老大。拿着空白签纸的三人都露出了遗憾神色。

“好了,准备开始吧。”

就在怪人老大让身上有伤的朱小葛、牛老三出去时,直安静看着抓阄的石曼生开了口,语气平静无比,“最多三个,三个人之后,我的血液就会被盘根蛊感染,再也吸引不了新的了。”

屋内的五个人立时都将视线投向了她。

她看着那几张被打开的小纸团,“不如你们这次直接抽两个出来。反正剩下两人有我没我都活不下去。”

“你在挑拨。”怪人皱眉看向她,“你以为我们会信?你的血万蛊皆喜,怎么会因区区三个盘根蛊就变了性质?”

听了他的话,大富脸上露出了恍然的神色,但朱小葛和牛老三依旧有些犹疑。

石曼生将他们的表情看在了眼里,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信不信在你,我言尽于此。不如等今日之后你们再看,看我是否危言耸听?”

“老大”快人快语的朱小葛年纪最轻,也最沉不住气,“万她说的是真的”

“真的又如何!”牛老三义正言辞地呵道,“当初能逃出生天已是捡了这些时日的性命。不能为了这个就伤了兄弟和气。既然说了抓阄,就次次抓阄!”

“那这次”朱小葛还不死心。

“老大抓到了就是老大先!再说,这女的可能是故意骗我们的。”大富是个实诚人,完全站在怪人这边。

于是,在石曼生所谓“倒数第二次”的机会面前,众人心中的疑惑与不安都被暂且压了下去。

——不过已经够了。

石曼生默默垂了眼睫。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何处,个盘根蛊和两个盘根蛊的差别会有多少她也不知道。她只是想在这些人的心中种下猜疑的种子罢了。

现在的情形,她逃不掉,那只有无所不用其极地去创造能逃走的机会。

事情说定,身上有伤的朱小葛和牛老三离开了屋子。

二生已经除了盘根蛊,可以留下。

点燃引蛊香,熟悉的香味复又勾起了石曼生对于几日前的回忆。

盘根蛊转蛊会痛,痛得撕心裂肺,她不想再痛次。

看着手臂上再次被割开的伤口,她木然地闭上了眼睛,“麻烦你,等会儿把我也打晕。”对着身后正按着自己的大富,石曼生如是说道。

“老大?”大富向来所有事情都是听怪人的。

“如你所愿。”怪人边笑边自己在手臂上也划了口子,“二生,灭灯,摇铃。”

眼前片漆黑,石曼生如愿以偿地昏了过去。

这次转蛊,她足足昏睡了十日,是上次的两倍时间。

那个身体支撑不住的说法,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应验。

在石曼生昏睡的十天里,小小的野山坳发生了件大事。

就在她昏睡的第七天,朱小葛杀了大富,跑了。

“石姑娘,你果然厉害。”

妖娆的男声,这是石曼生第次见到那怪人老大的真面目。眼角上俏,双自带媚意的狐狸眼,尖下巴,尖鼻子,纤细眉尾,每样都与他的声音配合得天/衣无缝。不得不说,怪人老大是位很美丽的媚气男子。

恢复了容貌,他将头发梳得丝不苟,眉形也精心修过,边说话,边拿着温热的帕子,翘着小指缓慢地帮她擦洗着伤口周围。

“轻飘飘句话就去了我两个兄弟,最毒妇人心说得就是你吧。”

刚醒来就见到他,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这次睡得太久,石曼生的身子有些僵硬。在妖男略带恶意的眼神中,她做的第件事,是看向自己的胳膊。

两个盘根蛊,暗红的区域扩大了足足倍,但区域之外皮肤色泽依旧。

石曼生松了口气——暂时还无性命之忧。

确定了身体状态,她这才将注意力放到了怪人刚说的话上,“去了你两个兄弟?”虽是问句,但她眼中无波无澜,没有丝惊讶。

“这不就是你希望的吗。”怪人将帕子丢到了盛着热水的盆中,溅出的水花沾到了她的手背,“朱小葛杀了大富,就是因为你说的,只剩次机会。”

石曼生眨了下眼,“我希望的?”她反问,“你真的确定是朱小葛杀了大富?既然已经为了机会杀人了,为什么还要逃呢?”

怪人神色顿。

“小葛那性子可做不出畏罪潜逃的事情。”她的嘴角点点扬了起来,“不如你再多问问牛老三?怎么朱小葛偏偏就失踪了呢?”她用的是失踪,而不是逃跑。

怪人眯起了眼睛,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石姑娘是准备石三鸟?若真是牛老三干的,你以为你还有活下去的理由?”

石曼生扬扬眉,“若我死了,盘根蛊定会去寻之前的寄主。”简简单单句话,叫人辨不出真假。她说得太过轻松,却让他心底有了顾忌。

怪人的神色变了几次,最后摔门而出。

石曼生缓缓闭眼——很好,她又次活下来了。

翌日傍晚。

“老大。”

“找到了吗?”

“没有。”二生欲言又止。

“知道了。”

“老大。”二生咬牙,继续说道,“朱小葛不是那样的人。大富是被刀从背后捅入胸口死的,那么精确的位置小葛他性子又慌又急,别说刀毙命,就算是几刀,他也不定做得到”

大富是在河边被发现的,那天他和小葛两人去河边打水,却过了两三个时辰都没回来。后来二生去寻,却看到了大富倒在河边,背上插着匕首没了气息。那匕首是小葛的,而朱小葛从那天起,就不见了。

怪人老大叹了口气,“你在怀疑老三?”

二生点不了头,却也摇不了头——他在怀疑,可他不敢怀疑,不想怀疑。为了那“唯”的机会,若真是牛老三做的,那朱小葛是不是也

把二生矛盾的神情纳入眼底,怪人老大的眸子暗了下来,“那我们就去问问老三吧。”

“老大”

“既然怀疑,不如去问个清楚。”语气平静无风,“毕竟,都是兄弟。”

“若是问不出来”二生面上疑惑。

“那就换个法子问。”

听说石曼生醒了,牛老三特地上街买了好些鸡鸭鱼肉回来准备为她好好补补。

老大和二生找来的时候,牛老三正在杀鸡,刀割喉,放血烫毛,动作干脆利落。

二生看到他热火朝天做着这些,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前天才刚刚葬了大富,小葛还下落不明,为什么牛老三杀鸡的时候,脸上满是希望的笑容。

是了,大富死了,小葛不见了,石曼生说的第三个机会只有给他了。

“老三。”

“老大。”牛老三在围裙上擦了手。

“你洗洗手,到我屋里来趟。”

翘着指尖捏上鼻子,怪人老大向很不喜欢杀鸡的味道,刺鼻难闻。看到老大的动作,牛老三讪讪点了点头,赶忙脱了围裙去洗手。

过了会儿,牛老三进了怪人老大的屋子。

“老大。”他看到老大手中的书册,有些紧张。

“老三。”阖上书册,怪人老大抬了边眉毛,“关于去蛊的事情,可能要拖上些时日。”

牛老三点头,“是,老大。”

“你不问原因吗?”

“我都听老大的。”牛老三毫无意见的样子。

“这样”怪人老大叹了口气,“小葛下落不明,石姑娘的身子还需静养段时间,不如我们多等等。等小葛回来,把话说开,毕竟他身上还有盘根蛊,不会就这么走的。”

听到这些话,牛老三面上露出了明显的诧异,“可是小葛杀了大富!”

怪人老大嗯了声,“表面上看是这样,可小葛他也许是有不得已的理由。作为兄弟,我总要给他次机会,把事情说清楚才行。”

牛老三眼神闪烁几次,最后低头应是,“那就等些日子吧。”

这等,就等了三天。

期间,石曼生的身子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上次这个模样就已经能够第二次转蛊了。

牛老三旁敲侧击问了几次,老大都说再等等小葛。

牛老三终于忍不住直接问了,“可若是小葛他不回来”

怪人老大看了他眼,“不会,他身上有盘根蛊,就算杀了大富,也会回来。没人会放着自己性命不管。”

“是。”牛老三没再说什么,离开了怪人老大的屋子。

第二天白天,牛老三提着水桶出门打水。

个人影远远跟了上去。

牛老三走在去往河边的小路上,走到半的时候,突然转个弯钻进了路旁的灌木从中。直走了有半里距离,才停在了棵枯死的大树下。默不作声地从桶里拿了短锹就开始挖。

锹锹的土被移开,露出了只已经发青的人手。

牛老三继续挖着,很快就挖出了具尸体。正是失踪已久的朱小葛。牛老三对着尸体沉默地看了会儿,而后扛着尸体抄小路去到了河流上游。

他打算把朱小葛的尸体从上流丢下去,而后在下游那处发现后,就可以对老大他们有交代。至于朱小葛身上的伤,完全可以说是和大富打斗时留下的。那么,他就能马上进行转蛊了。

然而,就在牛老三想把尸体抛下的那刻,个略带妖魅的声音忽地出现在他的身后。

“老三,竟然真的是你。”

“老大!”牛老三吓得下就把朱小葛的尸体摔了出去。

怪人老大个跃身接住尸体,稳稳放在了地上。

他看到了朱小葛胸前的大片干涸血迹,也是被剑穿心。

“老三,你太让我失望了。”

“老大,我”

“人都是你杀的。”肯定的说辞,不带丝毫温度。

“老大,我错了!”牛老三下就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地说道,“可是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能死啊老大!你就看在我们这些年的情分上,饶了我这回吧,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