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了个暗卫,让他取了棕色挂绳,柳木白将玉挂在了自己脖子上,不高不低,正好熨帖着璇玑穴。那玉带着淡淡暖意,似乎还残留着她的体温,莫名让人很安心。

石曼生又在外头溜达了会儿,才往家走。

到家,开门的是丁泽,他们正在吃饭,往日石曼生经常会出门不回来吃饭,是以也没什么奇怪的。看到桌上的菜,她心情不错地说了句,“我回来了。”便很自然地去盛了碗饭,拿了筷子坐上了桌,就在余夏旁边。师叔问了两句去哪了,她搪塞说顾老板那有些事情。

余夏直沉闷不说话。

丁泽向来话不多,食不言。

叶青是个会看眼色的,便也规规矩矩闷声不响。

于是,在师叔问了两句话后,整个饭桌就直很安静,诡异的安静。

石曼生筷子扒着白米饭,脑袋都快低到碗里去了,尤其想到自己刚刚又去见了柳木白,还送出去了黄蝎玉,更加心虚不已。

“吃点菜。”不冷不热的声音,块红烧肉放在了她碗里。

“嗯。”她闷闷作答。

“多吃点。”又块素菜被夹到了她碗里。

石曼生抿着嘴,看着旁面无表情的余夏,“师姐”

“好好吃饭,别说话。”话完,又给她夹了筷菜。

石曼生咬了口红烧肉,肉汁很香,加了冰糖,这味道是师姐做的。从师姐离开百里宫那年起,她就再也没吃过了,但今天只口她便认了出来。

“来来来,喝点汤。”师叔盛了碗汤摆在她边上,“这是你师姐今天特地炖的,是你个小丫头最爱喝的老鸭汤。”

石曼生已经嘴里塞了不少东西,看着那汤犹豫了下,“我等会儿就”

“爱喝不喝。”余夏嗤了声,转头却又夹了块红烧肉在她碗里,“爱吃不吃。”

“就爱喝。就爱吃。”石曼生义正言辞。

余夏嘴角终于经不住弯了起来,笑妍如花,“你个馋货。”

于是,昨夜还置气的两人和好如初。丁泽默不作声自己夹了块红烧肉尝了尝——太甜。坐在他边上的叶青看着余夏的笑容,心跳停了拍,手中筷子差些没拿稳。本是皆大欢喜的顿饭,叶青吃得有些心不在焉。他突然有些讨厌自己现在这个不男不女的模样了,暗自琢磨是不是可以到放骨的时候了,伤口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

而石曼生直到回到自己屋里才想起自己还有件事忘问柳木白了——今天那个坐轿子进府衙的女的是什么人?要不,等他身子好了再问?

对了,既然梅子倾可能和百里宫有旧,那自己把从他身上搜刮来的黄歇玉给了柳木白会不会不太妥当?不管,反正又没别人知道,好东西,谁捡到了就是谁的。

第二天早,有人敲门,是石曼生开的门。

打开,门口站着个小乞丐,脆生生地问她,“姐姐,你是叫石曼生吗?”

“是啊?”她有些莫名。

“有人让我给你的。”封信,土黄色的信封上空白片。

这是什么?石曼生犹疑了下,伸手接过那信,她刚拿信,小乞丐就哧溜声跑得不见了人影。

打开信,里头只有张纸,纸上只有句话。

——“相思阎罗,不许再卖。”

石曼生浑身定,而后猛地向小乞丐跑走的方向追了过去。信上的字迹正是石曼生熟悉到不行的那款,除了师父还有谁!自己卖相思阎罗终于把她老人家气出来了!

小乞丐是在前头那巷子口拐弯不见的,石曼生加快脚步,哪知道刚拐弯就看到了丁泽。他站在那处,手上正提着个哇哇乱叫的人,正是刚才的小乞丐。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坏蛋!”

“有什么要问的,快问吧。”他面无表情的晃了晃手,那小乞丐被提着领子也晃了几下,张牙舞爪似是气极。

“谁让你送的信?长什么样?人在哪里?”石曼生赶忙问道。

“不知道!”小乞丐就如只被猎人捕获的小兽般,使尽切方法要去挠丁泽。但丁泽又岂是那般好惹的,手指轻轻挥,干净利落——点穴。

看这点穴,石曼生竟然突然想到了那夜自己被梅子倾点穴的事情,心里莫名有些膈应。柔了柔神色,她从怀里掏出块碎银,“小朋友,你能告诉姐姐是谁让你送这封信的吗?”

本来还龇牙咧嘴的小乞丐看到银子,立时脸色收,有些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切,人家给的比你的多。”

石曼生:

她默默从怀里又掏出了块碎银,“小朋友,这下能说了吧。”

小乞丐眼睛瞟了下丁泽,“他弄伤我了,这么点不够。”

丁泽眯了眼,提着他狠狠晃,“再废话,废你只手。”

石曼生诧异——原来丁泽这么有气势?

顺利问到消息,放走了小乞丐,石曼生却眉头越发拧紧了起来。

信是位白衣的年轻男子给小乞丐的,就在前头不远处的客栈门口,小乞丐说那男子额角有颗痣,长得道骨仙风很好认。为今之计当然是去客栈找人。

不过,石曼生对小乞丐的描述表示很是怀疑——师父怎么会让男的送信?还是个道骨仙风的男的?反正她在小乞丐身上下了追魂,要是他骗了他们,再抓回来就是了。但是看在她足足给了两银子的份上,想那小乞丐应该不会骗他们。

“我们过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柳木白:兜了圈,这玉不还是到了我手里?

阿甲:大人英明!

娘子:你们欺负人!

柳木白:我凭本事拿回来的,你有不满?

娘子:不敢

二十四

丁泽跟着石曼生同去了小乞丐说的那家客栈,直接拿了银子开路,跑去去问掌柜。

——有没有额角有痣的白衣男子入住?

那掌柜连连点头,“有有有,现在应该就在屋里,今天没看他出门,上楼左拐第三间。”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石曼生内心感慨,快步去了二楼。

“咚咚咚”敲门。

“谁?”屋内传来年轻男子的声音。

石曼生想了下,开口道,“敝姓石。”

屋内似乎静了会儿,而后门从内打开了,“不知姑娘找在下何事?”

——果然道骨仙风

这是石曼生见到人的第反应,此人长相自带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仔细看了看,主要是因为那双眼睛,细长平和。他的唇色很淡,整个脸上颜色最重的反倒是额角那粒墨色的小米痣。当真如小乞丐说的——很好认。

“请问,这信不知公子是从何处得来的?”石曼生取出信询问。脑海中却自顾自思量了起来,这人的装扮很眼熟啊。

“我不知道什么信,姑娘找错人了。”男子摇头抱歉,伸手就要关门。

唉唉唉!别啊!石曼生忙卡住门框,“写信之人是我师父,我寻她许久了。”

那人似有不耐,“与我何干?”

“怎么没关!”石曼生气势顿起,“你知道却不告诉我,这不是故意叫我内心焦灼夜不能寐吗!长此以往,我必肝火过望,病从心起,你个大夫怎能见死不救,害人性命。”

男子竖眉,“你找错人了,我也不是什么大夫。”

石曼生不做二不休,“你若是不告诉我,我立马把你的身份嚷出来。”压低声音,她继续说道,“鬼医谷的人,你信不信这条街能立刻给堵死了。”

没错,此人虽然衣服没有穿鬼医谷的制服,但身有药味,指尖纤细,腕骨明晰,就是个大夫!最最重要的是——那腰带分明就是鬼医谷的式样,虽然不显眼,但当初师父可让她们都仔细认了再三的,说见到这些人绝对不能放进百里宫。是以,她绝对不会认错。

而青州城内,最近并没有鬼医谷的消息,可见此人定是偷偷前来。要知道,如果鬼医谷的名号往那摆,去往各处都是夹道相迎,热闹非凡,人人争着见上见。此人既然这般低调,定是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行踪。而石曼生也正是抓住了这点。

“胡搅蛮缠。”男子微怒。

她立刻笑得斯文,“你若告诉我,我立刻知书达理。”

半响,男子无耐叹了口气,“写信人就在医谷。她不愿别人去烦她。”

“怎么可能!”石曼生全然不信。百里宫和鬼医谷势不两立,师父怎么可能去鬼医谷?绝对不可能!要是去

“定是你们耍诈,囚了我师父!”

“姑娘编瞎话的本领不错。”男子淡笑,“写信人是自愿留在谷中,信不信由你,但你若是去寻她,她定不会见你。姑娘,在下就知道这么多了。”

听完这些话,石曼生有些发蒙,“师父、师父她在鬼医谷怎么样?”

“她很好。”趁着她手上松劲,男子猛地从里头阖上了门,隔门说道,“姑娘何必过多烦恼,令师现下生活安逸,早已不愿过问世事,何必再去打扰。在下已经尽数告知,还望姑娘不要声张医谷事。”

对着关上的门,石曼生愣在原地,丁泽从头到尾默不作声地看着切。

许久,她塌了肩,看上去有气无力,“我们回去吧。”

丁泽点头,转身走在前头下了楼梯。

——师父怎么会在鬼医谷呢?太奇怪了。

石曼生觉得自己应该要回蜀地看看,尤其是去百里宫边上的鬼医谷瞧瞧。当初师父下的禁令是不许鬼医谷人踏入百里宫地界半步,可鬼医谷那边人知道后什么都没说,更没表态说百里宫的不许去他们地界。如今想想,其中确实很有猫腻。

可是川蜀路遥,这趟过去怕是要不少时间,来回的话怎么算也得两三个月,万有事缠身,说不定在那里待上两年,或者更久也是可能的。那她和柳木白的事怎么办?

如果告诉他,他会怎么说?

就在石曼生纠结不已,取舍不定的时候,另有人上门了。

秋日清晨,凉意瑟瑟,有人敲门,来的是花间阁的小厮。

不意外,封信送上,说的是过两日有“贵客”求见。既然信中提到是贵客,可见必是肥羊。只是这前脚刚收到师父说不许再卖相思阎罗的消息,后脚大生意就上门。

石曼生有些两难,想来想去,看着偌大的院子,又看了看生活幸福美满的师叔、师姐、丁泽,还有池塘里那些傻乎乎的锦鲤。

——唉这养家重任啊,怎么就落到她头上了呢?

最终,石曼生决定收手前最后再做票,毕竟也要对顾老板那里有交代,至于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吧。师父在自己卖了相思阎罗这么久之后才来信,想必消息不是很灵通,自己这最后单与她来信也就差个几天,不会知道的。再说,那额角长痣的小仙哥不是说了吗,师父不见客,既然不见客,最多也就是写信来骂骂自己,忍忍就过了。

打定主意,她快速理了理东西,又从屋里取了相思阎罗的瓶子,和师叔师姐丁泽打了招呼,叶青自然是不招呼的。中午过,她就坐着花间阁的马车出去了。

到花间阁后门,刚下车,石曼生就见到了兴冲冲迎上来的顾艺灵顾大老板,还未及招呼就被她很是亲切地拉进了屋里。

“妹子啊,我和你说,这次来的人看就是个大户,说不准还是什么高官达贵,出手给的赏钱都是金锭子。这回啊,你可千万别说不卖药啊,赏钱我都收了,自然是有你份。”

这么有钱?石曼生不置可否地附和了两声,心底倒是对今天的来客越发好奇起来——还没见到药就这么撒钱?

“顾老板这是提前回来了?”之前不是说去看远亲要入冬才回来吗?这才过了七八天而已。

顾艺灵懊恼地拍着大腿,“别提了,刚走到半,那地方竟然开始下暴雪,路都封了,这才不得不折返回来,只能开了春再去了。”

下雪?这雪倒是有点早。

两人寒暄完,石曼生坐进那间特别的屋子里等待“贵客”。不会儿,走进来了个人,也是个女的,带着面纱,但身形看着有几分熟悉。

“石先生,久仰。”那姑娘款款坐下,姿态端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石曼生琢磨了会儿,不觉烦躁起来——眼前人很像那天阿甲陪着的华衣姑娘。

“不敢当。还请阁下说说求药缘由。”

“我并不是来求药的。”

不求药?石曼生有些诧异,微抬下巴表示询问。

“在下久仰先生大名,特来拜会。”那人微笑着看向了石曼生,“在下诚意前来,还望先生能以真容示人。”话语平缓,却隐有咄咄的上位者之感。

石曼生心中烦躁加剧,此人虽然带着面纱,但那面纱质地轻薄十分,自然能叫坐得近的人看清面容。该女子相貌甚美。不同于小家碧玉的惹人怜爱,书香门第的温婉如水,眼前人灿若明珠,风华如霞,年纪不大,许是只有十六岁,举手投足都恰到好处,即有高贵之感,又不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石曼生躲在厚厚的帷帽后头,自然不想露面,更何况此人可能是与柳木白有交集的人,“在下不过是个卖药人,不足挂齿。阁下若非求药,就还请回吧。”

“先生太过自谦了。”她微微笑着,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在下是真心想交先生这个朋友,还忘先生不要拒绝。”说着,她递上了个盒子,盒子里装着块玉玦,玉质温暖,价值不菲,“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看了那玉眼,石曼生心中莫名不快,“还请阁下收回,在下江湖散人枚,用不得如此事物。”

那女子眉头轻轻动,而后点头,“是在下轻妄了,先生乃世外高人,又岂会看得上这等人间俗物。只是,在下实在是对先生有诸多好奇,今日若是见不得先生,在下心中怕是难以放下。”

“我只卖断相思的药物,你即不买药,又何必偏要见我这个人呢?”

女子靠坐在椅背上,语气渐变,“这就,说来话长了。”

“我之所以知道先生,是因着之前我表姨的事儿。她特地来向先生求药。只可惜,先生并未赐药。可怜我那表姨,竟是时想不开就去了,还挑了最烈的法子。场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连骨头都化成灰了而这些,都是拜先生所、赐。”话说到这儿,已经变了味,言语中已然全是戾气。

石曼生立时就想到了之前那位死在火中的侯府妇人,那人是眼前人的表姨?那此人的身份

“不知姑娘您说的是哪位?”她装作不知情的模样,卖药人不需要知道太多,关于侯府妇人的事也只是她自己猜出来的。

“哪位?呵。”那女子笑出了声,“这才个多月月光景,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可要我再提醒您下日子?九月初。”

“九月初?”石曼生语气平缓,“那日共有四人求药,若说是您姨母,那么只有位有可能。”

“哦?先生总算想起来了。”

她点点头,如实说道,“相思阎罗,是那位自己不要的。”

“什么!”眼前女子语调提。

石曼生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那位夫人是来求药了,可在问过个问题后便自愿放弃,不再求药,而后离开了。”

“什么问题?”女子显然很是吃惊,这与她先前所想完全不样。

“那位夫人问得是:服了相思阎罗,可会再喜欢上被忘了的人。”石曼生停了停。

“那答案呢?”

“可能。”

面前女子静默了下来,石曼生暗暗打量着她——悲伤的神情,倒显得愈发楚楚动人了。

良久,女子缓缓叹了口气,语气又变回了开始的有礼有度,“是在下失礼了。先生,告辞。”再也没提要见石曼生长相事,那位女子起身离开座位,径直走出了屋子。

看着她的背影,想到那顶轿子进入府衙的画面,石曼生整个人莫名烦躁。

既然她是为表姨讨公道而来,为何开始还装作诚意求见,甚至要赠自己宝玉?

略思考,石曼生有了答案。

她应该是为了试试自己是不是贪财之人,如果贪财,不可能不把药卖给她表姨。试之下确认了自己当真是可能绝不卖药,这才揭开由头,兴师问罪。至于看自己容貌怕是见了之后没什么好事。此人年纪轻轻,做事分毫不乱,先礼后兵,又是个厉害人物。

至于这个“又”石曼生摸了摸鼻子。

——该不会京城里来的都这么厉害吧。柳木白个,今儿这姑娘也是个。

此女身份应该不低,让柳木白身边的阿甲亲自接待也就说得过去了。但她这次来青州应该不会只为了见见自己,柳木白遇刺受伤说不定是另个由头。就是不知道那人是为私还是为公而来了。只不过女子大多还是为私的吧,毕竟朝堂公事向来是男子天下。

——那么此人与柳木白究竟是何种关系?

脑中繁乱团,石曼生不愿再理,索性直接出门,上了马车往家去。

虽然今天的药最后也没卖出去,但花间阁得到的赏金保下了,也算对得起顾大老板的特意嘱咐了。还得想想怎么和顾老板说,这相思阎罗的生意怕是不能再做了。对于师父,她还是很敬重的。

作者有话要说:肿么办!肿么办!!!

坐吃山空的娘子发现要没有存稿了!!!\("▔□▔)/

哦不!!!!!

(┬_┬)

为什么快没存稿我还要发4000字的更新⊙_⊙

我去码字了

二十五

马车行到半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动作过急,惊得石曼生差些从座位上摔下来。

“姑娘,前头有人拦马车。”车夫知会了她。

拦马车?在这个地方拦马车的会是什么人?由于平时会绕路回金树院,现在他们在的地方是个平常较少人经过的小道,道的两边是没有开垦过的山林。但毕竟还算是城中,是以这两片林子并不大。穿过林中小道走上会儿就能见到金树院了。

石曼生掀了帘子去看,只看到两匹高头大马前后立在路中,马上的人正是前几日中毒刚解柳木白和护卫阿甲。

跨马而下,柳木白含笑唤她,“石姑娘,不知可否叙?”现在的他精神已经大好,完全看不出病态。

“柳大人?”石曼生心中惊喜,下了马车。

阿甲径直走过来了,直接出言让车夫离开。石曼生听罢,刚要拦他——她还准备回家坐这马车的,就被阿甲笑着接了话,“石姑娘放心,我家大人会送您回去的。”

那车夫得了足足的赏钱离开了,而后阿甲本人也牵着马溜烟不见了。

于是,这条人迹罕至的林间小路上便只剩石曼生与柳木白两人。又是独处时分,她有些放不开手脚,提着东西站在那里,眨眨眼不知道说什么了。待看到柳木白牵马往自己这边走近,心底更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慌。

他今日穿得是深蓝色锦缎长衫配黑色金边镶玉腰带,脚下踏着双云纹深棕色长靴,这么好看身衣服再加上那副乱人心神的好相貌,看得她这心中某些小念头又雨后春笋般突突冒了出来——怪不得她,怪不得她,是他太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