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旧年旧事
天色有些不好,阴沉沉的,便是连一颗星子也无。
霍临川大步走在前面,卫灵秀低头跟在他身后快步的跟着,临近军帐边时有着火把照路倒还好些,在阴暗处,便有些磕磕碰碰。
脚下不知道绊了什么,卫灵秀身子一晃便朝着一边栽去。心里一惊,两手便慌乱的扒拉着想撑着身子,不妨两个胳膊便被人攥了起来,大力一提。
稳住身形,她抬头一望,这才明白是走在前面的霍临川回身拉了她一把。
见她站住了,霍临川立时便松了手,却也未继续前行,只低声道,“你先等着。”说罢便朝着不远处一处营帐行去。
卫灵秀站在原地,远远的瞧着他跟着营帐外的兵士说了句什么,便见那兵士返身回了帐内再出来时便拿了一盏气死风灯,又在营帐外燃着的火把处点燃了,交到霍临川手中。
看着他拎着风灯向自己走来,卫灵秀忙又低了头。
“走吧。”
待走到跟前,卫灵秀听他这般说道。语气十分平淡,没有不耐,也没有厌烦,更没有多做停留。
卫灵秀便垂着头继续跟在他身后。
眼前亮堂了起来,再没有了磕绊。
“你叫什么名字?”两人沉默的行了一段路,霍临川突地问道。
卫灵秀不妨他突然发问,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低声应道,“草民叫卫真。”卫真,这是她行走医馆所用化名。便是对着沈泊舟,用的也是这个名字。
“哪两个字?”霍临川继续问道。
卫灵秀不明白他为了对自己起了兴致,却也只能继续回道,“冯陈褚卫的卫,真假的真。”
“可有字?”
“还没有。”
两人刻板的一问一答,倒是说了几句。
此时,穿过几排军帐,便到了位于中央的医帐。霍临川一直将她送到了所住医帐外,这才停了脚步。卫灵秀低着头低声道了一声谢,见他点了点头,正要转身进账,却见他将那风灯递了过来。
她一顿,不明所以的望向他。
在风灯明亮的光芒下,他的脸庞清清楚楚,一双凤眼随意的看着她,“以后若是晚上出诊,便拿着风灯。”一边说着,他便将那风灯提手塞到了她的手里。这些做完,便再不多说,未等她开口,便转身大步离去。
他步伐矫健,行路快得很,不过几息便转出了营帐,再也瞧不见了。照着他的速度,何至于走了近半个时辰才走到医帐,不过是因着身后还跟着她而已,这才刻意放缓了步子。
如今虽已至夏,却因到了怀安卫临近北地,夜间反倒有了凉意。
风灯的提手上还有着他手上的余温,卫灵秀提着风灯立在帐外,看着他远去的方向,心里有些复杂。
这个人,比起那一年,真的是有了很大的改变。不变只是永远的木讷,不善言辞。
第一次见到霍临川时,卫灵秀只有十岁,还是慈济堂一个瞧起来十分普通的小学徒。而霍临川却正是在那一年以弱冠之龄镇守北地,第一次大败北狄大军,将北狄大军逼出北地三百里。
那一日刚过了辰时,卫灵秀正坐在诊堂的桌边抄着方子,而师父则在一边的摇椅上悠闲的品茶。
慈济堂此时还未正式开馆,不管是伙计还是学徒都在做着开馆的准备。
便是此时,门外突地想起了急促的拍门声。
这样急促的拍门,对于医馆里的人来说,并不陌生。医馆不比其他营生的铺子,从没有时辰一说。一听这样的拍门声,伙计便立时明白,这是有人得了急症。
伙计开了门,便见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闯了进来。
卫灵秀还在贪玩的年纪,见到此番景象,便停了手偷着张望着外间。
便听那管事模样的男子急急对伙计道,“颜大夫可在?”
伙计听得一愣,便道,“咱们这里并无颜姓的大夫。”
内间中的卫灵秀却是偷偷瞥向师父。
师父每年只在开春之时会在慈济堂坐馆,医馆中大部分人只知道他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大夫,而只有少数几人知道他是名医颜三堂。
她看向师父,果见方才还闭目养神的师父缓缓睁开了眼。见师父瞥来,她忙收了心神,继续抄起方子来。
眼见着师父起身出了内间,她也忙放了手里的笔,蹑手蹑脚的走到内间门旁,探了头瞧着外间。
只可惜那管事此时却压低了声音,她只见二人私语,那对话却丝毫听不分明。
过了半盏茶时候,眼看着师父又向着内间行来,她忙返回桌旁,只因过于慌张,不小心踢到了桌旁的凳子。
师父便是在此时走了进来,见她慌张的站在桌边,有哪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时她心头十分忐忑,师父却并未因此而责骂于她,只温和的摸了摸她的发顶道,“戴上药箱,我们去出诊。”
卫灵秀忙收拾了药箱,跟着师父出了门。
门外早已停了一辆黑漆平头的马车,见她与师父出了医馆,那行车的马夫忙上前打了帘子,态度很是恭敬。
直到马车在一处宅子前停了下来,卫灵秀下车抬头瞧去,才知道今日出诊之处乃是镇北将军府。说起这位霍将军,如今京城之中可算是人尽皆知。去岁镇守北地的李老将军因病过世,皇帝重任这位小舅子将其任命为镇北将军,当初可是引得御史颇为不满。可就在半月前,霍临川领大军在北地大败北狄大军,消息传来京城一片振奋,而朝堂之上也是一片哗然。
卫灵秀想着这些日子的见闻,紧跟在师父身后朝着霍府内走去。一路上只听那管事急急说道,“…昨夜里就不好,谈医正也领了几位太医院的御医如今正在厅中,可几位御医皆是束手无策。谈医正听闻您如今还在京城,便遣了小的前去试试,没想到真将您请了来。”
听得这番话,卫灵秀心中正纳闷,便见师父蹙眉道,“夫人的病情上一年我便说的清楚,如今挺过了这一年,已是到了大限。便是我也无能为力。”
那管事立时便哀声道,“小的也明白,便是娘娘也晓得这一回恐怕是不行了。如今将军还未回府,只求您再拖延几日,好歹让将军回来见上一面。”
师父闻言只叹了一声,再未多说。
卫灵秀跟着师父进了内间,内间外几位御医或立或坐,脸上皆是一派愁云。另有一个身着宫服的内侍立在一旁,哭哭啼啼的拭着泪。见他二人走了进来,御医们面上多少都带着些尴尬,也不做声,只有那谈医正上前拱了拱手,师父却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便走进了内间。而那谈医正也跟着二人走进了内室。
内间里有些暗沉,充斥着安神香的气味,隐约的还带着些血腥气,更有重重的药味。
卫灵秀一眼便瞧见正中那座雕了花的红木拔步床,厚重的帷帐一层层的垂着,瞧不见里面的人。一个穿着素服的小丫鬟立在床边,低眉顺眼的垂着头。
便听那谈医正走到师父跟前,压低了声音道,“孩子刚出来就没了,恶血虽是止住了,元气却也半分不剩。”
师父点了点头,对那婢女做了个手势,那婢女见状便将帷帐一层层的拉开。
帷帐拉开后,便见一名女子躺在床上。
她平躺在床上,面色如同金纸一般,神态却十分安详。一头鸦发散落在枕边,虽沾着些汗水打成了缕,面上却十分洁净,显是有人替她净了面。她此时躺在床上,胸口没有半点起伏,竟像是已然过世。
卫灵秀有些怯意,朝着师父的身边靠了靠。
感受到她的情绪,师父并未多说,只朝她温和了笑了笑,又揉了揉她的发顶。这才朝着那拔步床行去。
师父把了脉,便开始施针,整整过了两个时辰。
卫灵秀鼓足了勇气,站在床边,一瞬不瞬的瞧着师父施针。
直到最后一枚金针被起下,那女子胸口突地动了一动,口中低低的喘了一声,似是将胸中浊气呼了出来,竟是极为缓慢的睁开了眼。
一旁的婢女惊喜的低声叫道,“夫人醒了!”
也不用吩咐,此时自有伺候的婢女上前,将一枚参片放入女子口中,为她吊着这口气。也是这时候,一个中年夫人也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走到床边哆嗦着攥了那女子的手,哀戚道,“珍儿啊,你再撑一会,他就快回来了!”
听得那妇人声中悲恸,一屋子的仆妇都低声哭泣起来,便是卫灵秀也觉得自个儿眼眶有些潮意。她方才摸了一下眼眶,便觉得师父在她头顶轻轻的拍了拍。
当日里,卫灵秀便与师父留在霍府。下晌时,几个婢女见着她年纪小,又玉雪可爱的,不忍她跟着师父一直站在内间,便领了她到偏房歇息。说话间,她才得知,霍临川十日前得了信自北地启程,便是快马加鞭,恐怕还得再过四五日才能抵达京城。
她吃着婢女送上来的小点心,心里为这对夫妇担忧,不知道他能不能赶得及。方才师父面色凝重,屋内那位年轻的夫人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她心中有着牵挂,匆匆吃了几口,便又跑回到内间。
回了内间,便听了两个婢女低声交谈,说是方才又吐了血,这一次恐怕真的不好了。她这般听着,心里焦急起来,看着师父要再次行针,一双手不自觉得便绞在了一起。眼巴巴的瞧着师父,只希望着在她看来能活死人、医白骨的师父能让她再活一会儿。
夜色渐渐降临,那女子终是没有等到丈夫归来,悄无声息的结束自己不长的一生。师父长叹一声,摇了摇头,缓缓的收了针。内室之中,一下子便响起了众人的啼哭之声,看着那女子撇向门口的面庞,卫灵秀眼里的泪水刷的便落了下来。
便是此时,内间的门哐啷一声被人踹开,一人闯了进来,却在见到屋内景象之时,生生的顿在了门边。
一名婢女瞧见了他,跪在地上膝行着到了他跟前,放声大哭,“将军!您总算回来了!夫人,夫人她…”。
卫灵秀看向门边,婢女声落之时,他一个踉跄便撞在门边,似是唯有如此,才能勉强站稳。他身形高大,满身尘土,面上更是满面胡茬,竟让人有些瞧不清楚那面相。
只那一双眼睛中,那仿佛镂骨铭心的疲惫,深深的印在了卫灵秀的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明晚七点
011战事起
天气晴朗的很,连半点云彩也无。
抬眼望去,入眼皆是一幕满满的绿色,随着强劲的疾风仿佛绿浪一般,便是那苍穹竟也似比京城高远了许多。
这便是北地的风光,凛冽而硬朗,呼吸之间再没有沁入心脾的花香,取而代之的则是带着些涩意的青草气息。
卫灵秀手里端着半干的药草,刚刚走出医帐,便忍不住深深的吸了口气。两年前的那次北地之行,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今再次抵达北地,竟有种十分怀念的感觉。
“卫大夫!我来帮你啊。”
她正仰头想要极目远眺,身后传来了一个年轻的声音,回头看去,便灿然一笑,“大牛,你又来帮忙了。”
声音随着疾风传过去很远,一个穿着简单轻甲的兵士小跑着朝她奔了过来。这兵士年岁不大,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身形还未完全长开,一眼望过去有些瘦弱。
“给我给我。”那少年兵士跑到跟前,一把便将她手中的端盘接了过去。大步的向着医帐另一端的晒架走去。
卫灵秀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胳膊,快步的跟在他身后,“你的脚怎么样了?”
听她这般问道,名唤大牛的少年兵士回头朝她咧嘴一笑,“前日您不是还瞧过了,早就好了,连点疤痕都没留下。”见她身上单薄,便又追了一句,“卫大夫,您别瞧着如今是夏至月,这北地的风也有劲着呢。到了夜里,赶上京城的深秋了。”
“是呀,这一年过得可真是太快了。”卫灵秀点头,深以为然。自京城出来时,不过刚刚初夏,路上行了一月,到了北地,竟似过完了夏天一般。而这样带着些凉意的天气,已经是北地最“炎热”的时节了。
等到了九月上,便要开始飘雪了。
她转头四顾了一下,医帐这边一派繁忙景象,战争的气氛还没来得及抵达此处。
自那一夜给冯湘南看病后,卫灵秀再也没有接触到霍临川等人。她便如其他大夫一般,白日行军,夜里安营,日子倒也过得飞快。
离开了沈泊舟的马车,她本想与几位慈济堂的大夫共乘一车,只是当初马车安排已满,那辆车上并没有她的位置。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一辆马车上。
最初有缘坐在同一辆车上的几人,此时已成了交好的伙伴,待到卫灵秀回到车上几人竟仿佛又见到故友一般,十分高兴。谈话间,卫灵秀得知,那位谈大夫如今已不与他们同车,而是跟在了元帅营帐的车队处。
过了怀安卫,大夫们便分了所属的队伍,卫灵秀分了一伍,有二百来人,而大牛便是其中一人。
待大军行到宣府时,大牛脚底处生了毒疮,慢说走路,便是一动不动那疼痛也如同钻心一般。伍长为此十分恼怒,这一营本就是最普通的步兵营,营中皆是些身体不甚强健的兵士,老少皆有,就是正值壮年的没有几个。
伍长要将大牛扔在宣府镇,大牛年纪虽小却十分倔强,说什么也要跟着大军前行,为此甚至不顾疼痛咬牙跟着行军。卫灵秀见状,好说歹说的劝着伍长同意让大牛上了自己所乘的马车。谈大夫不在,倒是正好有一个位子。
卫灵秀给大牛治好了脚上的毒疮,三日后他便下了马车,回到了自己营中。
这几日车上众人与大牛聊得倒是十分高兴。大牛是少年人,性子里免不了有些好胜,见几人笑他这般瘦弱也来打仗,便忍不住说起了自己的弟弟。几人这才得知,这少年竟还有个双胞的弟弟也在军中。两人虽是双胞兄弟,模样却长得半点不像。弟弟二牛比他魁梧了许多,也不似他一般待在步兵营里,而是身处骠骑先锋营中。
霍临川手中大军,以这骠骑先锋营最为盛名。据说这两千精兵曾在凛城外大败北狄五千强兵。每一人都是可以一敌众的精兵。
大牛每每说起这个弟弟,面上那般骄傲的神态,便是毫不相干的人,也不由的感同身受。
晒架上搭了细线织就的帐子,卫灵秀钻进帐子之中细细的将大牛帮忙端来的草药平铺开来。她这边忙碌着,便听到晒架另一侧有两人在说着话。
“这一路到了北地,我瞧着今年年景不错,水草也颇为丰美,怎么就要打仗了?”往年北狄大军虽一直对大齐虎视眈眈,真正打起来,却总是在年景不好、气候恶劣之时。像如今这般夏日里便起战,确然少见。
卫灵秀摆弄着草药的手渐渐放缓了许多,听着那二人的对话。
“这事啊,我倒也听说了几分。”另一人压低了声音道,“今年年景虽好,可那北狄却起了纷争。北狄王病重,几位王子为了那王位可是打破了脑袋,如今皆是抢着在北狄王面前立功劳呢。”
“还有这等事?”头先发问那人惊讶道,“区区北狄也如中原一般,有夺嫡之争么?”
另一人嗤笑道,“虽是北地蛮夷,却也占着那么大地方呢。十来个大部落,为首之位,难道不引人觊觎?”
卫灵秀在那里听着,突闻一声咳嗽声传来,那二人的交谈立时停了下来。
片刻后,便听到那两人问好的声音传来,“沈大人怎来了此处?!”
“此处烦乱,大人有何吩咐尽管遣人来说就是。”
竟是沈泊舟到了医帐么?卫灵秀惊讶的撩了帐子探头看去,果见沈泊舟一身青衫立在不远处,对那二人说了句什么。
待那二人走远,沈泊舟便抬眼看了过来。
见他望了过来,卫灵秀便走出了晒架,冲他招了招手。
“沈大人怎么过来这边?”卫灵秀望了望他身周,没看见他的小厮影风,这才又看向他,“是又不舒服了么?”
沈泊舟自来身子骨不算好,原本在京城时便常去慈济堂拿药,这一次随军前来北地,其实颇有些勉强。卫灵秀与他同车那几日,为他细细把了脉,重新开了方子。这些日子都是小厮影风前来医帐为他取药。
“影风今日有旁的事,我便亲自过来一趟,不算远,也能来瞧瞧你。”沈泊舟温声道,一袭青衫立在草地之中,更显几分超然。
卫灵秀闻言将晒架上的帐子拉好,这才对他笑道,“既是这般,那沈大人便随我去医帐吧,你的药我晨间已经包好了,就等着影风来拿呢。”
“有劳了。”沈泊舟客气道,看着她的目光倒是十分温和。
“这没什么?”卫灵秀一边向前走着,一边不在意的摆手。忽的想起方才那二人所言,便忍不住好奇,看向沈泊舟问道,“沈大人,方才那二人所言可是属实?”
沈泊舟不妨她问的直白,本不欲细说此事,只是低头看到她那双澄澈的杏眼,心头却一下子豁然起来,便点了点头,“差不多吧。”又道,“北狄王有三子,只是这三子都非王妃所出,皆是妾生庶子。北狄王统帅北地外十六部落,而这三个王子每人掌管着其中的三个部落。如今北狄王年迈体弱,听闻确然是身染重病,这三位王子若要继位,便要得到另外七个部落的支持。要得到部落的支持,最直接的做法便是让他们得到实际的好处,那三位王子必然不会损害自己部落的利益,便少不了对我大齐动武。”
卫灵秀一边走着,一边听他说着,本是些枯燥无味的东西,因他温声细语倒也让人听得十分有趣。说了一会,两人便到了医帐,沈泊舟在外等着,卫灵秀则躬身进了帐子。不一会儿,便拿着一包包的严密的药材走了出来。
“我听着影风所述,今日便给大人换了药,如何煎制、如何服用我都写在纸上,大人到时交予影风便可。”待沈泊舟将药接了过去,卫灵秀便将那写了煎制法子的纸递了过去。
沈泊舟接过那张纸,打量了一下,再抬头时眼睛里便又添了几分笑意,“字写的不错。”
卫灵秀见状大窘,脸上便红了几分。
她的字虽说尚可,可沈泊舟那是进士出身,一笔字不知比她好上多少,如今被他这般称赞,便有些不好意思。
她也曾见过兄长练字,那是真正的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她不过练了五六年的字怎能与他们这些进士出身的人相提并论。
“沈大人真是见笑了。”她呐呐道。
沈泊舟见她不好意思,也不多说,只笑着抚了抚她的发顶。
便是此时,一阵急促的号角声自军营尽头传来,尖锐而嘹亮、急促而震撼。
卫灵秀一愣,便见沈泊舟脸上也是一肃。
即便是医帐这边,许多人也是停了手上的工作抬头望去。几个穿行在医帐处的兵士听到此声,也再不敢怠慢,朝着军帐那边大步的跑去。
“怎么回事?”卫灵秀从未随军,并不知晓这号声的含义。
沈泊舟见她面上有些仓皇又有些茫然,只低声道,“你先回医帐,尽量不要出来。这段时间做好准备,待到晚间,恐怕便要开始忙起来了。”
说罢,他转身便要离去。
见他这就要走,卫灵秀不由的喊了一声,“沈大人。”
沈泊舟闻声顿了顿,转头对她道,“这是迎敌的号角,恐怕是北狄军有异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012伤兵的哀求
这一日,卫灵秀过得有些惶然。
虽然她一直在告诉自己,既然来到此处,总要面对这样的时候。但当她听到自远处传来的隐隐的轰隆声,还是面色有些发白。
上晌时,因着听了沈泊舟的话,她一直在帐内忙碌着,将各类伤药分类,又将白布裁条。只是忙完这一切,压制在心中的恐惧,便开始渐渐冒头。
不过半个时辰,她已经在帐外眺望了三四回。虽然知道医帐与交战之地相隔恐有几十里路途,什么也瞧不见,可她却压制不住心中的情绪。
晌午时,有兵士前来送饭,刚进入医帐所在,便被大夫们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