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当年右骁骑将军天奇风追随圣上多年,十七年前带着妻儿率军在边防驻守,不慎让妻子中了敌人一种奇怪的毒――“三日软骨散”,这种毒不致命,但却让人骨骼酸痛、全身发软。不久,儿子也得了怪病,大笑大哭都会引发高烧不退。为治妻儿的怪病,天将军禀明圣上,辞去俗务,把儿子送至一武林高手处习武治病,带妻子到玉门山寻找擅长针灸之术的神医葛千虹。两年后,葛神医治好了颜夫人的病,儿子的病也找到了治愈的良方。天将军遂带颜夫人云游四海。三年前,就在我和爹回家乡的途中,天将军和妻子回到建康面圣,是以两家擦肩而过。回京不久,颜夫人即染恙去世,天将军无法承受丧妻之痛,自刎殉葬。其子天若颜回京主持了丧事。圣上见其仪表非凡、武艺高强,甚是喜欢。念及和天将军的旧日友情,直接封了当时年仅18岁的天若颜为右骁骑将军,算是子承父业,使之成了我朝最最年轻的一位大将军。

哪料这位小天将军很是孝顺,一日公差也没当,扶灵回广陵老家依礼闭门守孝三年,故在朝堂上没什么名声,连他的长相都没几人见过。爹娘返乡后径自在家养花种草,与世隔绝,内外一应事务全托付徐总管打点应酬,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

听徐管家从小天将军的随从那打探来的消息说,日前小天将军守孝期满,返朝面圣。永泰长公主偶然见之,亲口夸赞其“如神将下凡尘”。圣上觉得这位小天将军和公主很般配,特别指定他做公主的特别护卫,给他们制造点相处的机会。小天将军却提出要先到京口寻找他的未婚妻,于是便带着信物来我家完成他母亲的遗愿了。

我惊讶地发现――他竟是公主萧纯喜欢的人!我和公主相处多年,知道公主端庄内敛的性子,不是真的很喜欢,她不会出口夸赞的。

萧纯,也十七了,正是该觅佳婿的好年华。美艳温柔的公主,承袭了其母淑妃的倾国容颜,没有男人会视而不见的。和她的艳丽比起来,都说长得很不错的我也只能算清秀了。看来,这个小天将军,倒是守信的君子。可是,为了信义,我和他,两个不认识的人,就应该走到一起吗?这个小将军放着那么美的公主不及时求取,为什么要来白园提亲呢???真傻!

娘看着我不乐意的样子,深深叹气。

晚上,娘过来陪我睡。放下纱帐,我们一阵静默。

我知道,她肯定在酝酿很多我非嫁不可的理由,然后和我长谈。因为,在她眼中,在父亲眼中,在全家所有人眼中,小天将军是很好的。就是不算很好,做人的信义,也必须要坚守,除非那个人特别的恶劣,否则两代的感情和十几年的诺言是坚如磐石的。

果不其然,娘第一句就是:

“小悠,你今天是没见到若颜,他,真的很出类拔萃,远远超过他出色的父母。”

那是多出色呢?

在我心中,有一个男孩很出色,他有双清泉般清澈温情的眼睛,他有着春水般明净温柔的笑容,他能奏出天籁般的琴音,他能在我无助时及时帮助我关心我…那个水样的少年!

“小悠,娘不会害你,你和若颜,很般配的。咏露姐姐和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们成亲,如今咏露姐姐不在了,但是…”娘说得眼眶都红了。

娘,你不知道,你说的越多,我越难受吗?因为我知道,你们这么在意这桩婚事,我的拒绝只会惹你们伤心。我爱你们,真的不忍忤逆。

“…娘…我…答应就是!”

我咬牙。三年了,明哥哥和我只有一封《凤求凰》,我真的辨不清他心中所思所想。

明哥哥,就当我对不起你吧!我不能伤害爱我至深的父亲和母亲。

对不起!对不起!

我准备出嫁了。据说圣上仁德,念及故人之情,不仅没计较天将军对公主示好的漠视,还赐了很多礼物送到广陵。

娘说,这样她更放心了,等我嫁至广陵,她的心事就了了,从此无牵无挂,要和父亲一起云游天下。原来,父亲早就想四海漂泊了,只是顾虑没有人照顾我。现在,是他们达成心愿的时候了。

小慢将随我嫁至天府,她勤快伶俐,有她陪我,娘更放心了。墨蕊也想跟我一起,娘却安排她在家和徐总管一起打理白园。其他几个仆役,忙完我的婚礼后,都将遣散回家。

娘一再告诉我,嫁出去,就是大人了,自己的命运,要自己把握。

莫道男儿心如铁

“六礼”中的最后一礼是“亲迎”。

看着墨蕊和小慢急急奔进来,我知道,花轿来了。小慢跑得气喘吁吁一路还大惊小怪地喊着:

“小姐…轿子…来了!姑爷…好…俊俏哪!”

俊俏?想必是的吧?都说天伯父丰神俊朗,咏露阿姨也貌若天仙,两人的儿子必定是俊俏的。

一旁等候已久的喜娘赶紧拿出棉线,“快!快!好梳妆了!”

江淮风俗,临嫁的姑娘待花轿一到便开始梳妆,梳妆有四道程序,先是“开脸”,即用棉线绞去姑娘脸的汗毛;然后是“上头”,把姑娘的发饰从原先的辫子改梳成一个髻;再之是“化妆”,描眉画眼,涂脂抹粉;最后是“着衣”,即穿上嫁衣。穿嫁衣要请一位“全福太太”来帮忙,其他人是不能随便插手的。

我一边任人摆布,一边听着墨蕊无比艳羡地描述那花轿的装饰:

“小姐,新姑爷来迎亲的轿子可漂亮啦!轿顶上绣的是丹凤朝阳,轿顶下一圈鹅黄丝线流苏走水。四边的帏子上绣的是百鸟朝凰。轿前的一对飘带,是‘纳锦’的,纳的是两条金龙,金龙的眼珠是黑珍珠做的哦,看起来乌黑闪亮。飘带的坠脚的两串小银铃铛。轿子一动,银铃叮叮当当响,哇…”

喜娘接话道:“坐着这么漂亮的花轿出嫁,新娘子肯定称心满意啦!看来新姑爷很重视小姐呢!恭喜啊!”那来帮忙的全福太太也“恭喜”个不停。

天若颜,根本不认识我,他做的这些,无非是为了完成父母的心愿以及显现天将军家的排场罢了。如此奢华,换作明哥哥,绝不会这样的吧!

在进行梳妆时,按风俗,新娘通常都要做出伤心流泪的样子,然后由“全福太太”来劝解。而我,是真的流泪了。 舍不得离开父母,舍不得离开故土,舍不得和明哥哥从此陌路!

在“全福太太”的劝解下,我擦干眼泪,开始了“辞亲”仪式,一对新人在堂屋神柜前双双下跪,向“天地君亲师”拜别,向父母和亲友拜别,上了墨蕊眼中那美轮美奂的花轿。

花轿起了。

只听徐总管大喊一声:“泼!”我知道,按地方风俗,家里小厮会将一盆清水倾倒到大门外,嫁出门的姑娘,如泼出门的水。清水来泼,寓意姑娘清清白白;泼水入地,表示覆水难收,女儿嫁出门不再收回;在大门外公开泼洒,表示亲友和四邻都可以见证,我家女儿是堂堂正正地用花轿明媒正娶走的。

鼓乐声奏响,擎火把的、端火盆的、托喜神的先行,随后是新郎的白马、新年的花轿和吹鼓艺人,一路上依次而行,好不热闹。

我坐在轿中,悄悄拿出藏在内袖中的纸:

有美人兮, 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心,好痛。

不知不觉,迎亲队伍行至江边,早有船只等待。过得江,又行了近两个时辰,才到了天家祖宅。

下轿到了家门,小慢和喜娘扶我出来,男家赶快用装粮食用的米袋来铺地,让我踏着米袋走进家门。这是广陵风俗,“袋”谐音“代”,表示新娘“过门”后就可以传宗接代。然后是拜宗祖,由喜娘拿出一条彩缎,交由新郎和我各执一头,新郎在前,我在后,牵引到堂屋神柜前,一旁有司仪高声宣读:

“广陵天若颜以今月吉日,迎娶新妇白氏,拜见列祖列宗!”

拜过宗祖后,仍由新郎执彩缎牵引我进入新房,在新房里进行夫妻的相互交拜礼。拜过,我由喜娘搀着坐到了床边。

“请姑爷挑盖头!”喜娘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秤杆给新郎来挑盖头,喻义“称心称意”。

称心如意!我突然很紧张,手心里沁出细密的汗珠。他,可会觉得称心如意?也许,我们是一对“不如意”吧?心,忍不住噗通、噗通地跳。

倏地,眼前的红布被掀去,耳畔听得喜娘又高声道:

“请新娘喝杯甜心茶!”

我有些莫名羞涩,不敢抬头,匆匆从小慢手中接过糖水抿了一口。

再下一个仪式便是“合卺”。卺是葫芦瓢,新郎新娘各拿一只瓢来饮酒。这下,我不得不抬起头来。

哇,俊俏?小慢根本是不好好读书瞎形容嘛!

何止是“俊俏”,到今天,我才懂得,什么叫“惊为天人!”

明明是一个男人,却有着赛雪的肌肤,比我还要白,长长的睫毛下美丽的眸子幽黑深沉,鼻子俊秀挺直, 有着高贵的线条,淡紫色的嘴唇精致秀美,微微扬起的嘴角有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倨傲。

我呆住了。

比公主还好看耶!

可是,这个美人却是个冰美人,虽然穿着火红火红的袍子,浑身上下却包裹着一股寒气,都冻得我傻傻看着他,不会思考、不知下面该做什么了。是了,他幼年病弱,不得大喜大悲,想必多年来养成了这种冰川般的性子。

“请新人喝合卺酒!”喜娘忍住笑又一次提醒。

我赶忙一口喝下,差点没呛着。喜娘和守候在一旁的男方“全福太太”俱“扑哧”一笑。我一瞥我那新上任的夫君,眼里仿佛也有一点点笑意。

那胖胖的全福老太太便托着一只装有鲜花、枣子、栗子、花豆、小金锭子的大盘子来到床边,一边唱着“撒帐歌”,一边把盘中的喜物撒到床上:

“洞房花烛喜腾腾,今宵才子配佳人,

吃酒要吃交杯酒,撒帐要撒百花名。

百花人人撒不尽,我来撒点你听听:

春撒桃杏花,夏撒绿荷花,

秋撒黄菊花,冬撒腊梅花。

兄弟撒的海棠花,姐妹撒的和合花,

夫妻撒的合欢花, 新郎新娘心里开了花,

花开盼的早结果, 恭喜明年养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

礼成。

“娘子请先歇会,我去前厅敬了酒再来!”我的这位美人夫君“冰冰有礼”地跟我打了个招呼后潇洒离开了。

为答谢亲友,礼成后男方家中要举办盛大的酒宴,招待众位亲友,这既是一种婚姻的祝贺形式,又是亲友和睦的酬酢方式。喜娘、全福老太太和陪嫁过来的小慢也去吃喜酒了。听她们说,因天家高堂俱逝,也没什么旁支亲属,出席喜宴的除了天若颜的几个义妹,就是一众家丁兵将,并没几桌人。

新房里就剩我一人。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初时的悲伤已因新奇而忘却,我看着屋里陈设雅致,窗帘、帐幔、桌布都是大红绣花的,一时恍如梦中。我真的成亲了吗?

我捡起一块糯米糕点放进嘴里,恩,和娘做的口味不同,不过也很好吃。越吃越饿,正准备再来一个,屋外忽然一阵喧哗。凝神细听,一片打斗声,好像还有人在喊“抓刺客”!

是什么人在天将军大喜的日子来捣乱呢?我的冰川夫君得罪了什么人了?想想,我对他的了解真的少得可怜。

“咚”的一声,新房门被撞开,两个黑夜蒙面人倒在门口,腿上都受了伤。我那夫君正拿着一把滴血的长剑低声喝道:

“今日不想杀人,走!”

那冰冷到极点的眼神,浑身散发的冷酷杀气,让我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莫非,是“他”?

“娘子受惊了!”他走进来,把房门掩上。

我不太确定地看着他,“你…和我,是不是曾经见过?”

他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却缓缓倒了杯酒在桌上的一对小玉杯里。

“天若颜给娘子压惊!”他一饮而尽。

我正欲举杯,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个高亢的声音:

“圣――旨――到――”

圣旨降临,又是一阵忙乱。天若颜穿上朝服接旨。

送走颁旨的公公,冰美人带着一身煞气走进新房,那脸色实在是难看至极。

真的感觉他很像一个人,不过,又觉得不太可能。

好冷的煞气啊…

静默。

持续静默。

还是我忍不住期期艾艾地小声问:“这个时候,圣上下旨,是――?”

美人渐渐平静下来,垂首缓缓道:“印度高僧勒拿提,秘密携梵文版经《涅槃经》东来,我要即刻启程进京,速护送永泰公主入蜀与之会合。”顿了顿,又抬眼凝视着我,轻声解释道,“公主通梵文,圣上派她去会见。蜀地处于南北两国交界,我职责所在,不得不去。”

又是那噩梦般的《涅槃经》!我不禁皱眉。

传说,此书中有统一天下的大秘密,圣上揣摩了好几年,还未破解,这次又找外国僧人来帮忙了,想必东来之路暗藏凶险,故在蜀地会合吧。我是不相信这个所谓的“秘密”的,只有男人,听到“一统天下”四个字,才会激动得失去理智。

“生气了?不想我走是吗?”他走过来,俯身探了下来,在我耳畔喃喃道,暖暖的鼻息喷到了我的脸上,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我情不自禁垂下眼帘,不敢动也不敢看他,感觉自己连睫毛都在轻轻颤抖,心里在呻吟:我们又不熟,你靠我那么近干嘛啊?

突然,两片薄薄的唇,带着一种强硬猛地压了下来。我慌得连忙紧紧地闭住眼睛,一点也不敢睁开,感觉着嘴上那波荡开的凉意,头忽然一阵晕眩,忍不住伸出手扶住他的身子。

他微叹一声,一把揽住我,让我的身体和他紧紧贴合在一起。

就这样,好像过了天长地久,好像又只是短短一瞬,他的舌在我的口中辗转吸吮挑逗,我又羞又怯又着迷,大脑一片空白。忽觉小腹被一个坚硬的东西顶着,当我意识到那是什么,顿时感觉浑身如火焚烧。好热…好热的春天啊!

蓦地,他放开了我,往后退了一大步。

轻喘着睁开眼,看到了他幽黑的眸子,闪耀着异样的光彩,看到了他赛雪的肌肤,染上了胭脂的颜色。

“…我…要走了,大家在外面等我呢!”他哑声道,然后,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张纸片。

天哪!刚才他吻我的那一刹那,我居然连《凤求凰》不小心掉出来都没感觉到。可见,我的定力是多么差劲啊!那个火热的初吻…

脸,一下子变得滚烫滚烫。

我的夫君看了一遍纸上的字,却绽放出一朵绝美的笑容,好像笑得还很真诚,显出一种由衷的高兴。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他笑。

难道,他不知道,这是别的男人给他的妻子的情书吗?他怎么一点都不介意?

我惴惴然无语,心里又忐忑又奇怪。

他笑着拉住我的手,低声道:“等我回来!”便转身离去。

一声马嘶,我的夫君抛下新婚未洞房的妻子,带着几个得力助手――义妹天在春、天入夏、天迎秋及一众兵将,出公差去也!此一去,快则一月,慢就说不清了。

良辰美景空虚设

我一直很抗拒很害怕很想逃避的洞房花烛夜,因公主入蜀而未能实现。虽说遂了我的心,但心里却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害我晚饭都没胃口吃。

怎么会这么巧呢?偏偏赶在大喜的日子派差事?真的不像我皇的风格!建国以来,还从来没有这样杀风景的事!

我坐在桌边思忖,难道真的是公主看上了我的美人夫君了?故意挑这个日子来破坏?

想到这个,我又暗暗责骂自己小人之心,公主那么宽厚的一个人,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蜀地一直乃南北争抢之地,去了确实很不安全,何况天若颜是皇上指定的公主护卫。

那么,是皇上想给他们制造相处的机会了?天若颜和我是父母之命决定的婚姻,皇帝也不宜取消,但他可以再给天若颜一个妻子。是的,两头大,又不是没有过的例子。

不会这么惨吧?嫁给自己不爱的人,还要面临他有几个老婆?和公主共事一夫???

父亲一生只有母亲一个,两人相濡以沫、琴瑟和谐,非常幸福,所以,在这样的家庭出生的我,对一夫多妻是抗拒的。可是,这年头,除了父亲,又有几个这样专情的男人呢?

烦啊烦,我该怎么办呢?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

一个束着青色包头,身穿银红夹袍,腰间束着青色丝绦的女子走了进来,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皮肤偏黑,鹅蛋脸,浓眉毛,大眼睛,一副英姿勃发的样子。

“嫂嫂,小妹是将军的义妹天别冬,你可以叫我别冬。大哥留下我统领家丁守护天宅。时候不早,请问嫂嫂在房里吃饭还是在前厅?”

天别冬?怎么是姓天的?

“就房里好了,有劳妹妹了。请你把我的陪嫁丫头小慢叫进来陪我好吗?”

“好的,嫂嫂。刚才我已经给小慢姑娘安排好住处了。我这就去叫厨房送饭,你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她用恭谨又疏离的口气说着嘘寒问暖的话,真是好古怪的感觉。

很快,小慢和厨房的大婶一起来了。

和小慢一起吃着饭,仿佛有在家的错觉。难怪娘要她陪我嫁过来,还是有个熟悉贴心的人陪着好哇!

吃饭的时候,小慢主动向我介绍了她打听来的各种消息。

原来,天若颜四个义妹,都是他13岁时收的,四个义妹是四胞胎,9岁时父母得病去世,被迫卖身,被下山游历的天若颜买下了她们,如今已经八年了。前些年,四胞胎一直跟着天若颜在山上学艺,后来天若颜回家守孝,她们依然在山上,也是年前刚刚回来的。

“那天家还有什么人吗?”我问。

“就几个老家人,护院鲁伯、全伯,厨房的王婶,花匠林伯,管洗晒缝补的李婶,我都见到了,看起来都挺好的。现在是将军不在,四姑娘就是总管。”小慢擅长交际,长得又讨喜,一向消息灵通。

“哎,”我叹道,“总觉得待在这里怪怪的,不知身在何处。想回家了。”

“小姐,现在,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夫人嘱咐你好好过日子,你忘啦?再说,明天老爷夫人就出发云游四海去了,回家也没意思!你习惯了就好啦!”小慢劝我。

家?这里,是我的家吗?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习惯呢。

吃完饭,小慢侍候我梳洗,然后一个人在陌生的大红锦帐里睡下。

辗转反侧,想着那个羞人的吻,想着他看到明哥哥的诗之后反常的笑,心里乱乱的理不出个头绪。

第一次的吻呵,就这样给了一个刚刚见面的人…

想着想着,进入了梦乡。

梦里,一片红云中走出一个衣袂飘飘的白衣男子,雪白的衣袍,雪白的蒙面纱巾,一双美丽冰冷的眼睛,是他?还是“他”?他抱住了我,是在红红的新房,还是在红红的树林?

我迷惑了。

好在,这是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