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晚餐,季舒言吃得心不在焉,许酌却似乎吃得很开怀。

看着对面慢慢吃着饭的许酌,季舒言渐渐有些失神。

她想起即使是以前跟他最要好的那段时间,他们也从来没有同桌吃过饭,跟其他人一起都不曾有过,更别说唯独他们两人了。

那时候班里的同学分散成许多个小团体,他经常和一群男生一起活动,她跟罗芸还有其他几个女孩子整天泡在一起。学校组织春游秋游的时候,班主任也很体贴地让大家自己分组,可不管怎么分,他们也从来没有分到一组过。

曾经,她只能傻傻远望着那个少年的背影,不懂也不敢找理由接近。如今,他居然就坐在她的对面安静地吃饭,而且只有他和她。

这样近的距离,哪怕是做梦的时候她都没有梦到过!

吃过饭后,季舒言和老板娘又说了好一阵子话,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季舒言和许酌缓缓走在人行道上。

早已过了放学时间,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周围也异常的安静。路灯已经亮起,月亮在天空中静静悬挂着,夜晚的微风带着丝丝凉意徐徐吹来,吹散白天残余的热气,也吹散心中一整天的阴霾。

这条路,季舒言曾经走过三年,路旁的一草一木她都觉得那样熟悉那样亲切。路边的每一家小店,她都曾无数次光顾过。虽然有些已经翻新过,有些变成了不同于以前的店面,有些甚至拆除了,但是她以前的记忆却依然存在,并且深深扎根在她的心底。

过去的日子里,她没有一天忘记过曾经的那三年。

虽然那时候的她,因为喜欢上许酌而常常弄得自己烦恼忧愁,但是多数的时间里她是开心快乐的。学校里的生活是那么丰富多彩,上课的时候偶尔会有些开朗的男同学抓住老师的小错误调侃一番,惹得全班哄堂大笑;下课的时候她和关系要好的女生一起聊天,一起去小卖部买零食,一起站在楼道里等着帅气的学长经过,甚至连上厕所都总是有人陪;每天放学,她都和罗芸一起边聊天边走去车站,有时也会买些零食边走边吃。运动会,艺术节,拔河比赛,朗诵比赛,各类活动接踵而来……

季舒言转头看着夜色中的桑榆中学。

这里的每一道墙,每一棵树,每一朵花,每一栋教学楼,每一张石凳都承载着她太多太多年少的回忆。这回忆太过深刻太过鲜明,她怎能轻易忘掉?

她之所以不愿提起,是因为这里的任何事物都无时无刻不让她想起,就是在这里,她曾经那么傻那么卑微地喜欢过一个人!

隔着校门,季舒言一眼就看见曾经她和罗芸都很喜欢的凉亭。她下意识地想起当年罗芸在那个凉亭里对她说过的那一番话,想起她当时看见许酌和麦婉仪并肩而行时心里种种难受的滋味。

她别扭地转过头,不再多看一眼,步子也稍稍加快了些。

许酌取了车,对季舒言说道:“上车,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许酌,此时此刻,她只想离他远远的。

许酌却并不在意她的不领情,走过来替她打开车门,不紧不慢地说:“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是投资案,可我记得我们几乎还没有谈到这个问题。”

她一怔,暗自责怪自己的粗心大意,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居然忘了!

坐进车里后,许酌刚要发动汽车,季舒言阻止道:“边开车边谈,不安全。这附近也没其他地方,就在车里谈好了。”说着,她拿出资料递给许酌。

许酌接过她手里的文件,随便翻了翻,然后说:“这份文件,早在你们杂志社派第一个人来洽谈时我就已经看过了,没有任何问题。”

“既然没有任何问题,那请问贵公司要怎么样才可以收回撤销投资的决定?”

话一出口,季舒言就后悔了。是她主动来找他谈合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她在求他,她怎么能说得这么强硬?这种态度,任谁都不高兴,说不定本来有希望的被她这么一说也烟消云散了!

季舒言顿时觉得又抱歉又懊悔,偷偷察看着许酌的脸色。

哪知道许酌居然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为什么会到这家杂志社工作?”

季舒言一愣,他是根本没在听她说话,还是不想投资在和她打太极?她想了想,还是把去杂志社的经过一一告诉了许酌。

许酌听完后,若有所思地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他发动汽车,问她:“你家在哪里?”

季舒言又是一愣,不是说要谈合作吗?这谈的是哪门子的合作!

她乖乖报了地址,许酌听了却猛然转头,一双黑亮的眼睛紧盯着她,脸上若隐若现的震惊和愤怒使她瞬间整个人都木了。这个人,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真是莫名其妙!

沉默了好久,许酌才艰难地开口:“你……和他在住一起?”

那个地址,分明是简时的公寓!虽然他从没有去过,可是他以前和沈沁瑶经过那片小区时,沈沁瑶说,简时就住在那里。

上次在酒会上看到他和她一起出现,言谈间熟悉得仿佛认识了很久,简时的母亲对她也格外特别。刚才听她说起去杂志社工作的经过,才知道她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去了他公司旗下的杂志社。原本以为不过是事有凑巧,可她……竟然住在他的公寓里!

“不是你想的那样,那里只有我一个人住。”季舒言将自己租房子的始末缓缓道来。

听着她轻柔的声音,许酌逐渐下沉的心慢慢稳定下来。

他不由得想,她还是以前的她,总是能轻易让他觉得安定放松。

许酌将季舒言一直送到公寓楼下。

季舒言心里有些颓丧,她今天雄心勃勃地来谈投资案,可到头来却什么也没谈成,明天她该怎么和张主编还有同事们交代呢?

她看看表,已经快九点了,今天肯定是不可能再谈下去,只好下次再和筱米一起去趟沈氏了。还好他今天没有斩钉截铁地拒绝她,这说明至少还有些希望,就算是一点点,她也不会放弃。

“今天,谢谢你。关于投资案,我过两天会和同事再去贵公司拜访的,再见。”季舒言说完,刚刚拉开车门准备下车的时候,许酌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投资的事,我会考虑。”

季舒言惊喜地转头,许酌却不看她,直视着前方。可她心里还是忍不住高兴,虽然他态度有些冷淡,但既然他说了会考虑就肯定会考虑,绝不是在敷衍她。

季舒言下了车,转身弯腰笑看着他说:“谢谢你,开车小心。”

许酌转过头,她如花的笑靥准确无误地映入眼帘,他有些怔愣,下意识地点点头。

季舒言站在原地,看着许酌的车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然后才上了楼。

许酌透过后视镜看到她依然站着不动,不知不觉中减慢了车速。直至那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时,他才隐隐觉得竟有些异样的情绪在心里翻动着……

Chapter 13

季舒言刚进家门,电话便响起来。

“舒言,听筱米说你今天去沈氏了?”是麦婉仪打来的电话,声音里有些担心。

自从季舒言接下新书出版的工作后,和麦婉仪的接触渐渐频繁起来。虽然两人之间还没有恢复到以前那种无话不谈的状态,但毕竟曾经相知过,这样一来二去的多少也找回一些当初的情谊。

“我正要告诉你呢,资金的问题有些转机了,对方答应我会考虑考虑。”季舒言说着,嘴角不禁上扬。

“真的?太好了,等了这么久总算看到些希望。说真的,我有好几次都觉得心灰意冷了。”

听出麦婉仪声音里的些许失落和沮丧,季舒言忙柔声安慰她:“我知道这本书是你的心血之作,你对它抱有很大的期望,其实我和筱米也是一样。虽然目前的状况还不是很明朗,但是婉仪,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电话那头的麦婉仪沉默了几秒,然后由衷地说:“舒言,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总是能帮我赶走所有的不快。”

季舒言一时间有些失神,但没过多久又突然想起些什么。

“对了,今天跟我谈投资案的人,恰好你也认识。”

“我也认识?是谁啊?”

听到许酌的名字,麦婉仪不禁有些惊讶:“是他?他在沈沁瑶父亲的公司工作?”

季舒言点点头,“是啊,投资部经理。”

“难道当初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听麦婉仪这样一说,季舒言下意识地问她:“传言?什么传言?”

麦婉仪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我们升上高三两个多月后,许酌突然消失,没过多久连沈沁瑶也再没在学校出现过,两个人一下子仿佛人间蒸发了。上高中后我和许酌不同班,接触少了很多,所以当时我并不清楚这其中的原因。后来学校里有人在传,据说当时许酌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具体的没人知道,只知道沈沁瑶是为了他休学,还动用了她爸爸的关系让学校免了他们的处分并且替他们保留了学籍。我进大学一年多后,才听说他们后来又回到学校重读高三,还一起考到了B大。当时就有人猜测,沈沁瑶的父亲在许酌家里出事后一直帮他,现在看来也许真是事实……”

季舒言静静听着麦婉仪娓娓道来,拿着话筒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她隐约觉得,他们十八岁的那一年,似乎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她带着一颗疲惫不堪的心远走他乡,那他呢?在她离开的时候,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完全失去他消息的这几年,他又经历了什么事情?

她记忆里那个阳光活泼的少年与现在这个沉默冷峻的许酌,明明是同一个人,可为什么却总也无法重合呢?只不过短短五年的光景,他也只是一个二十三岁的年轻男人,为什么眉目间竟会有那样深重的忧愁和完全超脱他年龄的沉稳?

现在的她,真的无比希望能有一个月光宝盒,把她带回到五年前,让她亲眼看一看她所不知道的这五年,究竟是什么样子。

周一的例会,杂志社全员到齐,大老板简时也来了。新书资金的问题,最终还是传到了简时的耳朵里。

会议室里,简时的声音不怒自威:“为什么没等资金到位就贸然先与作者签约?张主编,你做事怎么变得这样急功近利?”

所有人的目光霎时聚焦在张主编的身上,屏息等待着他给出的回答。

季舒言不由得悄悄打量起在场的同事们。

新书出版的资金出现问题后,张主编一再交待不要透露一丝半点给简时知道,简时最近事忙也很少来杂志社,按道理应该不可能这么快知道才对。可他居然还是知道了,并且连他们多次去沈氏洽谈的事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不敢再往下想。

她在杂志社工作了一年多,看到的都是同事们一起拼搏一起努力,和乐融融的景象,她当初会选择这个工作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她觉得这里的人际关系比较简单,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

即使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她也还是愿意相信她的想法是正确的,只是她看着昔日共事的那一张张面孔,忍不住想,她看到的那些究竟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气氛凝重得吓人。

张主编缓缓站起身,语气平稳坚定:“这次的事情,是我处理得不够好。本来以为凭借着和沈氏的关系,也已经有了口头的约定,拿下资金应该不成问题,一时急进才导致了今天这个局面。如果到最后真的找不到投资商,我会为这个事情负上全责,我……”

张主编收了声,双手握拳撑在桌子上,略微低着头,神情十分落寞。

“资金的问题,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季舒言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便齐刷刷地转移了视线,十分有默契地用探究和质疑的眼神看着她。

坐在她身边的筱米扯扯她的衣角,低声说道:“你疯了?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季舒言笑笑,看向简时。

“今天时间太匆忙,我没有来得及告诉大家,上个星期我去沈氏谈投资案,对方说会再考虑。既然会考虑,就是说一切都还没成定局,不是吗?”她迎上简时惊讶疑惑的目光,脸上挂着淡静的笑容,将心底的一丝不确定掩饰得毫无痕迹。

张主编看着季舒言,脸上顿时又感激又诧异又欣喜:“据说对方负责洽谈的投资部经理态度很是坚决冷淡,你是怎么让他答应再考虑的?”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季舒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只得站着尴尬地笑笑。

“自然是案子好,我才会答应的。”一把低沉动听的男声响起。

大家纷纷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挺拔俊朗,气宇非凡的许酌立在会议室门口。目光在季舒言身上短暂停留后,他走到简时面前,伸出手说:“你好,又见面了。”

简时瞬间顿悟,站起身笑道:“原来传说中的冷面经理就是你,可让我的同事们碰了不少钉子啊。”

“好事自然多磨。”许酌递上一份文件,“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合作的事情了吗?”

筱米高兴得几乎快要从椅子上跳起来,凑在季舒言耳边极其兴奋地说:“他这意思是肯投资了吧?太好了太好了啊!”

张主编如释重负地看看许酌,又转头看看季舒言,赞赏地点点头。

因为许酌的突然到来,简时提前结束了会议。张主编,季舒言和筱米留下一起商讨合作的事宜,其余的同事便各自散开回去工作了。

Chapter 14

季舒言和筱米去茶水间泡了几杯咖啡,回到会议室时三人已经开始交谈。

许酌摊开桌上的文件,说道:“当初我们公司没有马上接下这个合作案,并不是存心刁难,而是这个案子确实存在一定的风险。”他抬头看看简时,“这几年图书市场发展很快,新锐作者层出不穷,我想你们杂志社签下麦婉仪应该不是希望她像其中一些人一样昙花一现,火了一次后就销声匿迹。如果希望她有长远的发展,必须要有一个良好的开端,这样才能稳定根基。这次你们替她出版的是短篇合集,相对于长篇小说市场反响势必会要弱一些,所以我们才要慎重考虑。”

听他详细说着,季舒言不禁心生愧疚。

本来她以为许酌之前的拒绝投资完全是逼她亲自去求他在他面前示弱,却没想过他身为沈氏的投资部经理,掌管着沈氏至关重要的投资环节,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可以影响到公司的前途。更何况,如果真如麦婉仪所说,他在过去的那几年受过沈伯年很多恩惠,那他更加不能草率地作出任何一个决定,因为他肩负的不止是沈伯年的信任,还有他深重的恩情。

简时肯定地点点头:“我可以理解,这次的投资其实也不是一笔小数目,深思熟虑是应该的。”

张主编接过话茬,说道:“是我们之前考虑得不够周到,任何一个投资都是有风险的。但我们已经做过详细的调查,麦婉仪虽然从来没有出版过任何书籍,但是她已经积累了一定的人气和支持度。最重要的是这次的合集不光有她之前的所有短篇小说,还有很多她全新创作的,尚未发表的作品,并且也附带了她精心准备很久的长篇故事简介以及小部分内容。我们在网上做过大范围的民意调查,几乎所有人都十分期待她的这本书。”

许酌认真地听着,然后转头看看一旁坐着的季舒言和筱米,问她们:“两位编辑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季舒言和筱米皆是一愣,互相交换着眼色,迟疑着不敢开口。

张主编提醒道:“既然许经理问了,你们就说说关于这本书的宣传计划吧。”

季舒言定了定神,有条不紊地说:“我们仔细考虑过,也征求了作者本人的意见,认为后期的宣传活动可以根据书的销售情况适时改变。刚开始发行的时候可以采取网上答题,填写调查表等方式赠书,随书还可以附送一些杂志社或者作者本人准备的小礼物。另外,麦婉仪有一些关系要好的作家朋友,其中一些已经大有名气,相信他们也能起到一定的宣传效果。”

季舒言用手肘轻轻撞了撞身边的筱米,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筱米反应过来,坐直身子。

“等到销售量比较好的时候,可以举办一些签售活动,范围就在本市内。据我们的了解,麦婉仪的读者大多数是15到22岁左右的在校学生,因此我们可以试着与本市各大高校联系,深入校园进行宣传。”

“后期的宣传活动,归谁负责?”听完后,许酌转头问张主编。

“本来应该是这本书的责编负责,但是她有其余的工作,时间很有限,所以就归她们俩做这个工作了。”张主编打量着许酌的神色,补充道:“她们虽然经验还不太够,但好在能力不错而且认真负责,相信胜任有余。”

“这次是沈氏第一次参与图书市场的投资,公司相当重视。所以,我希望两位编辑里有一位能在负责宣传的同时也负责一下两方之间的信息传递。”许酌说着,眼睛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季舒言。

虽然只是飞快的一眼,但还是被观人于微的简时捕捉到了。

他看看季舒言。她看上去好像有些不自在,垂眼看着文件,思绪却好像飘得很远。他敏锐地察觉到,自从许酌进来后,她就有些失神有些恍惚。

他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有着怎样的过去,但是细心的他早在酒会时就已经发现,她在面对他时会流露出一点点慌乱,而她的眼神也会变得有些复杂。

自从认识她后,虽然她人前人后都是微笑着的,很少有不开心的时候,但他总是觉得她给他一种莫名的距离感。尽管他们时常见面,时常像老友一般聊天,时常陪着母亲逛街吃饭,但他却隐约觉得,他从来没有真正靠近过她。

直到上次酒会,看到她见到许酌时的神情,他仿佛有些明白,也许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许酌。

张主编看了看季舒言和筱米,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抉择。

虽然许酌说得简单,听起来只不过是一个类似通讯员的工作,但其实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任务。在向沈氏传达信息的同时,也恰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跟许酌多接触接触,为将来的合作奠定一些基础,如果杂志社有了沈氏这个有力的合作伙伴,无疑是锦上添花,事半功倍。

张主编犹豫着,到底该选谁呢?

季舒言恬静如水,心思缜密,而且这次也是她为这个案子带来转机。筱米机灵聪敏,又擅于交际,她去的话应该能顺利完成任务。

“干脆就她吧,反正上次也是她来找我谈的合作案。”

正当张主编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许酌看着季舒言,淡淡开口说。

季舒言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刚才许酌飞速看她一眼时,她分明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玩味的笑容,让她隐隐觉得不安。

信息传递……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不那么容易,尤其这个传递的对象还是他!这样一来,她以后免不了要常常去沈氏,免不了要常常见到他,免不了要向他汇报工作……一想到这些,她除了郁闷还是郁闷。

她已经刻意远离他,怎么反而一步步越来越靠近他呢?

她带着求助的目光看看筱米,希望她能勇敢地站起来主动承担起这个工作,可筱米却一脸坏笑地看着她,耸耸肩表示她无能为力。

她只好又把同样的目光转向简时。

察觉到她正朝自己看过来,简时忙收起心里的疑虑和失落,看着她暖暖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他这一点头,季舒言的心更是沉到了最谷底。她无力地靠在椅子上,先前的激动欢欣瞬间烟消云散。

张主编看简时同意了,便笑着说:“那这个工作就交由舒言负责了,”他转过头看向季舒言,嘱咐着:“舒言,要好好干啊。”

季舒言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无奈地点点头:“知道了。”

没人注意到,坐于黑色皮椅中的许酌不动声色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宝石一般璀璨的双眸里一改往日的冷漠,浮现一丝异样的柔和情绪。

Chapter 15

晚上季舒言回到家,刚走出电梯就看见罗芸正靠在她家的大门上,懒洋洋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