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宸十分欢喜,告辞了卫凌之后,正要回房,忽然想到明媚,当下且不回房去,反去明媚房中。
还没到屋前,隐隐地就听到明媚房里琴音淙淙。
卫宸站着听了会儿,不知该不该进去,放轻了脚步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正在犹豫,却听身后有人说:“少爷,你在这儿干什么?”
卫宸一怔,回头看,却是玉葫,当下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摸摸头:“我……想见妹妹……听她弹琴,不敢打扰。”
玉葫笑道:“少爷跟小姐是亲兄妹,怎么怕这些?听小姐弹了一阵子,也该歇会儿了,少爷快进去吧。”
说着,便在前带路,卫宸这才放心跟上。
进了屋,果真看明媚趴在桌前,望着那一架琴出神,粉嫩的脸儿上,露出一种跟年龄很不相衬的忧愁之态。
卫宸见了,心道:“这样的妹妹,我怎会不好好对待,反去欺负她呢?”
那边玉葫说道:“小姐,少爷来了。”
明媚一惊,便转过头来看。
卫宸瞧见她双眸中掠过一丝惊慌之色,一时心里有点发疼,竟没来由心虚地低了头,放轻声唤道:“明媚……”
明媚见他站在门口不进来,才反应过来,便道:“哥哥,你怎么来了?”
玉葫便也说:“少爷方才在外头不敢进来,说怕打扰了小姐练琴。”
明媚听了这话,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那边卫宸低着头思谋了会儿,才猛地抬起头来,大声地说道:“我是来跟妹妹辞行的,明儿父亲就送我去嵩山了,我会学一阵好武艺,回来之后会好好地保护妹妹,自个儿不会欺负妹妹,也不会叫别人欺负!妹妹放心吧,我跟父亲起了血誓,如有违背,天打五雷轰的!”他说着,便抬起手来,露出包着帕子的手指,帕子上隐隐地渗出一丝血来。
卫宸一鼓作气说了这些,却见明媚呆呆坐着,双眸迅速地红了,泪极快地充盈了那双极美的双眸,然后便滚落下来。
卫宸吓得一颤,生怕自己说错了话:“明媚……”
明媚看着小小地卫宸认真的神情,心中百感交集,但却多是欣慰感动,她泪涌不休,不敢面对,捂着嘴转过头去。
卫宸十分惶恐:“明媚,你别哭,我……我说错什么了吗?你……你骂我、你打我吧!”
明媚擦擦泪,这才重转过头来,望着卫宸,微笑道:“我只是太高兴啦。”
卫宸松了口气,明媚站起身来,跑到他跟前,拉住他的手,看看上面的血渍,又抬头看着卫宸:“去嵩山那么远,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学武又是辛苦的功夫……哥哥肯定得吃好多苦的。”
卫宸很欣慰,便笑道:“男子汉不怕吃苦,明媚你就放心吧!”
明媚看着他略有点憨的笑意,拉着他的手,低低问:“哥哥……以后你都会这样好吗?”
卫宸心头热血涌动:“会的!”
明媚埋头在卫宸胸前,无声落泪,这一刻,明媚隐隐地察觉……有些事大概跟前世不一样了……恐怕卫宸以后,也不会像是之前那个卫宸了,不过,这应该算是个好的转变,不管从何而起。
明媚自不知道,卫宸命运的改变,全是因为她那些“无心”的话。
对于卫凌而言,面对这个“儿子”,本来是不会上心的,卫宸就像是被他随意抛洒的一颗种子,落在哪里,自生自灭,随意生长。
至于究竟长得如何,是正是邪,卫凌并不关心,但是因为明媚那些话,卫凌才开始正视卫宸,并且做出了改变卫宸毕生命运的决定。
次日,明媚不等玉葫来叫,自己就早早地爬起身来,因惦记着今日是卫宸离家的日子,因此一大早就起身。
卫宸也起了个大早,卫凌叫两个亲随仆人,带着自个儿的亲笔信,一路护送卫宸去嵩山。
上车之前,卫宸看着匆匆跑出来的明媚,一身鹅黄衣裙,粉妆玉琢的小女娃儿,大叫着“哥哥”,一口气跑到他跟前。
卫宸张开手将明媚抱住。
明媚也抱住卫宸的腰,竟有几分不舍:“哥哥,你要多保重!”
卫宸摸摸她来不及梳理的头发,闻着她身上淡淡香气,点点头:“你在家里也要乖乖地,哥哥走啦。”
放开明媚,卫宸又看向旁边的叶若,在他肩头一拍,叶若点头道:“宸哥,等你回来再教我啊。”卫宸一笑答应,才上了车,马车极快地消失在长街尽头。
望着不停挥手的卫宸连同马车一块儿消失,明媚才仰头看卫凌:“爹爹,为什么忽然要送哥哥去学武?”
卫凌望着她认真的神情,一笑:“这也并非是爹爹的想法,你哥哥自己也愿意选择这条路。”
明媚一怔:卫宸的选择吗?
卫宸去后,明媚一个早上的心情都十分焦躁,甚至都静不下心来练功。
玉葫见她烦恼,还以为她是因为卫宸离家的缘故,正要安抚几句,外头叶若却来了,道:“明媚在干什么?”
明媚转头看他,便跳起来:“叶若,你会武功是不是?”
叶若道:“我、我不过会几招简单的,都是宸哥教我的。”
明媚看看他的身高,抬手比量了一下,心想:“那家伙跟我哥哥年纪一样,长得应该也差不多吧……”又问:“叶若,你比哥哥矮多少?”
叶若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大概矮半个头吧。”
明媚哈哈笑道:“我只比你矮小半个头。”
叶若有些莫名,闻言却更为惭愧:“我以后会逐渐长得很高的。”
明媚却在心中想:“我才不怕他!我有什么可怕他的?何况他什么也不会知道……若是真的相见又如何?我绝不能一下子就先怕了。”
叶若问道:“明媚,你怎么了?”
明媚望着叶若,便把他当做假想敌,张手把他抱住,用力往后一推。
叶若冷不防,站立不稳,竟往后踉跄两步,撞在门板上,明媚拼命去压他,叶若哭笑不得,又惊又笑,顺势倒在地上。
玉葫目瞪口呆:“小姐,小姐你干什么?”便跑来这边,却不敢拦着明媚。
明媚顺利地推倒叶若,看着他无力倒地的样子,非常自信:“玉葫你没有说错,我比之前长高了,而且力气也比之前大了很多,哈哈哈……”
玉葫不知道是该惊还是该喜。
叶若躺在地上,看明媚骑在自己身上的样子,虽不知为何,但看着她明媚灿烂地笑颜,心里竟偷偷地有点小小喜悦。
卫宸去后一个月,京内各处已疏通妥当,吏部也正式递了奏章,有景家周旋,一切都极容易,何况卫凌是七品官,干系不大。
七月中,安平县县官卫凌带着爱女卫明媚,启程进京。
那时候,就算睿智机算如卫凌,也绝想不到这一行竟会发生什么,未来铺在眼前,就像一条长路蜿蜒向远方,你料不到一路会看到什么样儿的风景,也不知道路的远处,静静等待的会是什么。
被卫凌抱上马车的时候,明媚抬头张望了一眼,眼前绿水青山依旧,蓝天白云依旧,天空飞鸟地上行人依旧……明媚看不到千里之外的京城,也看不到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人,那些曾发生过的事她也竭力不去回想,然而……只有在小小身体里的那颗心,很是清晰地……疼了一下。
144呵护
有诗云:未会牵牛意若何,须邀织女弄金梭。年年乞与人间巧,不道人间巧已多。
从渝州往京内去,依旧先走水路,然后才上岸换官道。有卫凌在身旁,这本该是凄凄惶惶的一路竟截然不同。
卫凌这一行,并没有带别人,他新纳的妾室怀了一个多月身孕,不宜路上折腾,便留在家中,只自己带了两个家仆,并一个婆子和玉葫,负责伺候明媚。
七月流火天气,幸好这一段水路,暑热没有那么重,夜晚舟行水上,热气退却,却见凉爽。
是夜,明媚只穿着单薄的小衣,趴在窗户边上往外看,望着天空一轮圆月,静静地无悲无喜,倒影水中,却摇摇晃晃,作出种种奇特姿态。
明媚呆看了会儿,便伸出手来,在月光下看自己的五指,细细嫩嫩的小手指,如此奇特,月光从指缝间透过来,明媚歪头看看,忽然回手,将手指在嘴里一咬。
“疼……”赶紧松开,与此同时,门口却有人惊道:“怎么了?”
明媚回头,却见是卫凌疾步进内,握住她的手,见小小地手指上已经被咬了一道因子,不由皱眉看向她。
卫凌问道:“怎么自己咬自己一口?”
明媚怔怔地看着卫凌,烛光跟月光交错中,父亲的脸温柔的如梦似的,明媚呆呆地回答道:“爹爹,我怕我是在做梦。”
卫凌一愣,然后却又忍不住露出笑容,摇了摇头,把明媚抱起来,抱入怀中:“乖女儿,这怎么会是做梦?”忽然摸摸她的脸:“困了么?困了就早点睡吧,爹爹特意来看看你睡了没有。”
明媚躺在卫凌怀中,被父亲宠溺着的感觉如此之好,她哪里舍得闭上眼睛,那样就看不到他的脸了,明媚看了卫凌一会儿,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我不要睡,我要看着爹爹。”
卫凌呵呵笑笑,轻轻拍拍她的背,发觉她浑身热热地,脸儿也有些红,心想或许她是在这船舱里头闷得不成,故而又胡思乱想,便道:“傻孩子。爹爹带你上去,上面凉快。”
明媚也不做声,任凭卫凌带着自己上了甲板。
卫凌抱着明媚,在桌前坐了,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肩头,哄她睡觉。
头顶一轮明月,四周寂静,随风偶尔传来一阵阵浪花涌动的声音,哗啦哗啦,从心上拂过似的。
风吹动明媚额前短短地流海,卫凌摸摸她的脸,看着她眯着眼睛半睡不睡地样子,十分可爱,可又怕她着凉,便拉了自己的罩衣,将她的身子往怀中搂住挡了挡。
明媚看着卫凌近在咫尺的脸,他的头顶就是那轮皎洁的月,照的满天清辉。
明媚隐约里想到那一个夜晚,也正是在这一片水上,她对面坐着的,是那个……
困意上涌,明媚转头看看那黑暗的水面上,眼皮打架之余,模模糊糊地说:“不要有大船来……千万不要有啊……”
卫凌瞧着她的模样,分明是在说梦话了,却还不肯睡。
他哑然失笑,便轻轻地将她鬓边被风吹起的一缕头发抿在耳朵后面,温柔说道:“不会有什么大船来,明媚放心……乖乖地睡吧,爹爹就在身边儿守着你呢。”
明媚听了这句话,才像是得了命令一般,眼睫闪了闪,终于合上眼睛,在卫凌怀中睡过去了。
卫凌怕明媚船上呆着闷,有意开导她,教她钓鱼,摘网上的小鱼小虾,看船家造饭……闲暇时候,就抱着她坐在船头上看风景,给她指点各处的景色。
卫凌博学多才,满腹学问,每每看到美景,往往出口成章,信手拈来便是妙词妙句,一一给明媚解说,明媚听得津津有味。
因此对明媚来说,这几日船上的路程,丝毫都不觉得闷不说,反而是她最难忘最喜欢的一段时光。
等上了岸,自有马车,明媚却不愿坐车,要卫凌抱着,一同骑马。
最后还是卫凌怕她累着,特意陪着她到了车内,明媚便窝在他的怀中,才又睡着。
虽然明媚心里头很愿意就这么一路走下去,最好这条路永远都没有尽头才好,但是这京城却是一天比一天近了,虽然说是不怕,可是她的心还是也一天比一天沉重。
这一日,便已经进了京畿范围,听人说话的口音也都变了。
眼看天黑,卫凌便安排在客栈投宿,一个家仆陪着店小二去安置车马,另一个便去要房打尖儿。
明媚在车上就睡着了,等下车的时候才昏昏然醒来,见暮色四合,心中有些畏惧,便问:“爹爹,到了京城了吗?”说出“京城”二字,心也跟着一紧。
卫凌笑道:“还没到,此刻城门大概要关了,今晚上先在这儿歇息一宿,明日就能进城了。”
明媚很不愿意,却也不掩饰地就嘟了嘴。
卫凌看着她的样子,哈哈一笑,把她抱着往客栈里去。
明媚道:“爹爹累啦,我自己走就好了。”
卫凌其实不累,却心想她在车里蜷了几乎一天,活动一下腿脚也是好的,当下把她放下,便牵着她的手往里走。
那家仆已经先一步入内打点,卫凌牵着明媚,两人进了客栈大堂,刹那之间,几乎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这边。
卫凌本就是一名美男子,气宇不凡风度出众,倒也罢了,手中领着明媚,却甚是抢眼,明珠美玉一般,小脸儿精致秀美,粉粉雪嫩,像是菩萨面前的小玉女降临凡尘,虽然年纪小,却已经是绝色,叫人简直移不开目光。
这吃饭的住客之中,有人看得惊呆,饭也忘了吃,赞叹这女娃娃生的如此之好,却也有几人目瞪口呆之余,便互相使眼色,神情猥琐。
卫凌进门,凤目一扫,将在座诸人看了个大概,目光在墙角那几个粗汉身上扫了一眼,略做停留,不以为意又转开去。
此刻那家仆已经安排好了饭食住宿之处,便问卫凌:“老爷是在这里吃还是回房?”
卫凌看看明媚:“想去哪儿吃?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
明媚正在转头四看光景,横竖她只是跟着卫凌,哪里去都是好的。当下便说道:“爹爹做主就是啦。”声音脆甜清嫩,那角落的几人听见,魂儿都飞了。
卫凌眼角余光扫见,唇角一动,不动声色,便跟那仆人说道:“你自在下面等着,饭菜好了,便送上去。”
那家仆答应。小二便来领着卫凌上楼。
卫凌小心握着明媚的手:“看着台阶,爹爹抱你?”
明媚打了个哈欠:“好啊。”
卫凌一笑,把她轻轻抱入怀中,便往楼上去。明媚趴在卫凌肩头,半睁眼睛往下看,却瞧见有几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明媚一怔,觉得那种眼神仿佛……她心里很不喜欢,当下便转过头,把头缩进卫凌怀中。
卫凌抱着明媚进了房,回头便对跟随的玉葫和婆子道:“今晚上小姐跟着我睡,你们吃了饭也自歇了吧。”
玉葫跟婆子答应,卫凌又叫婆子下去打了盆水上来,才又退去了隔壁的房间里。
卫凌把明媚放在床上,浸湿了帕子,替她擦手擦脸,又把鞋儿脱了,替她擦脚,明媚睡眼惺忪里发觉,便羞地缩脚,道:“爹爹,我自己来。”
卫凌道:“别动。”到底给她擦遍了。
明媚被这样一惊,睡意却减退了些,便问道:“爹爹,为何今晚上我要跟爹爹睡?”一路上住客栈,都是玉葫跟那婆子陪着明媚一个屋儿的。
卫凌淡淡一笑,自叫人换水洗了手脸,才又回来,摸摸她的脸道:“没事,爹爹想亲自看着你……才放心。”
明媚并未多想,听了这话只是喜欢。
顷刻家仆送了饭上来,卫凌同明媚吃了,漱了口,看时间差不多,便安歇了。
明媚睡在床内侧,卫凌便在她旁边,却不来抱她,明媚看看近在咫尺的父亲,过了良久,心道他已经睡着了,便悄悄地往他身边蹭了蹭,伸手过去,便抱卫凌的腰。
谁知明媚才一动,便听到卫凌低低笑了声,道:“不好好地睡,在做什么?”
明媚脸大红,幸好是暗影里看不真切,刚要缩手,卫凌将她的手握住:“怎么了?睡不着?”
明媚正要说话,卫凌忽地抬手,便捂在明媚嘴上,手在她腰上一搂,将明媚搂的靠近了自己一些,低低说道:“乖女儿,别做声。别动。”
明媚不知如何,只瞪大了眼睛,很快地,却听得静寂之中“格”地一声,似乎是窗户打开的声响。
明媚的心陡然提了起来,隐隐猜到可能是有坏人,毕竟之前这种情形她也经历过的,当□子隐隐有些发抖,不知如何是好,当初,却是景正卿跟云三郎一块儿对敌,而且还有好些家仆,可是卫凌却只一个人,虽然有两个家仆,却不像是能顶用的。
明媚心里着急又害怕,卫凌却一动不动。
隐隐地听到房门打开,脚步声逐渐靠近床边,明媚瞪大眼睛,望见黑暗中一道雪亮刀光当头劈下来,竟是向着卫凌。
若不是卫凌搂着她又捂着她的嘴,明媚一定会惊呼出声,然而很快地,那刀光还没落下,举刀的人忽然身子僵硬。
卫凌一手抱着明媚,一手不知何时居然抬起,正点在那持刀人的胸前,此刻轻轻往前一推,那人无声无息,四仰八叉倒地,刀却并没有落地,因为卫凌顺手一抄,已经握住刀柄。
他身旁却还有一个同伙,见状道:“怎么……”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卫凌冷冷一笑,手腕轻轻一抖,那雪亮的刀锋如闪电似的掠出去。
钢刀来的太快,令人防不胜防,准头更是惊人!
那黑衣人一句话还没说完,喉头发凉,兀自有力气抬手在颈间一抹,摸了满手指的血。
那人瞪大眼睛,喉头嘶哑,却无力再发出任何声音,手脚痉挛挣扎了会儿,同样倒地。
卫凌出刀的时候,捂着明媚嘴的手上滑,便捂住了她的眼睛,因此明媚并没看见后面这一幕。
见人倒地,卫凌才冷冷一哼,低低啐道:“找死!”
外面门口仿佛还有人探头探脑,卫凌有心出去解决了,又不放心明媚。
却听明媚颤声唤道:“爹爹……”眼睛被卫凌蒙着,什么也看不见,很是害怕,微微发抖。
卫凌忙道:“没事了,别怕,爹爹在呢。”
这会儿门口望风的贼人借着一点灯光,瞧见地上的尸体,面目狰狞死的委实可怕,吓得魂不守舍,大叫一声。
这贼倒也机灵,知道事情不妥,怕是遇到了硬点子,自然也不敢进来,扭身逃跑。
这一阵大叫,加上急促下楼,便惊动了卫凌的家仆跟店小二,纷纷来看。
卫凌用长衣裳把明媚裹住,不叫她乱看,却也不敢让她离身,只抱着她出来,便道:“这有三个贼人,半夜要摸进来行凶,已经被我杀了一人活捉了一人,一人刚刚逃走。你们自去报官便是,我是渝州安平县县令卫凌,上京探亲的。”又道:“你们再腾一间房出来,这一间今夜不能住了。”
店掌柜跟小二魂不守舍,看着地上贼人身着夜行衣,且又有凶器,又看卫凌这幅风度,自然不敢怠慢。
如此半个时辰后,差人前来,卫凌交代了一遍,那差人自也认得这两人是有案底的,且还有活口,当下押回县衙,本来想把卫凌也带去作证,知道卫凌上京探的是景家,哪里敢多嘴?
受了那番惊吓,明媚颇有些睡不着,卫凌将她抱在怀中,温声安抚许久,明媚才昏沉睡了。
第二天起来赶路,想到昨夜晚经历的:卫凌如何料理那两个贼人,她全不清楚,只后来听卫凌说杀了一个捉了一个,简直如梦似的。
明媚恍恍惚惚,望着卫凌,这才隐隐地知道自己的父亲果真有一身不容小觑的武功,——不然的话,哪里连床也不用下,且还只用了一只手,气定神闲间就轻易摆布了两名贼人?
她甚至什么异样声响动静都没听见……这份能耐,可委实是惊人了。
因为已经是天子脚下,走了小半天路,就到了城门口。
马车正要进城,却见站在城门边上的一个小厮跑过来,带着笑问道:“敢问这位爷,可是渝州来的卫老爷吗?”
卫凌人在马上,长眉一挑:“正是,你是?”
那小厮忙翻身跪地,行了个礼:“小人是景府的家奴,知道卫老爷今日来,特意来等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