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正卿大笑,把她连人带被子拉过来:“都给淋湿了,把衣裳换下来,擦一擦。”
明媚一听,跟他孤男寡女在这里,还要换衣裳?自然是抵死不从的:“我不要,不要!”
景正卿喝道:“快些换了,莫非你要我动手替你换?”
他一声严厉,正是明媚没听过的,一时竟被他吓住。
明媚怔了怔,然后就仍旧坚持说:“我不要在这里,你快送我回去,我回去换就是了。”
景正卿说道:“外头正下雨,你又湿了身子,出去了必然要着凉,先把湿衣裳换下来再说。”
窗外果真还是一阵阵哗啦啦地雨声,仍有闷雷,时时地会响上一声。
明媚警惕地看他,手死死地握紧被子:“你分明是……我不要!”
景正卿瞪了她片刻,见她没有想要顺从的样儿,便把人一把拉过来,抱到腿上。
明媚尖叫着,便拍打他,景正卿躲闪不及,又被她拍到肩头,顿时又是一声闷哼,整个人身子一晃。
明媚没想到自己这一拳竟这么厉害,吓得停了手。
却见景正卿皱紧眉头,脸色惨白,双眼却乌黑地,看起来没了平日那份俊秀,反而多了一丝陌生的狰狞,隐隐几分可怕。
明媚缩手,有些害怕,气虚道:“你……你……怎么啦?”
忽然之间目光转动,竟发现自己手上鲜红一片,明媚呆呆看了会儿,手指捏了捏,果真嗅到极淡的血腥气。
明媚不可置信地尖叫起来:“血!”
哪里来的血?她又并没有受伤!明媚胆战心惊,不明所以。
景正卿苦笑了声:“你这丫头,是想要害死我呢!”
明媚瞪大眼睛,看向景正卿,忽地看到他的目光从肩头收回,她心头一动,顺着看过去。
景正卿今日身着一件深蓝长袍,被雨打湿之后,那颜色便近乎于黑色,冷眼一眼自然看不出什么来,然而明媚细细一瞧,才发现他肩头上有一处突起,颜色也跟旁边有些不同。
明媚伸手,探出一根手指,在上面点了点。
景正卿身子一颤,明媚忙缩回手指来,探指一看,却发现果然是一抹殷红。
“你……你受伤了?”明媚吃了一惊,瞪向景正卿。
景正卿看她一眼:“原本只是轻伤,被你一打,伤口恐怕又裂开了,以后不太好说。”
“什么……什么意思?”
“或许会被你这丫头害死。”
明媚先是一惊,而后却道:“你不用恐吓我,你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俗话说: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呢。
景正卿听着这话,心头却没来由地一暖,把她抱入怀中,就在她的嘴上吻了一下:“是啊,明媚这么相信我?还是说你盼着我是平安无事的?”
明媚很想要再打他两下,便挣扎,心里却七上八下:“早听说他受伤了,放才着急,竟忘了……我打他两下,该没事吧……不会因此就……只是他为何不告诉我呢?”
明媚这边儿胡思乱想,景正卿抱着她,感觉她的身子散发丝丝温度,那股子特有的香气在鼻端萦绕,不由地深深吸了数口,才说道:“或许并非我想的那样好,而是……你是想我死在那里的?可不管如何……我心里是时时刻刻地……想着明媚的。”
他的声音低沉,隐隐地竟带有一丝忧伤似的,他低头看明媚,长长地睫毛之下,双眸也不知是泪光,还是被雨打湿了的。
明媚呆呆不语,有些发怔,不知他为何竟是这幅神情,说的那句话也委实有点……不像是之前那样下流,可是……
景正卿看着她,他在雀屏山朝思暮想的人,如今正在自己怀中,此时此刻,简直将要发狂。
当日围攻山贼之前,云三郎拦下他,想得其实对。
景正卿之所以最后不顾受伤也要速战速决,一来自是他自己说的那原因,二来,却也正是因为跟云三一块儿前去的那些援兵,闲话之时,说什么端王府跟景府之间的一桩婚事。
又有谁能明白当他听见这消息之后的感觉?
毫无预兆地站在风里,眼泪就跌了出来。
原来只以为对那个丫头是求之不得而已,如今看来,却全不是这回事,他逗弄着她,逗来逗去,不知不觉把自己也陷了其中,且脱身不能。
自从知道了她将要定亲的消息,他就极想要见到她,一定要尽快地看到她,就好像整个身体,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死命地叫嚷着,想念那种抱着她的感觉,以及她身上那种味道,种种都在召唤着他。
景正卿回想:在当时那种情形下,他竟能一鼓作气剿灭了那帮匪贼,倒也是意料之中,但是如果说他死在了那一场战中,却也是情理之中,并不会叫人意外,因为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在那种煎熬之中,几乎疯了,上天入地皆有可能。
“明媚,明媚……”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每一次呼唤就像是在心头上点了一把火。
景正卿情不自禁地亲吻她柔软的嘴唇,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香气,他的下颌上新长出的短短胡茬刺着她,让她觉得又痛又痒。
明媚身子发软,颤抖着把脸侧开去,尽量镇定地说:“你不要乱来啦!你不知道也是有的,我已经……已经快要跟端王爷定亲了!”
景正卿一听这句,就好像有人拿刀子在心头上划了一下。
他已经无可承受,她偏要狠狠地又加上这么一下,一瞬痛极恨极:“你……”骤然用力,抱得明媚越发紧了。
明媚吃痛,惊慌失措地叫道:“快放开我,你再敢这样,王爷要砍你的头。”
景正卿气不打一处来:“是吗?那我先前做了那许多,王爷岂不是要砍我许多次头?这样……也不差这一次了。”
景正卿探手,在明媚腰间一掐,便将她衣带解开。
明媚觉得身子一凉,外衫已经被他解开,明媚尖叫了声,抬手扑打他,忽然想到他肩头的伤,一愣怔的功夫,景正卿把她的外衫剥下,露出贴身小衣,被雨水浸湿了,便紧紧贴在身上,小荷尖尖,胸前也露出里面粉色的肚兜。
景正卿低头,埋首在上面,那香气如灵丹妙药,让他心里疼痛稍减,那娇软却又折磨着他,内心地焦灼越发狠厉。
他索性将她的裙子一扯,紧紧地把人按在腿上,感觉她的腿垂在腰侧,当□下便有反应,身不由己先狠狠往上顶弄数下。
明媚吓得呆了,此处逃无可逃,不由又想到那个梦,以及假山之中的情形来。
想要哭,又忍住,这会儿也不敢说狠话了,只好求饶:“景正卿!我说错了……你别这样……我自己换衣裳就好了,快停手……”
景正卿低喘吁吁:“我现在要了你,看你怎么还嫁给王爷!”
明媚慌极了,泪也涌出来:“我不敢了,我自己换,你别乱来!”
景正卿听着她哭泣之声,按捺着身下的嚣狂不安,身体却仍失控似地战栗着。
他抬头看她:“你当真知道错了?”
明媚含着泪,道:“我知道错了,你别这样。”
景正卿道:“但是我想你想的紧,又怎么办?”
明媚被他吓坏了,哭道:“你不要害我,我嫁给王爷,对景府也是好的,上回打了你一遭还不够么?你既然对峰儿说你欺负我,我便能算计你,分明是知道的……现在又为什么还对我这样?”
景正卿望着她哭得慌乱的样儿,抱着她的腰,凑过去轻轻亲吻她脸颊上的泪珠:“明媚……我……”
明媚害怕他又乱来,转开头躲避:“你别害我,这也是为了你自己好……”说到这里,目光一动,看到自己胸前沾着一大块的血渍,不由吓得一哆嗦,然而却又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景正卿的血。
明媚道:“你……你的伤,流了好多血。”
景正卿苦笑了声:“是么?若是知道回来只得这个局面,我就在那儿被人杀死便是了,若是真死了,你是不是就觉得正合心意了?”
明媚心头一缩,顿时就想到自己那个梦,叫道:“你别胡说!我不是那样坏心的人!”
景正卿见她脸上浮现恼怒之色,却反而觉得欣慰:“是了,小明媚自不是那种坏心之人,只有我才是。”
明媚听他声音温和,忍不住心头一动,便低了头,垂眸之际,看到两人身子紧贴一块儿,却又重不安起来:“你、你先放开我,让我……看看你的伤。”——
作者有话要说:Maemae扔了一个手榴弹谢谢亲~!
二爷是吃惯了肉的人,忽然改吃素,比较不适应
56、风情
景正卿斜睨明媚,见她一身单薄小衣,脸色本是玉白无暇,方才被他一阵轻薄,脸颊上略泛起一丝晕红来,加上浑身湿透,越发见楚楚可人。
景正卿思念良久,先前不把人带回去,反带到这没有踏足的地方,便是想要借机跟明媚好好地相处相处,如今朝思暮想地美味就在嘴边,实在不想放下。
然而对上明媚的眼神,望着她眼中那抹乞求之色,景正卿叹息了声,无可奈何,便把她松开。
明媚当即连滚带爬跑到床内,又拉起被子裹住身子。
景正卿回头,气不打一处来,回头冷冷怒视:“不是要看我的伤么?”
明媚只露出半张脸来,闷在被子里道:“你……你自己给我看看……就是了。”
景正卿咬了咬牙,明媚看着他磨牙的模样,颇像是她在家里的时候看到那狗儿发怒的情形,于是吓得往里又一缩。
景正卿道:“你是乌龟么?要一直都缩在那被子壳里?”
明媚讪笑道:“表哥,我觉得这里挺好的,你伤的要紧吗,给我看看吧……”压着心头慌张,想法儿地转移话题。
景正卿横了她一眼,把衣裳解开,正好他的伤也真裂开了,要收拾一下,景正卿便把外裳都解开,扔在旁边,露出赤~裸的身体。
明媚没想到他竟脱得这样彻底,眼见一具男子的身体就在眼前,当下惊呼了一声,把眼睛捂住。
景正卿道:“你不是要看么?快点给我看看,不许少看一眼。”
明媚叫道:“你也不用全脱了!”
景正卿道:“我不像你,衣裳湿了,我自然要换。”说着,竟然起身,把衣物全脱了,赤条条地站在地上。
明媚正试着要睁开看一眼,不料正巧看到这样一幕,顿时觉得眼睛都瞎了,忙尖叫一声,像是跌跤的乌龟一样匍匐在地,被子严严密密地蒙住头脚。
景正卿本有些气恼,见状却忍不住哈哈笑了声,自捡了方才拿出来的衣物,略穿上了,伸了伸手脚,觉得还很合身。
他又取了块巾子,把那滴水的头发也擦了一擦。
景正卿做完这些,便去拍拍那被子底下隆起的地方,被子里明媚耸动一下,不知叫嚷了一句什么。
景正卿喝道:“快出来,你以为那被子能挡住我么?”
明媚叫道:“不要,你穿好衣裳!”
景正卿道:“穿好了还怎么看?快出来!”把被子一扯,当下就将人揪了出来,明媚身子在床上一滚,尖声大叫,一边拼命捂住眼睛。
景正卿把人又抱入怀中:“言而无信的小家伙!”
明媚滚动之下,手摸到一处一角,身子僵了僵,慢慢地将眼睛睁开一道缝,却见眼前景正卿穿着一身淡蓝色的里衣,显得十分清爽干净,隐隐地不那么面目狰狞了。
明媚见那衣裳像是旧衣,穿在景正卿身上,略有些短小,便问:“这是谁的衣裳?”
景正卿见她问,便道:“你怎知不是我的?”
明媚说道:“你穿着分明小了。”
景正卿道:“你说的对,不是我的,是我茂二哥的……。”
明媚一听便明白了:“你是说你大伯家的茂表哥?”大房景良有三个儿子,老二景正茂据说早就远赴外省任职。
景正卿一点头:“那一件儿旧的,是二嫂子的衣物,你可以换上。”
明媚低头一看,果真见床上还放着一件儿女装,明媚看了会儿,心想:“他当真是想让我换衣裳而已吗?”虽然略有些松动,却到底是不放心,便道:“我还是不换了,待会儿我回去,万一给丫头们看我换了衣裳,又要猜疑。”
景正卿一听,就皱了眉:“哼!”
明媚见他眼神又变,怕他又要动手,便道:“那、那你别过来,我把干净衣裳套在里面,外头依旧穿我自己的,行不行?”
景正卿道:“那也成。”
明媚松了口气,其实湿衣裳裹身上,谁会乐意?湿嗒嗒地,又冷。她巴不得换上干净暖和的,只是景正卿在旁边,就如一只狼盯着肉似的,万一他真的胡作非为起来……但是转念一想,以他的脾气,纵然是她不换,他若是想乱来,倒也是没有法子的。
景正卿当下转身,明媚抓了那件衣裳,却见倒也干净。景正卿负手说道:“这是当初哥哥跟嫂子回来,给他们准备的,哥哥这件儿是旧的,方才我瞧了瞧,你那件应该是做了没有穿的,故而放心穿着就是了。”
明媚又惊又是好奇:“你怎么知道是没穿的?”
景正卿说道:“你那件是绸子衣裳,我那个二嫂子,是贫寒出身,跟了哥哥外放,做的也是清贫的官儿,是以他们都穿旧布衣,这件衣裳是他们来了之后我叮嘱三嫂子做了送来的……”
明媚听得入神:“人家的里衣,你也知道没穿?”
景正卿一听:在她心中,他果然是禽兽了!
握在身后的手捏了捏,暗中压了火儿,道:“你急什么?莫非是吃醋了?当初哥哥跟我说,他们穿不惯这种绸衣,也不想再沾府里的光儿,所以就留在这儿了,穿也没穿,自也没有带走。”
明媚这才明白,景正卿催促:“只管闲话做什么?快些换吧。”
明媚忙把床帘放下,赶紧脱了湿衣裳,把绸衣穿了,这衣裳有些大了,她穿着,从肩头到腰身都松了老大一块儿。
明媚正张开手端详,觉得自己如穿了戏服一般,床帘忽地被撩开,吓得她忙抱了胸口:“你干什么?”幸好都系好了带子,不至于春光外露。
景正卿盯着她,见她已经穿好了,很是遗憾。便道:“我看你没有声儿,怕出了事。换好了?”目光转动,看到旁边换下来的湿衣裳,刚要抬手拿,明媚挡住:“别动!我要带回去的。”
景正卿道:“你的人碰不得,衣裳我也碰不得?”却到底是没有去拿,反而又看着明媚:“这件儿你穿的确是大了,我那嫂子比你要丰腴许多,身量也高……说起来,为何你反而比我走之时更见瘦了?”
明媚侧耳听,却听得外头雨声一阵紧似一阵儿,便道:“哪里有瘦了?我未觉得……是了,你的伤呢?”
景正卿道:“虽说你年纪不大,但这样也太不像话了,端王爷看中你哪里?要让你嫁过去?”
明媚一听,这是小看人呢!便道:“为什么王爷不可以看上我?我……我……”但她偏又不是个能自夸的性子,便悻悻地停了口。
景正卿冷眼旁观,见她半身仍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脸,下巴尖尖地,便道:“王爷是个见惯风月的人物,哪里会看上你这样身无四两肉的小丫头?”
他本来是有意打击明媚,谁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明媚脸色一变,就有些心跳。
景正卿随口一说,却见明媚变了脸色,他心头一动,便问道:“怎么了?”
明媚呆呆看他一眼,却又垂头,不做声。
景正卿俯身看她:“怎么了,真个不高兴了?”
明媚把脸扭到一边去,心中想到玉婉曾跟自己说过的话……以及在王府之中,端王问《长天净》的事儿,他说曾经听人谈过,明媚当时并没有点破,这首《长天净》是母亲如雪亲自教她的,景如雪曾说过:这世间识得这曲子的人不多……
但端王却听过,再加上玉婉所说,难道端王当年……真的跟母亲有些关联?
而景正卿这么说她,明媚自己看看自己,的确是瘦弱的……男人大概不会喜欢这种,何况她见到王妃,那样的体态丰腴端庄高贵,而自己却……
或许,端王之所以看上自己,也跟当年的事有关?那她又算什么?
她正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女,全不知道自己乃是极美的,又听了景正卿故意打压的几句话,越发惊心颓丧起来。
明媚一时出神,景正卿抬手,握住她下巴,轻轻抬起:“小丫头,怎么了?”
明媚仰头看他,景正卿蓦地一惊,发觉她的眼睛红红地,朦朦胧胧罩了一层水汽,竟好像难过似的,他心头一颤:“怎么了?”声音也严厉起来。
明媚吸了吸鼻子,也不知是方才着凉了还是如何,又摇了摇头:“没什么……”
景正卿细看了她片刻,心中忐忑,七上八下,忽然说道:“明媚……”
“嗯……”明媚随口答应。
景正卿道:“你……不要嫁给端王爷好吗?”
明媚吓了一跳:“啊?什么?!”
景正卿咽了口唾沫,对上她的眼睛,略一踌躇,心底那句话终于冲了出来:“你别嫁给端王爷……我跟老太太说,我要了你……好不好?”
一句话说出,忍不住浑身的血都跟着发热似的。
明媚吃了一惊:“什么?不、这怎么成?不行!不行!”
景正卿虽然早知道答案,可是听到她这么急着否认了,心中却还是忍不住空落落地,跟着重复说道:“不……不行?”
明媚道:“怎么可以出尔反尔?何况对方是端王爷……我也答应外祖母了……”
景正卿道:“你……仍是很讨厌我吗?”
明媚越发吃惊,看了景正卿一会儿,忽然又有些惊怕:“表哥……你、我……我们自然是不可能的。是了,我听舅妈要给你安排成婚之事了,你就不要……乱想其他了。就听长辈们的安排便是了。”
明媚艰难说了几句,顿了顿,又道:“是了,就如你说的……我……我这样儿、这样不好,你又何必对我……有那种心思?自有比我好的人,譬如陆姐姐,又譬如欧姐姐,我觉得欧姐姐是极好的,人也温柔,长得也好,身段……处处都比我好,你若是娶了她……”
景正卿心中一片灰凉,又觉得这些话句句刺心:“别说了!”
明媚吓得噤声。
景正卿背对着她,委实难以决断,眼角却隐隐地湿润,竟不知如何!
明媚听到窗外雨声似渐渐小了,便怯生生道:“表哥……我是不是……我该回去了。”
景正卿道:“不许走。”
明媚守着他就好像是守着一只狼般,又怕又委屈:“可、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