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勾结太子叛变?抑或是把伪造假太子身份的罪名,推到牧旷达身上去?段岭越想越有可能,朝李衍秋望去。

“明天动身的话。不必来道别了。”李衍秋说,“省得四叔又临时改变主意,把你抓回江州去。”

段岭笑了起来,不片刻又红了眼眶,放下筷子,走上前去,靠在李衍秋身边。

“武独,你留下来一会儿。”李衍秋说,“若儿没事的话,就回去歇着吧。”

段岭知道李衍秋有话要吩咐,便自己回了房。

当夜狂风大作,段岭足足等了大半夜,直到武独回来,坐在榻上换靴子,才朝武独问道:“那些话,四叔都问过你了?”

“以前就反复问过许多次了。”武独答道。

“今天说的什么?”段岭又问。

武独抬眼,看了眼段岭,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说的什么?”段岭忙追问道。

“让我照顾好你。”武独说,“都是些起居饮食的事。”

段岭这才点了点头。

李衍秋应当是与郎俊侠对过口供,那么接下来,自己回邺城时,首要的是与耶律宗真取得联系,尽力获得牧旷达与韩唯庸勾结的证据。

翌日,段岭起来时先去朝姚复与李潇道别。姚筝依旧是那模样,爱理不理的,不知昨天是否在郎俊侠处碰了钉子。

“四叔他说…”

“他今天起得比你早。”李潇答道,“先一步回江州去了。”

“啊?”段岭没想到李衍秋已经走了。

姚复留他吃过早饭,亲自将他送出城来。临走时,李潇给段岭准备了四车吃的用的,又让一队足有千人的淮阴军护送,加上段岭自己的手下,足有近两千人。

李潇把段岭送到城外,拉着他的手,低声道:“若儿,除非你姑丈派郑彦送信,让你回去,否则不要贸然回来。”

段岭自小无母,虽与李潇也不曾说几句话,姑侄之间却天生有种亲近感,便忍不住与李潇抱了抱。

“乌洛侯穆呢?”段岭又问姚筝。

“大早就跟着四舅走了。”姚筝答道。

段岭只得上车,依依不舍地与淮阴侯一家道别,沿着北路回去。

寒冬腊月,一轮暴风雪过去,北方的路封了不少地方,幸而近日天气放晴,反而好走了些。段岭来到定军县中,收编了在此等候的余下的河北军,出门已近大半月,邺城连军队都没有了,只不知道变成什么样。

秦泷被押回江州,回去后还得重新安排任命河间城守将。

冬天一来,河北变成千里雪原,当邺城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段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回家了。

他催动奔霄,冲出了队伍。

“喂!”武独忙策马追上来。段岭放慢些许,两人并肩在雪原上驰骋,茫茫平原上,天大地大,顿生自由的感觉。

“回家了!”段岭朝武独笑道。

淮阴再好,不过也是别人的家,只有这里,才是自己的家。武独从背后赶上,一跃踏上马背,飞扑向段岭,落在他身后,驾驭奔霄,与他纵马入城去。

“太守和校尉回来了!”

“见过太守。”

“太守大人,您可回来了!”

段岭带着一身雪进府,武独还在外头抖披风,众人忙围过来。林运齐说:“可等得好苦!每日提心吊胆的,四万难民呢!”

“又有人来了?”段岭讶异道。

段岭把军队全带走,在城里的人可是怕得不行,四万多难民,闹起事来可不简单。但有费宏德在,收拾这些人,根本就是小事一桩。

费宏德正在厅堂内侧位喝茶,云淡风轻地朝段岭点头。沿途段岭见城内一片安宁气氛,显然没出什么事嘛。

“办完了?”费宏德问。

“办完了。”段岭点头。官员们不等他叫,便纷纷进来了。

“十日前,我派人去河间调兵,秦将军擅离职守,如今河间实在乱得很。”费宏德说。

“不碍事。”段岭说,“待会儿让武独带人去接收了,重新指派一名副将。”

段岭离开的这些时日里,城中又多了来投的一万多人,总数竟有接近四万,费宏德略施小计,从流民中选出些人来,组成民兵队,让他们互相检举,互相管束,又把人分了三六九等。

一时间难民们全部忙着内斗去了,自顾不暇,便难有心思对外。

“主公既然回来。”费宏德说,“便可将此条废了,责我一番,罚我一年的月钱。”

段岭哭笑不得,说:“当真难为先生了。”

费宏德刻意唱了个黑脸,让段岭唱白脸,段岭便派人前去宣布废去临时条文,反正现在军队也回来了,凡事都可解决。

武独抖完雪,进来说:“我这就派人去河间走一趟。”

“过几天再说吧。”段岭答道。

“须得尽快解决,河间守城官的人选你想好了没有?”武独说。

“就孙廷吧。”段岭说。

孙廷一怔,忙道:“太守大人,属下只想跟着您办事。”

“不打紧。”段岭又说,“非常时期,你替我先把河间稳下来。”

段岭本想把述律端也给孙廷派过去,但述律端应当不愿离开自己,便暂时先把河间交给孙廷打点,又说:“须得麻烦费先生,帮我看住河间一段时间。”

“不妨。”费宏德答道,“能帮上忙,自然乐意。”

武独说:“那便一起过去看看吧,反正两城离得也近,不到一天脚程便到,现在出发,夜里正好抵达。”

于是段岭让林运齐起草文书,秦泷擅离职守,包藏祸心,逃离河间,被武独派兵抓住,送往江州审判。如今河间城由孙廷暂时担任守城官。又想着什么时候把县令也调回去,换上这边的手下人,方便管辖。

费宏德得了文书,与林运齐一同去河间宣读,孙廷便简单地收拾行装出发,剩下的,段岭吩咐人再打点好后,与费宏德的所用之物为他们一同送去。以十天为限,费宏德帮他收拾住了,再一起回来。

秦泷虽在河间有一定的威信,但人已经被抓了,他的那群山贼帮想必也没剩几个,让费宏德去收买人心,段岭是放心的,问题不大。

外头施戚正在清点淮阴送来的东西,吓了一跳,跑进来朝段岭说:“太守,这么多金子,你们从哪儿打劫来的!”

“说什么呢。”武独斥道,“这本来就是太守的家当!”

“里头有多少钱?”段岭自己一路上不方便,没去开箱。

“足足一万两的金条!”施戚说。

段岭险些碰倒了桌子,大叫道:“什么?一万两?!”

施戚转身出去,拿着两根金条进来,敲了敲,叮叮作响。段岭突然就觉得似曾相识,十分讶异,看武独。

“这是潼关的?”段岭问。

“像是。”武独答道,“怎么在…罢了。”

两人对视片刻,段岭想起姚复与西凉的关系。这几十箱金条,走的时候已交接给新任潼关太守,牧旷达应该不敢动,那么是李衍秋派人去起出来的?

施戚带人清点东西,武独却说:“这可是太守的,不是官库里的,你别乱来。”

施戚忙道知道,就是看看,见见世面。

反正邺城的官员也像是段岭的家臣,除了林运齐之外,府里的事,段岭一向不怎么瞒严狄、王钲与施戚三人。开箱后,段岭便一人分了一根金条,让他们去兑成银两花用。再让施戚拿八十两黄金,派人追上费宏德与孙廷,让他们拿到河间去用。

第191章 年节

总算回到家了,段岭先是上山去泡过温泉,再回来吃晚饭。做饭的换成了武独,吃不到郑彦的美味,却有种家常的温馨。段岭只觉还是在河北惬意。这也许是他最后的闲散时光,来年一开春,事情将接踵而来,就没这么简单了。

快过年了,北方、中原一带之前离开的人,又陆陆续续回来了些。段岭便出了安置令,让各家各户在新城内落脚。

不少大户还想拿回田地,段岭却改了土地令,将城外的一些新地划给了他们,相应地也付了些补偿。

第二天,费宏德派人回邺城报告,河间情况良好,只是少了不少人。想必就是先前秦泷带去的非正规军。至于牧旷达又是如何与秦泷搭上线的,江州问清楚后,多半会有报告回来。

段岭左思右想,总觉得李衍秋要做的事,很可能是要把蔡闫与牧旷达一网打尽。

他与武独参详良久,武独最后说:“如果先设局让太子与牧相联合,让他们踩进陷阱里,就是有可能的。”

“最后怎么治罪呢?”段岭说,“让郎俊侠去做伪证?指认蔡闫是牧旷达的安排?”

武独坐在主位上,段岭则在一旁思考。

武独最后说:“不管怎么样,让他们去筹备吧,把黑锅扣在牧旷达头上,朝廷反而更能接受一些。那天晚上,陛下说了一句话,叫我不要再让你操心了。”

虽说这事与段岭息息相关,但与李衍秋相认后,自然而然就成为了李衍秋要解决的最大问题。李衍秋和父亲有着相同的执拗性子,他们两兄弟,都有种当仁不让的责任感。

说到底,假太子与牧旷达的事,皇帝在位,也轮不到段岭自己去管。

“有封信你看看。”武独说,“在你的嫁妆里找到的。”

段岭:“…”

段岭低头看信,上面是李潇的字,还有公主的御印。原来淮阴送来的礼物里,有两大箱书,天文术数、农耕诗歌,包罗并有。李潇的字简直与李渐鸿的字一模一样,段岭便想起当年父亲也说过五姑所学甚广,说不定写字就是李渐鸿教的。

在淮阴时,李潇无暇与段岭长谈,没过得几日,他又忙着要走,只能以书信来说话。一来是箱中的金条,那年潼关一战后,李衍秋得知消息,便派人去取出了山洞内的藏宝。

但李衍秋并不想将这笔钱归入国库,否则接下来就不好从江州本地士族募钱刮油水了,藏宝的存在,只有少数人知道。李衍秋对牧旷达的说辞是暂时保存在洞中。

而为了暂时避开牧旷达与朝中内阁耳目,李衍秋让姚复通知西凉人秘密送到淮阴,存放在姚复的官库中,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段岭在河北需要用钱,李潇的原话是先给你一些花用,余下的,五姑替你收着,随时想要,写个条子便可来支。用的词也是“物归原主”,但这物归原主,就耐人寻味了,意思是“谁找到就是谁的”。

李潇又写了几大页纸,内里谈及河北的治理,大多是水利农田、筑林工事等事宜,段岭看完后不由得拍案叫绝,预备开春后便据此调整方向。

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河北与山东已暂时建立了商路,虽天寒地冻,道路难走,但只要开春后化冰,便可通商了。

段岭预备把这一万两黄金全部以官贷的方式兑成银后,慢慢地放出去,放到百姓手里,让他们过日子用,秋收以后再还。

接着他又叫来述律端,述律端来到麾下已两个多月,始终忠心耿耿,而且话很少,平日里与士卒吃在一处,住在一处,也未婚娶,有什么事,从来不对外说。

段岭先是写了一封信,让他往辽国走一趟,带给耶律宗真,顺便捎点年礼过去,看看辽的情况。信中问及耶律宗真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并且讨论到述律端之事。

来日若顺利归朝,还是得给述律端说一门亲事,尽量让他以太子专员的身份,回到辽国。

述律端接了信,便动身回中京去。

段岭把事派完了,一身轻松,便想与武独出去巡视巡视。

“哟,兜里有钱,腰板硬了。”武独说。

段岭嘿嘿笑,准备去散点财。武独又说:“本来也想置买些年货,预备过年了。”

不知不觉,已临近年关,所有的事都已办妥,总算能休息段时间,只不知江州那边过得怎么样了,李衍秋一个人在宫里过年,也甚没意思。

段岭巡视一圈,特地去难民住的旧城看了眼。邺城旧城本在北面,挨着浔水而建,而后辽国入侵,本地人才不断南移,将城墙筑在了北边。

北城区大多是废屋,有流民南下后,段岭便将旧城规划为一个城区,本来只能住两万五千人,如今住了四万人,自然显得有些挤。

南下的人里,老弱妇孺优先安置了,不少人面黄肌瘦的,等着派粥吃。段岭回去便让人将官仓里的米面派下去,发放给难民。武独则自掏腰包,购了四头生猪与两只羊,各色糖、白面与粳米,预备过年时供府上的人吃。

年节一到,河北数县下辖的村子又推举乡绅过来给段岭与武独拜年,大多是白胡子老头儿,一字排开,给父母官磕头。段岭忙依次扶起,说:“年节的礼与乡贡,收些意思一下也就罢了,大伙儿今年都不容易,且大多带回去。”

武独又让人取了官府的钱封过来,发放给乡绅们,一年到头,各人所言俱是溢美之词,段岭也听不出是否真心。来人俱拣着段岭的政绩说,听得他不由有些飘飘然。

天色渐暗下去,武独留了来客在太守府中,设宴款待。段岭又吩咐林运齐与王钲挨个问问,有何事需要太守解决的。

往年乡绅来了邺城,是不能进太守府的,送过东西,呈过勤状,便各自回去。这次来了段岭又留人,又发赏,乡绅们自然欢天喜地。

好不容易打点完,翌日段岭又得设府宴,文官武将坐一堂,慰劳手下人。这次便随意得多,费宏德与孙廷还在河间,暂时没有太多情况。

段岭昨天说话说得嗓子都哑了,开筵时便说:“大伙儿都辛苦了,今年无论是从江州陪着本官过来的,还是原本就在邺城的,若无你们,我这太守自然当不了这么好。”

众人忙谦让,说哪里哪里,要辛苦也是校尉最辛苦。

武独心道这才是人话,段岭便笑了起来,先行举杯。大伙儿察言观色,拼命拍武独的马屁,武独便多喝了几杯,筵席上其乐融融。

段岭又说:“邺城明年开春后,将是变化最大的一年,届时还需诸位全力配合我。”

王钲答道:“那是自然的,有太守大人在,不至于出什么差错。大伙儿只听您号令,尽心竭力就是了。”

段岭有点惆怅,笑道:“哪天我要不在邺城,也能照旧,我就放心了。”

众人又听出些许暗示来,但先前段岭也常出去,他当了半年太守,其中至少三个月不在城里,城里有费宏德照应着,大家也就习惯了。

但这么说来,明年段岭不在城中坐镇的可能性倒是很大,严狄自然明白其意,说:“各行职守,各安本分,原本便不应太麻烦大人。一切有条有理,上任后也摸熟了,一座城,本该像个水车,无人去推它,也当向前才是。”

段岭点点头,笑道:“这话不假,来,我敬大家一杯。”

段岭与武独碰了杯,让过一轮,各人便喝了。虽是年节官宴,席间相谈却大多是政事,聊聊喝喝,到得散席时,武独喝了近一斤酒,便闭着眼,听他们说话。

明日就是除夕夜了,段岭也不多留他们,吃过后便遣去,连府内亲兵也都各放回家过年。偌大的太守府中空空荡荡,只剩三个尚未婚娶,父母已故的小兵,除夕时各自上山扫墓,年夜与段岭武独一并团年。

“过年了。”段岭说。

“嗯。”武独带着醉意,一手覆在额前,拇指与食指分开,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说,“去年光顾着催你读书了,今年总算能好好过个年。”

又是一年了,不知道拔都在做什么。元人不过汉人的除夕,就连辽国也是南来汉化后,方逐渐过起汉人的节日。

昔年在上京时,一到廿八,过得最勤的都是汉人,拔都家总是冷冷清清,没什么节日气氛。郎俊侠则会买些鞭炮,带着段岭到城外去放。

“你还没给我买鞭炮呢。”段岭朝武独说。

武独随手拍了下段岭,只不睁眼睛,说:“早买好了,在库房里搁着,初一带你放去。年节招待客人的点心也让人去买了,春联明天就来贴,你莫要乱动,当心摔了。”

段岭笑了起来,躺在武独怀里。武独一身酒气,彼此便这么依偎着,都不说话。

“香也备好了。”武独说,“明儿你祭你爹,我祭师父师娘和师姐。”

“好。”段岭出神地答道。

深夜里,段岭正要睡下,明天再唤人进来收拾,却听外头又有声音,敲了敲门。

“大人。”守卫说,“述律端回来了。”

武独登时酒醒了一半,段岭正要说让他下去休息,给他准备吃食的时候,武独却说:“传他进来。”

第192章 睹物

述律端回来了,披着斗篷,左肩上背着一个鼓鼓的袋子,进来要行礼,段岭却亲自上前道辛苦了。

段岭让述律端坐了自己的位置,然后试了下酒,还是温的,便让人去取白水煮羊肉给他吃。述律端当即坐下,也不客气,喝酒吃起羊肉来。

吃了一只羊腿,述律端喝完酒,才说:“陛下问您的好。”

“中京怎么样了?”武独问。

“有信。”述律端取出耶律宗真的亲笔信,交给段岭。

段岭拿着把小刀拆信上的火戳。内里有两张纸,第一张是耶律宗真的亲笔信。

段岭:

随信一封,附上重要证据,供你使用。

宗真。

述律端:“陛下已架空韩唯庸,并慎密布局,预备在春猎之时将他彻底解决。”

“太后呢?”段岭问。

述律端答道:“太后也在陛下控制之下,陛下请您不必担心。”

段岭展开另一封信,上面是长聘写给韩唯庸的信件。长聘的笔迹他大致认得,曾经在牧府之时,段岭见过长聘写的不少东西。

牧旷达果然老奸巨猾,连与辽人通信,亦避免留下任何把柄,但只要有长聘的笔迹便足矣,足够治牧旷达一个“里通外敌”之罪。

信上并未提到任何关于李渐鸿的事,牧旷达只告知韩唯庸,时机已至,可以动手除去耶律大石。

“可能还不够。”段岭说,“但勉强可以用,就看怎么用了。”

眼下长聘被郎俊侠灭口,已是彻头彻尾的死无对证。李衍秋要的,只是一个能昭示满朝文武的证据。长聘一直以来都是牧旷达的家臣,安上个牧旷达指使的由头,虽可将他下狱,却不能斩立决。

毕竟牧旷达还可申辩,自己谋杀耶律大石毫无意义,乃是有人构陷。

述律端又捧出一把剑,耶律宗真给它配了个铁制剑鞘,但段岭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忽必烈的可汗天子剑,剑柄末端镶了一枚绿松石。

“在韩唯庸家里搜到的?”段岭问。

“韩唯庸将它赠予曲部呼延那,呼延那被派往回鹘,陛下回去后将他抄家,缴获这把剑。”

“居然不是镇山河。”段岭眉头皱了起来,他抬眼看武独。武独接过天子剑,拔出看了一眼,问:“你确定是它?”

段岭用过这把剑,一路逃亡出来,最后在湖畔丢失了,想必是后来元军离开后,辽人重入上京,有人捡到了这把剑,再送到上京城中,最后辗转来到中京,被献给了韩唯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