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聊了一会欧阳康的趣事,石家作坊也在谈笑中近在眼前了。
这一次马车没有从大门直入,而是直接绕行到后院,停在了角门口。
偃师早已在内里等的不耐烦,一见他们就没好声色地让他们换衣服,连石墨的解释也不肯听地就先进屋去了。
“换衣服?”阮绵绵起初还有些不解,但看到两个丫鬟送来的宽大外套还有帽子口罩,并一个拂尘,便明白了,这是怕她带灰尘进去呢看来这位偃师的工作态度还真是一丝不苟。
许是这里从未有过女子前来,她套的这袍子明显过大,即便系了腰带,还是松松垮垮的,感觉说不出的滑稽。
石墨一见她就笑了,并肩走向偃师专属工作室的时候,悄悄地对她道:“这次是我疏忽了,不曾帮你准备,下次,我让人重新做一件留在这里。”
他就这么笃定自己会经常来这里了?阮绵绵小小地白了他一眼。
进了屋,偃师已经双手都带上了薄薄的手套,正提着一个小罐子用一根树枝在里头不停搅拌,那座根雕则就放在桌上,仍覆着红绸。
不知道他那双手套是什么做的,看起来和现代的薄橡胶手套都差不多似地,要是自己也有一双这样的手套,就不容易被划破皮了,好奇之余,阮绵绵不免就多看了两眼。
石墨知道偃师素来不喜客套,打了个招呼就站在一旁等候。
偃师也不废话,搅了一阵后,就掀开了红绸,将一块极干净的白棉布先仔细地折叠在食指和中指上,而后沾了罐子里粘稠适中的清漆,一点点地给根雕上起保护膜来。
阮绵绵注意到,上漆的时候,他的手特别的稳,每一抹都是两回两次,然后才移到下一个位置,而且力道十分均匀,每一抹的边角都极其合拍,从来没有一条边重叠,怕是现代的机械涂漆也不过如此。
白棉布是一次性的,至多擦五处地方,便弃在一旁,重新用新的。
看着偃师对待根雕犹如对待一座极伟大的工艺书般慎重,阮绵绵也下意识地将呼吸调到最低,不敢打扰他。
等最后一块棉布扔到一旁,整座寿星骑鹿图就形容人穿了金装一般,整个气色大为不同,那木头老寿星更是犹如喝了仙酿一般地红光满面,仙鹿的一双眼睛也如同注入了无限的灵气,熠熠生辉。
第九十八章 恋爱是婚姻的前提
上漆,技艺虽然重要,但最重要的却是原料,清漆是偃师亲手制作的,不知道用了什么配方,极其纯净透明。难怪完工之后,阮绵绵仔细地检查了两圈,都没有发现一点突起的颗粒,简直堪称完美。
有时候无声的夸张比有声的赞美更能博得人心,看见阮绵绵那时不时发出惊叹之光的眼神,先前还一脸严肃的偃师也不禁绽开了笑容,居然亲自邀请阮绵绵去别的工作间里转了一圈。
一翻参观下来,阮绵绵发现每套在上漆过程中的家具所用的原料和工具,以及分工都有所区别。如,大光面的地方主要用刷子,漆色也比较重,而有雕花处则都是空出来让专门的人用棉布一点点涂抹上去,并且是在上了清漆之后再用原漆,这样乍一眼看起来后者的颜色和前者并没什么不同,可光泽却明亮润泽的多。
其后,偃师又带了阮绵绵去前头一个院子看工人们细加工,不时地问阮绵绵一些问题,也回答阮绵绵一些问题,两人越说越投机,早把石墨一个人扔在了旁边。
石墨却是一点也不恼,始终平静地跟在身侧。若非是口罩蒙住了他的口鼻,掩住了他一直上扬的嘴角,估摸这会儿工人们都要惊呆地掉下下巴来。
时间一晃儿过去,等到参观完时已经申时,阮绵绵这才想起要承诺回家吃晚饭,匆匆地和偃师告别,约定下次还会再来,这才请石墨送她回去。
一路上,一方面是因今日所见所学而兴奋未退,一方面也是怕再出现先前那令人无措的暧昧,阮绵绵几乎一直不停地和石墨讨论纯工艺上的问题。
她这点小心思,自然是瞒不了石墨的眼睛,却只做不觉地配合着她。
只是有很多次,看着她谈及自己擅长技能时眼眸中那闪闪的光华,还有她那因兴奋而格外红润娇美的面容,胸腔下那可跳动的心总会不自觉地会错上那么半拍一拍。
约三刻钟后,眼看马车就要到溜水桥,石墨忽然拉住了她的手,低声问道:“等会我和你一起下车,拜访一下伯父可好?”
“不好。”阮绵绵瞧了瞧自己被拉住的手,白了他一眼,这家伙,当她的手是他自家的呀,想拉就拉,一点都不客气的。
她怎么就拒绝地这般爽快?石墨有些小小的哀怨,漆黑的星眸定住了她的眼睛:“为何不好?你不是希望我们能更多地了解彼此吗?我拜访伯父,不单你能更了解我,也可以让伯父也对我有更深的印象,这不是两全其美么?”
“那也不是在今天。”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不像当初所见的那个岩石般的男人了,居然还学会了扮可怜,阮绵绵受不了他那专注的凝视,红晕飞起,说话声也随之柔和了几分,“今儿我们已经了解
的更多了,何况应该没几日欧阳夫人就会带着欧阳康来拜师了,到时候他们能不请你一道来么?”
再说,她现在和他之间顶多算是才刚开始恋爱,哪能立刻就让他单独拜访老爹,那不是成了标准的见家长了么?没有爱情的人生可是不完整的人生,她上辈子没能完整,这辈子好不容易又遇到一个肯为她花心思的男人,她才不要这么快就让这只大尾巴狼得逞呢,怎么说也得先好好享受享受他的追求才是。
“好吧,都依你。”石墨没有错过她眼中灵动的狡黠,面上虽叹息,语声却是宠溺的,甚至内心已经开始隐隐地期待即将到来的这段了解的时间。他有预感,这段经历将成为他通往幸福之路的真正开始。
下车后,阮绵绵和青竹打了声招呼,就头也不回地在石墨的注视中走进家门,只是,她虽然没有回头,脚步却是轻快的,那翩然的裙裾更在斜阳中欢乐地飞扬。
一进门,大威就迎了过来,在她身边使劲绕圈。
春草正在厨房里忙活,听到动静就探头出来看:“姑娘你回来了?”
“嗯,老爷回来没?”
“午时就回来了呢,哦,对了,姑娘,有人送来一封信说要给姑娘,我交给老爷那里了。”春草擦擦手,看着她那红扑扑的面颊,“今儿太阳毒,姑娘脸都晒红了,要不要先打盆水来洗个脸?”
“不用,你忙你的吧?”阮绵绵下意识地摸了摸还热热的面颊,赶忙急步走进内院。
阮父正神情专注在房中作画,春草口中的那封信就放在他的案上,并没有拆封。
“回来啦?”听到女儿的呼唤,阮父这才发现她已经走到旁边。
阮绵绵应了一声,看见临摹清风遥的那幅《鱼戏莲叶图》就挂在面前,而阮父正在临摹的也是同一幅画,不由疑惑地问老爹:“爹,你这是做什么呢?”
“爹正在试试能不能再临摹一幅,只是一时间总是找不到感觉。”阮父看了看才画了一半已经出现错误的画卷,叹了声气,将画卷扔在一旁,“既然这祸端是起自这幅画,若是能由这幅画解决,自然是最好的。”
“爹的意思是到时候留一幅卖一幅么?”阮绵绵讶然地道,这确实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阮父点头又摇头:“不是卖,而是送,倘若那位公子真的能帮我们家解决这件事情,爹就打算把画送给他。”
看到女儿的脸色顿时变得古怪,阮父抚着她的头疼爱地笑了笑,指着挂着的画道:“当然不是这一幅,这一幅爹既然说了要留给你做嫁妆,就该尽全力地保住它。当年看过此画的人虽然多,可既然真迹已毁,两幅画又都是出自爹的手,只要能有九成九相似,旁人也就无法分辨孰先
孰后,到时候自然会将后作当成前作。”
“可是爹当初废了一百幅才成一幅,如今还不知道又要废多少,我怕爹太辛苦了。”阮绵绵感动地挽住他的手臂靠上他的肩,“爹,只要您不介意,这幅画留不留我无所谓的,只要咱们父女能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就比什么都强。”
阮父拍拍女儿的手臂:“再辛苦爹也要试试,而且若是能画成,就不单单是一幅画,更代表爹还能重新找回当初的自己。对了,这信是指名给你的,你先看看里头写了什么吧”
“嗯。”阮绵绵接过飘飘然好像什么都没有的信封,直接当着阮父的面拆开,取出来一看,里头居然只有一张纸条。
“明日午时,楼外楼。”
“他又约你?”信上就七个字,阮父只一眼就瞧得清清楚楚,不由地蹙起了眉头。
阮绵绵在心里叹了口气,说真的,她真不愿意再当面见他,可当着老爹的面,却是笑的很无所谓:“可能是觉得信里一时说不清吧”说着就将话题岔了过去,“对了,爹,你今天去宋先生那里怎么样了?”
明知女儿这是转移话题,可既然女儿去定了又不愿让他陪同,阮父也没办法,只好顺着她的问题回答:“嗯,事情很顺利,我已经拿来了宋先生的八字,吃晚饭后你去一趟你婶子家,把你婶子的八字也拿来,我们先去请人合了,若是顺利,初十便可去正式提亲。”
“还要合八字?”阮绵绵怔了怔,忍不住嘀咕,“那要是八字不合呢?”
阮父似是没想到这一层:“若是八字不合…那自然免不了有些麻烦。”
“什么麻烦?总不会就结不了亲吧?”阮绵绵一下子紧张起来,虽然她本人是对这个什么合八字很不以为然地,可敌不过这是在封建迷信的古代呀。
“一般来说,若是八字不合,这亲事便多半是不会成的,可若是双方都是诚心诚意,通常也是有法子调理破解的。”
阮绵绵这才舒了口气,有法子破解就好,不然对向家母女的伤害可绝不是一点两点的,作为她们的半个亲人,她实在不想看到那一幕。
吃了晚饭,阮绵绵便带着春草和大威去了左家桥拿了向母的八字。
第二日一大早,就同阮父去了附近的昭庆寺,请寺中的和尚相合,好在结果虽不是十分般配,却也不相克。阮父心细,回程时又请了个摆摊的算命先生再合了一次,也是同样的结果,这才放了心,同女儿兵分两路,一人去书院,一人去左家桥。
对于这门突如其来的婚事,向母嘴上说无所谓看缘分,心里却自然是十分紧张的,一早就起来忙东忙西,什么都不要二丫插手。差点没把二丫吓得以为嫌弃她不会做事,要转卖了她。
向巧依将母亲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心里暗笑的同时也不禁被感染地跟着紧张起来,便打发战战兢兢的小丫头出门去买东西,自己则时不时地向大门望去。
阮绵绵和她们母女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可对她们的性情也摸得几分,本来有心想要哄一哄母女俩的,可瞧见她们那表面平静实际上却差点手脚都在发抖的紧张样,当下便笑着直接通报好消息:“婶子,巧依姐,放心吧,八字没问题”
向母的心情陡然松懈了下来,身子陡然一歪,若不是正坐着,估计都会放松地倒了下去。
向巧依忙扶住母亲,母女俩相视而望,不觉间已泪流满面。
第九十九章 怎么个报复法
因被母女俩的情绪感染,又少不得一番劝,等到阮绵绵惊觉时间不早,赶紧离开向家的时候,已经到了午时。知道自己脚程走不快,阮绵绵忙雇了顶轿子,让他们尽快地赶往楼外楼。
见报酬丰厚,两个轿夫立刻拿出了百般力气,几乎快步如飞起来。
跟地后头的春草不仅气喘吁吁,最终还是落了后,唯有伤势已愈的大威兴奋地不时前前后后的奔跑。
饶是如此,等赶到了楼外楼时,也已比约定的时间迟了两刻多钟。
“大威,你在这里等春草,不要乱跑知道吗?”见楼外楼的活计认出了自己,阮绵绵忙请他照顾大威一二,自己赶紧蹬蹬蹬地往五楼跑。
才上了三楼,就听见上面传来一阵阵地丝竹歌声,等冒头登上五楼,果然看见上头正热闹的很,有一大帮子人在吹拉弹唱,还有五个少女正披着罗霞在婀娜多姿的跳舞。
而那个花样小受,正自懒懒地斜依在一张矮榻之上,半眯着眼儿在执杯浅吟。
他的身边,环绕着四个姿色不俗的侍女,捶腿的捶腿,敲肩的敲肩膀,喂水果点心的喂水果点心,还有一个持着一把精美的大蒲扇为他轻轻地扇风。
小受今日带着一顶玉冠,一半多的头发都束在头顶,另一小半却随意地披散在肩侧,随着那阵阵的微风,有几缕发丝不时微微地拂动。黑发如墨,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端的是一副十分养眼的画面,就连阮绵绵这个才开始正式学画的半吊子的半吊子,也突然升起一股很想就此将画面定格在纸上的冲动。
见她上来,侍女们只瞟了一眼,仍是各忙各的,竟无一人来招呼。花样小受也一动不动,好像是压根儿就没看见她。
阮绵绵和他也算有些熟悉了,当然看得出来他早见到了自己,只是吃不准这家伙今儿到底是在唱什么戏,环目一扫,发现在他的侧畔再无其他的坐榻,便索性就站在楼梯口,等着歌舞结束。
花样小受虽眼睛半眯地似乎正陶醉在歌舞之中,心思却没有半分在上头,早早地就急躁地盯着楼梯口。因此,几乎她一上来就瞅见了,只是不瞒她居然敢迟到,又想起她那总是避之不及的态度,怨气一上来就只当没瞧见,想要等她主动过来讨罪。
可看到她居然就那样站在那里不动了,反而看起来像是在津津有味地欣赏着歌舞,一股火儿立刻又冲了上来,杯中的美酒也顿时没了滋味,忽然耍脾气地将酒杯一扔:“都在乱弹乱唱些什么,难听死了”
众女顿时惶恐地齐齐停下,跪伏在地,莺莺燕燕地娇声连呼:“公子恕罪公子恕罪”
她们这一跪,唯一站着的阮绵绵就显得鹤立鸡群了。
“你…”花样小受仿佛是不认
得她一般地伸手一指,“过来给本公子唱个小曲儿听听”
这家伙,不就是迟到了一会么?有必要耍这样的脾气么?说他是个傲娇别扭的小孩,还真是任性起来了
阮绵绵嘴角抽了抽,但顿了顿之后,见伏在地上的侍女们纷纷挪动,让出了一条通道,还是徐徐地走了上去,对他福了福,不卑不亢地道:“回公子,小女子不会唱曲儿,只会乱唱一首不入流的儿歌,公子若是不嫌扰了耳朵,那小女子就唱一遍。”
她还真愿意唱啊花样小受眼睛一亮,身子也直起来许多,嘴上却哼道:“哪来这么多废话,快唱”
阮绵绵轻咳了一声,大大方方地就开了口:“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她的声音本来就属于天生娇软绵糯的那种,唱起歌儿来就像哄小孩儿似地,偏偏脸色正一本正经不过,再加上歌词奇怪,刚唱了两句,也不知哪个侍女就忍不住地扑哧了一声。再一扫,好像大家的肩头都在颤抖。
花样小受的面皮儿也仿佛抖了抖,等发现她唱来唱去就那么几句歌词,终于忍无可忍地喊了一句:“够了”
阮绵绵立刻闭上嘴巴。
花样小受直盯着她,仿佛要用目光在她脸上灼出两个洞来似地,旁边的侍女们一个个都识趣地低着头,谁也没有吭声。
半响后,花样小受才冷哼道:“你们都给我下去。”
侍女们纷纷爬起,倒退了三步,而后十分有秩序地下了楼,瞬间走的一个不剩。
她们先前当做没看见阮绵绵,阮绵绵此刻也当做没看见她们,只是垂首而立,任凭她们鱼贯似地从身边经过。
“你很好啊”等最后一个脚步声也远离了,花样小受才哼道。
“公子夸奖了”阮绵绵只装没听出,欠身道福,“实在抱歉,今儿我一大早就起来东奔西走,不小心错过了时辰了,请公子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花样小受长腿一迈,就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恨恨地逼近她的脸:“方才不是把我当小孩子哄么?这会又请我大人有大量了?”
“我不是你的侍女丫鬟,也不是什么歌女舞女,公子让我唱曲儿我已经唱了,还要怎么样?”明知华安的事情多半还要寄望他,可看到他老是这么一副理所当然对她说变脸就变脸的态度,阮绵绵也不禁着恼地反唇相讥。
“你”花样小受直瞪着她,两人的鼻尖相隔不到三寸,呼吸更是吸吐地几乎混淆在一处。
阮绵绵无畏地直视着他:“我本来就没求公子帮忙,公子若是还想戏弄
人,楼下有的是一大帮子愿意陪公子戏弄的。”
花样小受咬了咬牙,忽然松开了她的手,哼道:“你害我久等,道歉却一点都不诚心。”
见他先软了口气,阮绵绵退后一步,吸了口气,弯腰再福,声音也放柔了两分:“对不起,我来晚了”
“这还差不多。”花样小受面子上一过去,脾气就好了很多,拉起她的手就往矮榻处走。
“你做什么?”阮绵绵警戒地想要顿住身,却身不由己地被他拉着走。
花样美男不理她,直接将她拉倒矮榻前的案几旁,然后变戏法似地不知从哪里抽出两个锦垫往两旁一扔:“坐”
阮绵绵谨慎地跪坐了下来,花样小受这一回却没有再为难她,只沉着脸也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怎么不告诉我你家曾遭了贼?”
对于这种情绪不定的坏脾气小孩,有时候只能讲真话,阮绵绵也不隐瞒:“第一次是我们刚搬来,以为只是附近那个小偷想来探探我们的家底,第二次,是那天回家之后才发现的,也没法通知你。是不是两次都和华家有关?”
“清风遥的真迹已经毁了,他是想通过娶你当小妾得到你家里的那幅临摹,再献给瑞王爷为自己谋前程。”花样小受短短一句话就把原因真相都交待了完毕。
小妾么?阮绵绵自嘲地一笑。尽管早就对华安没了幻想,也知道其人本性卑鄙,可想到那个人毕竟几乎和乐宇长得一模一样,心里不免有几分惆怅和难过。
“现在你已经知道他的真实目的了,打算怎么办?”花样小受见她不说话,神情却有些低落,不由又重重地哼了一声地警告道,“他可是好像正打着要寻机会将生米煮成熟饭的主意的。”
生米煮成熟饭?阮绵绵眼睛一眯,垂放在腿上的手猛地攥紧,沉声道:“我不会让他得逞的,至于那幅画,我要回家和我爹商量一下,宁可卖了它也绝不便宜那个卑鄙的伪君子。”
“你就不怕把画卖了,他恼羞成怒地索性撕破脸对付你?”
“惹不起,总躲得起,大不了离开京城就是了。”阮绵绵一语双关地道,面上却继续装无奈。
花样小受明显一怔,继而立刻没好气地骂道:“真是个没出息的,你就不会反过来报复他吗?”
“怎么报复?他伯父是当官的,我只是个小老百姓?”阮绵绵冷笑,“难不成要我埋伏在他经过的地方,然后趁其不备套个麻袋打他一顿黑拳?”恐怕人没揍到先被给人家抓了。
这倒也是个出气的好主意既然他那个当官的大伯官声一直还算不错,不好从他那边下手警告,直接揍那小子一顿也不错。花样小受的眸光一动,立时暗暗记下,面上却嗤之以鼻地道:“他可是想毁了你
的终身,你就只想打他一顿,这也太便宜了吧?”
“我倒是想让他身败名裂来着,可也要有那个能力呀?”
花样小受眼中闪烁着兴趣:“如果你有能力,你想怎么做?”
感受到他的兴奋,阮绵绵眼波一转:“你不是说他本来是想娶我当小妾的么?那你知不知道他有没有定亲?”
花样小受一下子紧张了起来:“难不成你想当他的正妻?我劝你还是别打这个主意了,他已经订了亲了,明年春天就要娶绍兴知府的女儿。”
“切这种卑鄙小人,白送给我我都不要,谁稀罕当他的正妻呀?”阮绵绵嗤道,“我是想,他既然想毁了我的终身,如果有可能,最好也是送他一份同样的礼物了”
“这个主意不错。”花样小受顿时大为满意地鼓掌,身子也倾了过来,“那你打算怎么做?”。
第一百章 姐姐嫁给叔叔吧?
计划订好了,何时实施却要看时机,而且有了花样小受的保证和掺和,阮绵绵倒是有些期盼华安早点来骚扰自己。没想到第二天就传来消息说华安的未来岳丈忽然抱恙在身,作为未来女婿的华安当即就赶往绍兴府前去探望了。
到了初十,阮父亲自陪同宋先生去向家提亲。
按照习俗,这正式合八字是需要三天时间的,父女俩便趁这三天的空闲,一个抓紧时间临摹《鱼戏莲叶图》,一个则重新开始做根雕。
八字自然是没问题的,等到十五那天,再陪宋先生前去左家桥十分高调地下了聘,并拟定了下月二十八为好日子。之后,因向家的房子就要开始着手翻修,向家母女就搬到了阮家,一应准备事宜也便走上了程序。
嫁衣要裁做,房子那边得有人盯着,其他琐琐碎碎的事情更是一大堆,不但向家母女和宋先生整日都不得空,阮绵绵父女也每日里都要花不少时间去帮忙。
毕竟,向母虽说是再嫁,程序上不像初嫁那般繁杂,可这一场婚事是否能办的体面热闹却不仅仅是关系到她自己多年来的名声,也关系到以后向巧依能否找到好归宿,郑重点总是没有坏处的。
好在向母娘家也还有一两个亲戚能帮忙,跑腿的事情也多半可以交给秋生和春草二丫,且婚期也是定在六月二十,满打满算还有四十来天的时间,除了屋子翻修那边尽快尽好外,其他的倒也不必太赶。
因此,除了家里多了两个客人,吃饭的时候热闹些,阮家父女的日子基本上还是正常的,充实的忙碌中,转眼便到了欧阳夫人和阮父商议好的拜师吉日。
自从初七那日见面后,一晃眼已有十一天不曾看见石墨了,知道今日石墨会陪同欧阳夫人母子一起前来,阮绵绵一大早就有些心不在焉。考虑到自己的心绪有些不对,不适宜在这个时候去雕刻,而练字却有助于平静,便在自个儿房里练起字来。
只是,字还没写几个,人又出神了。
她在情感上素来是鸵鸟的性子,不然前世也不会经常迟钝地感觉不出异性朋友们的暗示。后来之所以相当积极地和乐宇交往,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周边的朋友们不是结婚了就是在热恋,让她也有了严重的剩女危机,才开始渴望爱情的。
谁知道爱情的花骨朵才刚冒出就被沧海桑田给摧残了,自己也突然间变成了另一个人。迷茫中,乍然看到和乐宇极为相似的华安,本以为是上天眷顾,谁想到却是一场精心布置的骗局,更没想到,与此同时,她竟然遇到了另外两朵桃花。
花样小受那一朵虽说是带刺儿的,什么时候就扎她一手血也不知道,可凭心而论,那小孩的感情她也能感觉到是真挚的,本
身并没有带恶意。只是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有想要谈一场轰轰烈烈,也许能让天地风云都为之变色的伟大爱情,她想要的,其实一直只是一份平平淡淡却能长长久久的相濡以沫的感情,不想生活有太多的波折。
因此,且不说她对花样小受根本就没有男女方面的意思,就算有,估计那仅有的一点好感也经不起可以预知的折腾,何况她实在很不喜欢小受那种唯我独尊从来不知道何为尊重他人的高高在上的强势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