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相公滚滚来43
他要出城!小柔被这想法惊得眼泪扑簌的往下掉,跳着脚喊道:“胖胖,胖胖回来。臭人回来!”
可惜,马上的人听不到,或许是听到了,在听闻老爷子的噩耗之余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想别的事,看到不愿看到的一幕就下意识的选择逃避。
两匹马很快消失不见,小柔急的沿着湖岸往前跑,越跑却越看不到他们消失的那条街,见前面湖面还很长,不得不又退了回去,看着那早没了他们人影的街道,哭得哑了嗓子。
陈文轩没想到自己刻意的一个小动作带来这么严重的后果,看着小柔捂着胸口咧嘴大哭的样子心下讪讪。圆喜搂着小柔的肩膀道:“钱少爷心宽的很,若不然也不会生意做那么大。想必是有急事,指不定小姐回客店就看见他了呢。”
小柔嘤嘤的哭着,指着那街口跳着脚想向圆喜控诉钱万金的不是,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小姐莫哭了,钱少爷什么人小姐还不知道吗?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说着狠瞪了陈文轩一眼。
陈文轩摸摸鼻子,咳了一声道:“那个,曲酒…”
“我们不要了。”圆喜将装着莲蓬的小包袱往肩头一扎,扶着小柔低声道:“咱们回吧,少爷肯定知道些什么,小姐赶紧回去问问也好快些想法子。”
小柔哭声渐歇,哽咽着看了那街道半天,抬袖抹了一把脸哽咽着道:“为,为什么不要?我,呜,我还有用呢。”
圆喜愣住,半天才反应过来,阴着脸看向陈文轩。
呃…陈文轩哑然。
为了表示歉意,陈文轩委婉的又多送了小柔一灌玉琼,小柔也不客气,吸着鼻子照单全收,之后也不告别,雄赳赳气昂昂的上了马车一路飙回了客店。
钱万金,你等着,敢扔了我!呜呜,要你好看!不偷了你的荷包,抄了你的小金库,撬了钱府的金屋,哼,我就不叫陈小柔!
钱万金一路策马狂奔,路上除了马跑废时买马换马,几乎就没离开过马背。正常情况下月余的行程,愣是被他压缩到了十天。
这一路下来吃喝都是在马背上。说吃喝,也不过是啃上一口干馒头,喝上一口凉水,看到通许城门时钱万金自己都没想到能一路撑到现在。身后的钱六已经蹬着马镫不敢往马鞍上坐,一脸的灰尘不说,胡子邋遢的嘴唇都干裂了。钱万金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之所以还坐在马背上,不过是因为站着蹭到大腿更疼。既然都是疼,那就随便疼吧。
自乡人远比他乡人亲上许多,再加上钱家虽富有却从来没有仗着这些做过一件坏事,反而是能帮的就帮,能扶的就扶。钱家老爷子秉承着乐善好施的原则,几乎就成了通许城里笑面佛的原型。到了钱万金这里,因着自小就圆滚滚的甚是讨喜,脾气也温和,就更是得乡亲们好言。眼下城门守卫大老远的就冲钱万金招手,扬声喊着城门处聚着看告示的人让道,冲钱万金摇摇手一点不耽搁的放了他们过去。
钱万金无力表谢,憋着一口气直接冲着家里那条街去了。
“唉,怎么出去一趟瘦了这么多?瞅着都不像那个胖少了!”守卫大叔感叹。
“做生意也不容易,天南地北的跑,家里留一个老的,临了了也不能陪在身边。唉,各行有各行的难处。”一个年岁更长些的背着手搭言。
“那老爷子年岁也不算老,说不定看见儿子就好了。”
“唉,希望好了吧。”城守摇头叹气。
钱府还是那个气派的朱门,只是平日里只有一个守门的,这日里却有三个。其实自老爷子病倒之后就一直是三个三个的轮班,一是挡着生意人上门说些杂七杂八的事扰到老爷子,最主要的是时时等着钱万金回来。
三个小厮深知钱万金的脾性,看见钱万金策马跑过来也没叫嚷,一个快跑着去了后院儿给老爷子报信,一个小跑着过去牵了马扶钱万金下马。钱万金大腿内侧和屁股都颠的脱了皮,这般大幅度的甩腿下马,疼得嘴唇都哆嗦了一下。钱万金抿唇站了一会儿,这才神态自若的急急进了门。身后的钱六下了马就倒在了地上,再也起不来了。小跑着迎出来的大管家见钱六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贴着屁股的衣袍已经被黄水浸透变了颜色,红着眼眶低叱道:“那点儿本事!少爷怎么就好好的?”
“爹。”钱六有气无力的叹气,“少爷本来就比我强。老爷子怎样了?唉,可赶回来了。”说完嘴巴一咧张着嘴无声的哭起来,
这一路钱万金一个字都没说,钱六路上想劝劝,可若是劝说“天下何处无芳草”显得对老爷子不敬,劝说老爷子不会有事又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左想右想所有的话都憋了回去。再想着那个自家少爷掏心掏肺好的陈小柔,更是悲从中来。他家少爷哪儿不好了,哪儿哪儿都好的不得了,怎的就不得人全心相待呢?又赶上老爷子这茬,唉,不整垮了人才怪呢。
钱管家生性刚强,轻易不落泪,他这个儿子却从小就爱哭鼻子。起先他还教训教训,谁知一直改不了也就作罢,自当是得了一个水做的儿子。那六子的名字还是小时候钱万金嫌弃他动不动就抹眼泪起的,初时叫“哧溜哧溜”,后来就叫“溜子”,叫顺了口就改了六子,后来连本名都忘了,一直就喊钱六。管家心里也悲,见钱六这般没形象的哭眼眶就有些发热,不是心疼儿子,是心疼钱家这几代一脉单传,还代代不长寿。唉,代代积德,怎么就破不了这长不过五十的说法呢?
钱万金先去自己的院子换了衣服洗了脸,又刮了胡子,让丫鬟帮着擦了头发重新梳好,这才舒了口气眯眯眼笑着去了主院。
老爷子也瘦了不少,这几日来几乎就没怎么进食,只每天喝些用纱布滤过的稀面汤。钱万金虽瘦了不少,笑着脸颊上那个浅酒窝还在。老爷子第一眼没认出来,细看了看,见钱万金冲他笑的暖融融的,这才从喉间发出几声“咯呵”声,急着伸手去拽他。
钱万金坐到床边,握住他的手笑嘻嘻的道:“我可不是吃了苦,我是减肥了。爹看我是不是英俊许多?呵呵,回城的路上惹了好多姑娘都回头看。嘿,眼下我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啊。”
老爷子翻了翻白眼,这眼睛一翻不得了,床头安静立着的郎中惊得倒吸了口气,下人们听见抽气声互相看了看,下意识的就开始小声哭。
郎中心想,他就知道不该让老爷子受刺激,眼看着自己发面馒头似的儿子变成了粗粮瘦窝窝头,哪个做爹的能承受的住?这不,一句话而已就翻了白眼。
郎中摇头拿出一排银针,抽出一根够长的,捏在手里拿在眼前眯眼看了看,这才无视老爷子瞪的溜圆的眼睛开始准备下针。
老爷子是虚弱,不但手脚不听使唤,还口不能言。但他是胸口憋的难受,那郎中怎么老是扎他的头?眼看着那大个儿银针冲着脑门子去了,估计是看着自家儿子在跟前,老爷子聚了一口气梗着脖子要去躲,嘴里想喝退那郎中却愣是发不出声音。谁说躺在床上的病人就没了选择权?谁说要他料理后事?老爷子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抓着钱万金的手一个使劲就坐了起来。这力道大的,抓得钱万金一只手脱了皮般火辣辣的疼。
老爷子起的猛,郎中悬在空中的手收回不及,反射性的勾手躲开银针,却做拳头状撞上老爷子的心口。老爷子瞪着眼睛哈哧哈哧急喘了一口气,往前一扒闷咳了一声,一口浓黏咸臭的东西随着这声重咳飞了出来,直直打在郎中的袖子上。
老爷子缓了口气,有气无力道:“你个…中,怎地,唉,呜啦偶(光扎我)脑门!”
郎中看看袖子上那团黄绿透着黑的浓痰,额角跳了跳,但依旧很有医德的脱了外衫扔到地上,温言道:“竟咳出来了,大大的好事。这湿痰本就靠下,竹管吸不出来你又咽不下去,平的让你闷了这些日子,还食欲一日不如一日,恰你又轻度中风,前一个郎中才断你活不过这劫,不过确实也是危险。既然咳出来了,以后好好补补。虽说那半边身子有些不便,可也不影响生活。将养的好,再活个五年十年的没有问题。恢复的好,以后说话也无碍。”
“行了。”郎中看看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的钱万金,和一个因流涎羞愤的满脸通红的老爷子,补充道:“心态要平和,不大喜不发怒,不忧虑不焦思,这样才恢复的快。药方我留下了,先抓药煎着,过几日我再来复诊调整药方。都愣着做什么?赶紧给你们两位主子准备些吃的去吧。”
郎中扛着药箱出了门众人才反应过来,赶紧去忙各自的去了,后院被做好的实木棺也赶紧收拾了起来,先前赶时间做过棺木的院子还用红绸拉了一圈儿去晦气。钱府大门口立马就放了两盏红灯笼,以示老爷子恢复如常。
院子里热闹了,屋子里却没有多少喜意。老爷子心疼瘦了不少的儿子,奈何说话吃力,又不能一一的问清楚,只简单的问了两句就微闭着眼睛喘气。钱万金心里则是因着老爷子这场大病颇多感触,突然觉得出去扩大生意不如守在家里陪着这唯一的亲人。钱万金看着老爷子张开着不受控制流哈喇子的嘴,心下就有些疼。想起四富说的,老爷子每天看着门呼哧呼哧的喘气,心底就是一阵自责。
钱万金照看着老爷子吃过药睡着才回了自己的院子,先前那郎中已经被大管家留了下来,给钱六裹过伤就等着给钱万金看伤。
钱万金疲惫不堪,趴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一旁老郎中剪开亵裤,连着一层皮将裤子撕下来时钱万金也不过皱着眉头哼了一声,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果真是累坏了,虽然心里计较着要半夜起来照看老爷子,可还是耐不住浑身散了架般的酸痛沉沉睡到天亮。
第44章 相公滚滚来44
老爷子恢复的极快,中间只隔了三天,钱万金伤口开始结痂时老爷子说话就清晰了许多。
病好了大半心情就好,老爷子见钱万金没了离家前的无忧,笑眯眯的道:“不是说追媳妇儿去了吗?人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向人家提亲?”
“呵呵,再说吧。”钱万金也眯着眼睛笑。
老爷子眼睛一眯,打量着钱万金道:“怎么,闹别扭了?”
“哪儿能呢!”
老爷子右半边手脚很是不方便。钱万金扶他坐起,端着参汤喂了,这才道:“没闹别扭,你儿子不是糊涂人。过一段儿吧,过一段儿就娶回来,让爹赶紧抱孙子。”
“呵呵,可得抓紧了,要是动作慢,我这把老骨头怕是等不上咯!”
“您那儿媳孩子气颇重,将来有了孩子也靠您照看着呢。您要是甩手不管,那宝贝孙子也就得放养了。”
“呵呵,你呢?都二十的人了,不也是孩子气不消?等我腿脚好一些,咱们亲自去江州提亲,排场些。家里离这么远,人家小姑娘愿意跟着你跑过来就需要很大勇气,你好好待人家,莫负了人家。”
钱万金点头轻笑,“小柔若听见又该邀功了,把老爷子哄得开心不说,还得老爷子夸赞。”
好得快不一定就一直好的快,前几日恢复的极快,可手脚恢复到一定程度就没了什么进展。依旧是躺在床上,右半边膀子麻木没有知觉,好在除了这些其他一切都好。钱万金闲暇之余一一看了账本,这才知道自己逍遥这几个月,造成了家里多大的损失。广西那一单生意本就不小,因为他耽搁了,再捡回来怕是很难。一路上又树了乔家这敌人,即使乔家不挤兑钱家生意,钱万金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还有铜陵那个知州,钱家的宝贝只有自己心甘情愿往外送的,哪个敢要挟钱家算计得手?
这么一盘算下来,倒是有很多事情要做。钱万金想着远在杭州的小柔,也不知道回家了没有,现在写信到杭州去,她肯定是收不到了。至于那个姓陈的男人,就当是打酱油的店小二吧,晃荡完就走人了。当时是无法思考,才会那般一句话不说的离开。现在想来,这次又是他小心眼儿了。他的柔儿若是经不起这些诱惑,也就不值得他一心一意的对待。这么想着,倒也不急着写信了。
已经立了秋,夜里也渐渐有了秋的凉气。钱万金忙着往铜陵倒腾丝绸布匹,忙着重拾广西一带的生意,忙着找关系揭发贺知州的“贤明廉洁”,倒是累的难得想起小柔。小柔可不这样,她是闲的头发丝儿都一根根的想站起来跳跳舞。人一闲就会想起很多事,比如她和钱万金的杭州之旅,比如钱万金骑马离开竟然连头都不回。虽说后来听说是未来的公公得了重病,可至今也没听说通许大商贾离世,想必是已经好了。好了还不来找她,就更是罪加一等。
小柔一到家就被陈父关进了后院,小柔倒也配合,一句话不说就自己走进去了,只是走进去就再没出来过,陈老爷让人来请都请不出去。小柔每天让圆喜放一个大南瓜在窗棂上,自己端着小石头一颗一颗的练准头。她就不信了,自己这强烈的怨念钱万金会体会不到。
乔小月无处可去,以小柔朋友的身份住进了陈家。陈母不知道乔家中间对小柔使的坏,见她个头高挑,人长的也漂亮,性子也直爽,只把她当作可以改变陈家女人低个头儿的未来儿媳妇待,两个人相处很是融洽。小柔也懒得嫉妒,只是乔小月每天来后院看她,经过窗前时脑袋总会被石子砸一下。
这日依旧,不过乔小月也被砸出了经验,经过时手里特意带着的扇子“唰”的一声打开遮住了头,谁知这一颗比往日大几分的石头重重的砸在了腰上。乔小月黑了脸,气哼哼的踹门进去。
“你什么意思嘛,我来陪你你还打人!”
“谁让你来了。”小柔眼皮都不抬一下,歪在软榻上慵懒的画中贵妇一般。
“喂。”小月踢踢软榻,“不就是那胖少自己先走了吗?你总不能把自己关一辈子。你要是想就去找啊。”
小柔凤眼一斜,“你老住在我家里是什么事啊,别人要是说闲话可就影响我哥哥的媒茬了。”
小月红了脸,“我过几天就走了。”
“好啊,不送。”
“小柔就这么讨厌我?”
小柔面无表情的看过去一眼,“我才不讨厌你,可你要是做了我嫂嫂那就不一样了。不过,我也可以接受,如果你愿意帮忙的话。”
“帮什么忙?”
“你找人去通许…”
“别忙了!”陈母推门进来,一侧跟着络芙和垂着头的圆喜。
“月儿过来,别听她瞎说,咱们自己家里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且说你呢!”陈母点着小柔叱道:“你想让月儿派人去通许做什么?断了你那心思吧。你爹让人打听了,那个钱万金是通许富户不错,可是子嗣不旺。还有,占卜说是代代年不过五十,你又比他小上五岁,嫁过去想早早守寡啊!”
小柔抱着薄被坐起,鼓鼓腮帮子道:“我们俩在一起他就不会短寿,也是让人算过的,反正我是非他不嫁,娘你随便折腾,大不了他回来带我私奔。”
陈母笑哼一声,“你当人家把你当颗宝儿呢,分开这么久不也是一封信没写?既然是方圆百里数得着的富户,凭什么就等着你一个千里之外的黄毛丫头?人家有的是银子,什么好模样的找不到?别以为自己长的天仙儿似的,天底下比你美的可多了去了。指不定那个钱少爷路上遇见一个相貌更好的,已经娶回家冲喜去了呢!”
这话说的够狠,小柔咬着唇急急喘了口气就红了眼眶。陈母见力道差不多了,笑着道:“别伤心了,你天放哥哥和你姐姐订了亲,今儿下午带芙儿出去还愿,也有其他几位公子。其中肖家公子真是一表人才…”
“唉!”小柔打断陈母的话,又颤巍巍的叹了声,“唉~~”然后往后一歪,躺在了软榻上。
“娘。”小柔揉揉额角,“我最近厌食,看见荤腥还恶心,又喜食酸梅。唉,浑身乏力。”
陈母绷了脸,一侧的络芙忙笑着道:“妹妹出去走走,许就开了胃口了呢。”
“我不能乱跑,我不是一个人呢。”
陈母涨红了脸,拧着小柔的耳朵叱道:“我的小祖宗,你又混说什么呢!自己往自己头上泼脏水,很好玩是不是!”
小柔也不躲,眨眨眼仰头道:“娘,我有孩子了,胖胖的。”
陈母气急,转身去找笤帚,小柔趴在榻边干呕了几声,有气无力的躺了回去,喃喃道:“孩子,娘对不住你,要被你姥姥打死了。”
乔小月眨眨眼,指着小柔点了半天才恍然道:“怪不得你那时候一身红点子,哈,是被钱少爷亲出来的!呀,好不羞人!”
陈母脚下一个踉跄,回头道:“你们都做了什么?”
小柔眨眼,“什么都做了,胖胖说回来就娶我的,可是我公爹不是病了吗!”
“公…公爹!”陈母也眨眨眼,半天才快步走回去一把揪住小柔的耳朵道:“你知不知道羞耻!这种事还能拿来炫耀,你公爹!你亲爹也不行!”
“你又打我!”小柔委屈的一扁嘴,哭道:“胖胖都不舍得打我一下,娘你天天揪我耳朵。你外孙可看着呢。呜呜,反正我是胖胖的人了,你们不想法子让他来江州,他将来真娶了别人,你就等着看我上吊吧。呜呜,臭胖子!肥胖子!你敢不要我!竟然不写信,呜呜,小心眼儿,没度量,鸡肠子!”
小柔这一哭就是江水过堤,止都止不住。她心想着钱万金最起码要来一封信,谁知道算上路上的行程也快一个月了,别说是信,连个纸片儿都没派人送来。这仇她可记着呢,别让她逮着,落她手里看她不剥了他的皮!
她这么一哭陈母倒是愣了。小柔撒娇是常事,可还没这么真枪实弹的练过,眼下眼泪呼啦啦的往下淌,看得陈母倒是有几分心疼了。陈母倒也没真的打算棒打鸳鸯,只是两个年轻人一句话不说就出门游玩去了,总得难为难为他们给点苦头吃吃。再说钱家住的也忒远,不过还好懂事,路上还记得让人捎信回来,若不是冲着这点,就是说破了嘴陈母都不会心软半分。
陈母往软榻上一坐,盯着小柔的脸看了半天,啧啧嘴道:“哟,真的呀!我还以为又抹的唾沫呢。”
小月想笑又不敢笑,抿着唇往后躲了躲。络芙则让圆喜去摆了湿帕拿给小柔擦脸。小柔不接,哭着道:“胖胖都是亲自给我擦啊~~呜呜~~”
陈母一把夺过去迎面甩在小柔脸上,“娇惯的不是你了!你有本事和人家一起回家啊,怎么就被人扔了?”
小柔狠狠的擦一把脸,“我才没被扔了,钱万金这个小心眼儿,早晚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陈母嗤笑,“钱老爷身子是好不了了,钱家生意也受了创,钱万金肯定是抽不出时间再和你腻歪。当初谁让你脚踏两只船了?指不定钱万金一生气,路上就捡了一个带回家里给他家老爷子当儿媳妇了。”
这话说的倒是有些道理,小柔想着她和钱万金也算是路上相遇了,虽然这条路有点高。万一他和自己一样看见更漂亮的心里一跳,载回家去了怎么办?
小柔拽住陈母的胳膊轻轻的摇,“娘,你要帮女儿。反正女儿都是胖胖的人了,除了他没人可嫁。”
“哟。”陈母推开小柔的手,“你肚子里不是有他的孩子吗?还怕他不认!”
小柔看着笑的奸诈的陈母讪笑,“好像又没了。”
乔小月忍不住笑,“那也没事,你身上不是有红印子吗,钱少爷可是要负责的。”
缺心眼儿!你家的红印子长在身上啊。小柔斜一眼乔小月暗哼。转念又想,若是天天在一起,可不就是长在身上嘛。红印子,唉,说起红印子,胖胖你再不来找,可就真的不原谅你了。
第45章 相公滚滚来45
小柔没等来钱万金,倒是等来了另一个让贾臻景牵肠挂肚的人——文一。
文一的出现和消失时倒是有些像,突然不说,还有些神不知鬼不觉。小柔正窝在屋子里边吃葡萄边想对策呢,圆喜就一路带风的跑进来慌慌张张的说文一找上门来了。小柔一颗葡萄没剥皮,一口吸进了肚子了,捂着嗓子皱巴着脸半天才跟着慌慌张张的起身去迎。
文一不一样了。小柔说不好哪里不一样,好像是长大了,又好像是变漂亮了。性子还是柔柔的带着些调皮精灵,一笑就露一颗小虎牙。小柔站在大门口狐疑的看着文一,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
“小柔姐姐老看我干嘛?”
“你一个人找来的?怎么不先去找贾哥哥?走吧,我带你去,我们离的很近的。”
“不要,反正好久没见了,不差那一时半会儿。”文一牵着小柔的手往院子里走,倒是有些反客为主的感觉。
“小柔姐姐不开心吗?眼睛怎么肿肿的?”
啊?肿了吗?这帐要算到钱万金头上,瞧瞧,她因为睡不好都水肿了。小柔一手摸着眼睛暗自嘀咕。
“你呢?怎么说走就走说来又来了?你家人呢?”
“这个说来话长了,小柔姐姐,以后你做我姐姐好不好?”
小柔突然发现自己万里飘香了,不但有一个想做她嫂嫂的乔小月,还有一个想做她妹妹的文一。乔小月那个嫂嫂她可以选择要或者是不要,其实她说要不要,连一根鸡毛的重量都没有,最终决定权还是在陈德庸,可她最起码能威胁乔小月一下,过过做霸王的瘾。文一这个她就没得选择了,原因是两个人说了几句话文一就去找了陈母陈父,再出来就成了陈家三小姐,名字都改了,叫陈雯雯。
难道真的是自家父亲年少时风流,在外面留下的孩子?小柔纠结了。托着下巴盯着文一看,看得眼珠子一眨不眨,面皮都不动一下。
文一被看的浑身长了虫子般的直发痒,忍不住主动开口,“想问什么就问啊,我又没说不回答。”
“你爹娘不要你了?”想来想去还是只有这一种可能,毕竟这长得和自己一点也不像啊。哦,就是个头像极了陈家人,矮。呃,应该说是小巧。
“不是不要啊,是想先让我嫁了人,然后再回去。”
“那天找到你的是你哥哥?亲哥哥?”
“不是,是府里的一个人。”
“哦,你亲哥哥是做什么的?”
文一想了想,“也没做什么,好像就读读书,陪那些哥哥们玩玩,偶尔出去逛逛。现在有事做了,去了边关。”
“游手好闲!”小柔定论,转而又问,“你爹是做什么的?怎么可以不要你?”
文一抿抿唇,“你知道文将军吗?那是我爹,我哥哥现在就跟着我爹呢。年初宫里想封我做公主,我哥哥就撺掇我跑了。路上派人保护我了,可是一次过城门那个人被堵住了,我怕被人追上连累家人就一个人跑了。路上搭了个顺风车,谁知道被人贩子偷偷卖了。”文一看看听的入神的小柔,扁扁嘴接着道:“我趁他们在不远处谈价钱,偷跳下车跑了,再后来你就知道了,遇见了景哥哥。”
“那你哥派人找到你怎么又让你离开了?哎,要是你不跑,我现在就有一个当公主的朋友了。”
文一嘟嘟嘴,“嗯,你也多一个嫁到蛮夷之地不几年就香消玉殒的朋友。”
“那还是算了。”小柔转转眼珠子,“我明白了,皇上封你做公主,然后就让你替真公主嫁人。你爹是大将军,可是还是得听皇上的,就只好让你跑了,对外就说你突然失踪了,找也找不到,最后…”
“最后就说途中遇害,多年后嫁了人有了孩子,再认亲就是了。”
“可怜的皇上,这么被人糊弄。”小柔啧啧嘴,“你不告诉贾哥哥?”
“不告诉。”文一抿嘴一笑,“要不,咱们逗他玩玩?”
小柔眼睛一亮,耸肩桀桀的笑。
贾臻景从杭州回来的晚些,可一直在那边等着也不是办法,想着文一若是打听着寻到通许去,二人岂不是又错过了,这般想着回到通许时已经是立秋后半个月了。到家时却被告知与陈家的婚事照常,并且日子都定了下来,选在了十月初六。
贾臻景焦头烂额,也没顾得上休整,匆忙的又去了陈家。退婚自然是不允的,陈父懒得应对,一切都扔给了陈母。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三个里面两个都是爱玩的。陈母喜欢折腾的性子也显露出来,看见贾臻景就热情的招呼,“贤侄什么时候回来了?唉,我家女儿等你可是很久了。”
“侄儿能不能与小柔妹妹谈谈?”
“哟,眼看着就进十月了,小柔忙着准备婚事。你也知道,喜服什么的很是费时间呢,还有喜帕,包甜点的红巾子,这些个窗户上门上的红喜和剪花,屋子里摆放的从洗漱到装饰用的,唉,数不过来。要是一件一件的办,不知道得忙的什么时候呢。最近也不知道跑哪儿寻东西去了,贤侄有什么事,与我说还不是一样?”
贾臻景皱了眉,他想着小柔该是极力反对的,可是听着陈母的意思倒像是极其热情。
“呵呵,贤侄刚回来没多久吧,还是回家好好歇歇。这办婚事啊,可不比跑生意轻松,一步一步的走下去,指不定累成什么样儿呢。你倒是说那洞房花烛夜好得呢。”
“陈姨。”贾臻景歉意的深深拱手行了一礼,“侄儿怕是担不起陈姨厚爱,这门亲事…”
“诶,贤侄别急着说这话。贤侄回来还没见到德庸吧,他在侧院呢,你过去和他好好聊聊?他也快办喜事了呢。你们两个啊,都老大不小了,可巧今年全赶上了。”
“陈姨我与小柔…”
“去吧去吧,和我一个老婆子啰嗦什么?初夏,送贾少爷去竹苑,嘱咐大少爷好好招待。”
“陈…”
“去吧去吧,唉,老了,说瞌睡就想眼睛一闭直接撂倒睡觉。”陈母说着揉着额就往里走,贾臻景无法,只得跟着初夏出了门。
贾臻景前脚刚走,屋子隔间就跑出来两个人,不是小柔和文一又会是谁?
小柔兴奋的小脸儿红彤彤的,激动的嚷嚷道:“娘,我就说吧,贾哥哥喜欢的是小一妹妹。唉,不知道逼得紧了贾哥哥会不会和我当初一样逃婚呢,嘿嘿。”
陈母斜过去一眼,“臻景才没那么不成熟,顶多就是婚礼当日消失一下而已。”
呵,消失一下。那她也只是消失一下,只不过这一下有点大而已。说白了不过是一大下和一小下的区别,为什么到她身上就成了幼稚了?小柔拧眉。
文一倒是没那么激动,在她眼里贾臻景可是瘦了不少,虽说是想逗他一逗,可是看见那一瞬才知道心里有多想念。她以为这一次被找回去就脱不了被和亲的命运,可没想到老管家连家门都没让她进,直接就避开看到她的城守,又把她送了出去,还写信安排了这些。唉,爹和哥哥在边关,即使家里出了一些事情,应该也牵连不到他吧。听老管家说,皇上已经有了松口的迹象,王丞相家的幺女年龄正好,最近经常进出宫中,与太后关系融洽。那些都与她无关,只要知道景哥哥心里有她就够了。唉,有些后悔这般计划了。若不然,她现在已经在景哥哥身边,也让他安心了呢。
“不许反悔哦!”小柔竖着食指道:“反悔也晚了,反正贾家是和陈家定的亲,也没说定哪一个。你要是破坏计划,我可不依。”
“我又没说什么。”
“是没说什么,可是脸上都写着呢。我和胖胖还分开着呢,你们倒是团团圆圆了,我羡慕嫉妒不行啊。”小柔低声抱怨。
文一抿嘴笑,“小柔姐姐才不用嫉妒呢,说不定钱少爷听见陈家和贾家的喜事,快马加鞭就飞过来了。呵呵,你猜钱少爷会不会抢花轿?”
诶,难说!也不知道钱万金抢了花轿见里面不是她会是什么表情,小柔托着腮想了想就笑了。
婚期还没到,陈家与贾家十月初六结亲的事却传遍了江州,也传遍了通许。别怀疑,虽说江州离通许的距离有点远,但是若是有两个人专门快马加鞭的跑到通许大小茶馆大谈江州小富商陈家幺女的美貌和贾家少爷的才华,又言说两家定亲如何隆重如何不俗,那这些传言跑到钱万金耳朵里也就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