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柔再睁开眼时马车已经走了一个上午,准备在一家客店吃中饭了。其他几人先进去,钱万金抱着软绵绵刚睁开眼的小柔坐起,一面扇扇子一面低声道:“夜里被咬了?”
小柔嘟嘟嘴将一只手递过去,钱万金在她手背上蚊子叮的包上啃了一口,笑着道:“以后住好地方,昨晚仓促了,连香都没点,也没个蚊帐。”
伸开四肢撑了撑腰,小柔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才活络活络眼珠子回头冲钱万金一笑道:“睡的都饿了。”
“吃饭去!”钱万金转转酸痛的手腕,温声道:“过不了多久就能到杭州了,听贾兄说你哥哥一定在那里等着了,咱们这几日要走快些。”
“好,听胖胖的。”小柔揉揉两颊,忽而道:“有件事忘告诉你了。文一回家了,不让我告诉贾哥哥。”
“嗯?”
“她似乎也不是很愿意离开,她偷偷找到我时只说是家里人来找了,让我帮着盯紧贾哥哥。说是离家太久,家中父母以为她出了事都病倒了,一定得回去看看。”小柔抬眼看向钱万金,“你说,会是什么事?小一的家人不会为难她吧。”
钱万金摇摇头,“想必也是个莽撞的丫头。听贾臻景说初遇时惊慌失措的在躲什么人,那几个她躲避的人肯定不是家里人。或许是不同意家里的婚事跑出来了,半路不小心被人拐了又逃了出来,总之是没少吃苦,既然寻回去,家里人自然会好生护着。柔儿不必为她担心。”
“倒是臻哥哥,好似几天没露笑脸了。”
“是得让他愁苦几日,在乔家时可没见他怎么急着出去。”钱万金说过这话又皱了眉,“柔儿还分神看他笑不笑?怎么不看看我笑没笑?”
小柔轻哼了一声,拍开钱万金的手道:“你什么时候不笑了,偷了鱼的猫似的。”自他昨晚亲了她的胸口,说话间就时不时的笑一笑,猥琐的哟,哼哼,胖脸丑猫。
小柔掀帘出来,看见依旧坐在车头的钱六惊得倒吸了口气。
钱六摊摊手,“不是小的想听少夫人和少爷的悄悄话,只是我若是不牵着,这马非得跑了不可。”
听就听呗,反正也没说什么听不得的话。小柔撅着嘴下了马车,走了两步回头冲钱六扬扬下巴道:“不许乱说话。”
“小的什么都没听到!”钱六眉毛往下一八,表情逗乐,见钱万金跟着出来忙冲小柔道:“少夫人呐,等您过了门给小的升个官儿呗?”
钱万金闻言就乐了,纸扇一合敲向钱六的头,“你想升什么官儿?现在就开始铺路了。”
“嘿嘿,芝麻官儿。再升不也在少爷手下吗,听候少爷差遣。”钱六眯着眼笑。
小柔眨眨眼,“准了,就升你为大内总管!”
“哟,小六子谢恩!”钱六跳下马车一甩袖子,服服帖帖的打了个千,转头趾高气扬的冲钱万金道:“少爷,这总管我可是记下了,少夫人许的。”
钱万金挑挑眉,好心情的道:“那你就管内吧,呵呵,外头让其他人帮着管。”说罢牵着小柔的手进了客店。
钱六一拍手将马缰扔给店里小厮,小跑着跟上去笑呵呵的道:“少爷,我觉得吧,外头也不错,少夫人赏的大内,嘿嘿,也不错。”
钱万金笑着斜过去一眼,压低声音道:“做大内总管,先净身了吧。”
话是玩笑话,可钱六乍听之下一双手还是下意识的护了护下身,转转眼珠子看向正在摆碗筷的圆喜,嘟努道:“这可得护好咯,传宗接代呢。”
第38章 相公滚滚来38
贾臻景一路上都微微皱着眉,每到一处吃饭的时间都要出去走一圈儿。小柔本就有整人的坏心眼儿,贾臻景在乔家时她也不太高兴他总是温温和和的,看着他折腾倒是一点也不心急。
不在路上多停留,赶路就快了很多,小柔还没享受够途中钱万金从脚趾到头发丝的呵护,杭州就已经近在眼前了。遗憾之余,小柔揉着自己胖了不少的腰又有些庆幸,怕是再这么享受下去,不但有一个胖少爷,还会多一个胖小柔呢。
杭州不愧为杭州,连进城的路都光滑硬实许多,连路边的柳树都柔美很多,小柔如是感叹。还没进城小柔就激动的爬出了车厢,钱万金赶了钱六进去,自己坐在一侧赶马车。
小柔晃着脚踢着马尾巴,早忘了被马粪恶心到的事情,也忘了城里还有一个等得焦了心,见面都能活活勒死她的大哥陈德庸,满心满眼的都是杭州的绿杭州的翠。
离城门还有还有半里地,小柔正得意着呢,就见从城门口跑出来一个人,眨眼功夫就到了跟前,也不说话,一把钳住小柔拽下了马车,二话不说对着她的背就是几巴掌,打过就往胳膊下一夹看架势是准备随时走人。小柔被打的眼中含泪,愣是没敢出声哭闹,连向钱万金救助都忘了。她知道自己这个哥哥,平时也算是温和的,发起脾气来连家中的老爹都不敢怎么多说话。
钱万金皱了眉,笑着道:“这位想必是小柔的兄长,让您久等了。”
陈德庸见贾臻景几人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压下怒气放下小柔,似是有些心疼,又往她背上揉了揉,嘴里却咬牙低声训道:“连封信都不写,纯粹想让家人担心是吧。娇惯的越发不懂事了。”
小柔眨眨眼扁了嘴,抱住陈德庸的胳膊晃了晃,假哭着道:“我写了,胖胖让我往家里写了,我每到一处离开前就写一封。呜呜,哥哥打我。我路上受了好多委屈,若不是胖胖,怕是就死在牢里了。”
陈德庸看向钱万金,火气不降反盛。这人虽说没有更夫形容的胖,怕就是拐走他妹妹的人无疑。先前听更夫说她是与人私奔,他还不信。自己的妹妹自己清楚,她虽顽皮,可还不会没心没肺的做出与人私奔的丑事,眼下看来却是假不了了。
“我写了信让人送往杭州交给你,陈兄没收到吗?”贾臻景皱眉问。
“没有。”陈德庸气道:“我在这城门口等了都快一个月了,还以为你们都出事了。若不是担心坏了这傻子名声,早该报了官。”
陈德庸又扫了眼钱万金,拽着小柔往城内走,一面道:“明日就启程回去,你好好想想怎么向爹娘交代吧。”
小柔扁着嘴回头找钱万金,钱万金忙快步跟上,不过也没有劝说,只是对小柔安抚的笑了笑。小柔可怜兮兮的眨眨眼,忽然有些伤感这往前数日。不管是否能留下来看西湖,她肯定不能再窝在钱万金怀里撒娇,不能让钱万金抱着,也不能让他亲了。
陈德庸住的地方就在城门口不远,一路拉着小柔进了客店,也不看其他人,直接拽着她进了房间,回身把其他人关到了门外。
小柔是真的有点怯了,陈德庸松开手也没敢找凳子坐。陈德庸等了近一个月,每天都担心她出事,想再出去找又怕和她们错过,眼下看见人,脾气也发过,就只剩下心疼了。
“哥。”小柔眨巴眨巴眼,扁着嘴装可怜,“我好想你,好想回家,可是路上发生一些事,又遇见贾哥哥,才,才来杭州的。”
“哼。”
“真的真的。”小柔连连点头,“若不是贾哥哥让我往杭州找你,我现在就在家里了。”
陈德庸疲惫的揉了揉额角,小柔赶紧蹭过去,小手摁着他额角揉了揉,转转眼珠子道:“大哥,哥,哥哥,好哥哥!咱们既然都来了,能不能看看西湖再走啊?我真的往家里写信了,每到一处都写。不信你问贾哥哥,遇见他时也写了。”
小柔瞄瞄微闭着眼的陈德庸,扁扁嘴道:“再说,贾哥哥找不到小一妹妹也不会回去,他肯定要留在杭州等人的。”
“谁是小一?哪里来的小一?”
“嘿嘿。”小柔趴在陈德庸腿上舒了口气道:“我小嫂子啊,贾夫人。”
陈德庸不赞同的皱了眉,小柔忙又道:“我说的可是真的,贾哥哥可喜欢她了,两个人,嘿嘿,反正是授受不亲了。”
“那个人呢?是不是他骗你出来的,他可怎么你了?”
小柔站起身,面上一热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嘟努道:“什么叫“怎么我”了,胖胖人可好了。可不是他拐我出来的,我是自己跳墙跑的,后来在路上遇见他。他比贾哥哥好,理都不理小月,唉,说了哥哥也不懂。总之,我不可能和贾哥哥在一起的,晚些贾哥哥肯定会主动退婚,人家有喜欢的人了呢。”
小柔搬过来一个凳子坐到陈德庸眼前,倒了一杯茶顾自喝着,托着下巴叹口气道:“不能拿胖胖和贾哥哥比,俩人就不是一个级别的。胖胖是做大事的人,将来肯定能把生意做的很大,还懂生活。”
陈德庸轻嗤一声,觉得脑仁儿更疼了。
“我说的是真的,他什么事都能解决。为人又热情,哦,只对我热情。平日里笑眯眯的,其实脾气可不小呢,还踹过人。哥哥信不信他会打架?可肯定不舍得碰我一指头。长的也不丑啊,啊呀,好像瘦了不少。唉,一路上净照顾我了,都没见他好好吃过饭呢。”
哎哟,不说不知道,这么一说,她的胖胖怎么就这么好呢?小柔眨眨眼,“反正,就是极好的一个人呢。我抓住不放了,我放手他也不会放手。”
陈德庸似是懒得理托着下巴笑的极其那啥的小柔,闭了下眼背手出去了。小柔听见关门声捂嘴笑了笑,可不是她夸大其词,想起来她的胖胖确实是很好的。不管将来如何,先过了兄长这关再说。
小柔也不知道自家哥哥和自家未来相公说了什么话,反正两个人在屋子里呆了半天,出来时钱万金就多了一个紫眼泡。小柔心疼的厉害,看向陈德庸的眼神就有些冒火,借机在钱万金房里呆了半宿。可第二天陈德庸没有非得拉着他离开,对着钱万金时面色也略有缓和。
小柔谅解钱万金一只眼睛受伤,第二天摁着钱万金在客店休息,让钱六和圆喜陪着自己去了断桥。说是谅解钱万金,其实是想看看断桥上能遇见什么人,虽说自己有了缘分了,可再看一看总不多什么。先前的目的就是为了断桥相遇,既然来到杭州,不经这一遭总觉得少些什么。
若说起断桥的景和江州挑月桥的景有什么不同,应该是行人更多些,女人们穿的衣服更薄更华丽一些,当然,更多的是普通人家的粗布衣服。可那些姑娘…
小柔在看见又一个摇着圆画扇从桥上走过的粉纱女子时微微扁了嘴。两个地方的穿着有这么大区别吗?那女子的袖子离手腕还有四五寸呢,整个小臂也只有一层纱裹着。领口是大开的方领,露着美丽的锁骨和锁骨下不小的一片雪白的肌肤。这般一手执扇一手提着纱裙颦颦婷婷的走过来,真的很美呢。小柔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裹的严严实实连手腕都不露的衣服,扁扁嘴轻哼了一声。
要是胖胖在就好了,一起去挑一套衣服。若是她挑,肯定不要粉色的,她要粉紫的或是鹅黄的,那样衬得她皮肤更细更白。方才那女子胸那么大,怎么能穿粉色还开方领呢?都露出来了。不知道她若是穿了胖胖会不会喜欢,小柔摸摸胸口微红了脸。
有装饰精巧的船从桥下经过,小柔看着轻纱后面同样装束倚栏而立的女子,眨眨眼忽然有些明白过来,这些女子应该不是好人家的姑娘。好人家的姑娘怎么会妆扮的这么,这么妖媚呢?
美丽的女子从来都不乏欣赏者,小柔抿着唇看着花船上女子的同时,桥下就有一人摇着扇看她时而皱眉时而撇嘴。小柔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一幅画。
“主子可是喜欢那姑娘?”男子背后一个人微弓着背恭敬的低声询问。
恰好小柔看过来一眼,虽没有停留,那两道黑黑的长睫后面乌溜溜的大眼还是让男子心底赞了一声。
小柔又看过去一眼,这次不乐意的撇了撇嘴。她可不想被人看怪物似的盯着看,虽说那执扇的男子气宇轩昂,还着一袭白衣,意态风流,和她梦中断桥上的许仙很是相像。
许仙?小柔皱了眉。不是已经遇上胖胖了吗?怎么又出来一个?唉,这个不算,都还没有走上桥头呢。想法刚落就见那男子扇子一合,淡笑着举步上了断桥。
第39章 相公滚滚来39
男子走到小柔跟前,用扇子指指在湖面上徘徊着并不远行且挂着轻纱的船只道:“这些是花船,为那些文人骚客饮酒赋诗准备的。也有歌女和其他女子,所以衣着才会这般不同。”
被人看出来了?小柔皱眉拽拽自己的袖子,将一双小手也藏在了袖子下。
“姑娘是杭州人吗?”男子垂眸,冲小柔温淡的笑。
“我不认识你。”小柔避开男子走到桥另一面。
男子微偏了下头,抿唇轻笑了一声,跟过去温声道:“真乃佳人也!方才窥见姑娘容貌心下慕之,既是相遇必是有缘。敢问姑娘芳名?”
小柔抬眼看这男子,见他嘴角带笑似有些放荡不羁,目光却又坦坦荡荡。男子长相算得上俊美,穿着一身白衣一点也不显得突兀。相反,那白衣衬极了他这个人,干净,文质彬彬,又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气势。小柔见过像江州书院先生那般的文人,见过像钱万金一样的商人,还见过像贾臻景一样半文半商的人,却没见过谁身上有这种可以震慑人的气势。这样一个出众的男子此刻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小柔一颗心还是跳得乱了拍子。
每个人对美的东西都会向往,男人和女人在这点上倒是高度一致。一个对浪漫邂逅还有期许的少女,对那种因日久才生出来的亲情爱情混杂的感情能忠诚到何种地步?这个问题钱万金从来没去想过,可小柔想着断桥想着许仙,看着眼前这男子心跳乱调子的举动或许已经是一种小小的背叛。
小柔想起胖胖,嘟嘟嘴垂了眼皮。她有些后悔没让钱万金跟来了,被这么出众的男子直白的说出‘心慕之’,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反应才好。
男子见她樱唇一嘟又垂了头,轻笑了一声道:“我先报了自己的名姓——陈文轩,这下可公平了?”
小柔垂头闭了下眼,脚尖踩在一起蹭了蹭,然后大方的抬头,笑了笑问道:“你来断桥做什么?”
“来看一看当年白娘子与许仙相遇的地方是个什么模样。”男子言罢看了小柔一眼,笑了笑接着道:“竟然巧遇姑娘,这桥倒可以改名字了,叫红桥倒是更贴切些,千里姻缘,一根红线而已。”
“断桥是说景儿的。说是大雪初停之时,登宝石山往南俯瞰,白堤皑皑如链。日出时断桥向阳处化雪快,露出褐色桥面,那白链像是被从中被截断,这才有了断桥一说。这是我…”小柔心中微微有些异样,顿了顿,抿抿唇道:“我未婚夫说的。”
男子讶然,小柔已快速的摆摆手笑着道:“我这就回去了,一会儿他该找来了。”
小柔转身,果真就看见不远处尚青着一个眼眶的钱万金。钱万金因为微胖,喜欢穿重色,眼下身上就是一袭墨绿,因着皮肤较一般男子白些,倒也显得有几分俊朗。可相比之下,还是逊色不少。钱万金没有这男子高,没有这男子倜傥,亦或许还没有可与这男子相比的身份地位,可总算是有一颗时时挂着她的心。
小柔看着钱万金脸上的笑,撅撅嘴心里突生温暖。微微一笑方想奔过去,钱万金却快步走了过来。钱万金途中刻意减肥,又遭遇小柔被关一事,劳心劳力,已是瘦了不少。眼下身着深色,看着并不累赘,只是还没有到达他设定的目标而已,但潇洒谁不会装?谁又说微胖的人不能潇洒?
钱万金走近时刻意放缓步子,至小柔面前伸出手道:“姑娘看着如此面熟,似是夜夜入我梦的那一人。钱某可否邀你共游西湖?”
呃,她的胖胖也意态风流,若是没那个青眼圈儿的话应该会更好。小柔抿嘴笑笑牵上钱万金的手,想起方才自己因一个陌生人乱了心绪不免有些内疚,掩饰般的晃晃钱万金的手低声道:“这位是陈少爷,刚遇上的。”
钱万金冲陈文轩点点头,玩笑道:“莫不是本家?竟是一样的姓。”
“你胡说什么呢!”小柔轻拧了拧钱万金的胳膊低叱一声。
陈文轩看着钱万金的一个青眼圈挑了挑眉,笑了笑道:“推前千万年,或许天下人都是一家呢,这也算不得混说。”转脸对小柔道:“倒不知姑娘也姓陈,既然有人来接,陈某就不再挽留,告辞。”
小柔没抬头,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一丝背叛钱万金的愧疚感。小柔盯着钱万金的脚尖皱鼻子,就等着他笑着抱起她转一圈儿,或是笑嘻嘻的说一声舍不得她不在身边马上就追过来了。小柔等了又等,却没等来钱万金一句话,反而被牵着去了湖边。
钱万金租了一艘宽敞些的船,反手招呼钱六和圆喜也上了船。钱六方才也看见了小柔和一个陌生男子说话,还形容羞涩,若不是圆喜拦着,早就跑过去将人隔开了,此刻面对小柔就没了之前的好脸色,但碍着钱万金一语不发,只能一个人远远的甩脸子。在他眼中,女人就该专一,既然跟了他家少爷就不该和别的男人多说一句,否则就不是好女人,也不值得他家少爷掏心掏肺的好。
钱六这种情绪直接带到了圆喜身上,主不贤,仆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更何况方才圆喜还拦着他不让他去将二人拦开。
圆喜为了给钱万金和小柔腾空间,和他一样坐在船尾,见钱六一张脸拉的比茄子还长,心里不免有气,忍不住嗤笑道:“你甩脸子给谁看呢?谁欠你银子似的!”
“哼,你们欠的不是银子,是良心债!”钱六嫌弃的往一侧挪了挪,一脸怒色。
圆喜被他嫌弃的脸色伤的心里揪了揪,想着她家小姐不就是和别人说了几句话吗,圆了她断桥相遇的梦有什么不好,以后只会更安定。她家小姐她知道,才不会做出对不起钱少的事。这么想着也忍不住压低声音口不择言道:“我家小姐又没有卖给你家少爷,凭什么不能和别的少爷说话?你们不就是花了几个银子吗?回头让我家老爷还回去就是!你丢什么脸?”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二人之间千里跋涉磨出来的那么一丝感情早就被怒气烧得没了踪影。钱六看着眼前的人也不觉得圆圆脸好看了,此刻只觉得恶心,心底将自己从脚趾头到头发根骂了一遍,见船还没有划开去,直接跳下水游上了岸。
钱六的下水声也惊动了船头的钱万金二人,急匆匆穿过船舱走过来时钱六已经上了岸,圆喜则背对着岸抹眼泪。
“吵架了?”钱万金笑着道,“六子直肠,说话点炮似的,燃的快熄的也快,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钱六哼了一声,甩着湿袖子扬声道:“少爷别说这话,我可见不得少爷这么窝囊,我先回客店了,少爷赶紧想想什么时候回去吧。”说完梗着脖子湿袖子一甩一甩的大刺刺的离开了。
小柔面上有些红,瞄一眼钱万金低声道:“你要回去了?”
“哦,有这个打算,不过不急。”钱万金转头对圆喜道:“好了,别哭了,回头让钱六向你道歉。”
圆喜也哼了一声转身冲钱六的背影扬声道:“才不用呢,谁稀罕!”说着一甩袖子坐在了船上。
钱六头也不回,啐了一口苦大仇深的加快了脚步。
“回头吧,看我不好好治治他,越发不动脑子了。”
钱六那连挖苦带影射的几句话,小柔一听就知道肯定是对着方才那事。拽拽钱万金的袖子,见他面上带着笑,张张嘴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解释什么。钱万金笑了笑,反手握住她的手,对圆喜道:“赏湖呢,别哭了,让你家小姐心里也跟着难受,什么事回头再说。”
钱万金牵着小柔的手又到了船头,坐在藤椅上看日光下湖波闪闪。钱万金倒不见得为方才的事情生气,只不过见小柔与那男子说话时露出几分娇态,想她心底肯定是有些小活动的。小柔年纪小,大抵还不知道感情为何物,只是觉得和他在一起没压力也开心而已吧。换句话说,就是她做出些什么不妥的事他也会将人再拉回来,只是且让她纠结一会儿吧,也算是惩罚她三心二意了。
这湖游的沉闷。钱万金面上虽无不悦,但也没有往日多话,只坐在小柔身边眯着眼看湖面。小柔心里有愧,平时伶牙俐齿,这时候又恰逢钱万金前所未有的沉静,就是有话也说不出来了,更何况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回去时坐的马车,圆喜眼睛红红的,许是刻意留出空间让小柔和钱万金沟通,竟坚持坐到了马车外面。小柔抿抿唇拉开钱万金抱臂的手就挤进他怀里,抬头主动贴着他的嘴角道:“你怎么不理我了?”
这一吻有些讨好的意思,带着些怯带着些小心翼翼。
钱万金因着小柔的动作皱了眉,勾勾嘴角道:“怎么没理?不是一直说着话吗?”
小柔扁扁嘴,又往钱万金怀里挤了挤,搂着他的腰道:“我没怎样,他就是比胖胖长的好,可也没胖胖人好啊。”
钱万金眉头皱的更深了,敢情小柔还将自己和那人从头到脚比了比呢,怎么心里就是不熨贴,好像被人放到菜筐里挑来捡去似的。
“你亲亲我好不好?”小柔娇声轻喃。
这次是真亲不下去,若是那人对她也和他一样好呢?
小柔见钱万金皱着眉不动,心里也微微有了气。嘟着嘴哼了一声,转身坐到了对面。她就不信了,自己也没做什么不是?凭什么就得看他脸色?都说要对她好一辈子了,转眼就甩脸子给她看,以后指不定要怎样呢!
钱万金想开口缓和缓和气氛,这时候反而笑不出来了。追小柔时她不管怎样对他他都能接受,毕竟那时候人家心里没有他这个胖子。可是一路走过来,手也牵了,该做的不该做的几乎都做了,他为她连命都舍得,现在她还摇摆不定,他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钱万金不得不想想,小柔对他的感情是纯粹的依赖还是爱情。
说白了,再沉稳也不过是个二十不到的小伙子,与感情上还是一穷二白,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倾尽所有,自然也希望自己一心一意求来的缘分能得到一心一意的回报。一旦对做对方心里的唯一有了期许,自然就更挑剔些。钱万金心里这么一堵,也忘了只想晾一晾小柔的初衷,不由得也绷了脸。
一路无话,车停下时钱万金起身,小柔却快一步跑到他一侧,屁股一扛将人撞倒到车厢里,回头气哼哼的道:“讨厌你!”说着撅着嘴甩开车帘跳了下去。
钱万金仰面躺倒,一口气泄下来,想着小柔娇憨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了笑。只是懒得再站起来,就那般直挺挺的躺在车厢里发起呆来。
小柔站在车外等了又等也不见人出来,越等心里越委屈,终是嘴巴一扁红着眼眶跑进了客店。
钱万金双手背在脑后,翘着腿躺了半天,车窗外马车夫快咳破嗓子时才一脸笑意的下了马车,看看客店二楼小柔房间的方向,挑了挑眉毛进了客店。
第40章 相公滚滚来40
钱万金直接去了小柔的房间,见圆喜站在门外面不禁有些奇怪。
圆喜见他过来压低声音道:“小姐哭着回来了。钱少爷,我家小姐可不是那种不重感情的人。钱少爷大上我家小姐许多,是不是该让着她些!”
五岁算许多吗?这么一说他都觉得自己老了。还有,他怎么就不让着她了?不对,应该从一开始就没有让不让的问题,他一直都是无条件的服从。这帐不能细算,算明朗了伤感情,他也不愿去算,一切都是他乐意做的。
钱万金点点头推门进去,小柔本坐在窗前边流泪边寻那马车,见钱万金进来撅着嘴跑到床边,薄被一裹将自己的脑袋裹了个严严实实,身子却一弓留在外面。
钱万金笑着走过去,一只手臂轻轻一捞就将人拉进了怀里。
“裹着头做什么?不怕憋坏了?”
“要你管!”小柔更委屈了。她都在心底检讨过了,臭胖胖得理不饶人,凶她还不理她。
“呵,憋傻了我可怎么办?娶个傻媳妇儿?”
“呸,就该你娶个傻媳妇儿!小心眼儿!臭人!老鼠心!”小柔实在找不到词来骂人,想学大街上的莽夫来一声“靠,死遒”,张张嘴又骂不出口,最后一恼,伸手抓了钱万金一把。这把抓在脖子上,虽减了力道,可那尖尖的指甲还是留下了几道红印。
小柔不过瘾,冲着那红印又咬了一口。这一口咬出许多情绪来,小柔哧溜哧溜的吸着鼻涕哭的委屈,含着那口肉嘟努,“我没对不起你。”
钱万金叹口气,“我没生气,就是觉得吧,唉….”
小柔吸吸鼻子,“觉得什么?”
钱万金靠着床柱歪着,抱着小柔让她窝在胸口,拇指轻扫着她的脸颊,蘸着眼泪放在嘴边舔了舔,皱皱眉道:“咸的。”
“你觉得什么啊?”
小柔拧着钱万金的腰肉发狠,钱万金呲牙咧嘴的握住小柔的手,苦着脸道:“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棵大白菜,还是低帮的,被柔儿拿去和陈少那棵高帮白菜比高低。”钱万金还想说,若是定了情,在她眼里不该是他最俊朗的吗?所以说,年轻的男子,忧郁起来也喜欢钻牛角尖啊。
“我喜欢低的多一些。”小柔拽着他的前襟,恶意的捏着鼻子“嗤~”一声,抹了一把鼻涕在上面。抹过又嫌弃人家胸口脏,解开扣子将外衫扒了扔到地上。
小柔往上靠了靠,仰头对着他的下巴发誓般的低声道:“我不会变心的,高帮白菜不好吃,里面有丝丝缕缕的东西,还是低帮白菜好吃,脆生生的。”
“要不,”小柔咬咬唇,勾住钱万金的脖子往上爬了爬,贴着他的唇道:“你要了我吧。”
钱万金皱了眉,搂着她的腰低叱,“胡说什么呢?”
说出去心里就安定不少。小柔其实也需要钱万金给一个安定的结果,或者说给她一个无法改变的结局,那样她就没心思想别的了,就会一心一意的对他好。如果没有陈文轩的出现,小柔都不知道,自己对钱万金的感情这么轻易的就摇摆了一下。或许不能说是对他的感情出现动摇,只能说是对更出色的男子产生了一丝艳羡。可她也知道,哪怕是一丝艳羡都不该有。她怎么能躺在胖胖怀里,想着站在别的男子身边是怎样一副郎才女貌的模样呢?她不是一直想着把胖胖调教成十佳好相公的吗?她是不是变坏了?她该觉得她的胖胖才是天底下最帅气最好看的人。呃,虽然很难。
小柔眨了眨眼,又往前贴了贴,骑上他身上道:“你要了我吧,反正,反正…你知道的。”
他知道什么?他不知道。钱万金心底不喜反忧,盯着小柔紧抿着的红唇有些发呆,半晌叹了口气,搂着她躺好笑着道:“留着新婚夜再要,柔儿是不是想我再多个紫眼泡啊?”
小柔在他怀里蹭干眼泪抿着嘴笑,“哥为什么打你啊,你还没说呢。”
“看我不顺眼,说以后不顺眼还打。唉,我是不是很苦?柔儿多疼疼我。”
小柔摸摸那青紫着的眼眶,笑着道:“我不会让他打,心疼。”话毕不过片刻,又“咯咯”一笑道:“若是再多一个,呵呵,两个就成对儿了。”
“狠心呐!”钱万金翻身压住小柔,啃着她的脖子哼道:“那你家相公岂不更丑了?”
“呵呵,反正,就,不好看,呵呵,别…”
小柔的声音因撞门声应声而断,然后…
方才谁说再多一个就一双了来着?转眼就随了心了。钱万金捂着眼睛直吸气。这下好了,齐活儿了,以后可还怎么出门?
陈德庸发过火也不知道该训什么,只点着钱万金的鼻子让他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多为小柔的清誉想想,言罢又气哼哼的走了,当然,拉走了不甚情愿的小柔。
钱万金这打挨的憋屈,可怜的是还不能还手。遇上这个刚见面几天,还没有从南下寻小柔的烦躁中活络过来的大舅子,还真是有理说不清。
晚饭时意外的没看见陈德庸和乔小月,小柔本气着自家哥哥又打人,见人没过来吃饭倒一点不担心,还有些庆幸他来的晚些,好让她把好吃的都解决掉。
饭间贾臻景一直不说话,小柔瞄了几次,终是忍不住温声道:“贾哥哥别担心,文一妹妹那么聪明,肯定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