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娶陆寄眉,一个讨人嫌的瞎子。
万兴三年秋,萧砚泽只有十岁,但已经觉得自己这辈子不会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周氏不敢得罪老太太,稍晚时候亲自去老人家那边请罪,当时老太太怀里抱着外孙女寄眉,正往小丫头嘴里宠爱的喂汤羹。
老太太的态度很明了了,这外孙女她是疼的,会给她做主。
萧素秋在一旁坐着给女儿整理小鞋子,见周氏进来了,冷瞥了她一眼,摆出胜利的姿态:“嫂子来了,快坐,正想去找您商量订亲礼的事呢。”
周氏得到老太太首肯,才坐下尴尬的笑道:“是得好好商量商量。”瞅向寄眉丫头的眼睛,见那黑黢黢的眼仁只盯着一个地方看,心道真真是个睁眼瞎,心里不由得绞着劲儿的疼。
老太太见她们姑嫂间‘你剜我一眼,我瞪你一下’的,看着就心烦,抱起外孙女,哄着她道:“走,外婆抱你出去转转。”
素秋道:“娘,您去哪儿呀。”
萧老太太晃着寄眉的小胳膊,似笑非笑的道:“你们两家结亲家,我这把老骨头不陪你们折腾,就等着吃寄眉的喜糖了。”说着,轻轻咬了下外孙女嫩呼呼的小指头:“是不是呀,寄眉。”
陆寄眉轻声哎呀了下:“是眉儿的指头,不是喜糖。”
萧老太太逗的直乐,抱着寄眉去外面散步了,留下素秋跟周氏较量。
素秋先道:“嫂子,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商量的,凡事按规矩来,我这就写信让寄眉她爹过来,您和大哥该张罗的就赶紧张罗罢,请几桌在哪个院哪个屋摆酒,我听您们的。”
这是吃定他们了。周氏阴阳怪气的道:“行。我不是怕小姑子不满意,挑我这个嫂子的理么,才来找你商量,我本来也寻思想让老太太帮咱们看看,可老太太明显不想理会这茬,你说听我们的,那我们可就去办了。”
素秋道:“虽然是一家人,但有些地方也得过的去,太寒酸了可不成。”
周氏终于忍不住冷笑道:“哪能呀,这心呀,你就妥妥放回肚子里吧,萧家在粟城的脸面,我们可不敢丢!”
素秋冷声道:“那就找个好日子,尽早把事情定下来罢。等订亲礼过后,我还得带着寄眉四处求医问药呢。”
之前寄眉的花费就全是萧家出的,等订亲后,寄眉名义上是萧家的儿媳妇了,花销自然更得萧家全部包揽了。陆成栋是个穷教谕,那点芝麻粒的俸禄还不够他养活家里的几口仆人的,乡下有些田产,但远称不上富足。这回可好了,他们把萧家当做钱口袋,银子得流水般的花了。
周氏一仰脖:“成,给寄眉治病的银子,之前的我们掏了,之后的,我们更得管了,谁让砚泽那死孩子闯了祸,老爷子让他照顾你们家寄眉一辈子呢。”
这件事若不是老爷子出面,她和丈夫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儿子娶个瞎婆子在屋里摆着。
姑嫂两人谈妥后,分头走了。周氏晚上抱着儿子又哭了一场,第二天装作若无其事的着手张罗订亲的事。
陆成栋到了粟城岳父家,听闻妻子把女儿的婚事定了,不禁大吃一惊。他对妻子萧素秋言听计从,但才治了一年,就咬定寄眉的眼睛不会好了,匆匆定下儿女亲家,未免太鲁莽了。
待到晚上,萧素秋拉着他的袖子,哭着告诉他京城大夫给出的诊治结果,寄眉的眼睛确实不会好了。
陆成栋只好接受这个事实,让寄眉嫁回妻子娘家是最好的选择。他家人丁稀薄,他和妻子百年之后,女儿个盲的,若是夫家嫌弃了休妻,连活都活不下去了。萧家不管怎么说,终究是自家亲戚,打折骨头连着筋。再者,那闯祸的萧砚泽就该照顾寄眉一辈子,弥补他的过错。
订亲当日,前院搭了个戏台,请了戏班子来唱戏。戏台乌泱泱的挤了一堆人,嗑着瓜子凑热闹,谈笑的谈笑,听戏的听戏,很是热闹。
这时人群里有几个小童钻来钻去的打闹,急的后面那婆子连声叫:“哎呦我的小祖宗,您可慢着点!”
这是萧砚泽的订亲筵,却跟他没什么关系,无碍乎一群人吃吃喝喝。至于他呢,捞到的最大好处就是放了一天假,不用念书了,于是院子里处处留下了他调皮捣蛋的身影,终于撞翻了一个丫鬟手里的菜碟,惊动了母亲周氏,周氏招待女客的百忙之中,倒出空来拧了他一顿,勒令奶妈领回后院看管起来。
萧砚泽垂头丧气的跟着奶妈往后院走。路过一间屋子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咯咯的笑声,他正郁闷着呢,居然有人在这个时候发笑,他好奇的推开屋门。
屋里的炕上坐着两个小不点,其中一个穿着红袄的胖乎乎的背影听到声响,回头望他,却对身边的粗黑丫头道:“金翠,谁来了?”
这时炕里的另一个男孩朝他张望了一眼:“哦,是砚泽来了。”
穿红袄的小女孩是他所谓的媳妇陆寄眉,另一个小男孩则是他九叔萧赋清,他是杜姨娘给老爷子生的老来子,只长萧砚泽四岁,却差了一个辈分。不过这在大家族也很常见,外面还有几支族人要朝萧砚泽叫爷爷。
“你们怎么在这儿?”萧砚泽平常跟九叔一起读书,下了学堂,九叔继续温书,萧砚泽则去玩,两人不碰面的。
寄眉听到萧砚泽的声音,开心的笑道:“小舅舅给我讲故事听呢。”
萧赋清招呼砚泽坐过来:“你想不想听?”
“我又不是老婆子,听这些闲碎的东西做什么?”嘴上这么说,但还是爬上炕,狠狠的撞了寄眉一下:“一边去!”
萧赋清看不过去了:“你怎么这样,她又没招惹你。”
砚泽别扭的哼道:“我不想娶她,她嫁给我就是招惹我!”跟着小少爷的奶妈赶紧朝他使眼色:“这话可不能随便说。”
砚泽才不听,又恶狠狠的推了下寄眉:“祸害精。”
寄眉胖乎乎的身子扑到炕里去了,金翠见了,忙去爬上炕扶着她,不满的看着未来的姑爷,敢怒不敢言。
萧赋清跳下炕就要走:“你再这样,我可去告状了。”
这时金翠这丫头对寄眉道:“姑娘,咱们去别的屋子待罢。”离这凶巴巴的小混账远一点。
萧赋清也道:“对,让他自己在这儿,咱们走。”
如果让寄眉走了,他多丢脸,砚泽拦住寄眉:“我不让你走,你听谁的?”并威胁道:“你敢走,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萧赋清吃惊的道:“才多大,你就威胁她。”
寄眉伸出小手轻轻推着金翠,怯生生的回道:“我听表哥的,我留下…”
砚泽的奶妈高兴的对萧赋清道:“九爷,您看,人家姑娘愿意留下呢。”
萧赋清讨了个没趣:“嘁,不管你们了!随你们便罢。”负气走了。
砚泽朝九叔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然后得意洋洋的瞅寄眉,见她呆呆的坐在那儿,全无神采,又想起母亲说的寄眉不裹脚了,他以后要娶一个大脚婆。虽然他不知道什么大脚小脚究竟有什么用途,但大脚肯定是不好的,不禁朝寄眉哼道:“你怎么不裹脚?”
金翠替小姐回答:“眼睛看不到,再裹了脚,就更走不了路了。”
又想起母亲的话来,母亲说陆寄眉觉得有人娶她,没了后顾之忧,才不愿意受裹脚的苦了。说白了就是欺负他窝囊。
砚泽便朝寄眉凶道:“哼,不裹就不裹,反正我讨厌你,娘说了,我以后可以找好多裹脚的小妾。”
奶娘觉得这种话还是别说的好,万一陆寄眉回去跟父母呢讲,伤了和气,便朝小少爷挤眼睛。
砚泽说了这么多,那陆寄眉却跟木头一样坐着不动,也不吭气,他顿觉扫兴:“你可真呆,真没趣!”跳下炕,蹦蹦哒哒的跑了,那奶娘担心的看了眼两个小丫头,但也跟着小少爷出去了。
金翠反感的瞪向门口:“他可真讨人嫌。”
寄眉眨眨眼,委屈的道:“他嫌弃我是瞎子…嫌我不裹脚…”
“还不是他害的!”金翠哄着她道:“姑娘,这都是他欠你的,偏不裹脚,气死他。”
这时萧素秋来找女儿,见她俩在空无一人的屋子坐着,一把将女儿抱起:“你怎么到这来了?”
金翠道:“九爷带我们来的。”
是九弟。素秋道:“那他人呢?”
“被小姑爷气走了。”金翠如实回答。
寄眉双眼迷蒙的看着母亲,好奇的问道:“娘,什么是小妾呀?”
“啊?”寄眉她爹没有妾室,也没什么相好的丫鬟,寄眉压根不知道什么是‘小妾’‘姨娘’。素秋皱眉:“你怎么问这个?谁跟你说这个的?”九弟赋清是个好孩子,不会说这样的话,想必是砚泽那小混蛋。
果然,就听寄眉道:“是哥哥说的,说以后要找很多小妾。”
“…”素秋恨不得把砚泽拽过来,捶打几下。柔声安慰女儿:“你别听他胡说,他这辈子都得照顾你,别想逍遥自在。”
小寄眉还是不太懂,抓了抓脸蛋,心想,或许长大了就懂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时候的事就写到这里,下章开始主角们都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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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万兴十三年,春。
小院中栽了一棵樱桃树,粉艳艳的花朵竞相绽放,一簇簇一团团扎着堆的在枝头怒放。花瓣飘进窗子,落在炕上坐的少女鼻尖上,她伸手扫了下,然后看向身边的母亲,问道:“娘,我脸上有东西吗?”
萧素秋将女儿肩膀上的花瓣摘掉:“时候不早了,早些睡吧,五更天就得开脸上妆了。”
明天是女儿陆寄眉大喜的日子,可萧素秋却高兴不起来,这十年来不知求了多少医生,吃了多少药,可女儿的眼睛还是看不见。而如今萧家家大业大的,能容下女儿这样的半残废做少奶奶吗?
虽然逢年过节,萧家都派人送酒水果品等各式礼物,但那都是看在老爷子和老太太的面子上。若是没有二老,萧砚泽那小子指不定要如何无礼呢。早听说他年纪轻轻,书也不读了,只跟着父亲打点生意,空暇时间与城里的浪荡公子哥混迹一处。
想来女儿嫁过去,受他喜欢是不可能的了。但是女儿这个样子,寻常人家更是养不了,萧家好歹富裕,养她一个吃闲饭的少奶奶,不成问题。
萧素秋叮咛道:“娘以前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千万不要跟你丈夫起口角,凡事多忍着,不要管他的闲事,他愿意做什么,你就随他去。”
寄眉轻声慢语的道:“我明白,娘,我是去养老的。”或者说,她是去萧家吃闲饭的,她眼睛看不到,可心里明白。这几年父亲虽然升官做了知县,但也没钱置办豪奢的嫁妆,她进门后的地位,不会高到哪里去,她唯一能指望的只有亲戚关系,家里的祖父祖母和舅舅们偶尔帮她一下,但也仅此而已。
萧素秋笑着拍了她一下:“什么养老不养老的?”
寄眉摸到母亲的手,轻轻摸了摸,安慰道:“娘,不要担心我,只要有口饭吃,我不会招惹他的。”
萧素秋见女儿已做好了委曲求全的准备,不禁暗暗涕泪。女儿聪慧,靠她念书给她听,便能熟练背诵许多诗词篇章,亦会吹笛弹琴,模样更是一顶一的好,要不是萧砚泽那小子,害她眼睛看不到了,哪至于嫁不出去,要便宜他。
寄眉听到娘啜泣,笑着去抚她的泪:“您哭什么呀,你要是想我,回趟娘家,不就看到我了么。”
这恐怕是把女儿嫁给萧砚泽不多的好处之一了,大家都是亲戚,能够常常走动。萧素秋上炕将窗户关好,让金翠拿盆进来给寄眉洗漱了,她又叮嘱了几句,才走了。
晚上留下寄眉跟金翠主仆同住。金翠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可她发现寄眉姑娘却跟往常一样,呼吸平稳,似乎并没因为明天的婚事而紧张,不由得问道:“姑娘,你睡了吗?”
寄眉面朝她笑道:“要做新娘子了,高兴的睡不着。”
金翠忽然觉得姑娘可怜极了,那萧砚泽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听人说他在外面常年养了几个唱曲的暗娼,有空就去厮混,家里没人能管。这事自家老爷夫人都知道,只是不告诉姑娘,所以寄眉还当他是记忆里的那个调皮的小男孩而已,殊不知这些年过去,早成浪荡公子了。
金翠坐起来给小姐掖了掖被子:“明个是重要日子,您别着凉了。”
寄眉便侧身躺好,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女人一生中最风光的时候就是出嫁那日坐花轿,明天就要迎来这一刻了,她哪有不高兴的道理。至于丈夫萧砚泽,她并什么特殊的感觉,大家都是亲戚,小时候也见过,并不完全陌生。
她知道,他不喜欢她,他想讨一个带着丰厚嫁妆,处置果断,能够在生意场上帮他出力的女子,而同时,这个女子最好缠得一双好小脚,让他赏心悦目,而她这几样都没有。
不过没关系,她这样的废人,能够在萧家混吃等死就好了。
金翠不想泼冷水,但见姑娘这么开心,不禁好奇:“你真这么高兴嫁他呀。”
“女人一辈子就嫁一次,我当然要高高兴兴的。”寄眉笑:“高不高兴,日子都要过,干嘛不开开心心的。”摸到金翠的胳膊,拽着她躺下:“好了,别说话,你明天跟着花轿,可要累一天呢。”
两人都不做声了,窗外月亮越升越高,最后在枝头静静悬住。
天色泛白,五更时分,萧素秋在外面敲门,一夜没睡的金翠去给开了门,见萧素秋带着一个懂开脸的婆子,忙搬了椅子请那婆子坐下。萧素秋一拍腿,指着金翠急道:“还不穿衣去门口堵着去,一会姑爷来了,谁拦门呀。”
等金翠慌手慌脚的走了,那婆子取了红线准备给新娘子绞脸,她盯着寄眉的脸瞅了瞅,嫩的像剥了壳的鸡蛋,仿佛绞过一样。
婆子笑道:“现在就这么光溜了,一会开了脸,上了妆,还不得像九天玄女呀,新郎官准喜欢。”坐到炕上,一边梳拢寄眉的头发,一边绞线开脸,慢慢的发丝拢到一起盘到了头上,顺势挽了个发髻,算是出阁做媳妇了。
陆成栋身为地方父母官,女儿办婚事不缺人手,自家没人,下面的县丞师爷捕快家的娘子仆妇们过来帮忙做饭做菜,一切进行的顺顺当当。
寄眉梳妆打扮好坐在屋里听外面越发喧闹,不知谁进来探头喊了一嗓子:“新郎官来了。”她心里一荡,忽地手脚冰冷,可又什么都看不到,紧张的等待着。不过了一会,那嗓子又进来喊:“新郎官叩拜岳父岳母呢。”
这时听到金翠走过来道:“姑娘,该跟爹娘告别了。”她换了新鞋,扶着金翠的手去前屋跟母亲哭别。本来哭嫁的时候,有约定俗成的话说,但萧素秋哭的伤心,一句话说不出来,弄的丈夫陆成栋也想掉泪了。
旁人见事情不好,赶紧催促金翠道:“时候不早了,抱新娘子上花轿罢。”
原本是新娘的兄长抱妹妹上花轿的,但寄眉没有兄弟,连堂兄弟都没一个,娘家全无依仗,只得让从小伺候她的丫鬟金翠代劳。
坐上花轿后,新郎那边得到消息,迎亲队伍起程,浩浩荡荡的向粟城萧家回了。萧家是有头有脸的大富商,长房嫡长孙成亲,自然往大了操办,敲锣打鼓的迎亲队伍排了几里远。
这样愈发衬托新娘家寒酸了,陆成栋不仅廉洁而且贫穷,将老家的祖宅和祖产卖了才给女儿凑了嫁妆。
可他砸锅卖铁凑的这些红妆,在萧家眼里不值一提。萧砚泽瞧着从陆家搬出来的几箱子寒酸嫁妆,面上虽然还笑盈盈的,展现出成亲的喜悦,但心里已对陆寄眉更厌恶了几分。
他们萧家几辈娶妻,哪个媳妇不是门当户对,能照应家里的,偏她陆寄眉,眼睛看不到是个瞎子,又无嫁妆傍身,是个全无用处的废物。
不过,这门婚事压在身上十年了,萧砚泽也早就想开了。这辈子倒霉摊上这么个女人,像母亲说的,好吃好睡,把陆寄眉当猪养,以后娶几房能干的妾室做弥补吧。
花轿一路不停在傍晚时候到了萧家,萧家上下早就等急了,新娘下了轿子直接进礼堂拜堂成亲。众人早就听说这新娘子是新郎的表妹,是自家人,据说是新郎小时候弄坏了人家眼睛,不得已负责才娶的,可见新娘是个瞎子。
寄眉知道自己没缠过脚,怕露出来丢人,每一步都迈得的小心,就怕让人看到鞋尖。
她小心翼翼没犯错,顺利的拜了堂,被送进了洞房。
萧砚泽全无去洞房的心思,兄弟们灌他酒水,一律照喝不误。只想把自己灌醉,晚上不至于那么痛苦,可偏巧他常在外面应酬,酒量甚好,干喝不醉,等众人催促他去洞房,还十分清醒。
进洞房前,他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心情沉痛。虽然他现在没有想娶为正妻的女子,但他可以肯定,他想娶的一定不是陆寄眉这样的。
此刻,婚床上坐着一个盖着红盖头的女子,他心里暗叹,如果能回到十年前,准一脚踢死那个闯祸吓唬人的自己。
桌子上摆着秤杆,给他挑盖头用的。
可他不用看,就知道这女人,不是他的‘称心如意’。
他拿着秤杆站在她面前,恨不得直接拿秤杆把她打晕。他抿了抿唇,反正她看不到,于是他也懒得伪装了,阴沉着一张脸去挑她的盖头。
陆寄眉感到盖头被揭开,含羞浅笑,露出一弯可人的笑意。
“啧!”萧砚泽只见眼前的女人脸涂的像庙里的神仙像,白乎乎厚厚的一层,那黑漆漆的八字柳叶眉,没有颦颦娇弱之感,倒显滑稽可笑,还有脸上两块红坨坨的胭脂,猩红猩红的小嘴,简直没有比这更丑的了。去收租时,在乡下见到的村姑也比这强些。
他明明记得小时候表妹长的还不错,怎么十年没见,丑成这样了?难道小时候的印象靠不住,其实她一直这样不好看?
“…”一指头都不想碰她了。
“相公?”他怎么不说话,掀她盖头的,是她的夫君么。
“干什么?”萧砚泽冷声道。
她笑着摇了摇头,这是她的新婚之夜,娘说了,做正妻最骄傲的是能坐八抬大花轿,有红彤彤的洞房花烛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