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暝海笑道:“我本来就是个闲人,最大爱好就是来这里。这些果品也是秘法尊者和弟子的一点心意,尊者不给弟子面子,难道也不给秘法尊者面子么?”
接引尊者道:“无关面子,比丘和监狱本来就是我职责内的事情,我理应尽责。反而让秘法尊者破费,岂不是我的罪过了?这些果品还是留给优婆塞们享用吧。”
他口口声声故意忽略郭暝海,其实就是在警告郭暝海不要在他的眼皮底下玩花样。
如郭暝海担心的,接引尊者凭借自己后天在惊涛骇浪中锻炼出来的敏感力和探视力,察觉到这次征用比丘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担心被郭暝海和秘法尊者陷害的他不得不处处小心,步步为营,全程监控,也要确保不能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出一丁点的差错。
今天金甲军反常的送来很多果品更加证实了他的担心,因此他才不惜撕破脸皮跟郭暝海在这里对抗。
一道雷电劈在了净室的后方,接引尊者悚然回头,却感觉头上已经传来了大滴大滴的清凉。
旁边的金甲军殷勤的撑起伞来,道:“尊者,我们快去吧,刚好下雨,这时更没人出来了。”
接引尊者看着黑沉的天色,瓢泼的大雨,肆虐的闪电,眸子里闪过一丝悲哀的光芒,转身叹道:“走吧。”
监狱外面所有接引尊者辖下的五百金甲军都来了,把原本不算小的监狱围了整整三圈,就算是鸟也飞不出一只去。
金甲军们都知道了出了大事情,一个个将惶恐不安的目光投向雨中已经湿了一半身子的接引尊者。
接引尊者没有给出任何解释,也没有下任何命令,只是低垂着头,冲进了监狱。
在第三区的施工现场,比丘们的尸体就七横八竖的躺在了地上,尸体的面目狰狞恐怖,七窍流血,肤色青黑,躯体卷曲,蜷缩成一团,旁边有两个金甲军用白布巾围着面部看管着那些尸体。
接引尊者一看那两个白布蒙面的金甲军,就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是得瘟疫死的?”
旁边的那个金甲军道:“是,突然就发病了,身体扭曲僵硬而死,初初我们以为是中毒,后来发现是下世一种极厉害的瘟疫变体导致的。”
接引尊者道:“这种瘟疫变体有没有在下世出现过?”
金甲军道:“属下就是这点奇怪,属下查过了,下世只出现过瘟疫本体,那些俗人们叫它作‘非典’。但是眼前我们看到的这种变体不但杀伤力比本体强了一百倍,而且最恐怖的是,它可以瞬间传染一个监区的所有人,但却不传染给金甲军。也就是说,这种变体好像具有选择性。”
接引尊者愤怒的看着他道:“你的意思是说,这瘟疫还会看人?金甲军它就不敢惹?”
金甲军扑通一声跪下:“尊者,这是我查探到的实情,属下没有撒谎。”
接引尊者努力平复自己烦躁的心情:“起来吧,现场还发现有什么奇怪的物体?”
金甲军道:“没有了,一切正常,属下……属下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有瘟疫?”
接引尊者不说话,开始铁青着脸自己在尸体里面翻找蛛丝马迹,金甲军赶紧拿一块白巾准备给他围上,却被他一把推开。
开什么玩笑?下世都没有这种瘟疫的变体,西天却出现了?
灵山是什么地方?是三界的圣地,不要说瘟疫,应该连一个病毒都闯不进来。
就算这真的是外侵的瘟疫,也不可能只杀死比丘,而对站在一起的监工金甲军视而不见。
一切一切的蹊跷都揭示了一个再明显不过的答案,一个接引尊者早就认定不放的答案————郭暝海还是下手了。
既然是人为的,就一定会在现场留下痕迹。再高明的杀手,也不能做到天衣无缝的掩盖证据。
郭暝海前两次杀死优婆塞,接引尊者就认为,他既然没到过杀人现场,就一定是用某种巧妙的方法掩盖了证据,而不是毁灭了证据。
只不过当时出于自己的自身利益考虑,接引尊者不敢也不会出头去查。
但是,郭暝海,你若以为可以用这种对付闻觉尊者的方法来对付我接引尊者,就大错特错了,这一次我一定抽丝剥茧的将你真凶的面目揭露出来,为了保住我的性命!
接引尊者翻检的细致程度让旁观的金甲军感到越来越不安,任何一个角落,一个细微的物品他都不放过。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接引尊者在掰开其中一具发黑发硬的尸体的拳头时,在里面发现一个被吃得很干净的苹果核。
接引尊者很小心捏住苹果核的柄把它拎出来,沉下脸对金甲军道:“这个是什么?”
金甲军叫道:“尊者,冤枉啊,这可不是郭暝海带进来的,我们也有发果品给他们吃的啊。”
接引尊者这才猛然记起,似乎自己这边也的确发放过果品给比丘们吃,一个苹果核不足以说明什么。
难道这真的是自己精神过敏了?
第十六章一箭三雕
但很快,接引尊者就推翻了这个结论,他在很多具尸体上都找到了苹果核,有的还不止一个,有的腰身下压着四五个。
接引尊者愤怒的将这些苹果核全部踢了出来:“你们别告诉我,这些全部是你们给比丘们吃的?我有给过那么多的水果吗?啊?!而且,我那里面还有橙子,还有香蕉!但是这里全部是苹果,全部***是苹果!!”
金甲军从来没有见过眼前愤怒得如同疯了一样的接引尊者,出事后的焦虑加上深知接引尊者手段的恐惧交杂在一起,当场就哭了起来:“尊者,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跟您保证,我……我们这边真的没有放一个人进来,连一个鸟都没有放进来。真的……尊者我……”说到最后,泣不成声。
旁边两个蒙面的金甲军都呆了,半晌,也跟着跪下,齐声道:“属下在这里一直就没离开过,保证没有一个人出入,而且监狱外面也有人巡逻的。”
接引尊者呆呆的站在那里,环目四望着层层迭迭的尸体,一股悲凉袭来,仿佛全身也没了力气,摆摆手,道:“去,你们出去外面给我查查,尤其是到树林里面查查,有没有脚印之类的。”
“是!”三个金甲军听到这句话,象听到特赦一样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接引尊者望着地上一堆一堆的苹果核,陷入了沉思:郭暝海,你到底是用什么独特的方法把这两筐苹果瞒过我这里几百金甲军的眼睛运进来的?
不多时,另外几个金甲军跑得气喘吁吁的进来禀告道:“尊者,我们在树林里发现了十几只死去的猿猴尸体,都是跟这些死去的比丘形状是一样的,全身僵硬,但是明显比这里青黑好多,还有,树林里发现了更多的苹果核。”
接引尊者全身冰凉,几乎连呼吸都停住了,全身微微的颤抖,深沉的寒意从脚底涌起,直达头顶。
这一次,他又输给了郭暝海,又输了个一败涂地。
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再一次向他展示了什么叫做巧夺天工的阴谋和七窍玲珑的心计。
他居然能想到利用猿猴的仿效人类行为这个特性来完成这桩看似根本不可能完成的杀人大计。
想来他只需要偷偷来到监狱的外面,将一个苹果从窗子丢进监狱里面,那些猿猴就会觉得很有趣而纷纷模仿。
比丘们根本没有分辨能力,干了很久很累的他们见到有苹果必然大声欢呼,不加分辨的争抢来吃,而守住出入口的金甲军以为他们只是吃自己发放的果品,也就不再在意。
外面巡逻的金甲军习惯了那些调皮的猿猴不停的扔东西下来,也就根本不会留意它们丢下来的到底是什么。
这所有天生的逻辑弱点和缺陷明明是孤立的,但是郭暝海却能够利用苹果将它们都巧妙的串联起来,成为一条完美的瘟疫传输线,绕过了几百金甲军,也绕过了接引尊者精心布置的所有防线。
这样的人,如果决意对付自己,那么自己岂不是连最基本的胜算都不能保证?
金甲军见接引尊者的脸色阴晴不定,讷讷的开口:“尊者这……凶手是……”
接引尊者狠狠的踩扁了脚下的一个苹果核,大踏步走出了监狱,没有回头说一句话,留下五百金甲军愕然的站立在雨中,继续心中对安危的忐忑。
“师父……”张茂华哭得浑身颤抖,跪在地上已经一个时辰的他丝毫不觉得脚酸,或者脚还是酸的,但是再酸也没有心酸。
“我为鱼肉,人为刀俎。”接引尊者木然的端起杯子,轻轻滑开杯盖,氤氲的香气在鼻子旁边缭绕,却一口也没有喝:“只是难为你跟了我,难为了我撑了几百年,结果还是同样的结局,还不如一开始就跟师父去。”
张茂华伏地大哭,趴地不起。师徒俩一起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两百比丘惨死的消息立刻传到了永住金刚那里,永住金刚大怒,立刻传秘法尊者进见。
秘法尊者神清气爽的正准备出门,却被郭暝海拦在了竹屋里。
郭暝海道:“尊者,如果金刚问你比丘死的责任该是谁负,你怎么回答呢?”
秘法尊者道:“这有什么好讨论的,当然是接引尊者负责了,我们根本就没插手这件事。”
郭暝海笑吟吟的道:“尊者,你再好好想想,接引尊者如果要对这件事负全责,那么金刚必定会把他撤下。到时候尊者又安排什么人去顶替他的位置呢?”
秘法尊者一听,登时犹豫了。
郭暝海继续道:“安排我们的人,你叫我接下来还怎么继续杀人呢?杀了人不就变成是我们的不是了吗?还是安排另外一个强势的尊者来跟我们作对?”
秘法尊者道:“那怎么办?总不能说是我的责任吧?”
郭暝海道:“你只需要咬紧一个理由,这些比丘的死全部都是意外,纯粹的意外。”
秘法尊者摇头道:“不行,这个理由我想过了,说不通的。西天是圣地,什么污秽的东西都进不来的,这种瘟疫怎么有可能自己侵入?”
郭明海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当然不可能自己侵入。”
秘法尊者身子一凛,笑意已经是止不住地上扬:“好主意,就是这样。等该杀的都杀光了,我再对他下手不迟。”
说完,匆匆的出门,留下郭暝海一脸深意的微笑着站在门口。
金刚的令旨下得很快,没有等到中午的饭菜送来,郭暝海已经神清气爽的站在了接引尊者和张茂华的前面。
“我是受秘法尊者委托来传达一下永住金刚菩萨的令旨的。”郭暝海拿着那卷羊皮纸笑容可掬,周围不了解他的人会误以为他心存感激,所以一直对接引尊者这么恭恭敬敬。
张茂华抬起眼惊惶的看着郭暝海,身子剧烈颤抖,想站起来,最后却“哎哟”一声还是趴在了地上,泪象走珠一样的滚落出来,口里喃喃的念着“我不要,我不要”。
接引尊者神色镇定,从蒲团上缓缓地站起,缓步,撩袍,跪下,磕头,一切的礼仪做得滴水不漏,规范完美,让人挑不出一点瑕疵:“属下恭迎菩萨令旨。”
郭暝海用欣赏的神色看完这一连串堪称西天礼仪模范教学的过程,这才轻松的将两手摊开,虚扶一把道:“尊者快起来吧,菩萨没有下正式的令旨,只是几句话而已。”
接引尊者狐疑的看向他,已经顾不上追究他为什么不在自己跪下之前说这番话,惊讶的是,自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死了那么多人,永住金刚怎么可能没有下正式的令旨来惩罚,而只是随便说几句话?
难道说,金刚想暗地里杀掉自己,瞒住上面?
接引尊者打了一个寒噤,这样的方式是最可怕的,暗地里的事情往往做得决绝没有一点退路,自己就算是死罪也不至于被剥夺转世轮回的机会,可是落在金刚手里只怕魂魄也没了。
“那你手里的是什么?”接引尊者紧盯着郭暝海手里的羊皮纸问道。
“我随便拿的。”郭暝海的语气中是掩不住的揶揄。
接引尊者默然,神色间没有任何波动,起身,撩袍,回到蒲团上坐定,同样是规范标准的动作,问道:“请说。”
郭暝海敛了笑容,道:“两百比丘死亡,永住金刚菩萨大为震惊,召秘法尊者前去询问。菩萨认为,接引尊者作为第一责任人,身负管理监督职责,出了这样的事故,难辞其咎。”
接引尊者闭上双眼,这样严厉的辞色是自己早已经料到的。
“只不过,”郭暝海语气放缓:“鉴于时期非常,暗杀星组织力量庞大,而刘清明又是重要角色,发生这样的事固然遗憾,但情有可原。”
接引尊者猛然睁开双眼,眸中尽是灼灼的光华,紧紧地看着郭暝海那严肃的面容,似乎想从上面看出点什么来。
郭暝海的语气更和缓了:“着令接引尊者面壁三日,自省其过,加强巡查和监狱安全防护,杜绝类似事故。”
说完,郭明海无视接引尊者凌厉的一双目光,重新将笑容挂回脸上:“尊者的担子就更重了,这也是菩萨对尊者的厚爱。”
万万没有料到是这样的结局,张茂华喜极而泣:“谢谢,谢谢菩萨,谢谢尊者。还有,谢谢您。”
接引尊者微微皱起眉头,不满的看了一眼自己失态的徒弟。
郭暝海笑着看向张茂华:“张兄激动了,我还没有说完呢。菩萨还有话,接引尊者虽然可以宽宥其过,但手下的人必须要拿一个正法,用来杀鸡儆猴。”
“不——”张茂华蓦然发出一声尖叫,笑容凝结在脸上,跟目光中的惊骇相互衬托,显得怪异无比。
郭暝海转过头去对后面的金甲军道:“你们站在这里很舒服吗?”
“是!”金甲军一拥上前,将瘫成一团软泥的张茂华押住就往外拖。
“师父,救我!”“救我,师父!”“师父!”张茂华凄厉的喊叫在净室内不断的徘徊。
接引尊者“腾”的一声从蒲团上站起,但是郭暝海比他更快,抢先一步站在他的面前,阻挡住了他的去路,脸上的笑容掩盖不住眼神里的冰冷寒气:“尊者想违逆令旨?”
接引尊者的脸部明显抽搐了一下,他什么都还来不及说,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长长的惨叫,然后周围回归寂静。
接引尊者的手颤抖得厉害,良久,他才一字一句的道:“可否单独谈谈?”
郭暝海答应得爽快:“可以。”身后的金甲军和随从的优婆塞们一个个识趣的离开,并把门关上。
接引尊者直视郭暝海的双眼:“为什么要这么做?”
郭暝海笑道:“就只有这句话?”
接引尊者加重了语气:“就只有这句话!”
郭暝海笑道:“你问的是哪件?之前还是之后?”
之前指的是自己借用猿猴之手神不知鬼不觉杀死两百比丘,之后是指他出人意表在金刚面前洗清接引尊者罪过保全他的职位但却杀死了他唯一的徒弟。
接引尊者言简意赅:“之后。”
郭暝海怎么杀人已经清楚,为什么杀人当然想知道,但这不及自己的切身利益来得重要。
郭暝海先是定定的看着他,然后忍不住哈哈大笑:“尊者,你真的是有个很有趣的人。”说完,起脚出门,留下怅然若失的接引尊者久久的立在蒲团上。
出门之后看见金甲军提着血淋淋的头颅来见自己,心情大好的郭暝海道:“埋了罢。”
杀两百比丘和不杀接引尊者,都是他和秘法尊者计划的一部分,只有杀张茂华,是自己的私心。
永住金刚的确是有说过拿一个手下来杀鸡儆猴,但是没指明是谁,秘法尊者的意思是随便抓一个小的,别闹太大,但是郭暝海剑指最大的手下,接引尊者唯一的爱徒张茂华,杀得毫不留情。
道理和杀龙啸彬有本质的不同,接引尊者可以没有心腹,照样活得从容自在,懂得自由进退。
只不过是一个警告,告诉接引尊者,我郭暝海不但能跟你正面对抗,让你输得云天雾里,而且还能让你伤筋动骨,削薄羽翼。
所做的这一切,不但为了接下来的分批杀人计划能够少点阻碍顺利进行,更为了一个郭暝海连神秘尊者都没透露过的深层目的。
他从不做一箭一雕的事情,除非为了保命。
一箭双雕,一箭三雕,雕越多越好。
第十七章长明星火
回到竹屋里面,已经知道消息的秘法尊者不满的道:“你怎么把张茂华给杀了?不是让你挑一个小的下手吗?”
郭暝海淡淡的道:“看他不顺眼。”
秘法尊者想起龙啸彬,心里涌起一股寒意,他了解郭暝海的为人和手段,呆在这样的人身边,恐怕有一天连自己都会吃掉。
他现在还要借助郭暝海的力量上位,只能容忍,他日择机会再另行下手。
秘法尊者换了个话题道:“接引尊者被骂了一通,肯定会更加勤恳的守护监狱,我们要想接近就更难了,你想到怎么杀第二批的方法了没有?”
郭暝海道:“没有,我杀第一批都那么难,我得先去看看监狱的防线布置成怎么样才说。”
诚如郭暝海所说,接引尊者直接把起居搬到了监狱里面,除了待遇跟犯人们不一样,其他的完全一样,包括没有望风的时间,包括只能睡竹板,包括一步也不能出监狱。
监狱里面的窗户全部被加装了三重铁网,层层包裹起来,那网眼小到连一个金橘都丢不进去,只能丢核。
不仅如此,每个施工地段都有五十个金甲军层层包围,外面有守门巡逻的,里面有来回巡视的。
还加了一个僧医驻守在里面,每天都对所有比丘进行轮流检查,测试身体状况并作详细的记录。
接引尊者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和亲力亲为的去做一件类似于守大门的事情,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了极限,不能说水泄不通,但起码也是铜墙铁壁。
可是当他看见郭暝海满脸笑容的进来跟他问安的时候,心就不由悸动和不安起来,总觉得自己设置的防御阵线还是存在漏洞。
郭暝海是来提审刘清明的,有了上次的经历,接引尊者不敢拦阻他。
不放心的接引尊者甚至亲自跟了过去,站在郭暝海身边充当了一天守卫的角色,结果只是看到郭暝海喝了整整二十壶的茶。
期间,郭暝海没有问过昏迷的刘清明一句话,而是始终笑呵呵的对自己说“尊者,要不要过来一起喝茶?”“还是一起喝吧,这茶挺不错的。”“尊者老不喝水不口渴吗?”
然后,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郭暝海起身礼貌的告辞离开,留下一桌子杂乱的茶壶茶杯。
接引尊者气塞,明知道被郭暝海耍了,还是不敢有丝毫怠慢,跟着他来到监狱的门口,目送他离开,自己又亲自巡视了一遍监狱,才让金甲军把自己的蒲团放在大门处,端坐念经。
西天的晚上总是变化莫测,明明太阳下山的时候晴朗干爽,但是现在却能感受到黑压压的气流和隐约的蓝色光芒。
又是一晚雷电交加的夜晚,接引尊者不由自主地想起两百比丘死的那一晚,劈在后院的雷电分明就是上天的警示。
正回想间,远处延绵不断的灯火突然全部熄了,接引尊者全身一个激灵,几乎快跳了起来:“怎么回事?”
一道闪电劈在暗影重重的山影上,显得格外的狰狞和张牙舞爪。
外面的金甲军一身水淋淋的跑了进来:“比丘僧舍那边也没火了,我们已经叫人去看了。”
接引尊者看看自己头顶上的长明灯,火焰闪耀得温柔而不刺眼,这种西天特制的照明灯用的是天界白莲提取出来的汁水为油,只用一点火焰,就可以把偌大的一个房间照得如同白昼。
凭什么第一重的灯火都灭了就只有监狱这里的才亮着?难道这又是郭暝海的把戏?
去僧舍看的金甲军已经回来了:“尊者,听说是雷雨太大把长明灯给……”
“放屁!”失去张茂华之后,接引尊者脾气更加不好:“长明灯不怕水不怕雷的,你们这个说法哄谁去?”
金甲军不敢回话,只是跪着。
接引尊者顺了气道:“去问问郭暝海去。”
话音刚落,郭暝海手下的优婆塞已经到了,跟接引尊者鞠躬行礼之后道:“让尊者担心了,刚才风太大,把路上的长明灯都给吹翻了……”
话没说完,就给接引尊者打断了:“路上的吹翻了,屋子里的也吹翻了不成?为什么僧舍那里也没了火?”
优婆塞不慌不忙道:“金甲军待会要进行一场搜捕,头儿说,反正现在也挺晚的了,比丘和优婆塞该睡觉了,用不着灯,所以全拿出来准备等下用。头儿怕尊者担心,冒雨巡视,所以特地派我过来知会一声。”
接引尊者冷笑道:“恐怕不仅仅是来知会的吧?监狱的灯你们也想全拿去?”
优婆塞道:“尊者果真大智慧,头儿说了,监狱是重地,不可能没灯火,陷尊者于不义之地。但确实灯不够,想拿一些,反正监狱动工不需要这么亮,几盏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