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她?上次我亲自去找了她,受的什么委屈可没忘了。”周家娘子脸上带着几分嘲讽,“若是找她,便是我们求她了。这次,我就是要等着她来求我。”李连香,只是为了投石问路而已。她倒是要看看,这谢宛能为王池做到何种地步。

奶妈子看着自家主子脸上的冷意,心里颤了颤,对于自家主子现在还计较这些事情,她有些不甚赞同。在她来说,那谢宛自然是可恶,可是为了计较之前的这些事情,而凭空多了这些麻烦,反而有些不划算了。可是看着自家主子这样子,她又什么也不敢说了。

此时此刻,她觉得这位从小看到大的大奶奶,倒是比大爷还要偏执了。

马车到了家中后,谢宛就和谢安一起去了内堂了。

一路上,谢宛都在想着刚刚的事情。从那几句话里,她得到了几个重要的信息:一是李连香与周家娘子有关系,二是,他们之间貌似之前密谋过什么。当然,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她这信息来的太过巧合了。巧合到似乎就是为了他们量身定制的一般,怎么会那么巧的,刚刚过去了,就听到了这些话。

细细想来,实在太过巧合了。

“姐,你说我们要不要再去找栓子嫂子问问。”

“不必了,她这人,估计也只是一颗棋子罢了。”谢宛觉得李连香那个样子,只怕也是被人摆布的,哪里真的能成什么大事。

谢安闻言,疑惑道:“你的意思是,这其中还有人在操纵这些事情?”

谢宛摇了摇头,“这事情我倒是不十分肯定,但是我知道,这周家娘子定然是其中的关键人物。她肯定知道很多内情。”

若不是她多想了,她甚至怀疑刚刚那些事情,是不是周家娘子让人故意给她听的。至于什么目的,她倒是猜不到了。

“姐,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去查查周家娘子那边?”谢安说完这个想法,又觉得不大现实,“周家娘子每日都在周家,我们那里有机会接近她?”

“嗯,原本周家娘子每日十五都要回娘家,我们趁着那个时候去找她。”

谢安点头,正要说话,便见到德叔慌慌张张的来了。

“夫人,外面有个男人在咱们家门外吵闹,说是咱们关了他的娘子。”

“可有说姓名?”

“说是和您同村的栓子。那男人凶神恶煞的,我看着不对劲,就把门关上了,没让人进门。”

该来的总要来的。谢宛点点头,“好,我这就去。”

王家的宅子外面,栓子正使劲的捶着大门。里面一直没有开,他就一刻也不停。

想着从外面传来的消息,再加上媳妇已经一夜未归了,他心里也明白,只怕这事情是真的了,只是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期盼,期望着莲香没有背叛自己,这一切只是别人胡说八道罢了。

“开门,你们开门,把我媳妇还给我啊。”栓子哭着使劲的捶着大门。

“连香不会背叛我的,不会的,她是最好的姑娘。”栓子无力的坐在了地上。双手紧紧的捂着脸。

他现在还记着第一次见到连香的情景。那时候他随着他爹一起走街串巷的给人做木匠活,去了李家村的时候,一群姑娘家在村口的池边蹲着浆洗衣裳。其他姑娘都吵吵闹闹的说着话,就只有连香一个人埋头干活,还时不时的笑一下。那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姑娘就是他以后的媳妇了。所以不管连香家里要多少银子,他都愿意给,哪怕是他所有的积蓄,他都愿意。他只是想要这个恬静的好姑娘,做自己的媳妇。

“连香,连香…”

“嘎吱——”身后的门突然开了。

栓子转过身去,就看着谢宛站在了门口。

他整个人一个激灵,立马站了起来,急切的问道:“我媳妇呢,连香呢,你们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我没有藏着她,是她自己让我收留她的,她说如果回去了,会被你打死。”

“被我打死?她是这么说的?”栓子突然心里一痛,脸上露出悲痛的神色,“她说我打她?”他怎么会舍得打她,这么多年了,只要她高兴,自己就是粉身碎骨也会按着她的心意去做,她竟然说自己打她。“我打她,哈哈哈…”栓子一阵苦笑出声。

谢宛看着眼前这个满脸痛楚的男人,只觉得这李连香真是祸害人。

“她就在我城里的铺子里,你若是要去找她,可以随时去。”

栓子闻言,下意识的就要迈步子出去找李连香,只走了半步,这步子就迈不出去了。他占了一会儿,艰难的转过身子,“你,你觉得连香说的是真的吗,她和王池…真的…”

“我不知道。”这案子一日未破,王池和李连香的这个关系都必须是真的。

她看着栓子道:“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不是真的,不过你们夫妻二人之间如今闹成这样,你当真还要去找她?我想,她未必想见你。”

栓子闻言,紧紧的咬住了牙齿,手掌握着咯吱作响。他看着谢宛,眼中带着沉痛,“若是真的,你们可会接纳她,让她进门?”

听到他说这句话,谢宛觉得有些狠心的话,她是再也说不出口了。

栓子见她不说话,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你不会让她进门?”

“若是真的,我不会阻止她进门,只不过,她能否进门,一切不是得看你吗?”

如今李连香的命,可都在栓子手上拿捏着,若是栓子不愿意休妻,李连香失了名节,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若是栓子愿意放弃,李连香才有一条活路。

“我…”栓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不去找她,若是她果真要走,我…我成全他。”说完最后这句话,栓子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样,提着沉重的步子,转身就走了。

看着栓子越走越远的背影,谢宛深深叹了口气。这李连香,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娘。”

福姐儿扯了扯谢宛的衣角。

谢宛低着头一看,果然见到福姐儿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之间她嘴巴一扁,做出要哭的样子,“娘,爹不要我们了吗?”

她刚刚听到了,那个叔叔说他媳妇和爹有什么,说他媳妇要进门。她还记得,这个人的媳妇,就是那天要在爹娘房间里使坏的坏人。如果那个人进门了,是不是就要当她的后娘了。她不想要这样的后娘,她要这个娘。想着这些,她害怕的抱住了谢宛的腿,“娘,我要和你在一起。”

谢宛蹲着身子将她抱住了,“不要担心,没事的,爹会回来和咱们一起的。”

为了他们这个家,她也绝对不能让李连香那样的女人得逞。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奉上

第五十九章

谢宛知道了周家娘子的打算,可是为了王池,就算前面是陷阱,她也愿意试一试。

十五的时候,周家娘子就出门往城里的娘家去了。随行也就一个奶妈子和一个车夫。

谢宛是在周家娘子的娘家门口拦住她的。

见了谢宛,周家娘子倒是一点惊讶也没有,反而很有深意的笑了一下,“你倒是来的急。”

“你不是正等着我吗?”谢宛看了眼她身后的两人,“找个地方说话吧。”

周家娘子顺着她的眼看了跟着的人,然后点头笑道:“如你所愿。”

周家娘子吩咐了奶妈子和车夫等着,她自己跟着谢宛去了一处附近的小茶楼,寻了个包间。

两人刚落座,店小二就送了茶水上来了,谢宛吩咐他未经允许不得入内,便将门给关上了。

“好了,咱们开门见山吧,你想怎么样?”谢宛此时是一点和周家娘子细细说的心思也没有了。

“我想怎么样?”周家娘子笑了起来,“王池如今罪名还没有洗干净呢,你若是想要他出来,须得看你怎么做了。”

谢宛皱眉,“你果然知道事实。”

“那又如何?”周家娘子喝了口茶水,笑道:“只要我不说,这假的也成真的了。谢宛,如今就算王池脱罪了,你也得让李连香进门,日后她若是生下儿子,你就一点好处也没有了。”

“这个不用你管,你直说到底要如何,才能让王池脱罪!”

“你刺绣的绝技!”

谢宛一愣,“你就是要这个?”她真是没想到,周家娘子搞这么多事情,就是为了这个,她记得当初周家娘子那表现,是对自己的刺绣不屑一顾的。

“自然。”周家娘子笑着摇头,“你平白的有了这技艺,却埋没乡野,不思进取,真是白白的糟蹋了。如今你用这技艺救你男人,你倒是不亏。”

“那我如何信你,万一你都是骗我的呢?”谢宛现在对这周家娘子防备的紧。

“我可以先给你点甜头,你且附耳过来。”

谢宛微微犹豫了一下,心道这人心眼着实多,也犯不着对自己动手,她起身走了过去,“你说。”

周家娘子冷冷一笑,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便见到谢宛脸上满脸的震惊。

“好了,信与不信,你自己去试试便知道了。若是你果真看重你相公,且看你后面的表现了。”

说着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擦了擦嘴角,提着裙子站了起来。

“我等你的决定。”

等她走了,谢宛还在桌子旁静静的坐了一会儿,想着刚刚她说的那些话,她心里有一丝的期盼。难怪那么多的大夫都不能查出是何原因,却原来是用了这等手段。

她猛的站起身子匆匆忙忙往门外去了。

何霄接到禀报,听到谢宛在衙门外求见的消息后,先是惊讶,随即让人去请她进来了。

只片刻,谢宛便匆匆忙忙的进来了。

“大人。”谢宛屈身行了一礼。

“无须多礼,”何霄见她面色有些着急,忙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人,我知道王池为何会这个样子了,特来求大人帮忙。”

虽然存在疑惑,可是何霄还是按照谢宛所说的,请了一位大夫过来。

几人去了狱中,谢宛看着王池毫无反应的样子,赶紧走了过去,将他后面的衣领往下一翻,果然看到一个黑点在肩胛处。

“就是这东西。”

何霄和大夫赶紧走了过去,果然见到有细小的一点。

那大夫拿着磁石走了过去,将磁石放在上面,然后一点一点的往外吸。那东西刺得很深,吸出来不易。大夫又利用火罐的法子试了一次,见那东西冒出头来了,他赶紧拿着夹子一扯。

等那根细小的针被拉出来的那一刻,王池整个人一僵硬,继而晕倒过去。

谢宛见状,急忙过去要扶他。

“别动他。”那大夫赶紧阻止了。“就让他这样躺着,若是贸然搬动了,恐气血不通,”

谢宛闻言,也不敢动了,只担心的问道:“得多长时间能醒过来?”

那大夫走过去给王池把了脉,事毕抹了抹胡须,“好在他身体强健,全无大碍了,只让他稍作歇息就行了。”

听大夫如此说,谢宛和何霄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何霄知道谢宛此时必定是不会走的,便留她在牢房里照顾王池,自己随着大夫出去了。只说若是王池醒来,必定要通禀他。

等何霄和大夫走后,谢宛坐到了王池的旁边,看着熟睡中的王池,她伸手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掌。

“二郎,你终于要好了,真好。”

虽然现在案件还未清楚,还有李连香这个隐患在,可是只要王池醒来了,谢宛觉得一切都有希望了。

等了一个时辰,王池终于醒了过来了。

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眼里带着几分迷蒙。

“二郎!”声音惊喜而急切。

王池偏头看着床边的谢宛,待看到谢宛消瘦的脸后,他心里一紧,惊讶道:“宛娘,你怎么了,怎么会这般消瘦?”

“没事了,你醒来就没事了。”谢宛激动的抱住了他。能听到这个人说话,能再看着他眼里的疼惜,她觉得什么都值得了。

他们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这比什么都重要。

谢宛抱着王池好大一会儿,才缓和了心里的情绪。待她平静下来了,她才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都和王池说了一遍。

王池也静静的听着,待听到谢宛说李连香的事情时,他脸上一着急,赶紧着将她的手拉住,急切道:“宛娘,你信我,我未曾和她有过什么,连多说一句话都未曾。”自从上次在自己房间中遇到李连香后,他真是对这个女人避如蛇蝎了,哪里敢有别的想法。

谢宛看着他着急火燎的样子,笑着摇头,“我自然是信你的。只不过如今也需要她这个供词,才能让你暂时脱罪。二郎,你可想过没有,若是认了,她就被全村的人所嫌隙,除了到我们家中来,便只有死路一条。”

“宛娘,你的意思是?”王池情不自禁的紧紧的皱了眉头。他眼睛紧紧的盯着谢宛,像是要看出她的意思来。

谢宛此时比他还紧张,只是她要让王池认清自己的心,到底是她重要,还是道义重要。经过了这些天的精神斗争,她已经想清楚了,她愿意为了这个家庭而争取抗争,但是她要的是一个完完整整的王二郎,愿意一生一世永远都爱着她的王池。而不是一个随时会为了所谓的道义而有别的心思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她会去敬,而不会爱。

她认真的看着王池,“二郎,我不喜欢家中有人进入,但是我听你的意见,你会不会让她进门?”

“不会。”王池毫不犹豫的回绝了,他的手抓的更紧了,“我就算是死了,也不会认下这样的事情,更不会为了活命,而让一个女人进门!”

第六十章

谢宛之前担心了很多,想了很多,却独独忘了王池的想法了。她总是以王池活下来为前提去考虑事情,却没有想过王池会不会为了活着而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现在,王池很明确的告诉她,即便是死了,也绝对不会担负这样的事情。

谢宛有些不知所措了。她虽然也不愿意王池和这些事情扯上关系,可是她还是想王池能够活下来的。在她心里,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

“二郎,你先暂时受了这事情吧,就算是为了我,为了如意,为了福姐儿和康哥儿,你都要好好的活着,若是没了你,我们可怎么办?“

“可是宛娘,我…”王池还要拒绝,可是看着她眼里的祈求,他嘴里的话又收了回去了。

他叹了口气,“我没有杀人,我相信大人也不会让我蒙受不白之冤的。”

“古来的冤案还少吗?”谢宛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我已经有了别的法子了,你且再等等,好不好?”

“什么法子?”王池下意识的心里担心起来,“是不是有危险?”

“不是的。”见他着急,谢宛赶紧着摇头,然后将周家娘子的事情和他说了。

王池听完后,若有所思,“她怎么会知道?难道…”想到后面的可能,王池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那日我从后院出来,只觉得有些沉闷,过了后院的时候,周家的大公子就来找我说之前的事情,还说是真心实意的交好。我本想着不说交好,日后不结仇便罢了,谁曾想突然后劲一疼,便没了意识了。等我一醒来,就在这牢房中。”

谢宛闻言一惊,“你的意思是…是周长开杀了他爹?”

亲子弑杀父,这可是滔天大罪了,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我虽然觉得匪夷所思,可是如今你说来,这周家娘子知道内情,却没有说出来,说明这凶手与她是熟识,她有心包庇。”

谢宛想想,觉得确实有可能,毕竟没有一个人会包庇杀害自己公公的凶手的。而且今天周家娘子的口气,似乎她对于乡野生活并不看重,而是想凭借刺绣技艺离开这里,去到更繁华的地方去。若是周长开还在,她便是有了技艺也走不了的,现在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真相解开后,周长开也会不在,而她就能凭借技艺离开青城。

“果然缜密的想法。”谢宛不得不佩服周家娘子了。这女人正是无往不利,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自己。

两人虽然猜测了这些,可是却苦于没有证据,其他人而已不会听凭王池的一面之词而怀疑周长开弑父的。毕竟亲子弑父这种事情,实在不能让人信服。

何霄接到消息急匆匆的到了狱中,见王池果然清醒了,也大为高兴。

“你可算是醒来了,这些日子,这案子也让本官颇为头痛。”

“让大人费心了。”王池躬身行了一礼,以示感谢。他心里明白,若不是何县令有心保护自己,他也等不到现在了。

何霄赶紧着拦着他,然后叹道:“虽然有心,却也没有什么进展。本官派出的人,都查不出什么来。如今你虽因为那女子的所证而暂时脱罪,可是没有更让人信服的证据,你亦是难逃一劫。”说完后,他又好奇道:“你那日到底是如何了,凭你的功夫,怎么会受了人下手?”

“一言难尽。”王池叹了口气,将之前和谢宛一起受邀请去周家喝喜酒,然后被灌了许多后又因为和周长开说话,一时间没有察觉而受了暗袭的事情说了一遍。

“照你这么说,他们这是蓄谋已久了。那周长开本官也看过,可不像是会息事宁人的人。他突然请你们去和好,必定是另有所图。”何霄久居京都,看遍了形形□□的人,深觉这周长开不是正人君子。

王池闻言,脸上露出了羞愧的神色,“卑职惭愧,未能听信内子所言,以至于着了他人的暗手。”

谢宛闻言,却也不像他这么想了,“他们在暗,我们在明,防的了这一次,谁知道还有什么暗招呢。只希望这一次能和他们彻底了断了,日后安安心心过咱们的日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