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素淡的青衣不谈,脸上的巫纹也没有了,露出苍白的皮肤,与颇为端正的五官来。
唯一不像个书生的,就是眼瞳的转动间,流转着的那一分似乎若有所思的暗光——使他整个人阴郁了许多,又有那个拒北城外,弹指杀千人而不眨眼的大巫的影子了。
他说,你来了。
若是其它人,林疏便回一句“我来了。”
但他实在不大待见大巫。
就只道:“嗯。”
大巫掀唇一笑。
下一刻,他陡然打翻桌上酒杯!
水珠迸溅!
千百粒水珠化作锋利的箭簇,裹挟风雷之势,齐齐向林疏激射而来!
几乎在同一时刻,林疏拔剑出鞘!
既是要面对*屏蔽的关键字*不眨眼的大巫,他又怎会不时时绷紧心神!
风声呼啸中,只听一阵叮叮声响,水珠如万箭齐发不可阻挡,而剑气纵横飞掠,与它们直直对上!
叮。
最后一粒水珠撞上了折竹剑的剑尖,落在石桌上。
它很快浸入桌上,先是暗色的一滩,继而不见了踪影。
大巫气定神闲,扶正被打翻的杯子,续上酒水:“阁主剑法卓绝,在下自愧不如。”
林疏收剑:“过奖。”
他落座。
大巫饮一口酒。
或许是被酒水所激,他原先毫无血色的嘴唇,隐隐约约变得鲜红起来,透着一股诡异的邪气。
喝罢,他问林疏:“阁主……为何不喝?”
声音很轻缓,一般说出来,一半似乎含在胸腔里。
林疏淡淡道:“我不喝酒。”
大巫挑了挑眉,将林疏面前的酒杯移开:“是在下忘了。”
林疏并没有说话。
他在等着大巫切入正题。
大巫不说话。
大巫只是喝酒。
终于,一杯酒饮尽,大巫道:“阁主可知大龙庭有甚么讲究?”
林疏道:“君王敇封。”
大巫朝一个方向望去。
他望向的是一条长长的道路。
道路年久失修,已经破损了,两旁有各色的雕像。
“这条路名为捭阖道,一统四海者,走过捭阖道,来到潜龙之渊前,得天道认可,方能册封为人皇。”
他所说的内容,与林疏在典籍中所见相符。
林疏以为,此事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传说。但听大巫的语气,这确有其事。
大巫继续道:“不过,天下欲为人皇者……何其之多。”
林疏在思考。
思考大巫是不是就是其中之一。
然后,大巫说:“不过,只有一人能被天道认可罢了。”
嗯。
然后呢?
大巫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继续道:“后来,便有人斩断龙脉,废弃龙庭,使人间与天道不再相接,使天下人,有壮志者,任意割地称王。”
林疏:“然后呢?”
大巫道:“虽意在斩断龙脉,不过,一旦人间与天道不再相连,仙道气脉亦全数断绝。阁主……世间原有很多精妙的法术,上乘的剑招,只不过,现在却使不出来了。”
林疏微微蹙了蹙眉。
大巫所说的,也不是假话。
他见过两座洞天。
一个是猫脖子上挂着的小玉牌,里面装着浮天仙宫。
一个是带在身上的青铜骰,是青冥洞天所化。
当初把猫带回学宫后,他和凌凤箫研究了很久,一座仙宫是怎样装进这面指头大小的白玉牌里的,但是一直没有得到结果。
同理,仙宫里的那些宝藏,全是现在的仙道制造不出来的东西。
不谈其它,只说自己那把冰弦琴,并不是现在世上能做出来的东西。
青冥洞天里的宝物也是如此,那面刻着“分离聚合,莫非前定”的铜镜,无缺说上面有因果的力量,但林疏从来不知道因果还能成为一种力量。
但是,即使这是客观存在的情况,大巫告诉他,又是要做什么呢?
这个消息会和昨夜的星辰异象有关系么?
他面上没有动声色,淡淡道:“那又如何?”
“其实,也不如何。”大巫的手指有节奏地一下一下轻点着,“只是想告知阁主一声,小凤凰要*屏蔽的关键字*。”
小凤凰……要*屏蔽的关键字*?
凤凰这两个字,林疏只能想到萧韶。
他看向大巫:“为何?”
大巫漫不经心一笑,望向“潜龙之渊”湖底。
潜龙之渊里,躺着一具真龙的森森骨骸。
林疏能体会到大巫的意思。
龙已经*屏蔽的关键字*,*屏蔽的关键字*上千年。
那个小凤凰,恐怕也扑腾不了多久。
林疏问:“为何会死?”
“气脉断绝,仙道传承中落,诸多与天道相连之异兽、神君,尽数灭亡……不过凤凰一脉倒是有一样好处,可以涅槃。”大巫道,“血脉融于人世,代代传承,渐渐复苏,可复苏之后,还是没有天地气运的滋养,又能活多久?”
林疏道:“昨日朱雀赤辉,是何意?”
他记得那个卜辞,朱雀赤辉,凤凰于飞。
“此时你倒能与我多说些话了……”大巫勾唇笑了笑,道:“朱雀赤辉,凤凰于飞,乃是凤凰血脉渐渐复苏之兆,然而,气运枷锁挣脱不开,一旦复苏,便离死不远。而凤凰流血,天地齐悲,故而卦象属大凶。”
林疏问:“如何解?”
大巫放在他面前三本书。
一本题目写着《风雷真谱》,一本写着《慈航》,一本写着《春山剑》。
是功法,且功法的名字平平无奇。
可仙道上,有一些众所周知的道理。
愈是名字花里胡哨的功法,愈是胡言乱语,于道无益。
真正的绝世功法,都是大音希声,平平无奇。
而大巫放到他面前的,正是三本身负无上气运的绝世功法!
“大道三千,世间无数功法,每一篇,都可窥见天道一鳞半爪,不过世间八本绝世功法,窥见得格外多些。”大巫笑得很吊诡:“阁主,您的《长相思》,加上南夏四本,并在下这三本,恰恰就是天道立身的基石。劳烦您将其集齐,再上幻荡山,重召天道,那时,小凤凰的性命……自然可以无虞。”
他的说话声越来越小,整个人的身影也越来越透明,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天地之间。
林疏便知道,方才与自己说话的那个大巫,也和拒北城外的大巫一样,只是一个幻身而已。
可幻身虽然消散,那三本绝世秘籍,却确确实实地,留在了他面前的桌上。
他将手放上去,便能感受到那磅礴的灵力,与浩瀚的气运。
秘籍是真的。
所以,大巫所说的话,也是真的么?
要确定是否为真,首先要去看萧韶。
林疏茫然地想了想,发觉自己已经快要记不得萧韶的样子了。
而大巫“小凤凰”“小凤凰”地叫着,让他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无助的小鸡崽的形象。
林疏:“……”
他忘掉那个形象,将事情简短地告知了鹤长老,便自己御风一路往南去了。
到了南夏皇都的时候,正是深夜。
他问了路,然后掠进皇宫。
——渡劫巅峰的修为,要避过守卫,进南夏皇宫,还是容易的。
然后,他循着声响,一路到了最热闹的地方,然后隐身在旁边宫殿高大的檐角后,往下望。
是一个大型的宴会,灯红花摇,丝竹声响,觥筹交错,也不知在作甚么。
最上首的地方,他一眼看见凌凤箫。
凌凤箫一身华丽厚重的红衣,还是那样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漂亮,仿佛一枝秾丽的深红牡丹,半倚在金质的高座上,漫不经心看着下方歌舞,偶尔啜一口杯中酒,旁人与他说话,有时“嗯”一声,有时只当做没听见。
一曲终了,一个面目普通略微肥胖的中年华服男子站了出来。
“殿下,微臣寻访四海,得一宝,特于牡丹宴上献予殿下。”
凌凤箫略微抬了抬眼皮,漫不经心道:“哦?”
中年华服男子拍了拍手。
但见影影绰绰的层层牡丹屏风后,转出来一个白衣飘飘,抱着琴的漂亮少年。
很漂亮,很出尘,*屏蔽的关键字*挑一。
尤其是……
林疏想了想,觉得这个男孩子,恐怕和自己长得有一点像。
中年华服男子满意地看了看那个男孩子,又看向凌凤箫:“殿下,这……”
他叭叭叭叭说了一通,林疏懒得听,只打量那个男孩子。
模样和神态,很乖巧,像个可心的仓鼠。
然后他看向凌凤箫。
凌凤箫在看那个男孩子。
林疏冷眼旁观。
第144章 花深处
中年华服男子终于叭叭叭叭完了, 最后说了一句话作为结语:“雪羽极擅弹琴, 殿下可愿一听?”
凌凤箫放下手中的酒杯,淡淡道:“不用了。”
中年华服男子似乎有些慌了。
凌凤箫又抬眼看了看那个名叫雪羽的男孩子:“你过来。”
中年华服男子喜形于色。
周围的几个另外的中年华服男子也都对他投以羡慕的目光。
林疏继续冷眼旁观,心想, 约莫是前面那些人献上来的歌舞、演奏等等节目,并没有得到凌凤箫的欢心, 而只有这个中年华服男子献上来的礼物与众不同, 甚至连琴都不用弹, 就被凌凤箫喊过去了。
那些个中年华服男子开始交头接耳,以林疏的耳力, 听见他们交谈的内容大致是:“原来,殿下喜欢这个。”
“嘶……似乎有传言,殿下前些年, 还在学宫上学的时候, 就有养面首的嗜好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殿下一向喜怒无常,未料到还真有喜欢的物件。”
当然, 也有不和谐的声音:“楚兄, 你看,她不论如何掌权,终究还是个女人……哼!”
楚兄道:“陈兄, 你说得很是, 这女子终究是女子……”
他们说着, 那名叫雪羽的男孩子,抱着琴,怯怯地看了凌凤箫一眼。
凌凤箫又说一遍:“你过来。”
声音的质地是冷冷淡淡的,带一点清寒的沙哑,听不出喜怒。
雪羽咬了咬颜色偏淡的,质地柔嫩的嘴唇,走上前,放下琴,在凌凤箫面前顺从地跪下。
凌凤箫面仍然没有什么表情,从旁边萧灵阳的手边拿了一把描金的折扇,面无表情地挑起了这个男孩子的下巴。
雪羽被迫仰起脸看他。
林疏持续冷眼旁观。
十六七岁的男孩子,身架难免还有点荏弱,再加上那张五官精致的脸,实在很乖巧漂亮。
——更别提仰起脸的时候,旁边的灯烛光芒在墨黑的眼瞳里跳动,增添一层暖黄的色泽,也助长了那双眼睛里隐隐约约的不安神色,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了。
林疏仍然冷眼旁观。
凌凤箫挑起了男孩子的脸,似乎在上下左右仔细看。
看了一会儿,勾起色泽殷红的薄唇,笑了笑。
这一笑之后,男孩子漂亮的眼里像是化开了一汪水,细细叫唤了一声:“殿下……”
然而下一刻,凌凤箫的脸色陡然变化!
那柄折扇被他狠狠掼在地上!
折扇滚了几滚,在玉台阶上掉下去,声音清脆。
男孩子更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了,瑟瑟发抖。
底下面目普通略微肥胖的中年华服男子也开始瑟瑟发抖。
但是,做出这样举动的凌凤箫,却并没有什么暴怒的表示,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没有抬高。
只是,很冷。
像空谷里不化的寒冰那样冷。
他轻启唇,缓缓道:“你……算什么东西?”
男孩子被吓得不轻,说话都不利索了:“殿…殿下,我……”
一边说,一边还往中年华服男子那里看,向他求救。
林疏看着这个男孩子。
假如是表哥,或者萧韶,兴许不会这样,可惜,这个可爱的男孩子,面对的却是凌凤箫。
凌凤箫的脾气,向来不好。
何止不好,简直是差到了极点。
这个男孩子向中年华服男子求救,恐怕是无效的,甚至连中年华服男子自己,都要自身难保了。
他默默想着,就见男孩子缩成一团,嘴里不住喊着“殿下”。
而凌凤箫原本为了看他,是微微倾身的,此时将上半身收回去,重新半倚在鎏金的高座上,一手支着脑袋,灯影交错间林疏看见他轮廓分明的脸,半垂的眼睫下是毫无波澜的瞳孔,流露出触目惊心的冷漠。
他的声音也如他的眼神一样冷漠,对着已经哭到梨花带雨,抖成了风中的雪梨枝的男孩子,只说了一个字。
“滚。”
男孩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嘤嘤哭泣着。
底下的卫兵却还有眼色,上前把他架了下去。
但凌凤箫的表情没有丝毫的缓解。
又有一个有眼色的卫兵把男孩子先前留下的琴拉走了,小声道:“烧了烧了。”
凌凤箫的表情还是没有缓解。
又有几个卫兵对视一眼,走向了面目灰败的中年华服男子,不顾他的叫喊求饶,把他也拖了下去。
剩下的华服男子们噤若寒蝉。
就见凌凤箫重新拿起玛瑙杯,将里面的酒液轻轻晃了晃,缓缓道:“我……脾气不好,方才一时失了分寸,诸君见谅。”
嘴上说着“一时失了分寸”“诸君见谅”,但是,但凡是长了耳朵的人,都能听出那语气的居高临下与轻慢。
中年华服男子们继续安静如鸡。
凌凤箫啜了一口烈酒,道:“若无事,便……继续吧。”
丝竹声稀稀拉拉地响了起来,然后逐渐恢复正常。
底下的气氛也逐渐恢复活络,大家都假装无视发生过。
林疏审视地看着这一幕。
单单是方才那副情景,就可以看出,现在的凌凤箫,手中到底有怎样的权柄了。
这些中年华服男子及其家眷大约都是都城中的大臣或王亲贵族,宴会上做的都是讨好凌凤箫的事情,而凌凤箫发脾气,他们各个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凌凤箫说无事发生,那就无事发生。
而萧灵阳这只杏金色生物,所做的事情就是——
给凌凤箫布菜。
给凌凤箫倒酒。
给卫兵打眼色。
林疏觉得挺有意思。
他仍然隐身在殿顶檐角的阴影中,伸出一缕飘飘悠悠的灵力,去探凌凤箫的气息。
气息还算平稳,甚至已经到了渡劫的境界,从外表上来看,也没什么不妥。
只是,似乎比三年前清减了一些。
他看见凌凤箫在喝酒。
比起那个男孩子出现之前,他喝酒的频率大了许多,几乎是边喝着,边垂眼看高台下觥筹交错之众人。
一杯,接着一杯。
萧灵阳道:“你别喝了,别*屏蔽的关键字*。”
凌凤箫道:“你管我*屏蔽的关键字*。”
萧灵阳:“那你赶紧*屏蔽的关键字*。”
凌凤箫笑了笑,倒是喝得少了些,小口啜饮着。
只是那双平日里盛气凌人的眼里蒙上了一层雾气,似乎有些微醉了。
美人,醉酒,诚然是好看的。
可这宴会中的人,又有谁敢抬眼去细看?
凌凤箫忽然咳了一声,拿起手旁的丝绢掩口,然后放下。
萧灵阳往这边瞥了一眼:“你唇脂涂的真重。”
凌凤箫面无表情:“滚。”
林疏却一直没有从那方雪白的丝绢上移开目光。
他这个角度看得清楚,那哪里是唇脂?
分明是血。
他微微蹙起眉头。
先前,盈盈就在梦境里同他说过,她爹爹咳过血。
现在看来,这只小凤凰的身体真的有问题。
宴会持续,他看见凌凤箫中间又吐了两次血。
终于,月上中天的时候,这场宴会也结束了,曲终人散。
凌凤箫一言不发,先行往后面走了。
萧灵阳“哎”了一声,想跟上,却被中年华服男子们拦住了。
林疏继续懒得听这些微胖男子叭叭叭叭寻求消息,问凤阳殿下为何如此生气云云,只能听见萧灵阳招架不住,道:“她见不得人弹琴,还见不得人穿白衣服,更见不得人穿白衣服弹琴,你们今天记住了。”
那些人还在继续问,但萧灵阳失去耐心,往后面走,离开了人群,喊了几声“姐”。
但见宫殿空荡,花园里花影动摇,已经没了他姐的影子。
萧灵阳没好气地用鼻子出了一下气,然后径自走了。
林疏把目光从萧灵阳这边移开,继续看向凌凤箫。
凌凤箫离开宴会后,独自一人穿过宫楼,与层叠的花路,来到了花从深处一个小木亭里。
此时,正是牡丹花盛开的时候。
花影重重,夜风中微微摇曳,故而萧灵阳没有瞧见他的踪影。
林疏就这样在高处看着他,看见他因着醉酒,步履微微晃了一下,倚在亭柱上,然后坐下,抬头望着天上的圆月。
他拿出了一管竹箫,似乎是想吹一首曲子,箫管抵到唇边,却又放下了。
月色如水,远处灯火阑珊。
林疏从檐角下来,朝这边走。
他脚步放得很轻,凌凤箫月约莫是没有听见声响,也就一直没有回头。
等林疏也穿过花丛,来到小木亭中,在他身后站定,他才缓缓回过头来。
第一眼看到那雾气弥漫双眼,林疏就确定,这人是真的醉了。
凌凤箫先是抬头看他,定定地看了半晌,继而向他伸了伸手。
那动作,与盈盈要抱抱的动作,竟然有异曲同工之处。
林疏往前走了一步,被凌凤箫抱住腰身,向外一滚。
他便猝不及防和凌凤箫双双跌落在繁密的牡丹花从里了。
凌凤箫支起身子看他,眼里还是不甚清明的神色,痴痴笑了笑,伸手去描他的眉眼。
林疏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任他动作。
描完了,他俯下身,在林疏耳边道:“好久没有梦见你了……”
说完,又笑了笑。
林疏看着他的眼睛。
一双眼里,波光潋滟,化进了此夜溶溶的月色。
他以为这是梦么?
凌凤箫也望着他,轻轻道:“我……”
一声“我”之后,却没了下文,只是林疏看着他,觉得他好像要哭了。
凌凤箫又张了张嘴,最后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林疏问:“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凌凤箫躺下来,靠在他胸前,右手抓住他衣袖,声音很低:“身体,都好……”
尾音渐渐消失了。
林疏看他,却见这人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去探凌凤箫脉象,发觉脉象凝涩,并不好。
他便不知为何轻轻叹了口气,从牡丹花丛中起身。
凌凤箫虽然已经昏了,但还抓着他不放,便打横抱起来。
抱起来的时候,凌凤箫的头发擦到旁边的花朵。
林疏环视四周,见一片*屏蔽的关键字*的牡丹花海,开得馥郁风流。
再看怀里,凌凤箫安静地闭着眼,一身深红宫装,轻纱在夜风中拂荡,许是因着醉酒,眼角还泛着隐隐约约的微红。
他虽是个没有感情的剑修,但还侥幸留存了一分审美。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第145章 凤凰于飞
欣赏完了这人漂亮的脸, 他开始想, 凌凤箫住在哪里。他没来过寝殿,并不知道凌凤箫的寝殿在何处。而凌凤箫身体状况堪忧,需要好好躺下。
不得已,林疏把人抱在怀里, 回到小亭坐下,拿出玉符, 找盈盈。
盈盈看着他,歪了歪脑袋。
林疏在她手心写:“你住在宫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