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夜依旧对林疏很亲热。
有了先前那一路的适应,林疏现在好了不少。
“我原以为要费些口舌,”凌凤箫在他背后道,“没想到越前辈如此好哄。”
林疏不由得笑了一下。
这越老堂主,实际上也有几分可爱。
凌凤箫又道:“只是委屈了你。若找出魔物源头后,越前辈仍惦记着我先前所说,只好让你与他谈论一番,你不说话即可。”
林疏:“?”
片刻后,他反应过来,大小姐这是要拿他来充当自己的未婚夫,来糊弄越不浑。
——这人也果真狡猾,只对老先生说必定挑不出那人的错误,并未说那人有多么擅长辩论。
一个人若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一般不说话,那自然挑不出任何错处。
照夜急奔向东,如梦堂的马车脚程亦快,未时便已经返回上陵山脚下。
一行人换乘灵鹤腾空而起,落在山门前。
凌凤箫拿出玉符传讯,一行人暂时在山门下等候。
林疏上次来山门,还是初入学宫的时候,地方陌生,又匆匆离开,未来得及仔细看。
现在驻足望山门,终于看清了两侧的对联写着什么。
神仙事业百年内,襟带江湖一望中。
横批是山门正中镌刻的四个大字“醉倒上陵”。
十足的仙气。
大约一炷香时间后,凌凤箫淡淡道:“大国师来了。”
大小姐口中的大国师,便是学宫的大祭酒上陵简了。
林疏久闻其名,却并未见过,闻言将目光从山门上收回,看向前方。
只见层层仙雾中走出一个人影。
从外表上看,约莫三十多岁年纪,一身墨蓝色宽袍,头发半束,作儒生打扮,眉目雍和,气度从容。
大祭酒先对越老堂主长身一揖:“前辈高义,在下感激不尽。”
越老堂主掀了掀眼皮:“唔。”
而后,又对凌凤箫含笑道:“有劳殿下。”
林疏看着他。
他觉得很眼熟。
倘若大祭酒再年轻上七八岁,再将眉目间的从容气度换作清隽和善......
——竟然与梦先生有七八分肖似。
☆、41 剑阁
似乎是察觉到林疏的目光, 大祭酒将目光转向他, 道:“这位道友面生。”
林疏道:“林疏。”
凌凤箫道:“他今年才来。”
“林疏......”大祭酒将他的名字重复了一遍, “原来是你。”
林疏想立刻消失。
大祭酒自然知道他的名字。
最开始,自己没有和越若鹤论道,被大祭酒罚和越若鹤住在一起, 继而, 梦先生又把凌凤箫安排过来, 有了今日的惊风细雨苑。
后来,自己和萧韶切磋, 把梦境打坏,据梦先生所说,大祭酒因着这件事, 先是讹了萧韶一笔钱, 又罚他一年之内在梦境中都不能改变形象,要一直以折竹的面目示人。
所幸大祭酒并没有再说什么, 而是转向越堂主:“事不宜迟,我已命人设下法阵,这便请越老前辈去罢。”
越堂主道:“正是如此。”
上陵简袍袖一挥, 带着他们御风而去。
合虚天正中央, 星罗湖畔, 果然已经设好了法场。
越若云与越若鹤正望着这边,越若云见到他们身影,跑上前来,道:“爷爷!爹爹!”
越堂主颔首, 道:“我来为老堂主护法。”
越若云道:“好。爹爹,我与哥哥的内功终究不到家,只是搜寻几里之内的土地,也要犯难。”
越堂主道:“日后千万勤勉修炼。”
而越不浑犹自正在与凌凤箫搅缠不清,强调:“我答应你来看山,你可千万要记住!”
凌凤箫:“自然。”
说罢,又补充:“方圆百里内,若有浊物,前辈千万要追溯源头。”
越不浑道:“容易得很。”
说罢,他跨上道场,盘膝坐下。
越堂主与一应如梦堂弟子也上前,在越不浑周围坐下护法。
林疏的师门一脉是剑修,走的路子是标准的破道,此时对这门“合道”里的成名内功有些好奇,一眨不眨地看着。
风声。
寂静的湖边,忽然刮起微风。
这风与往日不同,似是从四面八方而来,又将往四面八方而去。
林疏望着越不浑。
风愈来愈盛,竹林沙沙作响,琼林中飞花如雨,这一方天地中的万物,仿佛都在与越不浑的一呼一吸相合。
这样的景象,越家兄妹练功时他也曾见过,只不过那两人年纪尚小,内功根基亦浅,自然不能与越不浑此时的排场相比。
到了某一个临界点,呼呼的风声忽然止住了,树林、花丛也都瞬间恢复静止,寂静到可怕的一刻,忽然爆发出无形的灵力来!
那灵力如同沛然莫之能御的潮汐,以越不浑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上陵简道:“越前辈的内功已登峰造极,离合道羽化恐怕不远,我南夏又失一绝顶高手。”
凌凤箫道:“越前辈已不认得亲人朋友,即将忘我,即使不羽化,恐怕也未必愿意为南夏效力。”
上陵简道:“殿下能请前辈前来襄助,想必也能请动前辈彻底出山。”
凌凤箫淡淡道:“他已远离世俗,你何苦拉他回来沾染人间因果。”
上陵简:“殿下还小,不懂得山雨欲来,大厦将倾,当不择手段的道理。”
“我自然知道,”凌凤箫蹙眉,“只恨自己修为不够高罢了。”
上陵简道:“殿下说笑了。”
林疏专心看越不浑施展功法,但这两人就在他身边,说的话也免不了要飘几句进耳朵里。
学宫中的其他人喊凌凤箫“大小姐”,唯独上陵简喊凌凤箫“殿下”,而别人都称上陵简为“大祭酒”,唯独凌凤箫称“大国师”,显然这两人之间的称呼,和其它人并不是同一个体系。
萧灵阳是南夏大皇子,而凌凤箫是萧灵阳的姐姐,故而凌凤箫恐怕除了是凤凰山庄的大小姐外,还是南夏的公主。
身在江湖,与仙道门派打交道,是大小姐,而与大国师相处时,便是殿下。
也真是史诗级的富婆了。
只听上陵简又道:“越前辈既然出手,必定能找到魔物源头。”
凌凤箫淡淡道:“越前辈既然擅长寻找人话中的破绽,想必搜检魔物的功力亦是不凡。”
林疏觉得大小姐损人的功力更加不凡。
上陵简道:“殿下慎言。”
凌凤箫轻轻笑一声,转了话题,道:“先生,你觉得北夏此次意欲何为?”
“此事非同小可,”上陵简沉声道,“你昨日打死的两只蛸,我遣人送去术院,今日碧麟真人传讯说,北夏巫毒又有新变化,此次侵入学宫的魔物比以往要诡异许多,若非你身具离火血脉,对此物敏感,或许学宫到现在都不能发现魔物。”
凌凤箫:“嗯。”
林疏觉得,大小姐现在很烦。
他不着痕迹地往外移动了一下,然后被大小姐凉凉看了一眼。
大小姐一旦很烦,无论如何他都要被波及。
虽然现在这只河豚对自己很好,但对其他人并不是,一旦大小姐把脾气撒在萧灵阳身上,萧灵阳就有很大的概率来找自己的事情。
但是,世上的富婆毕竟很少,你不能既要求拥有一个富婆,又希望这个富婆脾气很好。
他在大小姐的目光下,只好又默默移了回去。
上陵简继续道:“未发现他们又有对弟子下手的迹象,故而,北夏若不是在试验新巫毒能否通过护山大阵,便是又在打《长相思》的主意......若《长相思》果真在南夏手中,又何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
凌凤箫没有说话,只是眼中噙着一点笑意,清清冷冷的样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疏却愣住了。
他们口中的长相思,不会是自己知道的那个长相思吧?
他死磕了半辈子的那本剑谱,“空谷忘返”、“不见天河”等等招式的出处,就叫《长相思》。
这名字太奇怪,甚少有功法秘笈会这样取名,所以重名的概率并不高。
林疏竖起了耳朵,继续听凌凤箫和上陵简的谈话。
过半晌,凌凤箫才道:“若他们还在找《长相思》,剑阁便仍未入世,有朝一日正式开战,或许还有胜算......”
剑阁。
林疏:“......”
剑阁。
天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师门啊。
若是单有《长相思》,可能只是重名,若只说“剑阁”,也可能只是重名。
但这两种东西放在一起,便真的,确凿是自己的师门了,他也是学过概率论的。
来到学宫以后,他注意过身边同学的门派,越若鹤也对他介绍过许多,所以,但凡大一点的门派,他都是知道名字的,而其中并没有剑阁,他也就打消了寻找上辈子师门的念头,却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听到了。
林疏有点冷静不下来。
虽然,即使找到了,师门也可能不认自己。
经脉都不通,也好意思自称是剑阁的弟子?
——师祖们好,虽然我经脉不通,身体不好,师父的名号说出来,你们也没有听过,但我确实是剑阁的弟子,我可以背诵并默写门派全部心法以及剑法一百遍来证明吗?
真的不会被打出去吗?
他勉强按捺下心中疯狂滚动着的胡思乱想,继续听这两人说话。
他们却已经转了话题。
上陵简道:“此事一出,弟子群情激奋,定又要奔走呼告,言说北夏欺人太甚,要南夏速与北夏开战。
凌凤箫的手渐渐握紧了刀鞘。
很好看的一只手,与暗银色刀鞘相触的地方因为用力微微泛白。
刀鞘上有字,是这把刀的名字,林疏曾瞧见过,叫“同悲”。
那日与萧韶切磋,他也用刀,路子和凌凤箫略有不同,用的那把刀叫无愧,与同悲一样,都是绝世的宝刀。
而他的折竹,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拿到手里。
若真的要去回归师门,连把剑都没有,实在有失体面。
正想着,就听凌凤箫道:“再给我五年。”
“五年之后,我的修为或许可以一观,南夏亦可多些胜算。”凌凤箫道。
“你毕竟识大局,又有这样的心性,”上陵简叹了口气,遥望向远方,“我今日还未见灵阳,不知他对此事怎样看。殿下,若你是男儿身,我不知会省多少心力。”
这次却换成凌凤箫淡淡道:“先生,慎言。”
上陵简不再说话,凌凤箫亦是。
又过半刻,道场中央的越不浑缓缓睁开眼睛,周围花木轻轻摇动。
凌凤箫先上前:“前辈,怎么样了?”
越不浑道:“脏得很!”
脏得很。
那就确凿是有不少魔物了。
北夏魔物由大巫制造的“魔种”滋生,不仅一切行为由大巫控制,就连眼中所见、耳中所闻,都能全部传到大巫处。
有了越不浑在,他们开始清查上陵山的魔种。
——都在仙道院弟子居住的碧玉天。
魔种是个心脏模样的石头,三个拳头大,黑色的质地,透着猩红光芒,很不详的外形。
碧玉天中,一共挖出来十六颗,都在弟子居住的竹苑附近。
惊风细雨苑周围没有,但很近的金风细雨苑里有一个。
金风细雨苑的一个姑娘亲眼看到他们起出一颗丑陋的魔种,想到魔物就盘旋在自己周围,脸色苍白,险些没有拿稳手中的剑。
凌凤箫微蹙眉:“这些苑......女弟子很多。”
像惊风细雨苑这种出于越家兄妹想要住在一起照应的特殊情况,既有林疏、越若鹤,又有越若云凌凤箫两个姑娘的苑并不多,绝大多数竹苑都只有女弟子或男弟子,而这些发现魔种的竹苑,居然多数都是女孩子们在住。
不,不仅是这样。
林疏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几乎握不住剑的女孩子,心想,这些苑,不仅是女孩子多的地方,而且每个苑都至少有一个用剑的女孩子。
用剑的女孩子。
他心中忽然一惊,背后发寒。
虽不知剑阁与北夏有没有关系,但北夏确实在找《长相思》。
《长相思》是剑阁的武功。
折竹和萧韶打架,被留影珠录下来,被售卖流通的那部分,他用了不少剑阁的招式。
他们会不会是在找折竹?
林疏心下不安,抬眼看了看身旁的凌凤箫。
“怎么了?”凌凤箫放缓声音道。
林疏摇摇头。
就算是找折竹,也找不到自己头上。
“苑里有我在,不会出事,”凌凤箫道,“不怕。”
林疏:“......嗯。”
这一点他倒是很相信,有大小姐在的地方必定安全,只要安安稳稳待在大小姐旁边,就不会出幺蛾子。
堕落了。
作者有话要说:魔种都在女孩子多的地方,小宝贝好像害怕了。
烂摊子,烦,只有吸一吸老婆才能续命的样子。
☆、 42 守株待竹
魔种都找到了, 这东西会积聚魔气, 滋养魔物, 蛸只是其中之一,但有了越老前辈,将魔物全部除去也不是很难, 上陵简当即下了全面清扫魔物的命令。
魔物可以解决, 但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谁在碧玉天放下了魔种?
上陵学宫里混进了北夏之人?
——但北夏修魔之人, 身上带有浊气,不可能逃过越不浑的眼睛。
唯一可能的解释是有人在学宫中放置了魔种, 然后便离去了。
——上陵学宫被层层护山大阵保护,不少阵法都是专为对抗北夏魔物所设,若果真是这样, 那么这人出入上陵学宫, 竟如同出入自家的后院一样,护山大阵失效, 怎能不让人担忧?
“为今之计,只有托术院排查护山大阵是否有漏洞。”上陵简道。
凌凤箫:“或许是北夏法术又有变化。”
“术院已经开始研究此次的魔物,但愿有应对之法。”
凌凤箫:“嗯。”
林疏颇能理解上陵简的逻辑。
病毒升级了, 自然是开始升级防火墙。
所幸魔物被凌凤箫提前发现, 也不算是亡羊补牢。
只是, 这些魔物的目的到底是不是折竹,却无法确定,上陵简和凌凤箫也没有提起。
林疏觉得这两个人的观察力和智商,怎么着也不会比自己低。
而大祭酒又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是折竹, 他没有提起这件事,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
林疏彻底安下心来。
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
而个子高的若顶不住,他能顶得住吗?
——不能。
既然不能,那就不用惴惴不安了,船到桥头自然翻。
只见这两人商议完,将魔种聚在一起,打算销毁。
凌凤箫问越不浑:“前辈,确凿没有别的浊物了么?”
“确凿,”越不浑道,“快把那个狗崽叫来,让我看看!”
凌凤箫道:“正在您的身边。”
林疏默默往越不浑跟前一站:“......”
“就是你?”越不浑眯着眼睛看他,道:“长得也算人模人样!”
林疏:“谬赞。”
越不浑立即杠兴大发:“谬赞?你长得确凿齐整,我说你人模人样,是说了实话,何来‘谬’字,又何来‘赞’字?你用词如此不讲究,哼,不过尔尔!”
林疏:“......”
越不浑道:“你怎么不说话了?定是被我说得哑口无言!”
说罢,引颈伸头等待林疏反驳。
林疏:“您说得对。”
越不浑满腔抬杠之意,忽然被噎在喉咙中,一时之间,竟陷入寂静。
凌凤箫笑了一声。
林疏听见这一声好听的轻笑,转头往凌凤箫那边看了看。
只见大小姐手指上犹自燃着一簇火,是打算处理魔种的样子,此时却望着这边的场景,唇角勾着淡淡的笑。
笑意里有几分促狭,冲淡了往日略有冷淡的高傲神色,竟显出了十二分的明艳动人。
笑完,大小姐回归正事,将那团火以灵力送进放着十六颗魔种的深坑中。
这火不是凡火,边缘泛白,但凡有一点化学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是极高温的标志。而火焰的主体是浓烈的红,是凌凤箫灵力的颜色,火焰甫一接触到魔种的表面,就“嗤”地一下疯狂蔓延起来。
火种冒出了黑色的浓烟,而那魔种之中,竟然发出了吃痛般的嘶声尖叫,声音既尖又锐,还叫得很惨,极其难听。
林疏后退几步,并且想把越不浑的轮椅也往后拉一些,至少不要让这声音伤到老人家的耳朵。
越不浑却大喊:“别动!”
林疏停手。
只见越不浑怔怔望着前方,像是被魇住了,只呼吸急促,胸脯起伏,身体却丝毫不动弹。
越若云失声道:“爷爷,你怎么了!”
越若鹤亦是十分担忧。
越不浑右手紧紧攥着轮椅的扶手,半晌,胸脯的起伏才渐渐缓下来,低低出声道:“贼......贼北夏!”
越若云“啊”了一声。
越不浑望着烈火中烧焚的魔种,又沉默了半刻,忽然大叫一声“亦瑶!”昏死过去。
上陵简立即向这边走几步,伸手探越不浑的脉息。
“情志所激,气血逆行,”他道,“老前辈并无大碍,过一两个时辰自然醒来。”
越家几个小辈皆十分担忧,立时道:“我们送老阁主去休息。”
上陵简点头:“速去。”
说罢,又转头向凌凤箫:“魔种已毁,此事暂且告一段落。”
凌凤箫道:“先生,若无他事,我们也回去了。”
“去罢,”上陵简道,“若有线索,我再找你。”
凌凤箫便往林疏这边走,道:“我们回去。”
林疏感觉上陵简往自己这边看了看。
他假装什么都没有察觉,对上陵简礼貌性地道一个别之后,便随着凌凤箫离开了。
路上,凌凤箫忽然道:“你知道十五年前长阳之战么?”
林疏:“不知道。”
“北夏邪术,除魔种之外,还有血毒,”凌凤箫却也没嫌弃他所知甚少,道,“身染血毒之人,渐渐神智混乱,最终变成只听大巫操纵的活死人,刀枪不入,无生无死,除非以真火烧灼,不然无法消灭。”
林疏静静听。
“越前辈曾有道侣,是南海剑派的女侠,据说他们二人是少年夫妻,恩爱甚笃,”凌凤箫道,“十五年前,北夏与南夏大战,原本南夏占据上风,北夏却制出血毒,战场上加入数万活死人,南夏败退。”
“越前辈的道侣身中血毒,渐渐变为活死人,最后是越前辈亲手以真火将爱妻身躯焚烧成灰,”凌凤箫淡淡道,“方才他恐怕是触景伤情。”
林疏:“......这样啊。”
越不浑原本已彻底糊涂了,连儿孙都不认得,方才却失声喊出一声“亦瑶!”大约就是凌凤箫方才所说的道侣了,个中缘由,也确实让人唏嘘。
凌凤箫道:“战场上刀剑无眼,在学宫里也不算安全。”
林疏:“嗯。”
“我虽会一直看着你,难免有疏漏之处,你还是该有些自保手段。”
林疏:“是这样。”
这也是他原本一直在想的。
没有武功傍身,到底是有些心里没底。
凌凤箫道:“先给你挑些趁手的武器。”
然后,林疏就被大小姐带去了藏宝阁。
然后,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小姐把兵器橱上,把那些最为昂贵,又便于携带的机括暗器下面的玉符一个个摘了下来。
摘下玉符,就意味着将它买下了。
然后,凌凤箫又走到了刀剑的区域,挑了几把好剑。
刀剑区的人却意外的多,比林疏上次来看剑时,要多得多了。
这些人又不像是认真挑拣刀剑的样子,只在一旁三三两两聚着聊天,大多数都是仙道院的弟子,还有三四个穿着儒道院或术院的服装,这两个院的人很少来看兵器,今日也是奇怪。
凌凤箫问:“你们在干什么?”
“回大小姐,”他们七嘴八舌,说的话却难得有一个统一的中心意思:“我们在等人!”
凌凤箫:“谁?”
“折竹师妹!”他们眉飞色舞道。
凌凤箫蹙眉。
林疏想,糟了,凌凤箫原本就不喜欢折竹,这群人居然还提起,大小姐好不容易心平气和了几天,这下怕是又要暴躁了。
只听凌凤箫道:“你们见过她?”
“正是没见过,才要在这里等,”一人道,“折竹师妹风华无双,又使得绝妙剑法,我等深深心折,仰慕已极!”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在林疏眼中 ,这人已经凉了。
凌凤箫果然冷冷道:“所以?”
“所以我们在折竹剑前守着,仙道院其余人,无一人敢使折竹剑,故而若有人来买折竹,就必定是折竹师妹了!”
这群人便七嘴八舌道:“折竹师妹必定是要买折竹剑的,要想看到师妹真身,此法最是稳妥!”
“只是要守株待兔,等上许久,不过,只要能看到折竹师妹的真身,无论等上多久,我等都心满意足了!”
“折竹师妹近日未在演武场出现,不能再看见她的剑法,实在是遗憾!”
“萧韶师兄的刀法同样绝伦,只是毕竟是个男人,梦境之外,见不见倒是无所谓,折竹师妹,却实在叫人想一睹真容!”
林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