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天扬今天没有上班,这十日来,终于对这个腾空出现的女人心儿有了一番彻底的了解。不,她还不够格被称为女人,应该是个小女孩,小丫头,闯祸王,麻烦精…他别墅的东西能移的动的大部分都要更新了,因为她简直就是个特级好奇宝宝,有着异于常人的研究细胞,只要没人看着她,她就会将那些她觉得新奇的东西来个五马分尸。偏偏她还能一脸地天真和无辜,风天扬发誓,她的确挑战了他有生以来最大的忍耐力和挫败感,她就有那种本事,前一分钟让他气得跳脚,恨不得抓住她狠狠地拧断她那纤细的脖子,下一分钟又能让他怒气全消,一句责怪的话都说不出口,因为她用那双雾蒙蒙的大眼睛万分无辜地看着他。

风天扬觉得这段日子下来,是他二十八年人生中过得最没有原则的生活,再这样下去,也许他很快就能修炼成圣人了。他耳边响起了睿扬调侃的言语:“老哥,你就认了吧,心儿是你命定的克星,这个麻烦是上天赐给你的,哼哼!”

风天扬已经尽量派人四处打听关于心儿的消息,而根据回报,台湾东南地区十日前的晚上发生一场奇异的地震,一位名叫“林可可”的大陆观光客离奇失踪,至今下落不名。新闻中登有“林可可”的照片,他模糊有点印象,“林可可”,“心儿”,风天扬设想过这两个人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可是又怎么解释台湾东南部离台北这么远的距离,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出现在这?还有她到底是如何进入自家别墅的?

那个林可可资料上显示是大学本科学历,可是这几天的相处,风天扬完全相信这个心儿简直就是大字不识一个,所以睿扬才说,她虽然有六七岁孩子的智商,但肯定没有上过学,连三岁小孩该有的常识都没有,即使他可以采用高科技结合最新技术开发她的智力,可是其他一切的生活常识必须要重新接受学习。

风天扬觉得自己真像一个好心的保姆,心里一次次被气得咬牙切齿,无奈的是他怎么都无法丢下她不管。即使这个心儿真的就是那个失踪的林可可,可是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又能给她送到哪去?如果将她送回大陆…一想到这,风天扬心里有一丝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奇异感觉。

心儿来到这个新奇的世界,一开始还会找找爹娘,可是每次怎么找都没用,她才相信爹娘是真的离开自己了,这里就是娘说的以后她要生活的新家。看到那么多新玩意,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非要拆开来看看,奇怪,以前都是小绿帮忙打点好一切,自己除了刺绣,什么都没有注意过。

心儿这会儿正蹲在花园里用小水壶认真地给花朵浇洒。已经入秋了,不过台湾的气温比内地要凉得晚,中午的太阳仍是很强烈。心儿看起来有些累了,洁白的额头开始冒出点点汗珠,这十来天,她也逐渐适应了这里生活,她嘴角正挂着一朵美丽的微笑,看得出来她心情不错。

这丫头真不懂得爱惜自己,才一会没注意,她竟然又顶着大太阳跑到花园里了,连顶帽子都没戴,她似乎特别喜欢这些花花草草。风天扬马上从屋子里大步走出去,准备把她拽进来。

看他大步走过来的身影,她的笑容消失了!又是这该死的惊恐的表情!风天扬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她每次可以对着展扬轻松地微笑,看到自己却总是老鼠见了猫一样,他已经尽量尽量小心地控制自己的脾气了,尽管好多次他被她气得想掐她。风天扬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面对心儿时是多么容易皱眉头,多么容易火苗上升…往往小孩子的心灵是很敏感的,而心儿就是一个小孩子,她当然害怕…

屋里。沙发上。

心儿默默坐着,她看到他就心里就无法控制地颤抖。她知道他不会真正伤害自己,可是她就是觉得这是个可怕的人。那个叫睿扬的呢?今天一天都没有看到他…她总算弄明白了他们是两兄弟,可是睿扬看起来真的温和多了…

风天扬从眼神里看出了她的想法,毕竟是小丫头嘛,有什么心事全在脸上,可是他就是忍不住火气又冒上来,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么爱生气的人。也不想想她现在住谁的,吃谁的?睿扬不过陪她玩玩而已,可是自己都这样尽力地在满足她,像个保姆一样帮她收拾烂瘫子,她怎么就一点都不感激他,反而一副他要吃了她一样的害怕表情…

“听我说,睿扬那家伙最近有重要事情要忙,不能来陪你了,你就乖乖呆在这,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好了,我只会帮助你不会伤害你,OK?”看起来她怎么好象一点都不信的表情呢?风天扬的眉头再次打结,真要命!

“老板,内地那边的调查已经有了结果。”

“把资料传过来。”

电脑面前,风天扬越看表情越凝重。根据新调查的资料,心儿应该跟林可可就是同一个人,因为网上传过来林可可的照片果然和心儿一模一样。原来她竟然从小无父无母,是个孤儿,原来她一直生活得这么艰辛,一时间,他的心里对她充满了怜惜,所有的对她的怨气全化为万分怜惜。

很快,风天扬又想到不对劲的地方,林可可绝对是个正常的女子,可是睿扬明明说心儿是先天性的脑痴,如果睿扬的话判断失误的话,那么就算是因为意外撞伤了脑子,按她以前的本科程度,也不可能连一个字也不认识,最基本的生活常识也不懂啊,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意外会让一个人失去语言能力,可是睿扬带来的医院检查表明,心儿根本就是从小有语言障碍呢!

这个林可可和心儿到底是不是一个人呢?风天扬揉了揉太阳穴,无法分清。无论是不是同一个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心儿,他根本不放心就这样让她离开…

“轰~~~隆隆~~”

震耳的雷声从屋顶滚过,落在不远处的山头上,山上的一棵大树啪地一声断了。最近台湾天气似乎不大好,十天半个月就来一次猛烈的暴风雨。

睡梦中的心儿立刻被巨雷惊醒,她立刻睁开了眼睛。风天扬很细心,每天晚上都为她开着床前温馨的小夜灯。听天气预报知道晚上会有暴雨,窗户明明关得紧紧的,却不知道从哪钻进来的风让卧室里的窗帘微微地摆动,又一道闪电透过窗户,将屋子里照得如同白昼。

“轰~~”又一阵巨雷。

心儿再也忍不住了,立刻从床上弹跳起来,捂着胸口光着脚奔到门边。她用力拧开了门锁,跑到卧室外的走廊上。

“咚咚咚~”。风天扬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可仔细一听又没有动静了。外面已经开始狂风暴雨,风天扬一想到隔壁正在睡觉的心儿,他立刻打开门准备去看看。门一开,一个娇小的身影就扑进他的怀里,老天,这是心儿,她的身子正微微颤抖着。风天扬轻轻地拥着她,慢慢地拍着她的后背,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此刻他是多么的温柔,拥着她的手是多么地小心,像呵护着一样最珍爱的宝贝。

心儿把头埋进他的胸前,多么温暖的怀抱啊,她的身子慢慢地不再颤抖,惊恐渐渐地平息下来。

室外电闪雷鸣,室内一片安宁。

良久,心儿抬起微红的脸蛋,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噢,拜托,干吗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风天扬在心里喊道。那眼神第一次没有害怕甚至带有依赖地看着他,而那玫瑰花般芬芳的双唇简直就是一种致命的诱惑,他心绪一动,忍不住捧住她的脸,慢慢地附下头去。就在要碰触到她柔嫩的双唇时,一阵凌厉的闪电闪过,照醒了他!

我肯定是疯了,竟然会对这个小丫头差点就把持不住。他皱着眉头,完全不喜欢这种失控的局面。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行为是多么地异样,风天扬突得放开她,清了清嗓子说道:“别害怕,只是雷雨而已,不出门去就没事了。我送你回房间躺着,好好休息。”

心儿被他突然推开的动作吓了一跳,睁着若星辰般闪烁的眸子不解地望着他。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之前还那么温柔,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凶,她知道之前那几天自己的确做了一些让他生气的事情,可是现在她变得很乖了啊。。

看她呆呆的样子,风天扬决心不再为那双眼睛而迷惑,他已经失控够久了!于是他抓住她的手臂把她带向门外。心儿又被吓了一跳。外面仍就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屋子里的魔咒已经消失。

“走,回你房间去睡觉。”风天扬觉得有点烦躁,用他一惯的冷漠口气说道。他现在需要一个空间来理清自己的思绪,最近实在过得太混乱了,而这个罪魁祸首正不知所措地站在他旁边。

心儿低下头,内心很是惶恐。这座大屋子,白天很美丽,可是现在却让人觉得如此害怕如此孤单。除了负责打扫的阿姨和整理花园的大伯白天定时来一趟,其他时间基本上见不到其他人的,现在展扬也要忙自己的事,而这个男人又对她这么凶,心儿一想这,心里难受极了,美丽的大眼睛里落下了两颗晶莹的泪珠。

风天扬只能看到她几乎快要垂到胸前的小头颅,噢就是这个样子,每次让他心软,今天是无论如何不能为她所动了。于是,他拉起她的身子,往主卧室走去。

心儿始终低着头,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嘴唇,没有让他看到自己流泪的脸孔,心里却在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爹~~娘…你们在哪?心儿不要呆在这儿了,心儿好害怕好害怕…”

她背对着他,慢慢地躺到了床上,悄悄用手背摸了摸眼泪,说不清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他看到她哭。

唉,风天扬拉上房子里的窗帘,看着她睡下的背影,眼神抑郁地坐在墙角的沙发上。他怔怔的发起呆来,思绪却一刻也没有停止跳动。

认识他的人恐怕都会吃惊吧,从小养尊处优的他一向严于律己,清楚的知道发扬风氏家族的重任他得挑起,所以他一直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优秀的人。今天,他风天扬做到了,至少家族事业在他手上正一步步走向国际化,他成了众人眼中的商业精英。他行事干脆果断,从不拖泥带水,他也有极好的耐性和包容性,虽然冷酷,人缘却不差…可是他最近却被床上的这个智商仅有六七岁的小女孩搞得不正常了!

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事,他的人生怎么能为了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而脱轨,绝对不允许!努力要说服自己,他站起身,看了她一眼,她还是那个姿势,也许她已经睡着了…他走出门去。

门开了,又轻轻地合上。

床上的心儿在轻轻的啜泣中终于沉沉睡去,小脸上犹映着未干的泪痕。

第四节 回忆---无奈的挂牵

早上。

风天扬一下楼梯就发现心儿已经坐在客厅里了,钟点工阿姨已送来了早点(风天扬自小就不喜欢有外人住在家中,保姆也一样,所以他的饮食请了特定的钟点工打理),而心儿一点都没有吃,她只呆呆地坐在那里,披散着头发,眼神没有焦距,苍白的脸颊上那双有些浮肿的眼睛特别明显,一眼就能看出她昨夜没有睡好。

风天扬决定视而不见,他什么也没说,坐到桌旁兀自吃着早餐。吃完了,发现她还是那个样子坐在沙发上。他的怒气又开始酝酿了,走上前,问道:“你怎么了?快点吃早餐吧。一会我就要去上班了,没时间管你!”

她还是没动。

他有点恼火了,为什么每次跟她说话都要说上几遍,结果她连点反应都没有,完全充耳不闻!孰可忍,孰不可忍!

“过来,快点。”他昨天晚上已经决定好了,再也不要为她而脱轨。

他拖起她的手,准备把她拉到餐桌旁。谁知才一碰及她的手,就被手心传来异样的热度吓了一跳,他马上看清楚了她苍白的脸上有着淡淡的不自然的潮红,伸手一摸她额头,果然——她发烧了!

该死的!他低咒一声,怒气终于又控制不住地冒了出来:“你就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吗?才一个晚上就生病了!…”

被他的吼声震回了心神,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终究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她来到这吃的用的都不习惯,虽然新奇的事物短期内缓解了她的思乡情绪,但是大多时候,她是那么地孤独,昨天晚上心里又经受了那样的波折,生病了也难怪。

他立即打了电话叫家庭医生王医生,二十分钟到。

看着心儿了无生气的模样,风天扬发现自己竟然非常难受!无论他如何提醒自己不要被她影响,无论他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都失败了!他就是没法控制此刻心中的难受!他知道自己刚刚又吓着她了。

他起身去倒了一杯热水,让她喝下去,然后坐了下来,双臂轻轻地环住了她细弱的肩膀,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温柔地安慰道:“对不起,刚刚吓着你了!别害怕,你生病了,不过没关系,一会王医生就来了,这几天你都需要好好休息。”

心儿还是没动,但是大大眼睛里一瞬间滚落了两颗剔透的泪珠。

“嘘…好心儿,别哭,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大声了…你已经生病了,要快点好起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风天扬一看她哭了,心慌中带着心疼,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说过对不起,也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人的泪水能打动他,能让他又心慌又心疼,他一只手轻轻拭去了她颊边那晶莹的泪珠,一只手轻拍着她的肩膀,像对待脆弱的小宝宝一样安抚着怀里的人儿。

还是那样稳定的心跳,还是那样温暖的怀抱,可是心儿不明白为什么他一会对自己那么凶,又一会对自己那么好?她不明白。她的眼泪越流越多,仿佛擦也擦不完。

风天炀看着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庞,心里咒骂着自己,她肯定是昨天晚上睡觉着凉了,如果昨天晚上多关心她点就好了。风天扬看着她脆弱哀伤的模样,在他还来不及理清楚自己思绪的时候,他的唇已经印上了她的脸颊。他万分疼惜的吻去她的泪珠,仿佛这样可以吻去她心头的哀伤,仿佛这样可以吻去自己心头的纷乱。

“唉!”叹息一声,下一秒他的唇便印上了她玫瑰般娇嫩的唇,气息是那样地芬芳,那样的动人…

风天扬抬起眼看着她,她已经停止了流泪,那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那里有他自己的影子。她的脸蛋比之前更红,经过刚才的洗礼,此刻的她看起来美得不可思议。强迫收回自己的视线,风天扬有点不敢看这样的她,怕自己一个冲动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令人后悔的事来,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把她揽在胸前,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

感觉他的心跳好象变快了!靠在他肩头,心儿想。她不知道刚刚的事情算什么?但是她知道他刚刚的举动是代表疼爱自己的,他那样地温柔抱着自己,嘴唇碰着她,让她忘记了哭泣,她是不排斥这样子的接触,甚至有一种安心,这样的他让她觉得不再害怕。

王医生给心儿量了体温,做了检查,除了发烧,其他没什么毛病,于是他开了药,并嘱咐让她要好好休息。不过,身为风家十几年家庭医生的他,还真有好奇这个小女孩是何来历,竟然让风家大少爷如此紧张。好奇归好奇,他的职责就是让病人快点康复。呵呵,其他的也用不着过问。

上班时间已经过了,但是风天扬今天必须得去公司,最近事务忙得很。

而睿扬根本没有时间来照顾心儿,风天扬此时怎么也狠不下心让她一人留在家里,思前想后,他决定带着她去公司,白天就让她在公司的套房里休息好了,这样至少有什么情况他还能及时处理,其实他不得不对自己承认,只有把这样的她带在身边,他才能安心地呆在公司。

心儿第一次坐汽车,虽然每天看见风天扬开着它驶进大门,但是这叫汽车的东西也太神气了,像一间黑色的小房子,非常结实,有四个轮子,竟然可以自动滚动。坐在汽车里,心儿的好奇心忍不住被挑了上来,她摸一摸舒服的坐垫,按一按自动窗户,一切都那么有意思,看她嘴角的笑意,仿佛之前哀愁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豪华房车缓缓地驶出大门,心儿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

她的脸颊紧贴着玻璃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的一切。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无法想象这里的房子竟然那么高,那是房子吗?她在车内仰着脖子都看不到顶。原来路上到处全是神奇的小汽车,竟然看不到一匹马。这里的人们穿着也好奇怪,那些女的竟然一个个都露着腿穿着那么短的裙子(对于男人的打扮,心儿已经从风家两兄弟身上习惯了),她们真不害臊…

路上的一切让她目接不暇,她兴奋极了。一旁专心开车的风天扬强烈地感受到她的不一样的情绪,她此刻的反应真上一奇怪,但是到底怎么奇怪?他又说不出来。

风氏企业大楼。第三十二层。总裁室。

一直到坐在总裁特别套房的沙发上,心儿还没有从外面神奇的世界中回过神来。她的小脑袋简直消化不了那么多新奇的东西。

“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有不舒服要说。你刚刚吃了药,一会再到房间去睡一觉。”风天扬关心地说。他已经习惯自己说了一大堆,而她都没有反应,就像现在,她又不知道神游到哪去了。

“咚咚咚…”李秘书在听到回应后走了进去。

李秘书并不是年轻貌美小姐,她已经四十出头了,年轻时就已经担任风氏企业总裁秘书一职,曾是风天扬父亲的得力助手,如今天扬接手风氏,她自然愿意尽力辅佐这位年轻的接班人。风天扬很是尊敬李秘书,把她当成自己的长辈一样,而李秘书眼中,风天扬是自己看着成长的,这家伙虽然在交际方面花边新闻不少,但他的工作能力比起他父亲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是他对事业执着的态度让她非常赞赏。

打量着沙发上发呆的人儿,李秘书露出了好奇和疑问的表情。这个粉雕玉着的娃娃是谁?看她一身散发着清纯典雅的气息,跟风天扬以前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同。再看她身上的打扮,噢,这不是前段日子天扬让自己去买的衣服吗?原来就是送给她的啊。李秘书心里明白了一点。

看着李秘书带着探究的眼神,风天扬有点不自在的说:“那个…她叫心儿,她是前段日子意外出现在我家的客人,她有点特别,唉,说起来是一言难尽,具体的有时间我再跟你说吧。…现在她生病了,我一会还得出去和德国那边商谈签约的事,就麻烦李秘书你今天多照顾她。”

真是个特别的女孩子,呵呵。李秘书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天扬交往的女人不少,不过这还是第一次带人来这套房休息呢,他一向不喜欢别人随便进入他的私人空间。所以,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叫心儿的女孩子对他而言,是多么地特别。不过,任何人一看便知心儿是个乖巧的女孩子,比起外面那些整天只会打扮,说话娇声娇气的女人不知道好上多少倍呢。

李秘书对心儿越看越喜欢,从天扬的眼睛里也可以看出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呵呵,天扬这孩子是动了真情了,从未见过对哪个女孩子这么紧张过,这么认真过。相信风先生和风夫人(李秘书对风天扬父母的称呼)见了她,也会很高兴吧,这个大儿子终于有人可以套住他了,二十八岁,呵呵,也是适合结婚的年龄了。

瞧,年纪大了就是想得多,呵呵。李秘书挂着和蔼的笑脸走到心儿面前,原本一直在发呆的心儿,看见一张陌生又亲切的脸孔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马上回过神。

“你好,心儿,我是李阿姨,很高兴认识你啊。”在公司她是秘书,风天扬是自己的上司,但是按交情论辈分,他们都叫她阿姨没错。

李阿姨?这段时间里,她知道了在这个地方对年纪大一点的夫人应该叫“阿姨”。

心儿看着面前这个阿姨笑得那么和蔼,心里感到莫名的亲切,这个阿姨的笑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娘亲,好久好久没有见到娘亲了,还有爹,还有斐儿…好想他们啊!这样一想,眼眶马上红了,大大的眼睛里瞬间盛满了泪花。

“哎呀,怎么了孩子?认识阿姨也别这么激动啊,阿姨吓着你了吗?来来,别哭。”心儿也让李秘书想到了自己在英国留学的女儿,一股疼爱涌上心头。

她刚想伸手去安慰她,却被一旁的天扬抢先一拍。风天扬半蹲在沙发前,看着她朦胧的泪眼,温柔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头痛?你应该躺在床上休息。”

心儿摇摇头,随着泪珠的滚落,嘴里也沙哑地低唤道:“爹…娘…斐…”

爹娘这种称呼他已不是第一次从她口里听到,可是风天扬仍十分不解?难道大陆还有一些地方称呼父母为爹娘的吗?不是古时候的人才这样叫的吗?

风天扬和李秘书疑惑地对视了一眼,抹了她的泪珠又轻声安慰道:“心儿想爹娘了吗?等你感冒好了,过段日子就可以见到你爹娘了。”

心儿抓紧他的手,点点头,又再声道:“想爹…娘…。”

李秘书总算发现心儿的与众不同了,她的语气,神态简直就像个小孩子。

风天扬出去应酬前,就心儿的事跟李秘书做了最简单的介绍,李秘书终于明白了心儿的特殊,怪不得天扬不放心,还特意将她带到公司让自己照顾,原来如此啊。不过,如此特殊的心儿,就不知道风先生和风夫人是否能接受了?

风天扬在谈判宴上第N次提醒自己,别再想心儿的事了,眼前他得专心处理好这笔合作的事务,可是无数个想念的泡泡就一直从心底冒上来。

他投降了。

他承认了——他是喜欢上这个来历不明,白痴弱智又胆小怕他的小女人了!为了她他难以控制自己,为了她他心里充满了犹豫和矛盾,为了她他也反复自我挣扎,现在为了她他无法专心谈生意…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在乖乖地睡觉?不知道她现在感冒是否好点?不知道她…

从来没有这样去牵挂过一个女人,何况她还根本称不上是一个真正的女人,最多只是个小丫头,但是风天扬投降了,承认了,自己就是喜欢上了这样一个小丫头。

无数的猜测在回到公司看到心儿的那一刹那,终于得到了答案——这个叫心儿的丫头正坐在地上的长毛毯上,她的身前摊开的是一大副画,她竟然把他套房内墙上的画给拆了下来。

不,确切地说,那不是一副画,而是一副珍贵的古代锦织绣品。那还是父亲掌管公司的时候,一位世伯赠送给公司的礼物,据说是古物,从内地高价买回来的,装饰在墙上即美观又显风雅,由于父亲非常喜欢,所以就一直挂在公司的套房里了。

风天扬竟然忘了这小丫头还有爱拆东西的毛病和本领,再看看屋子里其他的东西,他松了口起,还好,除了这副锦织绣品,其他都好好地摆在原处。

他走上前,跟她一样也坐在了地毯上,这才看清楚了她脸上那沉思的表情。那表情似在沉思又似在研究,总之,知道她对一切新东西都很好奇,但是从来没有看过她这么严肃思考的样子。

这引起了风天扬的兴趣,他拿起绣品仔细地瞧了瞧,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锦上是用极细的丝线绣着山水楼阁,楼阁是中国古代的建筑,有着八角亭和护栏…绣工极其精美,绝不亚于现代的机器织绣,让人不惊感叹古代人的心灵手巧。不过,它在墙上挂了这么多年,风天扬也未曾仔细看过它,在他眼里,它最多是个比较不错的装饰而已,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心儿会这么注意到它。

心儿的手小心地抚过那一针一线,脸上的神色很是复杂。这不是去年自己绣的东西吗?画里的山水是她难得外出时看到的风景,她非常喜欢,回家就把留在脑子里那些美丽的景象绣了下来,她还清楚地记得自己绣完山水图案后,特意在上面加上了凌水山庄的楼阁,绣品的一角清清楚楚地绣着一个“凌”字。别的字她不认识,但爹爹说“凌”字是自己的姓,怎么都要认识的。

记得当时爹爹看到这副绣品,非常喜欢,并把它挂在了凌水山庄的大厅内…

风天扬看不出她此刻到底在想什么,但是他知道,她看到了这副绣品,似乎想到了什么…

那小脸上有着凄哀,有着思念…她在凄哀什么?她在思念谁?

风天扬懊恼极了,真想钻进她的脑子弄明白她为什么会出现这种表情?

心儿垂下眼,原来爹和娘真的趁我睡觉时,把我送到了这个地方,原来这个地方真的就是我以后的家,要不然爹怎么把原本挂在凌水山庄的绣品都送给人家呢,爹说过他很喜欢它的。

他是以后要照顾我的人吗?心儿抬眼看向风天扬,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她又马上心慌得垂下眼。他表情严肃,寒星似的眼里总是透着冷冽,让她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虽然她这几天越来越明白,这个男人不会伤害自己的。

“你手上的这副东西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你在想什么?告诉我!”他想知道。

她似乎没听到。

“心儿!”他加大了声音,对她每次的反应实在无奈又冒火,“你手上的东西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告诉我!”风天扬迫切地想要了解她多一点。

心儿再次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着惊疑,有着不确定,也有着害怕…这个人真是爹和娘安排要照顾我的么?可是他看起来那么不和善的样子…

风天扬一看心儿的眼神,就知道她心里还是对他有着防备,和以前一样。

他觉得沮丧,俊脸上逐渐笼罩起阴霾。在发现自己喜欢上这个丫头之后,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害怕自己,他真想拍桌子丢东西!她为什么可以什么都不做,就挑动他的心绪?而他费尽心思想拉进距离,结果还是触碰不到她的灵魂?今天早上亲吻的感觉还那么清晰,她怎么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连看他的眼神都没有变得亲切和信赖一点?

他风天扬只要一开口,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要在这里低声下气地为个小丫头着急,该死的是她竟然都无动于衷,毫无感觉…

接下来两天,风天扬强迫自己尽量躲避着心儿,可是却躲不过内心的想念和挣扎。他会在楼上的视频录象里悄悄地看她,可是越看越让她生气,在他看来,她简直就是没心没肺,一天到晚见不到他,心儿也没见有什么特别,她还是那样无所事事看似悠闲地在风家过着日子。

感情一天天在发酵,而面对心儿的毫无回应,风天扬在挫败的矛盾挣扎之后,决定先做一件事——

他已与睿扬商量好,尽快将心儿送往美国的专业脑科医院进行治疗。那里有世界权威的脑科专家,加上展扬保证,他正好要去美国参加研究,所以会一起去那边,直到心儿治好后回国。

对着窗外黑暗的花园,微弱的路灯将小树的阴影射得斑斑驳驳。风天扬狠吸了一口烟,脸上一片黯然。

这个叫心儿的小丫头,几日前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李秘书帮她买了锦缎与五彩的丝线,大家都纳闷她要这些东西干什么?她却捧着从公司带回来的那副锦织绣品躲进了房间,然后整天都窝在里面不吵不闹也不出门了。

让风天扬吃惊的是,在短短的几日内,她竟然在雪白的锦缎上绣出了清晰美丽的风景画,天啦,她究竟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奇人?怪不得他对公司的那副锦织绣品如此感兴趣,原来她竟会刺绣,且有这样一流的手工…

再看看她这几日绣的图案,画面虽小,一针一线却巧妙地勾勒出一草一木,颜色搭配地恰到好处,花丛中飞舞的蝴蝶更是栩栩如生。

心儿这几日闭门不出,只利用手中的针线来寄托对亲人和凌水山庄的思念。她一向刺绣起来是全心地投入,身边的天地万物都像消失了一样,存在她脑海里的只有她想刺绣的图画而已。对于风天扬经受的感情挣扎,她是丝毫没有感觉到…她的世界里只有刺绣而已!

轻风微微掀起了窗帘,凉风吹在脸上让风天扬清醒了许多。也许,他该毅然放开她的。现在的她,没有心没有一个女人的感情,他没法争取她,如果她去了美国,脑子好了,那时或许她会离开他回到自己的故乡…一想到她要离开自己,他的心隐隐地疼起来。

心儿的证件、护照全部办好,因为不确定她姓什么,而她又恰好和新闻报道上失踪的林幸儿长得一模一样,所以她的身份证上显示的是:林心儿。

临走前一天。风家别墅。

心儿虽然弄明白了风家兄弟的意思,但她极度害怕再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她已渐渐习惯了呆在这里,即使要离开,她想的只是要回家而已。

心儿穿着一套白色连衣裙,裁减简单而合身,衬着她超凡脱俗的气质,此刻,她正睁着迷蒙的大眼睛,对着沙发上的风家兄弟瞧着。

“心儿,明天以后将是新的开始哦。”风睿扬友好地露出笑容。

心儿动了动嘴唇,非常努力说出几个字:“我…想…回家。”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风天扬站起身忍不住扶着她的肩膀,轻声说:“等你病好了,就能回到自己家了。”

我的病不是已经好了?她用大眼睛无言地问。

睿扬也站了起来,微笑着道:“你现在身体是生病,不过你不记得自己的家在哪了。等我们从美国回来,你就会知道了,那时你无论你的家在哪,都很快就可以回到家中啦!”

心儿看看天扬,又看看睿炀,他们的眼睛看起来都那么真诚,可是她还是不明白,她根本没有忘记自己的家啊,她的家在凌水山庄…

无论她有多少不明白,明天出发飞去美国,这是不会改变的事实了。也许回来之后,每个人都会明白许多现在不明白的东西。

好不容易才弄明白心儿的意思,原来她想在临走前再去看看李阿姨。可惜李阿姨抽不开身,无奈,风天扬只好带着她来到公司,他们特意从总裁专属电梯直达顶楼,他不想让心儿的出现在公司引起任何言论,这样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言语和风波。

李秘书跟心儿非常投缘,疼爱她就像疼爱自己的女儿一样,她当然赞同心儿去美国接受治疗,希望她能够快点好起来,成为一个健康优秀的女孩。看到天扬眼里的拼命隐藏的感情,她真心希望他和心儿会有一个幸福美好的将来。

李秘书的办公室和总裁办公室仅一窗之隔,厚重但透明的玻璃窗,办公是半透明化的。总裁办公室内侧有一扇门可以通往套间房,上次那副锦织绣品心儿就是从那套房里拆下来的。

心儿从中午来这就一直恋恋不舍缠着李秘书,直到累了才刚刚进房间休息。

此刻,风天扬正坐在宽大的黑皮椅上认真地批改着文件,偶尔往内侧的卧室门看上一眼,若有所思,神色复杂,很快又投入到工作中。

“嘟…嘟…”内线响起。

“喂,老板,姜氏姜小姐来访,要让她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