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回去,快点转回去!”夏洛边说边拉扯着手里的绳子,试图像悬崖勒马一样勒住这只甲虫,但自己却被掀的差点又从甲虫背上摔下来。

真是要命,这甲壳虫还真拿自己当汽车使了,油门加得老大,刹车失灵,直直的往那些渺小的身影出冲击

夸休!夸休在那里!

当那些渺小的身影逐渐放大,夏洛已经可以清楚的辨认出他们的脸了,都是茉香镇上的孩童,而夸休站在那里,一张脸涨得通红,似乎正在于他们对峙。

发生什么事了?又要打架吗?夏洛转眼看见仅仅一夜,就被折腾得不成人形的袁德与肖世佳,心里顿时大惊,知道自己死也不能落到那群孩子的手里!但她现在实在身不由己,眼见越飞越近,她又无计可施,只好祈祷这只该死的甲虫能中途改变主意,换个方向飞行,但是怕什么偏来什么,那只甲虫不但没有改变方向,甚至愈飞愈低,看那样子似乎它的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很有停下来休息的架势。

什么叫自投罗网?什么叫飞蛾扑火?这就是了!

红宝石样的甲虫犹如一只浴火的凤凰一般,直直向着那群孩童撞去

“哟,这什么呀!”其中一个孩子感觉到脖子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有点发痒,顺手摸了一把,谁知摸到一只足有他半个手掌那么大的甲虫,在没有心里准备的情况下,他惊呼了一声,将那甲虫死命甩了出去。

“那是红壳娘呀!又不咬人的,怕什么?”

“哈哈,胆小鬼!”

众孩童肆无忌惮的取笑着他,引得他气恼之极,对准那只刚落地,想要慢悠悠爬走的甲虫就是一脚,将它踩成了草地上的一个艳红色的句点。

甲虫发动“自杀袭击”之时,夏洛很果断的观察了一些之极身周的地形,觉得下方是厚厚的草地,应该不至于摔得太惨,于是当甲虫低飞在离地面三米出时,她眼一闭,心一横,就双手护着头脸,纵身跳“机”了。

她滚落在一朵花蕊里弹跳了两下时,甲虫正好高飞撞到那孩子的脖子。她被花粉呛得难过,想要打喷嚏时,甲虫被那孩子甩进了草丛。她羡慕着那只甲虫劫后余生时,那孩子“吧唧”一脚,把甲虫踩死了……

上帝真是一位擅长冷幽默的大师,永远在你以为自己即将获得重生时,再给你狠狠的致命一击。

那只甲虫虽然有点笨啦,但是假以时日,说不定也能被训练成合格的飞行坐骑,对于它的死,夏洛颇觉惋惜,不过死者已矣,生者尚要自重,她默哀了三秒。立刻揪着一片花瓣,顺着那弯的弧度悄悄滚落在草丛里,想要趁着那些孩子没发现她时,蹑手蹑脚的开溜。

“救命救救我啊”

肖世佳凄厉的呼救声在身后响起,夏洛不禁打了个寒颤,怎么总感觉这声音像是冲着她来的呢?镇定镇定,应该没有呗看见啦!她是大好人来的,犯罪资质有限,生平除了活剥了几只蚱蜢,捉了些鱼虾外带以前捏死过几只蚂蚁外,就没干过什么可以惹得天怒人怨的事,老天爷应该不会与她过不去吧。

“抓住她!抓住她!抓住夏洛!”袁德冲着夏洛逃跑的方向一叠声的喊着,疯狂之极。

夸休不肯替他们翻译,逼得他编出谎话来威胁这个孩子,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飞机失事后那些幸存者打斗住在哪里,但是夸休听了之后却极其感动,那惊慌失措的眼神,自然没有逃过他这个惯于老谋深算者的眼睛,袁德顿时就知道他之所以会说汉语,一定是哪个幸存者教的,正打算进一步利用这个孩子,谁知就发现了远处飞来的甲虫,和从甲虫背上纵身而下,跳“机”逃跑的夏洛……

无耻的人心里想的通常都是些卑鄙的念头,其实他喊人捉了夏洛,于他的处境也没多少改善,他只是突然想到这些孩子要是忙着去折磨夏洛,那么是不是就不会太在意他了?起码可以让他得到苟延残喘的机会,想法子逃走,于是看见夏洛要跑,立刻就放声喊起来,而且下意识的觉得夏洛与夸休一定有些关心,就顺带把她的名字都喊了出来。

肖世佳也看见夏洛了,他坏虽坏,却没什么脑子,心里转的念头倒是与袁德不同,只是将夏洛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想要牢牢抓在手心里,于是喊起了救命。

两人这一喊,别的孩子听不懂,夸休却是能听懂的,尤其是当袁德喊出夏洛的名字时,他的惊慌达到了极点,不由自主就扭头顺着袁德叫喊的方向望去,看见有一片草丛在无风自动发,知道袁德没有说谎,就想冲过去护住夏洛。

偏偏这个举动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他压根忘记别人听不懂袁德在喊的话了,见他这一动,别的孩子才发觉出异常,以为有什么有趣的玩意,怕被夸休抢了先,这才一窝蜂的涌了上来,跟着我拨拉那片草丛。

夏洛此时欲哭无泪,怎么都没想到玩甲虫会玩出这么个结果来,可惜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可吃的,在这里淌眼抹泪的也没有任何用。明知道自己在这么多人的围捕下很难跑掉,她在戏里衡量了数秒,最后果断的撒腿往离她最近的夸休身边跑去

就算要被捉,也一定只能让夸休捉住她!她也当过小孩子,知道这归属权很重要,你的就是你的,我的就是我的,小孩子常常为这种事争闹个不休,不像大人,可以直至一笑,抛却脑后。

“夸休,快捉住我,不要让人抢去!”夏洛边跑边用汉语说话,就是不想让那些孩子听懂,至于袁德和肖世佳,她现在完全将这两个卑鄙的家伙当死人看,根本不去在意他们了。

夸休原本是跑过去阻止别人捉夏洛的,没有想要捉她的意思,听她这么一喊,眼见伙伴都飞奔了过来,也来不及细想到底是为了什么,顺手就将夏洛抄到了手里。

“快喊我捉到了!你们躲远点!”夏洛想都不想,一屁股坐在夸休的手掌里喘气,顺便给他下达着命令。没办法,做戏也得做全套不是?最好让别人知道她早就认识夸休,免得那些孩子又从他那里缠问出云端的人的所在。

夸休扯开嗓子就喊:“我捉到了!躲远点!别抢!这是我的!”

孩子们要是想抢,早就把夸聚的两个小人抢走啦,所以听见夸休的喊话后,忽啦一下都停住了脚步,只有几个不死心的扔在草丛里胡乱翻找着,但大多数人都用羡慕的目光望着夸休手里的夏洛,七嘴八舌的讨好他。

“我拿我养的猫跟你换行不?”

“你运气怎么这么好啊!”

“居然是女的小人!长得比夸聚捉的那两个好看多了!”

夏洛见这么孩子没有来抢,暗中松了一口气,将目光转向扔在那里嘶喊的袁德和肖世佳,恶狠狠的瞪着他们,试图用眼神来杀死他们!

袁德听见夏洛教导夸休说话,就知道他们两个早就认识,立刻大声喊着想要提醒那些孩子,让他们严刑逼问夏洛。就能捉到更多的小人!可惜他的话除了夏洛没人听得懂,喊了也是白喊,他不死心的挣扎了一会,扭头不望夏洛那想要杀人的目光,最后还是沮丧的放弃了陷害别人解脱自己的想法。

夸聚在旁边冷眼看了一会,突然问道:“夸休,你是不是认识这个小人?”

“啊?”夸休一惊,双手虚拢着护住夏洛;“不……不认识……刚刚才捉到的……”

“那怎么不见她挣扎啊?”夸聚指着袁德和肖世佳道:“我昨天捉住他们时,他们都快喊破了嗓子!”

夏洛听见他的话,心里“咯噔”一声,暗恼自己疏忽了,但是想要补救的话,应该还为时不晚吧?她狠狠掐了一把夸休的手心,提醒他注意自己,然后放松身体,眼睛一闭,双腿一蹬,假装昏死了过去。

“哎哟!”夸休被掐得有点痛,惊呼了一声,低头去看手里的夏洛,见她一动也不动,不禁着了慌,喃喃道:“糟糕了!她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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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装可爱

大概是夏洛装得有点像,夸聚凑过来拿手指拨动她身体时,她也忍着心里的恐惧一动没动,倒是堵了夸聚的嘴。既然被吓昏了,那么不挣扎不吵闹就很正常啦,他懊恼的看了看夸休,转身去肖世佳和袁德身上撒气了,要不是他们两个眼见看见夏洛,夸休也不至于捉到小人,与他平分秋色。

夸休心眼还是比较实,愣是没瞧出夏洛装死来着,很着慌的用汉语唤着她的名字,若不是别人听不懂,又是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恼得夏洛赶紧睁开一只眼,对着他眨了眨,示意他安心,这才脑袋一歪,又继续装死,也正好借此机会休息休息,这一早一晚的折腾,让她身心俱疲,知道自己落在夸休手里算是比较安全的,心一安,竟迷糊睡了过去。

夏洛做了一个很荒谬的梦,梦里有一双很大的眼睛一直盯望着她,那眼神说不出带的是什么情绪,但总是让她心慌慌的,这一吓,醒了,急忙睁眼,竟见真有一双极大的眼睛盯着她,吓得一骨碌爬起身,差点就失声尖叫起来。

不是夸休!

是夸聚!

夏洛看清了那双眼睛的主人,想起肖世佳和袁德被折腾后的惨样,不禁打了个哆嗦,但她知道尖叫挣扎都没有用,反倒镇定了下来,转头四下里看看,,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湖畔边了,而是在一间堆着张小床和许多杂物的房间内,也许,是夸聚住的地方?可是夸休呢?夸休在哪里?他不至于把自己送给夸聚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再转回视线,不喊也不叫,就直直盯着夸聚不语,暂时不去考虑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而是盘算着脱身的法子。

“这个精灵真古怪。”夸聚原本满心期待着她醒来看见自己时会吓一大跳,还兴奋的计划着如果她喊叫,就拿臭抹布堵住她的嘴!可是没想到她竟然不声不响,让他及其扫兴,只好拿手指戳了戳她的头,命令道:“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你要听我的话。”

什么嘛!小孩子玩过家家吗?夏洛真想对着她翻个大白眼,可是又不能有所反应,不然夸聚就知道她能听懂她的话,她只好眨眨眼睛,扯扯嘴角,尽力装出很无辜很可爱的表情,希望夸聚看见她的萌样,心有不忍,会善待她。

没想到如意算盘落了空,夸聚看见她眼睛眨啊眨,眼里露出懵懂之色,误会了,又戳了她一下:“你是白痴吗?镇里有个白痴,就经常这样眨眼睛。难怪了,不喊也不叫,原来是傻的……”

靠!这么纯洁的表情都能看错,你才傻的!夏洛气得差点就要反驳他,但心里还是害怕的,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于是,忍!忍着眼睛眨得更快了,倒逗得夸聚笑起来:“这个精力比较好玩,不像那两个,一天到晚叫,吵死了,吵得人就想把他们捏死。”

这话一出口,惊出夏洛一声冷汗,没想到歪打正着,逃过一劫,越发不敢出声了,只是不停的眨眼睛,眨得眼皮都快抽搐。心里郁闷之极,好歹也活了十九年……呃,不对,上个月刚过完生日,是二十年了,竟怕一个小孩怕到如此程度,真是丢脸!

夸聚见她越来越有趣,不觉吃吃的笑起来,觉得自己偷这个精灵偷对了,心情大好,一反常态的问她:“想吃东西吗?我去厨房偷东西给你吃,菜叶怎么样?或者你比较喜欢青草?”

靠!拿她当大青虫养吗?夏洛欲哭无泪,刚想做点什么结束自己的眨眼运动,就听见门外突然响起一个粗嘎的声音:“臭小子,你在跟谁说话?”

“没,没跟人说话!”夸聚吃了一惊,一手拉开抽屉,一手将坐在桌上的夏洛捉起,飞快的丢进抽屉里,然后“碰”一声,用力关上了。

夏洛被这一丢,摔得头昏眼花,偏偏抽屉里还很黑,一时半会什么也看不见,却听见房门被人推开的声音,随后先前那个粗嘎声响起:“夸休找你!”

“哦。”夸聚应了一声,但屁股粘在椅子上似的,坐着就是不动。

“快出来啊,人家在院子里站着呢!”那粗嘎声催促着。

夸聚无奈的站起身来,没忘记反手关上了房门。他心里十分忐忑,因为刚才时间匆忙,他没工夫把夏洛的嘴堵上,谁知道她会不会放声尖叫呢?被夸休听见,自己还可以来个死不认账,但要是被他爸爸听见了,那就完蛋了!他可没忘记自己以前带回家的虫子和鱼鸟,被他爸爸踩摔死的经历……

他是白担心了,夏洛压根就没有想喊的意思,因为不管这家里有人没人,喊出声,对她都没利,被孩子发现也就算了,要是再被大人们发现,都不知道最后会怎么死呢,不如装得安静乖巧点,找到有把握逃跑的机会时再行动。

她在抽屉里坐了一会,感觉眼睛稍稍能适应黑暗了,便借着抽屉缝隙里透进来的微光,摸索着观察身周的物事,想找找看有没有可以利用的工具。谁知手一伸出去,先摸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下意识的掐了一把,立刻就有闷哼声传来,倒吓了她一条,退后几步,睁大眼睛使劲儿看,才辨出黑暗中这一团硕大的微微蠕动的身影是袁德,而自己刚才的手,掐在他的肥脸上

好脏!夏洛忍不住抬手往衣服上擦了两下,还是感觉油腻腻汗津津的,当下忍着恶心,走进两步再看了看,发现袁德的手脚都被线绳捆了个结实,嘴里还堵着一块散发着臭味的破布,而他身边,是同样被五花大绑着的肖世佳,看那一动不动的样子好像已经昏过去了。

对于袁德的德行她再了解也没有了,没有搭理他,又在抽屉里翻看去别的东西来,但里面东西实在也不多,除了一本白纸线装的册子,一只用来书写的铅条外什么都没有。她翻开册子凑到光线透进来处看了看,发现根本就不认得上面的鬼画胡,只好又丢开手。

今天出来的急,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夏洛盘膝坐了片刻,突然走到那册子前,小心翼翼的撕了一页纸下来,再撕成数份,然后费劲的搬动铅条,一一在上面写起求救信息来。写完,将那几份纸叠了又叠,用牙在棉衣内层咬开一个口子,将纸塞进了棉衣的夹层里,这才整理了一下衣服,自觉没有破绽,笑了。

笑完,转眼瞧见袁德瞪着眼看她,不禁反瞪了回去:“警告你哦,不要再使坏心害我!”

袁德闷哼了一声,显然不打算听她的。

夏洛笑嘻嘻道:“你忘记我能听也能说这里的话了吗?你要是想害我,就看看谁先死吧!”

袁德听了这话,眉头深深皱起,暗骂自己猪脑,在这里活了这么久,就忘了要学点原住民的语言,现在真是哭天天不应,哭地地不灵。

威胁过后,夏洛又晓以利益:“再说了,我要是能逃出去,说不定你们也有机会可以逃了,但要是害我呢,就是损人不利己,你们还是得继续待在这里受苦,该怎么做,你自己想清楚,不用我多说了吧?”

商场上混了半辈子,到头来被一个小女娃威逼利诱,袁德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但是她这番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他决定静观其变,如果形势对自己又利,帮她一把也无所谓,大不了逃出去后再报仇,要是形势对自己没利,那么他就算死,也得先拉个垫背的。

夏洛看他眼珠子骨碌碌乱转,最后眼神,里透露出一股狠意,不禁摇了摇头,搞不懂这人的脑子到底怎么长的,白活了这一把年纪,就知道害人,害人对他有好处吗?她懒得再跟他多说,退到抽屉一角闭着眼睛养精蓄锐。心里还是害怕担忧的,但害怕担忧也于事无补,倒不如随遇而安,脑子清醒些,才能见机行事,寻求一线生机。

静下心来坐着,反倒隐隐约能听见院子里的动静了,似乎是夸休在与夸聚争执,声音越嚷越大

“都说了我没拿,你又没让我帮你看着,丢了怨我干嘛?”

“肯定是你!别人我都问过了,他们都说没拿!”

“他们说没拿你就相信?我说没拿你干嘛不信?”

“因为……因为……”原因说起来有点麻烦,夸休没整理好语言,被堵得吱吱呜呜一时说不完整话。

他先前在湖边想要撒尿,但是小小年纪也隐约知道男女有别了,总不能带着夏洛去尿尿吧?万一她醒来怎么办?所以他小心翼翼的将夏洛放在草地上,还拿绿叶子替她盖上,叮嘱两个同伴帮他看着,别吵醒了她,才跑去撒尿,谁知回来却看见那俩孩子闷着头在斗草玩,而睡在草丛里的夏洛却不见了影踪。

他急得追问,那俩孩子都说不知道,还翻出衣兜让他检查了,找来问去,发现在场的人只少了夸聚一个,那么偷走夏洛的不是他还要谁呢?这才找上门来索人,谁想夸聚居然理直气壮的翻脸不认账!

“俩小孩吵什么呢?”先前那粗嘎的声音插进了争吵中。

“他偷拿了我的东西!”

“你们家能有什么值钱东西让人偷啊?去去去,出去玩去,别在这胡闹!”粗嘎声音明显不相信他。

“就是他!肯定是他拿的!”总不能说是小人被偷了吧?这是不能说给大人知道!夸休分辨不清,急得要哭。

“出去出去!跑我们家来赖我儿子是贼!信不信我告诉你爸让他抽你两个耳刮子?”粗嘎声音有点恼怒了,也不知道动手没有,只听见夸聚得意洋洋的笑嚷着:“我就是没拿,你别赖我!”而夸休的哭声则愈来愈远,直到模糊不清。

大概是被打出去了吧?可怜的孩子!夏洛屈膝坐着,将头埋进膝盖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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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不同的待遇

夸聚得意洋洋的回屋,把门一锁,就急着拉开抽屉,看见夏洛乖乖的抱膝坐在一角,没有试着尖叫哭泣和逃跑,甚至都没有掏出塞在肖世佳和袁德口中的布条捆在他们身上的线绳,立刻对这个乖巧的“精灵”有了好感。

“来,我给你带吃的了。”夸聚将她从抽屉里捧到桌上,把一片生菜叶搁在她面前。

还真拿她当虫子了啊?生啃菜叶?夏洛瞅了瞅那片绿油油的叶子,如果这时有两片面包,一块肉饼,再来点奶酪,夹着生菜叶做个可口的汉堡,她是不介意吃的,但仅仅对着那张菜叶,却实在没有张开的欲望,她只好抬起眼睛,无辜的望着夸聚。

“不喜欢吃吗?”夸聚的眉头皱了起来,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经过观察,夏洛发现这是他发怒前的征兆,这个孩子,脾气可真坏!为了避免自己落到袁德那样的下场,她只好乖乖的揪下一小片叶子,低着头,面无表情的塞进嘴里。

菜叶生生涩涩的,有股青草味,嚼在嘴里味道极淡,这一刻夏洛是多么怀念南宫嫣然的烹饪手艺。捣碎了抹在石片上烘烤起一个个有趣泡泡的山药泥,陶锅里熬的咕嘟嘟响的浓稠肉汤,还有拿蒸熟的米粒舂成的米馃,馅子里包了菜末肉丁就可以当主食吃,滚上一层白糖黄豆粉或抹上一点花蜜的话就是极佳甜点……

想想都要流口水!夏洛勉强咽下菜叶,悄悄撇了眼夸聚,见他还盯着自己,只好再伸手揪片叶子塞进嘴里。唉,不知道大家现在都在做什么呢,应该很担心她吧?她现在的心情很矛盾,既希望同伴们来营救她,又怕被夸聚发现连累到他们,不管怎样说,要是有机会,最好还是凭自己的能力逃跑,无论成败,都不至于害到别人。

想到这里,夏洛悄悄按了按自己藏纸条的地方,开始犹豫到底要不要利用这东西来想办法联络云端了,但就算她不说,夸聚肯定也会找机会告诉云端,真头痛呀……

茶叶的味道本来就不好,在夸聚那灼灼的目光盯视下,她更是吃不下去,勉强敷衍了两口,就坐在那里不动了。好在夸聚只当是“精灵”们的食量就是这么小,没有逼她一定要吃完,而是转身在房间里搜寻出一个大纸盒,铺上一层棉絮,将她捧到了盒子里。

这是什么意思?让她在这里面睡觉?可是一扑腾棉絮就飘到鼻腔里,惹得她一阵喷嚏打个没完,最后夸聚一拍脑袋,不知从哪里又寻出把剪刀,扯起自己床单的一角,就咔嚓剪下了一块布,扑在棉絮上,请她睡。

受不了这小子!比夸休还要离谱,好好的床单就这么剪了,这可惜,最糟糕的事这床单不知道多久没有洗了,散发出一股很奇怪的霉味,还带着点潮,躺在上面真难受啊,但夏洛此刻无事可做又无计可施,与其醒着与夸聚大眼瞪小眼,时刻担心他会突然发脾气把自己折腾死,不如眼睛一闭梦会周公,养足精神为妙,于是夏洛很乖很安静的躺下去,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

没心没肺的她在这种环境下还真的睡着了,甚至睡得颇为安稳,等到一觉醒来,天色已黑,房间里点着蜡,有奇怪的闷哼声传来,她揉着眼睛站起来,隔着纸盒一看,差点被吓到,原来夸聚正捉着肖世佳在玩“火烧藤甲兵”!

可怜的肖世佳被揪着衣领吊在烛焰上头,炙烤得头上的汗滴滴往下落,偏偏嘴被堵着喊不出声,只能发出“唔唔”的闷哼声。

“不要”夏洛不由自主就喊出了声。

肖世佳的确是坏蛋,但杀人不过头点地,要是夸聚真的直接把他弄死,她也不会存多少恻隐之心,可是将大活人这样折腾,实在太残忍了点,何况肖世佳再坏,也没到受这种酷刑的程度。

“哈!你醒了?”夸聚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是见她醒了,就将兴趣转到她身上了,将肖世佳随手一扔,丢在桌上。

夏洛可以看见他落桌挣扎时,望向自己的眼神带着两份感激。但是同样被捆成粽子躺在桌上的袁德望向她的眼神就没那么友善了。他恨她总是坏他的事,折腾肖世佳蛮好嘛,起码夸聚没有心思搭理他,可是被她一出声这一打断,谁知道一会夸聚会不会心血来潮,捉他去受刑?

头痛呢!这敌我关系混乱的要命!夏洛直觉的认为自己不能再装傻了,不管这么说,都要想办法跟夸聚交流,毕竟他只是个孩子,大概是不拿他们当人看,才会做这样残忍的事,就好像她念小学时,班上好多男生都会捉了蚂蚁一只只拔下脚来,或者拿铅笔刀把知了,砍头一样。如果能交流的话,也许能租住他干这样凶残的事呢!

想到就做,夏洛很耐心的开始计划着手势,告诉夸聚自己饿了,要吃东西,要喝水。她决定一点一点慢慢来,假装跟着夸聚学说原住民的话,但是绝不教他说汉语!这样就算袁德想使坏,他也没办法听懂。

夸聚脑子不笨,加上夏洛跟夸休交流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很清楚该怎么比划,才能让他看懂自己的意思,所以没费多少功夫,夸聚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对她的要求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很兴奋,他终于也能跟“精灵”沟通了吗?到那时候是不是也可以像夸休一样学说“精灵话”了?

按照夏洛的要求,他飞快的溜出房去端了一杯清水,捡了一片生菜叶回来,将这两样东西搁在夏洛的眼前。

怎么又是菜叶!还有那杯子,在她看来大得像游泳池,要怎么才能喝到啊?夏洛此刻胆子大了点,摇摇头继续比划,告诉他自己不要吃菜叶,要吃热的东西,因为身上很冷,还有水,麻烦他取个小点的容器来,否则她喝不到。

当真是有求必应了,夸聚还真按照她的意思,弄了点熟土豆和奶酪回来,一边看着她吃东西,一边小心翼翼的把水往一直他姐姐小时候玩过家家时用的小碗里倒。

肖世佳和袁德在旁看得又羡又妒,同样是被捉的“俘虏”,为什么待遇就差这么多呢?他们自从昨晚被捉到现在,什么都没吃过,连谁都没喝过半口,又一直在不断的拼命叫喊,出汗,简直渴得能喝下一缸的水,所以现在看见夏洛衣着齐整,悠悠闲闲的坐在那里咬一口土豆,喝一口水,眼睛都快冒出绿光了,恨不得冲上去抢过来自己吃,但知道这样必定会受到夸聚的加倍折磨,只好不停的吞这口水,眼巴巴看着。

夏洛一转眼,看见这两人饥渴的目光,不觉叹了一口气,她不是好心,而是实在没办法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无其事的吃东西,不由比划起手势,请求夸聚帮他们松了绑,再给他们一点吃的,不然这两个家伙很有可能会饿死。

没想到这次夸聚就不那么好说话了,连看都不看肖世佳和袁德一眼,就连比带划的断然拒绝道:“不行!这两个人不像你这么听话,会乱喊乱跑!”

夏洛费了好大的功夫,保证他们两个不乱喊,才让夸聚退让一步,将他们两个嘴里的臭抹布逃了出来,但是线绳没法,只解开了手上的束缚,两人的腿还是被栓在一起,打了许多个死结,来防止他们逃跑。

“挺清楚了,不要乱喊啊!喊了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们的,情况只会更糟糕。”夏洛不放心,还低声警告了他们。肖世佳当即就点头保证自己绝对听话,但袁德却犹豫了一会,才勉强点了点头。

他们一人分得了一小碗水,还有一片生菜叶,夸聚的理由是家里没有那么多好吃的来养不听话的精灵,但仅仅是生菜叶,对他们来说也比完全没吃的好,当即就狼吞虎咽的吃光喝净,还有点意犹未尽。

看见这两个自己整治了一整天的“精灵”居然肯听夏洛的话,夸聚又惊喜了,当即宣布,从今往后,肖世佳和袁德两人就是夏洛的仆人,要听她的话,而他们三个,当然都要听他的话!

三人被迫点头同意了,脸上挤出来的笑容都很苦涩,但这让夸聚感觉自己仿佛当了长老一般,说话看人的语气和神态都睥睨傲慢起来,夏洛却暗地里不以为然,小孩子过玩玩嘛,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

身份定下了,居住条件自然也要划分清楚。夸聚是老大,睡床,夏洛是小喽啰,睡纸盒,而肖世佳与袁德这两个是小小喽啰,只有睡抽屉的命,为了防止他们逃跑,夸聚睡前还将抽屉上了锁,夏洛在旁看了暗暗好笑,心想,不知道明天夸聚打开抽屉,要是看见他俩撒了一抽屉的尿会这么样……

想到这里,她自己也觉得憋得慌,顿时后悔先前喝了太多的水,可是这吃喝拉撒的人生不可避免的俗事,虽然不雅,也得照做。活人总不至于被尿憋死吧?

夏洛之后脸红红的比划着,请求夸聚替他们建个厕所,夸聚这才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个小“精灵”是女性,虽然他对性别的具体概念还很模糊,但还是闹了个大红脸,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他绷着脸不理夏洛,只在她腰上栓了跟绳,就将她带到院子里的茉莉花从里去解手了。

逃?不逃?蹲在茉莉花丛里时,夏洛犹豫了一下,但是腰间的结打得太死,她要是强解,很容易会被发现,就算有工具可以割断,线绳一头松了,夸聚也会察觉,只要往栅栏那里一堵,她实在没地方可逃,想了半天,为了保险,她还是悄悄的从衣服夹层里摸出一张纸条,搁在了花丛里。

既然留不留纸条,云端都会从夸休那里得到消息,那不如干脆点留下些线索,免得他们四处乱找,反倒坏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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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逃不逃

夜半,夸聚已经沉沉入睡,夏洛先前睡足了,此刻躺在盒里,心里思绪纷乱,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忽然,听到桌边的窗上又被人轻轻敲击的声音,精神一振,连忙翻身起来,看看自己腰间栓的那根线绳还牵在沉睡的夸聚手上,试了试长度,刚巧可以够她走到窗边,立刻小心翼翼的挪动着,生怕惊动了夸聚。

这里的窗做成斜百叶的样子,中间留的缝隙很小,根本不能容她通过,她只能把脸紧贴在窗上,努力透过缝隙往外瞧。

因为有星月的光芒照射,屋外比屋内稍亮一些,夏洛能够隐约看清贴在窗外的那半张脸,果然是云端。

“你怎么样?”云端是试探着敲窗的,并没有抱着能看见夏洛的希望,此刻陡然感觉到她的气息,立刻掩不住语气里那份出奇的欣喜和担忧了。

处于逆境中时,人特别容易感动,知道有人这样关心她,夏洛心里一暖,回答就迟了些,云端已经忍不住再问话了,这次语气里带了点惊怒:“是不是夸聚那小子欺负你了?”

“没”夏洛回头望了两眼,见夸聚还沉沉睡着,忙道:“我暂时没什么危险,他可能想跟我学说话,没怎么为难我。”

云端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幸好看见你留在花丛里的字纸,我才知道你会关在哪个房间。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

“怎么救?他看得我很严,你们不要为我涉险,我不想用别人的命来换我的。”夏洛最担忧的就是这点,以前看某国电影时,她总是不解,为什么那么多人要拼着命回去救一个已经注定没啥指望的人,结果反倒死了一群,身处在她这种逆境时,恐怕她也会想尽法子来救人的。生与死,在这种时刻,只是赌桌上的筹码,赌的就是那二分之一的机会。

云端见夏洛被甲虫带走时,是慌,四处找了好久,但一直没有找到。后来听夸休说夏洛不见了的时候,是惊,怕她在外面遇到什么莫测的危险,再听夸休说她可能被夸聚偷走的时候,是恐,他亲眼见到过肖世佳和袁德被抓的情形,不相信夸聚会善待夏洛。这些情绪过去后,随之而来的是怒,如果不是怕殃及池鱼,他甚至动过念,想放把火把夸聚家烧了算了。

眼下见到夏洛无恙,他那慌惊恐怒的情绪稍稍得到了缓解,但还是不能忍受夏洛继续被关着圈养,只是要想救她出来并不容易,目前暂时能想到的安全办法大概就是把这窗子给弄出个可供人钻出的窟窿,然后趁着夜晚,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走,就算夸聚随后发现,漆黑夜色里,目标又那么小,也未必能找见。

“等着我们把这窗弄开。”云端前思后想,觉得这个法子还算可行,因为这里的窗和门一样,用的是木头栓,仅凭夏洛之力,是没办法在里头打开的,窗栓落地,也会发出声响,只能从外面突破。

“这么粗的木头……”窗子其实不算厚,但是在夏洛眼中,那一条斜百叶的后附也抵得上半棵树了,何况这活中只能夜里干,绝对不可能不发出声音来:“要不,我想办法,让他睡觉时看着窗?”

这么说的时候,她自己也没什么把握,因为此刻是冬天,天气很凉,没什么人会像夏天一样开着窗睡觉,但只要不上窗栓,就有五分逃出去的希望。

“那你试试看吧,不过如果有危险就一定不要去试,让他看出你的意图,想逃就困难了。”云端说着,把自己一向随身的瑞士军刀从百叶的缝隙里递了过去:“这个你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