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什么要说的了,我闭着眼,听见他拿东西的簌簌声。

“小强姐,我走了。”

“好呀。”

脚步声到了门口又回来,“保重。”

我感觉到泪水正在无声滑过脸颊,我不需要不相干的人的关心,“好的。”

他大概也不知道怎么劝才好,似乎从裤袋里掏了点东西出来,放在茶几上,“小强姐,要是特别难受,试试这个,会好些。”他犹豫着,“我真的走了,你好好保重,感情的事很难说,反正你和亮哥还都是我的好朋友。”

他慢吞吞地走了,轻轻地关上门,又剩我一个人在这里。

感情的事,谁对谁错,谁辜负了谁,谁又非守着谁一辈子?

我哽咽,能不能慢慢来,不要那么快夺走我的小快乐。我想听到他的声音,温柔的,“好了好了,这只是一场梦,梦是反的,知道吗?”可从那晚起,每次拨打他的手机,留给我的永远是已关机。长夜里我试过无数次,凌晨一点两点三点,每一场梦醒时刻。

我想吐,只有酸水,胃里空空如也。

茶几上放着两支烟,大概海子留下的。

第一次见到王亮,他叼着支烟,吊儿郎当看着全场狂舞的人,时不时拿过麦吼一句:“我这个你不爱的人。”

我是他俘获的小强。

我爬起来找到打火机,啪挞啪嗒,烟雾袅袅如轻愁。

第二十八章

哪个穷措大?用烟熏帐里的蚊子,看去就是“鹤唳云端”。

沈三白?

我抱膝靠在沙发里,烟就架在烟灰缸上,一缕白雾,果然“怡然”。

过往的一幕幕,每当我想吃冷饮,他把嘴上的烟随手放下立马去买,讨嫌说,“便利店的大姐想来看我家小狗,居然不爱鱼不爱肉,天天闹着吃冰棍。”

谁是小狗,你是-你才是-

When a lovely flame dies, smoke gets in my eyes!

(当爱的火苗熄灭时,烟雾弥漫我的眼。)

手机“嗞嗞”振动两下,然后放声高歌,“冷漠的人,谢谢你们看轻我…”山寨版海阔天空,演唱者王亮。

我胡乱抹着脸上冰凉的液体,顾不得看谁打来的,“喂?”

“五分钟内给我到路口!”是纪舒。

我又急又气,大佬,现在北京时间21点多,白天呼来喝去不够,晚上找补?

他已经挂了电话。

我回拨,他没接;我再打,他接了,大概用的车载电话,声音有点模糊,“五分钟内到路口!”和他没理可讲,我手忙脚乱,按熄烟,用手指耙了耙头发,幸亏穿着T恤牛仔裤,蹬上鞋就能出门。

我果然在五分钟内跑到了路口。可惜恶人总不自觉,那次他问我,为什么有小工人一见他调头就跑,慌忙中撞到柱上,居然痛都不怕继续逃,“就算我是老虎,也没必要怕成这样吧?”我没好气地想,谁说的,你就是老虎就是会吃人的,心脏差的人最好早撤。

我气喘吁吁,东张西望,差点爆掉肺,气的!

整条大街,从头到尾,都没他踪迹。敢情他玩我,故意整我。

几天没吃饭,再这样一跑,我眼珠子快掉下来了,等恢复平静赶紧摸出电话,刚接通就吼,“我在路口,你呢?”有钱了不起啊?官大一级压死人啊?我浑身不痛快,长满不爽的刺。他简短地答复,“马上到。”

果然,发动机的轰鸣声,连我在街这头都听见了。混蛋,准备收罚单吧。我发誓,他肯定超速了!切,自己不想活也罢,不要连累街坊,万一哪个躲闪得慢,岂不遭殃。

红色跑车在我面前停下,门开了,无声地叫我上去。

我上去了,没好气地关门,绑安全带,冷冷地说,“去哪?事先申明,我还没活够,开慢点。”他似乎松了口气,但肯定是我感觉出了错,因为随即他粗声恶气地说,“去吃饭。”这个点吃饭?我翻了翻白眼,豁出去了,“满大街的饭店都开着等您临幸?喝茶倒有可能。”他理都不理我,幸好没开快车,否则我的黄胆水又得晃荡,纯是饿出来的。我的嘴一百个愿意吃饭,可胃却一百个不答应。

他开到家五星级,拖着我进去。真用的拖,我再也走不动了。大概我上辈子没积德,才遇到一个又一个异类,精神病,疯子。我无声咒骂着,不是没勇气出声,是再也没力气了,太阳穴疼得像有锤子在敲。

他对迎出来的服务生说,“有没有清静的小间?别和我说没有。”也许他的神情吓住了对方,可怜的人看他一眼,顺便视线在我脸上逗了圈,然后客气地说,“请,这边。”

进了房,他把我放在椅中,低头看着我。不是我糊涂,就是他失常,他眼中有强烈的悲哀与心痛,夹着恨铁不成钢的气愤,我心别地跳了下。好在片刻后他又回到常态,开始点菜,“来盅燕窝,三两,拿玻璃盅炖,不要木瓜。瑶柱白粥,随便搞点小菜。嗯,你爱吃什么?”我虚弱地摇头,啥都吃不下,吃了也白吃,只能喝水。我试过各种食物,都吐了。他懒得理我,对服务生说,“西洋参炖蛋,嫩一点。”哈,这几样能吃到一起去?服务生应着去了,他又叫住人家,“泡壶普洱来,再拿壶白开水。”

服务生给他差得晕头转向,倒茶时又被他骂,“笨!浓到发黑的茶能喝吗?”不这么喝那怎么喝?他示范,只留半盅茶水,往里渗白开水,原来嫌头开的普洱太浓。

他拿起餐牌研究菜单,我呆滞地看他一个人唱独角戏,实在没想通怎么回事。手机响了,我俩同时看了看对方,他的。他匆匆看了眼屏幕,起身向外走,边走边说,“我接电话,你待着。”

行行行,您去。

他去了很久,我无聊得翻餐牌,没胃口;酒水牌,一排排洋酒名,不敲白不敲,我要开洋荤。芝华士不贵,一瓶才几百元,我对闪在门口的服务生挥挥手,“我要一瓶…这个。”

他躬身去了。

有钱是好,爱多晚来吃饭都有饭吃,爱点啥都马上送来。

纪舒的电话始终没结束,我等不及先试了口。果然洋酒没国粹好,味道怪而淡,回味还行。我又喝一口,挺好的,有股独特的清香。一口又一口,服务生目光里满是好奇,我举举杯子,“你也来..一杯?”他慌忙摇手。我笑,“怕什么,这里就你和我,你不说我不说,把酒喝光,他根本不知道曾经有过瓶酒。”服务生笑了,眼角眉梢和王亮有点像。

喝多了,我开始有幻觉。怪,才刚来时根本没发现他和王亮有啥像。

果然酒是好东西,何必等有钱,醉了,想要嘛就有嘛。

我老劝王亮上进,干吗那么累,呵呵,烂泥有烂泥的快活,他比我早想开。

敬两个租客一杯,命运的安排,让我们占据了地下室各一间房,成为最亲密的邻居。

高了,我甚至开始听到王亮的声音。

我踉踉跄跄扑出去,服务生跟在后面,“小姐!”估计怕全跑了没人买单。我扭头笑,“别怕,他的车在门口,红的,跑车。”

我站在过道里发呆,没人,倒是楼下喝夜茶的声浪一阵比一阵响,震得脑门更痛了。我捧住头,胃也跟着痛起来,醉了醉了,想吐,喉间热腾腾的东西直往上涌。我掉头往洗手间跑,残余的神志警告我不能弄脏地毯。刚跑到门口,我实在忍不住了,一把推开门。

“噗!”

喉咙里蠢蠢欲动的液体喷得一天一地,镜台,大理石地面,门,身上,手上。

我傻了,鲜红色的。

我揉揉眼,眼睛不好?

有只手从后面扶住我。

我回头,是王亮。

你终于来了。

我弯了弯嘴角,眼前一黑,如同所有女主角,在关键时刻晕过去了。

第二十九章

没多久我就醒了,因为周围很吵,有人在尖叫,脚步来来去去,低低的说话声,“120说在堵车,没办法快。”

王亮…嗓子眼像被什么压过,出来的声音干扁得不像我的,“王亮。”我睁不开眼,感觉到有人凑近我,“嗯?我在。”

是的,他来了,他在。

又有想吐的感觉,我挣扎着想起来,他帮我把脸偏向一边。

从嘴里鼻间喷出温热的液体,如此狼狈,让他更厌恶吧?在呕吐的间歇我喃喃道,“对不起。”

“傻瓜。”他温柔地说。

旁边的人在商量,“120被堵在高速上,起码还要半小时,怎么办?”有人在打电话,“一直吐,喷射状。”他们用被子裹住我,可我还是冷,心慌,快飞起来了,晕得找不到北。我嘟囔,“我要睡了。”睡睡就好,我摸索他的手,请握紧我吧,最后一次。真的,从今以后不再纠缠。我知道感情有生有死,也明白有始有终。

我睡了,睡睡醒醒,好像被人抱着上车下车,又被放下。

困呵,很久没好好睡觉,总算可以安心了。

闹钟响起时,我醒来,但被锁在自己的躯壳里。糟,要迟到了,纪恶神不定怎么骂我呢。我睁开眼,赶紧闭上,过会忍不住再睁开。

纪舒的脸,和我的相距30公分。具体说他伏在我床头,此刻正迷惘地看着前方。现在的他像团咸菜,头发乱了,眼袋,胡子茬,然后,视线和我的对上了。我清晰地看到,从关心到责怪到忍耐,他的眼神迅速地变化着。

我心虚。

幸好他的注意力转移到药水瓶上,用陈述性的语气说,“十二小时内没再吐血,就可以进食。”他的白衬衫布满褐色斑点,估计是我做的好事。能洗干净不?不然三四千一件衬衫就此泡汤。也不知道昨晚的饭钱还用不用付?

我胡思乱想,他又在床边坐下,打量着我,“面试时你说,打算积累多些经验,将来争取做最好的管理人员。”谁不吹几句,难道说自己喜欢做文员,呆在原地不动,一辈子被人呼来喝去?他很平静,“上进的人责任心强却难管,我不爱添堵,所以你不在我考虑范围。年节等着人用,没其他选择,我特意把薪水提高五百元,一来尽量安抚你,二来,也估计你不会久留。”我阵阵发冷,别以为装成虫别人就看不穿你的小心思。“我很喜欢你。看着你,就像看小花猫可着劲跳哒,偏偏够不到窗台的咸鱼。”能不能别说我了,好歹身上插着输液管呢,算病人吧?

他转话题,“从十八岁开始做学徒,我已经工作十多年。第一个月工资33元,我用30元买了双皮鞋,平生第一双。父母是农民,大山里的孩子,打赤脚的时候多。按道理该把钱汇给他们改善生活,可我想,怕什么,只要努力,以后挣得到更多钱,现在先让我试试好日子。”他微笑起来,“十几岁时的我,光知道出死力拼命做,不知道被打骂多少次。受气时只要一看到那双鞋,就有动力熬下去,想过得好,总得付代价。”

我给转糊涂了,大哥,您想表达啥?

他总算把话挑明,“你不也惦记好日子吗?别说不,你满眼满面孔在说想。那股劲呢,遇上点事没了?抽烟喝酒,闹到胃出血?早点还我钱,还有这次医药费,多了,别尽想赖账。”

我无力地举起右手表示抗议,“不是存心的…”谁知道那酒喝下去会出事。

他抱着手,居高临下看我,“多久没吃饭?”

好吧,我承认,有那么一瞬那,是想过死掉算了。我已经累了,从头到尾,可笑的我,永远和不切实际的欲望在搏斗。想靠男人,跌个大跟头;想过小日子,却找了浪荡的对象。

他看我的眼光透彻得可怕,瞒不了他。我赌气反问,“那你呢,明知道有病,不看不治,以为不理就会好?我是失败,至少我试过了,你呢?”

没想到我的嘴像死鸭子那么硬,他有丝狼狈,好久才说,“这是我的事。”

欠着他的钱和情,当然不能太得罪人,我改口,“我明白你为我好,放心,以后我全改了,好好活,拼命跳起来抢咸鱼。”

他笑了笑,脸不那么板了,“医生说是酒精刺激等造成的上消化道出血。好在年轻,休养阵子就行。一会我要去厂里,已经雇了特护照顾你。”他突然把语速放得很慢,像要我记住,“单人间,特护,好药,全得有钱。别指望别人好心,至少我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一定要自己照顾自己。”

我在枕上点头。

这根本不像病房,床单柔软,被子散发着阳光的味道,听不到寻常医院走廊里的脚步声、哭泣声。19吋液晶屏电视机,一大瓶百合花和富贵竹放在桌子中央。小小开放式厨房,料理台上有烤面包机,微波炉。用特殊玻璃隔出的洗手间,闪着点点光芒。

有钱是好。

是不能老想别人漏一点给我,活着,就得像纪舒说的,使尽全身力气去争取。

特护很温柔,穿浅粉的制服,静静坐在一角看输液瓶。

纪舒走后,我又睡了。

梦里见到王亮,他头发理得很短,睫毛很长很密,温柔地说,“好了好了。”

是不是你?

我始终没问纪舒,昨晚握住我手的人,是谁?

真的放手了,不管曾经怎样的不甘心。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三点,阳光穿过柔纱照在房间一角。

特护问我,“施小姐,您有位朋友想探望您。她说姓叶,在大堂等。您想见她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我还托过她的福。

她带着老火煲汤,护士解释,“施小姐还不能进食。”

她微笑,“啊,是我不懂。”她问我,“怎么样,没事了吧?”

我也微笑,“没事,麻烦你,谢谢。”

我不明白,我有何利用价值,她要巴巴地来看我。不过,图穷总会匕现,我想,早晚她会告诉我她要我做的事。

第三十章

叶蓝站在窗前看风景。

她穿白色无袖上装,麻质长裤,腰细腿长,面庞在金黄光线中格外细嫩。她转过来嫣然一笑,“我们的纪生对你不错,知道这里花销吗?”

她的语气让我很难受,仿佛一切被标上价钱。

她走过来,轻轻捧起我插着输液管的左手,“多年轻多漂亮。”

我沉默。

“活得很辛苦,一无所有,浮萍般飘在人海里,没钱,看不到未来。”她笑,“猜我怎么知道?我也这样过来。很多人活得很好,在家父母宠爱,出门男人呵护。我用了很久才想通,她们除运气好外没其他理由。不过,我也有本钱,与生俱来,不用白不用。”

我平静地说,“是有这门行当,靠天生本钱。”

她一点都不生气,笑眯眯坐下来,“何必理舆论怎么说,父母之外谁照顾过我,干吗要理他们?何况,谁不出卖自己,王亮?他卖声音和外貌。纪舒?他卖大脑和体力。人是最奇怪的动物,你说那么多有钱的,哪个肯随便给世人沾好处,可笑世人却主动贴上去。同样吃饭,花同样的钱,富翁得到的招呼也比普通人好且多,他们的怪癖还被传为美谈。这世界强者生存弱者汰,爬上去的自然被人赞有本事。”

她口才很好,我既不想得罪她,也不想附和,只好继续沉默。

“我比王亮大一岁,29。”

看不出。

她懒洋洋地说,“知道他怎么变成这样子的吗?”

没兴趣。

她没卖关子,“他父亲最佩服的人是爱因斯坦,因此他三岁起学小提琴。进大学后他爱上一个女孩,为追求她又学了吉他,天天跑去唱歌给她听。你知道,男人有时会傻,他替她写诗,参加乐队,然后又迷上摇滚。”她指指头部,“脑壳坏了,好好的名牌大学生,一学期当掉三门课。他父亲怒了,砸掉吉他,又叫他和女朋友分手。女孩很勇,居然放弃保研,和他跑到南方。他父亲一气之下,中风了。”

我知道,他说起他父亲时的黯然。

“那么爱又如何?生活不是你爱我我爱你就行,科班出身的歌手满大街,王亮这种野牌子靠边站。他一直在三流酒吧唱歌,混得很差,一步步往下走。我想他和她都后悔了,从小是人堆里的精英,哪里经得起磨折。他们开始吵架,如果不遇到我,估计再有一两年也分手了。”

我记得,他说过分手之夜她的眼泪。

我更明白,我也不过是妹妹,喜欢过了,就是不喜欢了。

“说这些,是想你知道,世上最可靠的人不过自己,至于情啊爱啊,做调味品可以,当真的话早晚吃亏。那女孩求我离开他。我说,喛,没问题,你管好他就行。她哭着说对他没办法。难道怪我么?我要他做什么,小白脸吗?要怪怪社会吧,我和她说,你别闹,越闹别人越不同情你,甚至觉得他离开你理所当然。她问我怎么办?哈,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向高中生学怎么管理男人。我老老实实告诉她,男人变了心,比三文钱还不值,有精力跟他闹到人老珠黄,还不如另外找好的。”

她有种漫不经心的残忍,左一脚右一脚,好吧,我也是一败涂地的那个,躺在床上做病号。我沉不住气,“你究竟要我做什么?”

“伙伴。”她笑,“我一眼就觉得你可以做伙伴,够聪明,难怪王亮和纪舒会喜欢你。他俩,一个快烂透了,一个孤独精,遇到生机勃勃的你,还不赶紧抓住。”

我没反驳她的话,也不想和她谈论王亮。

她看着我,心知肚明地笑,“跟着我好处很多,我不亏待我的人。公司那些家伙,我叫他们闭嘴,保证没人敢再当你面说你闲话。你是病人,我可以叫王亮探望你,我的面子他大概还是给的。”

我开始动摇,为何仇视她?从开始到现在,她对我只有好处。找我也许只想多个朋友,在陌生地方有个人可以聊聊天。

她起身找出只水杯,把带来的花放进去,一枝枝理好,“做女人好,什么样的都美,唯一可惜的是盛放时间太短。你看,这会非洲菊虽然亮得让人心醉,一周后就不行了。”她把花茎给我看,为了保持花枝笔挺,柔嫩的花冠底部绕着根铁丝。“啧,如果花也会说话,只怕要叫痛。还是玫瑰好,又香又带刺,没人敢随便采摘。”她想想又摇头,“不要做花,做树,香樟树,愈陈愈值钱。”

她风姿绰约,宛如神仙姊姊,娓娓道的却全是人间烟火。

护士敲门进来,递给我纸条,上面写着,“施小姐,海子先生想探望您。”

没等我开口,叶蓝识趣地说,“我先走了,保重,有空打电话给我。”

护士整理房间,和我说,“这位小姐好香。”

当然,邂逅,谁也忘不了她,机会是她的灵魂。

海子犹犹豫豫地进来,看到我才自在,“天呀,小强姐,我差点以为走错地方了。这哪是医院,根本是疗养院。”他认真地打量我,“没血色,神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