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白小舟伸手打他,手抬到一半又落下去,“等我恢复体力,要你好看。”

“你真是越来越像龙老师了。”他小声嘀咕。

两人忽然听到一阵女人的笑声,笑声很妩媚,很动听,但在这个时候听起来却格外吓人。里屋的门开了,瞿思齐去捡掉落在地的刀,却看见一个他怎么都想不到的人缓缓地走了出来。

“叶不二?”

叶不二依然穿着他那件运动服,肩上挑了两只空水桶,就像看不见两人一样,来到院子角落的井边,自顾自地打水,动作机械,面目青黑。瞿思齐想要过去,被白小舟叫住:“等等,他有些不对劲儿。”

“废话,用膝盖都能看出他不对劲儿。”

“那你过去叫他吧,中了蛊可没人给你解毒了。”

“呃…”瞿思齐连忙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还是小舟英明神武,我自愧不如。”

白小舟无奈地叹气,这个人神经还真是大条,她怀疑就算世界毁灭了,他都能继续开玩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得上是一种强大。

叶不二挑了满满两桶水,却好像挑的只是两片鹅毛,步伐矫健,目光却很呆滞。

白小舟和瞿思齐又听到了笑声,这次不再奇幻诡谲,真实得近在咫尺。他们抬起头,看见一个穿旗袍的少女立在里屋门边,静静地看着叶不二,一脸幸福。

瞿思齐手中的瑞士军刀猛然一长,上前一步喝问:“你是谁?你把不二怎么了?”

少女眼中有光华流转,顾盼生辉,她轻轻笑道:“我已经放了你们一马,你们怎么还不走?”

“四个人来,就要四个人一起走。”

叶不二走到她身边,放下扁担,爱怜地搂住她的肩。她依偎在他怀中,脸颊浮现淡淡苹果花般的颜色:“你们不觉得,他现在很幸福吗?”

两人倒抽一口气,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本来这个画面应该很诡艳,像一幅哥特式画作,可是配上叶不二那张脸,就变成了抽象派了。

这个苗族少女的口味有多独特啊。

“你,你在说真的?”瞿思齐有些不敢置信,“你,你喜欢不二?你看上他哪一点?”

苗族少女深情地望着叶不二,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真像啊,你一定是他的转世,他说过,哪怕下一世投胎到地球的另一边,也会循着辛夷花的香味回来找我。你果然没有食言。”

瞿思齐和白小舟都很无奈,瞿思齐心想,他一直担心叶不二将来找不到女朋友,没想到他的桃花运这么快就来了,对方还是个超级大美女。

白小舟扯了扯他的袖子:“这女孩精神不正常吧?”

“我怀疑她眼睛有问题。”

白小舟恢复了一点儿力气,扶着他站起来:“朱翊凯在哪儿?”

“朱翊凯?”少女咯咯轻笑,笑容妩媚动人,“就是那个高大的男人吗?他也走不了了。趁我现在心情好,你们还不快滚,难道要等着做我的药罐子吗?”

白小舟脸色剧变:“你说什么?什么药罐子?你把凯子怎么样了?”

“你想见他吗?”少女朝她勾了勾手指,“那就跟我来吧。”

瞿思齐也想跟过去,白小舟拦住他,低声说:“你在外面接应我。”

瞿思齐还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这个地方到处都有毒,稍有不慎,恐怕他又要给小舟添麻烦,还是乖乖待在外面吧。

屋子里弥漫着辛夷花的香味,隐隐中还是能够闻到那一丝血香,令人作呕。地板家什都干净得不染纤尘,而且感觉不到一丝活物的气息,就像住在这里的,都不是活人。屋里都是些旧家具,雕工粗糙,做得却很结实,红漆斑驳,想来已经是好几十年的老物件了。墙角有个水缸,叶不二将打来的水倒进水缸里,小心地将盖子盖上。屋中几乎没有什么装饰品,连一面镜子都没有,只是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张发黄的相片。

白小舟的目光被那张照片吸引了,几乎移不开眼睛。

照片里是一个穿民国长衫的男人,长得非常俊美,哪怕长久的岁月将照片变得发黄模糊,还是无法掩盖他的绝代风华。

“很俊美,是吧?”少女在身后幽幽地说,“他是我的男人,就是他为我建了这座院子。”

白小舟惊得嘴巴张得老大,她的男人?那么,刚刚她是说叶不二长得像他?她什么眼神!看来她果然疯了,还疯得不轻。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少女笑嘻嘻地问。

白小舟很想听故事,但更想找到朱翊凯。

“抱歉,我没兴趣,我朋友在哪儿?”

少女在床沿上坐下,靠着床柱,朝着她艳艳地笑:“听完故事,我就让你见他。”

桌上点着一盏油灯,不知从哪里来的风,摇晃了灯火一阵,暗红色的光影将她的脸照得阴晴不定,诡异莫名。

“好久了,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这么多年,从没有一个人听我说过这个故事,憋在心里,都快要长蛆了。”

这个形容真恶心,白小舟在心里想。

“我是在这个村子里出生的,从很小的时候就被推选为蛊母,在这个村子里,蛊母是神的仆人,由蛊母培育最厉害的蛊。那个时候村子盛极一时,远近闻名。附近的‘青苗’寨子,经常有族长带着自己手下的战士来请我给他们下蛊,让他的战士永远忠于他,勇不畏死。所有人都尊敬我,我那么高高在上,接受众人的朝拜,简直就是皇帝过的生活。可是我不想要这样的生活,我只想和一个我喜欢的男人一起,平平静静过一辈子,可是我是蛊母,蛊母是不能结婚的。”

这个故事太俗套,白小舟都能想到后面的情节,后来照片里的那个男人出现了,两人爱得要死要活,你侬我侬忒煞情多。两人背着族人偷情,被族人发现了,男人被杀,她疯了。

“我永远忘不了初见他的那一天,那年的辛夷花开得真美,他就站在辛夷树下,我还以为他是天上的仙人。我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他,可是,他不爱我。”

哦?那这个故事还有点儿新鲜。

“不过,我有本事让他爱上我。”少女的脸上满是自信,白小舟惊道:“你对他下蛊了?”

少女笑得花枝乱颤:“我对他下了情蛊,任何人只要中了这种蛊,整个心就全在那个下蛊人的身上,一刻也离不开她,愿意为她去死。我的蛊术从来都没有令我失望过,这次也没有例外。”

白小舟看了看站在一旁像木头人的叶不二,冷笑道:“你想要的丈夫,就是这样的行尸走肉?那还不如找个充气娃娃呢。”

“充气娃娃?”少女奇怪地问,“那是什么?”

白小舟干笑了两声:“你继续,继续。”

“他中了情蛊,我把他留在村子里,日夜缠绵,族长和长老们很不满,但我的蛊术是族中最强的,他们谁都不敢惹怒我,只能选择沉默。但我知道,他们一直在计划要除掉我男人。我防他们防得很严,可是半年后,他们还是下手了。”

她轻轻抚摸着床柱上的雕花,眼中有一丝危险的杀意:“那天是一年一度的蛊神节,按惯例我要去青苗的寨子里接受供奉,并为苗人们祛病灭毒。我自然是不能带他同行的,就在屋子里下了许多蛊,还将我最宝贝的血烛阴留在这里保护他。原本一切都万无一失,可是那天我眼皮一直跳,不停地跳,我很担心,借口身子不适,好几个寨子都没去,急匆匆回了寨子。可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族人们个个都躲避我,不敢看我,我发疯似的冲进屋来,只看到一地的死尸。我的蛊虫们的死尸。”

白小舟忍不住叫好,是哪位大侠英雄救美,若是有缘见到,她一定要敬他一杯。

“他不见了,我几乎将整个寨子都翻过来,还是找不到他。”少女眼神阴鸷,“我知道一定是族人们将他带走了,我在族长和长老们身上下了蛊毒,最可怕的蛊,他们的身体会一丝丝腐烂,烂成白骨,露出内脏,但是,他们不会死。我知道,他们很害怕,他们一定会告诉我真相。果然,族长顶不住,告诉我是巴治长老将他带走,带到千里之外,然后将他杀死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那一头又黑又浓的长发飞舞起来,像一条条凶狠的毒蛇,不过只维持了片刻,又如瀑布般披散在她的身后。

白小舟总觉得她的头发有些怪异。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巴治长老,但是他的家人一个不剩,全都被我做成了‘植物人’,用来炼我的蛊。那些妄图拆散我们的族人,我也给了他们应有的惩罚。”她侧过脸来,月光和火光融在一起,将她的肌肤映出一种恐怖的颜色,这种颜色,白小舟在解剖教科书上看到过。

“故事讲完了,朱翊凯到底在哪儿?”她急切地问,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她心中膨胀,她害怕自己的情绪会失控。

“他一直就在你们的面前,只是你看不到而已。”她站起身,缓缓来到水缸前,将盖子移开,“你看,他不是就在这里吗?”

白小舟脑中“轰”的一声炸了,什么都听不见,只能听见自己如雷的心跳。她一步步走过去,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云端。

她终于看见了水缸里的景象,她觉得自己落入了地狱,浑身都冷得可怕。

朱翊凯被泡在黑糊糊的液体中,只留了半个脑袋在水面之上,双眼紧闭,面色青紫,水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游动。忽然,他张开了嘴,白小舟以为他要说话,却看见一只拇指粗的五彩虫子从他嘴里爬出来,钻进水中,不见了踪影。

少女在身边咯咯媚笑:“他是一个很好的药罐子,我在他身体里种了五种蛊,等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就可大功告成了。”

白小舟站在水缸边,低着头,长发披散下来,遮盖了她半张脸。

少女以为她吓呆了,笑得更欢:“他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男人。”

“原来你也是个情种。”少女缓步来到她身后,白得如同葱根的手指在她脸上轻轻摩挲:“你听了我的故事,就走不了了。既然你这么爱他,不如下去陪他吧。”说罢,握住她的肩膀,往水缸里推。

“啪。”白小舟握住了她的手,缓缓转过身来。少女看见她眼中泛起的荧光,忽然有些害怕,想要抽回手,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她不敢看白小舟的眼睛,觉得被那泛着荧光的眼睛盯一下,浑身都发疼。

“你竟然敢伤害翊凯。”白小舟的嗓音低沉、冰冷,隐隐透着一股凶狠,“我绝不会饶了你!”她抓住她的胳膊,将她往水缸中一按,水面映出的脸,却是一副古稀老妇的模样,皱纹纵横,像干枯的老树皮。

少女尖叫起来,一把推开她,抓住自己的脸:“不,那不是我,不是我!”

白小舟冷笑起来:“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模样。”她拿起床头柜上的相框,在桌角砸碎,拿出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1922年摄于广州。

“原来,你已经是个老怪物了。”白小舟眼角尽是鄙夷,“怪不得这间屋子里没有一面镜子,连水缸都用盖子盖上。你以为,你用蛊术改变自己的相貌,就能永葆青春吗?别傻了,那只是假象罢了,你幻象之下的身躯早已经衰败不堪。”

“你,你胡说!”少女尖叫,“我还年轻,我才十八岁!”

白小舟冲过去,双手捂住她的脸。她觉得自己的脸如同火烧一般疼,想要召唤寄居在身体里的蛊虫,却发现身上空空如也,那些由她饲养,以喝她的血为生的蛇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逃之夭夭了。

这个时候,她才感到一种彻骨的恐怖,她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白小舟松开手,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镜子,凑到她面前,残忍地说:“看看吧,这才是真正的你,一个丑八怪,老得快死了的怪物。”

少女只看了一眼就疯了,抱着脑袋嘶声尖叫:“那不是我,不是我!”她伸出食指和中指,将两颗眼珠都抠了出来,血液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如同两行血泪。

白小舟的嘴角,勾起一抹阴冷、残忍、狠毒的笑。

“小舟!”听到尖叫的瞿思齐以为她出事了,发疯似的冲进来。听到他的声音,她打了个冷战,眼中的荧光黯淡下去,不敢相信地看着在地上打滚的老太婆。

白小舟不敢相信自己做了这样的事。

“小舟,你没事吧?”瞿思齐看了看那个老妇,“她是谁?”

“别管她了,快来帮我。”白小舟也顾不得有毒无毒,将双手伸进水缸中,将朱翊凯拖了出来。瞿思齐被吓得不轻:“凯子…他,他不会死了吧?”

“蛊母不会用死人做药罐子。”此时的朱翊凯光着身子,全身都是黑水,白小舟心疼得直掉眼泪,咬了咬牙,从瞿思齐手中抢过瑞士军刀,冲向蛊母。瞿思齐拉住她:“你要干什么?”

“我要宰了她!”

“住手!”瞿思齐劈手夺下军刀,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我来杀!反正我也已经杀了人了,不在乎多杀一个。”

军刀又变成光剑,瞿思齐怒气冲冲地朝蛊母走过去。白小舟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生气,觉得他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杀人不眨眼、浑身浴血的魔鬼。

白小舟想起空地上那些被杀的苗人,原来,当最好的朋友、最亲的亲人受到伤害的时候,不管平时多么善良老实的人,都会变成可怕的修罗。

蛊母似乎发现逐渐逼近的杀意,尖叫道:“卿云,卿云救我!”

一直像木偶人一般站在一旁的叶不二忽然动了,瞿思齐只觉得眼前一花,叶不二已在眼前,将蛊母抱起,迅速朝门外跑去。瞿思齐提剑便追,追到院中,大喊:“不二!你这个混蛋,你给老子醒醒!”

叶不二好像听不见他说话,连头也没回,抬起头,对着天空中悬挂的那一轮红月发出惊心动魄的嘶吼。

那声音,根本不是人类。

“不二?”瞿思齐觉得后背有些凉,就算中蛊,也不至于变成怪兽吧?

他清楚地看到,在这血红的月光下,叶不二的双手长出密密麻麻极细极短的黑色绒毛,那张丑陋的脸似乎也在发生某种变化。

“不二…你…你不会是…”“妖怪”这两个字,他没能说出来,梗在他的喉咙里,像一根尖锐的刺。

叶不二身形一起,跃入这恐怖的长夜。四周树木哗哗作响,一切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

愣了足足半分钟,他才想起白小舟和朱翊凯还在屋里,连忙回转,发现凯子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白小舟趴在他身上,体力极度透支,不省人事。

瞿思齐忽然觉得很头痛。

这两个加起来两百多斤的大活人,要怎么才能把他们带回去?

菜香浮动,好像是红烧肉,白小舟抽了抽鼻子,醒了过来。

“醒了,醒了,小舟,你终于醒了。”瞿思齐高兴得手舞足蹈,白小舟看了看四周,似乎是哪里的农户,屋子收拾得很干净:“这是哪儿?”

“苗寨。”

“啊?”

“别激动。”瞿思齐连忙安慰,“这里是苗族的村子,是‘花苗’,不是‘蛊苗’。”

花苗就是汉化了的苗族,除了还保留着一些风俗习惯和民族服饰之外,其他几乎都和汉族人没有多少区别了。

正好主人背了一篓青菜回来,笑呵呵地和他们打招呼:“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我去看看锅里的饭菜熟了没有。”

“我们怎么在这儿?凯子呢?”

瞿思齐沉默下来,表情有些诡异。白小舟觉得不对劲儿,脸色骤变:“凯子不会死了吧?”

“放心,放心,他活得很好。”瞿思齐连忙摇头,“不过…”

“不过什么,你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啊。”

“你跟我来。”瞿思齐等她穿好衣服,带着她走出院子。这是一处小山坳,住着几十户人家,都盖了砖瓦房,看起来和普通的南方村落没有多少区别,村民们都很淳朴善良,小孩子们围着他们玩闹,老人们坐在屋门口纳鞋底,安宁得如同世外桃源。

翻过一个山头,瞿思齐往下一指:“那就是几天前我们刚去过的蛊苗山寨。”

白小舟睁大眼睛看了半天,怎么都看不见山寨的影子:“在哪儿?”

“就在那一片。”

“胡说,那里除了树什么都没有。”

“的确什么都没有。”瞿思齐的脸色有些难看,“你昏倒之后,我怕那些苗人追杀,拖着你们往山上走。说起来真是邪门,明明刚刚还晴空万里,突然就开始下雨,下得还很大。我怕滑坡,找了个山洞避雨。雨整整下了一天,等天晴了,我就再也找不到那个山寨,我还以为是我在雨中走错了方位,也没多想。幸好那边有个小村落,我把你们安顿好,又出来看了看,在那边的辛夷花丛里找到了我们的装备,但还是没有看见那个山寨。后来听村里的人说,这里一直有‘鬼村’的传说,常有人在山里看到古老的苗人村子。”

白小舟惊得张大嘴:“你的意思是,我们撞鬼了?”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瞿思齐哈哈干笑,“至少咱们杀的不是人类,不会被判个防卫过当。”

白小舟面部肌肉抽搐了两下:“重点不在这里,如果他们都不是人类,那我们到哪里去找叶不二?”

“听说村子里有个老人,知道一些关于鬼村的事情,我正准备去拜访。”

“叫上凯子吧,他在哪儿?”

瞿思齐头上显现窘态:“他在下面小河沟里洗澡,已经洗了三个小时了。”

两人赶到小河沟的时候,好几个苗族少女躲在树丛里往河里偷看,一边看一边咯咯娇笑。

“长得真漂亮。”

“是啊,还很壮实呢。”

瞿思齐和白小舟两人顿时尴尬非常。

朱翊凯腰部以下泡在水中,阳光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头发映成好看的栗色。

“泡上瘾了是不是?”瞿思齐臭着一张脸,“快上来,你以为你在拍写真啊。”

朱翊凯的脸色很不好看,却也没多说什么,白小舟自觉转过身去,那几个苗女却伸着脑袋不肯走。她上前一挡:“看一眼三十块,不打折。”

苗女们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白小舟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心里想人长得太帅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朱翊凯穿着一身从村民那里买来的新衣服,一直沉默寡言,白小舟心想那一缸的毒水不会对脑子有什么损坏吧?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凯子,呃…翊凯,你没事吧?”

朱翊凯轻轻推开她的手,垂着头,脸色阴郁:“我没事。”

怎么看都不像没事啊。她又不敢多问,一路上气氛降到了冰点,还好有瞿思齐偶尔说点儿笑话,不过都冷得要死。

那个传说中知道“鬼村”的老人住在村子的尽头,家里很是破败,屋顶的瓦片都破了,只用几捆茅草挡着,窗户透风,里面阴暗无光,似乎也没有通电。瞿思齐敲门进去,见一个头发都掉光的老头正躺在摇椅上,身上有一股难闻的腥臭味。

白小舟很怀疑,这位老人是不是还活着。

“老大爷,你好。”瞿思齐害怕他耳背听不见,放开嗓子吼,老人慢悠悠地说:“别那么大声,把我屋顶都要震裂了。”

“呃…老大爷,我们听说,你知道‘鬼村’?”

老人忽然睁开眼睛,一双浑浊的眼珠子狠狠瞪着三人:“你们见到鬼村了?进去了吗?”

“呃…进去了。”

“不可能!进了鬼村的人,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来!”老人激动地喊,“当年我亲眼看到的啊,我的兄弟们进了鬼村,我只听到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他们,他们都死了,死了。”

“冷静,冷静。”瞿思齐害怕他一激动危及生命,“您慢慢说。”

“那个晚上太可怕了,我不想再回忆。”

“这…那您说说这个鬼村的来历。”

老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好像这一口气就吐走了十年的寿命,看起来更加苍老:“我听我的父亲说过,以前山那边有一座蛊苗的村子,有一位很美丽的蛊母,蛊母爱上了一位外来人。那位外来人听说姓叶,是到山里找一味药材,就寄宿在咱们村子里。我们村的族长正好要去拜见蛊母,他很好奇,求族长带他一道去。听说那位姓叶的汉人长得非常俊美,他在村子里的时候,好多女孩子都喜欢他,但他对谁都不动心。族长因为一心想招他当女婿,就没有拒绝他的要求。谁都没有想到,他这一去,就引来了一场灾祸。后来族长一个人回来了,脸色很难看,别人问他叶先生哪里去了,他什么都不肯说。村里的人还以为他被蛊苗的蛊毒给吓跑了,也没多想。直到几个月后的某个晚上,我父亲起夜,发现一个男人站在村子外面,扑哧扑哧粗重地喘气,他借着红色的月光仔细看,发现是叶先生,就跑过去跟他打招呼,看到他的脸色很奇怪,身上还长着奇怪的黑色绒毛。我父亲很害怕,叶先生叫他不要惊慌,还叫他不要再去蛊苗的村子,不管谁来问,都不要说见过他。说完就不见了,我父亲吓得要死,还以为见了鬼。这件事他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有人来问。直到几个月后,有人去求见蛊母,没有再回来,很多人去找,也没有回来。这个时候,族人才发现蛊苗山寨已经变成了鬼村,寨里没有一个人,但只要进去了,就永不会回来。那座山坳也就成了禁区,几十年后发生了一次小地震,山体滑坡,蛊苗山寨被埋。听说后来有人在山里看到过山寨,还看到过那些消失了的蛊苗人,但他们都不是活人了。”

三人的脸色都变了,互相看了看:“您说,那位先生…姓叶?”

“对。”

“您知不知道他的全名?”

“好像叫…叶云什么‘亲’?记不得了,我父亲都去世三十几年了。”老人讲这个故事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头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三人轻手轻脚地走出来,沉默了一阵,白小舟说:“我们是不是该给龙老师打个电话?”

瞿思齐和朱翊凯都表示认同,三人赶往村长家,那里有全村唯一一部电话。好不容易拨通了,龙初夏似乎宿醉未醒,在那边有气无力地问:“怎么样,玩得高兴吗?”

“高兴,非常的刺激。”瞿思齐嘴角抽搐两下,“龙老师,你老实交代了吧,不二是不是狼人?”

“狼人?他怎么会是狼人?”

“你就别想骗我了,我都看到他变身了。”

“胡说!”龙初夏气哼哼地说,“他就算变身也不会变狼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