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刚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儿回来,再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快被她挑战到极限了。

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她到底想要什么?!

萧瑾瑜没说话,皇上等不及替他说了,还是斩钉截铁地说,“朕保证,这个绝对没有。”

他关注这事儿可不是一年两年了,比盯边关战事盯得都紧啊…

皇上忽略掉萧瑾瑜递来的冷到能杀死人的目光,催促楚楚道,“你就说吧,想要什么?”

楚楚咬咬嘴唇,眨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萧瑾瑜,“我想要王爷…”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不打赏楚丫头肿么行呢~~

红枣姜汤(二十)

她想要王爷…干嘛?

萧瑾瑜和皇上都静静等着她的下文,半晌没等着,皇上忍不住问,“想要王爷干什么?”

“不用干什么…”楚楚低头揪着手指尖,“别的男人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吧…”

俩人几乎同时醒悟过来,他们想多了…

她不是想要王爷干什么,她想要的就是王爷!

皇上生怕自己还是理解错了,“你是想要嫁给王爷?”

楚楚答得字正腔圆,“回皇上,正是。”

萧瑾瑜差点儿昏过去,本以为她要么求财,要么求职,这两样在萧瑾瑜来说都只是一句话的事儿,要多少给多少。

可打死他也想不到这丫头片子居然张口要他,他!

萧瑾瑜瞪着她看了半天,最终在她的一脸认真诚恳中确认,她是真心实意想要他的…

皇上想笑,想趴在桌子上拍着桌子放声大笑,但看着萧瑾瑜那张脸,那脸色,他觉得还是不笑的好,为了不至于张嘴就笑出声来,他干脆咬牙不语。

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一言九鼎皇家威严了,萧瑾瑜硬着头皮把脸色沉得铁青,“这个不行。”

楚楚小嘴一翘,盯着这个出尔反尔的人。

不是说只要在他能力范围内都行的吗?

目光从萧瑾瑜紧绷的上身一路移到了他困在轮椅中毫不着力的下身,楚楚突然若有所悟,盯在他下面一处,咬了咬指甲,“这个…不在你能力范围内吗?”

萧瑾瑜脸上五色交杂,心中万马奔腾。

楚楚忙补上一句,“那也没事儿的,我不介意。”

萧瑾瑜脸色一黑到底。

皇上用一阵咳嗽掩饰自己就快笑抽的事实,这么些年,头一回见着七皇叔被人逼成这样,还是被个小丫头逼成这样,不行了不行了,再忍就得宣太医了…

为了自己明天一早还能活着上朝,皇上决定不能再让楚楚说下去了,于是清清嗓子,绷住不笑,严肃认真地对萧瑾瑜道,“七皇叔,朕知道您无意纳妃,所以向来不因此事勉强您,可是多年来您与诸位辅臣大人一直教导朕要做到君无戏言,您看您与朕刚才都答应过了…而且,楚姑娘都说到这份儿上了…”

皇上差点儿没绷住,赶紧转头对萧瑾瑜非人的脸色视而不见,含笑看着楚楚,“朕回宫就找人算个良辰吉日,马上下旨赐婚,楚姑娘,这样可好?”

“谢皇上赏赐!”

萧瑾瑜黑着脸色合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沉沉吐出一口气,他的好侄子就这么把他给赏出去了…赏出去了…

萧瑾瑜还在想着刚才自己干嘛要从阎王殿里出来,就听楚楚清清亮亮地道,“不用麻烦皇上找人算啦,我来京城之前听我们镇上的沈半仙说过,明年是个闰年,明年二月初八是最好的日子,我们县好多人家都选这天办喜事啦,错不了!”

皇上看看萧瑾瑜,跟在朝堂上讨论国家大事一样严肃地问,“七皇叔可有异议?”

萧瑾瑜眼睛都懒得睁一下,赏都赏了,还犯得着在乎是今天送上门还是明天送上门吗…

萧瑾瑜没反对,那就是默许了,皇上对楚楚笑着点头,“朕回宫就让人拟旨,楚姑娘还有什么特殊要求吗?”

皇上有种强烈的预感,她肯定有!

楚楚果然点点头,“就还有一样…我想让王爷去我家提亲。”

萧瑾瑜差点儿吐血,“我公务繁忙,不能随便离京…”

皇上赶紧道,“七皇叔为社稷操劳已久,如今年关已近,七皇叔又身体欠安,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了。即日起朕准七皇叔两个月假,去江南避避寒气,过了正月再回京,公务的事七皇叔就不必挂心了。”

“楚楚拜谢皇上!”

皇上看了眼正狠狠瞪着自己的萧瑾瑜,很识趣地站起来,“天色不早了,朕就先回宫了,七皇叔保重身体啊…”皇上过去拍拍楚楚的肩,“楚姑娘,朕就把七皇叔交给你了,你可要照顾周全。”

“楚楚遵旨!”

等皇上一溜烟儿飘出去了,楚楚才一拍脑门儿,“呀!我没说恭送皇上!”

“不要紧…你就说说你到底想要什么吧。”

楚楚转过头来,正对上萧瑾瑜冷然的目光,萧瑾瑜就像在如归楼里断案的时候看着许如归那样看着她。

关于婚嫁这件事实在不能怨萧瑾瑜矫情,怨就怨一直以来上赶着要嫁给他的那些女人里就没一个是真心实意的,不是来要他命的,就是来偷案卷的,要么就是来当细作的,再不然就是一开始还是真心实意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笑里藏刀了,前前后后搁一块儿加起来,没有二十个也得有十五个了。

他没那么多闲情也没那么多闲命来陪这些女人斗心眼,索性敬而远之,免得害人害己。这两年在他的严防死守下好不容易清净下来了,突然又冒出来一个,还快刀斩乱麻地让他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皇上侄儿赐了婚,这会儿就算全天下的捕快都告诉他这丫头片子是一清二白的,他也没法信。

萧瑾瑜这样的目光把楚楚看得心里一慌,“我…我就想跟着你。”

萧瑾瑜声音又冷了几分,“跟着我干什么?”

楚楚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查案。”

萧瑾瑜一愣,他怎么觉得自己跟她在说好像不是一件事,“你要嫁给我,是为跟我查案?”

楚楚点头。

“那你何不直接向皇上要个正式的仵作身份?”

楚楚连连摆手,“这个不能要!我自己没考上,说明我还不够格,要是这样跟皇上要来,那不是跟那些买官的一样了吗!”

她还挺有理…

“你想留在安王府做事大可直接告诉我,为什么非要嫁给我?”

楚楚咬咬嘴唇,带着点儿委屈低声道,“我怕你不答应,就是答应了,也可能没几天就要我走了…我听人说过,皇上赐的婚是不能休妻的…”

萧瑾瑜觉得自己脑子很乱,前所未有的乱,乱得一塌糊涂,以至于他根本辨不出来这小丫头到底是把真话说得太实在了,还是存心在试探他智慧的下限。

她的逻辑根本就不合逻辑啊!

看萧瑾瑜皱着眉头半晌没出声,楚楚扁扁小嘴,“你是不是…嫌我晦气啊?”

萧瑾瑜一愣,“晦气?”

“我们镇的人都说我家是跟死人打交道的,晦气,从小就没人愿意跟我玩,更没人愿意娶我…在如归楼的时候你说过,有一具尸体是你验的,我以为你懂验尸,不在意这个呢…”

楚楚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越委屈,说到最后眼圈都红了,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看得萧瑾瑜心里揪着发疼。

萧瑾瑜无声叹气,这就是他把她的名字从拟录名单里划掉的报应吧…

要是天意如此,他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一切就依皇上安排吧。”

楚楚抬起头来,还带着泪花儿的眼睛看向目光里已经没有冷意的萧瑾瑜,“真的?”

“违逆圣旨是死罪,你不后悔就好。”

楚楚破涕为笑,连连摇头,“不后悔!”说着就对萧瑾瑜绽开一个饱满得跟向日葵一样的笑容,发誓一样认真郑重地说出一句差点让萧瑾瑜把肺咳出来的话。

“你放心,今后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谁待谁啊…

萧瑾瑜隐隐觉得自己往后的日子将会是一种史无前例的波澜壮阔。

萧瑾瑜用两口茶水勉强把咳嗽压了下去,也把三魂七魄稳了下来,才轻轻浅浅地道,“等圣旨到了,我会让赵管家安排你住到这个园子来。”

楚楚怔了一下,抿着嘴唇像是考虑了一阵子,才点了点头,“好…那你什么时候去我家提亲啊?”

萧瑾瑜轻轻皱眉,打刚才他就没想明白这个,皇上都点头了,她还怕她家里人反对不成?要是单图那点儿彩礼,差媒人送去就是了,又何至于非要他亲自去这一趟?“皇上既已答应赐婚,为何还要我上门提亲?”

“我爷爷奶奶怕我嫁得不好要受人欺负,我以前答应他们的,不管要嫁什么人,一定先让他们看看才行…”看萧瑾瑜默默叹气,楚楚赶忙补道,“你别怕,他们都是好人,你一看就不像会欺负人的,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萧瑾瑜抬手揉着一跳一跳发疼的太阳穴,“好…你理好自己的东西,待我安排妥当就马上动身…我还有事要办,你先回去休息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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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瑾瑜到三思阁之前景翊和吴江已经笑抽了好几个回合彻底笑够了,所以见到萧瑾瑜的时候,吴江还能一本正经地把圣旨呈到他面前,“王爷,皇上说…怕夜长梦多,迟则生变,就亲笔写了赐婚圣旨,让卑职直接带回来了。”

景翊咬着牙保持严肃。

萧瑾瑜脸色微青地接过圣旨,看也没看转手直接扔到桌案上,沉声道,“我近日要离京一趟…日常公务由三法司衙门汇至安王府,隔日一报,不得有误,遇要事必当面呈报于我,勿传书信。”

吴江颔首应是。

“这趟出去最早也要正月初才能回来,卷宗审核来不及做完…”萧瑾瑜看向正舒出一口气的景翊,“景翊,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景翊把舒出的半口气又倒抽了回来,“能商量商量吗…”

“可以,我这里一向活多人少,还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景翊立马把嘴闭严实了。

萧瑾瑜咳了几声,才对吴江道,“年底年初总是不大太平,你们多加小心。”

吴江一愣,这话听着,好像…“王爷,您不准备让卑职随行?”

“王府的人今年派出去大半,你留守京师,护好王府…我此行不为公事,轻车简从,带两个侍卫即可。”

吴江一惊,急道,“王爷,您已三年未离京师,消息一旦传开外面必有大批贼人蠢蠢欲动,防不胜防,两个侍卫怎么应付得来啊!”

萧瑾瑜倒是静定得很,“所以在消息传开之前我就得启程,我明晨入宫辞行,傍晚就走…你替我安排几辆相同车驾,我取道升州,其他几辆各取不同道,与我同时动身前往苏州。京畿之外见过我的人并不多,只要不引人注意,早去早回就是了。”

“王爷…”

“好了,”萧瑾瑜一锤定音,“你去准备吧。”

吴江虽然觉得这事儿怎么想怎么心慌,但这是萧瑾瑜的命令,改不了。

“是,王爷。”

吴江拧着眉头出了门,景翊才看着桌上那帘圣旨重新勾起嘴角,“还需要继续帮你找身家清白背景简单胆大伶俐的仵作吗?”

“…先办完眼前事吧。”

景翊眉心轻拧,“你找这样一个仵作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萧瑾瑜没答,顺手在案上堆积如山的公文折子中拿起一本展开,头也不抬了。

骗景翊是个技术活,他懒得。

就听景翊出声叹了口气,窗户一开飘出去了。

萧瑾瑜这才搁下公文折子,牵着一丝苦笑拿起那道圣旨,缓缓展开来扫了一遍,脑子里不知怎么就蹦出一句老话来。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个案子终于结束了~

小金鱼在多方蹂躏下还顽强地活着,不容易啊有木有!!!

咳咳,皇上就这么把小金鱼赏给楚楚了,顺应民意的皇上才是好皇上,对不对~

看在丫头如此亲妈的份上,让收和评来得更猛烈些吧~!MUA~

糖醋排骨(一)

《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孟轲《孟子公孙丑》

傍晚时分,楚楚背着自己的小花包袱钻进马车的时候,萧瑾瑜已经在车里了。

这人身上穿着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白衫,手里捧着一卷书,带着清浅的倦意半躺半靠在炭盆边的一张卧榻上,宁静闲适得像幅画一样,把楚楚看呆住了。

萧瑾瑜清楚地感觉到楚楚盯在他身上的目光,还是不急不慢地把眼前这一页看完才抬起头来,抬头也是一愣。

这小丫头又换回了她刚到京师时身上穿的那套粉衣裳,绾着个光溜溜的丫头髻,跟那天在刑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毫不避忌地直直看着他。

那会儿他只是想去挑个仵作,才不过几天光景,这丫头片子居然就成了他未过门儿的御赐王妃,还要他在一年里最忙的时候撂下整个摊子跟她回家上门提亲。

他居然还都答应了。

像做梦一样。

萧瑾瑜无声苦笑,对这个还在看着他发愣的小丫头不冷不热地道,“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