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吓了一跳,“你这是?”

我很雀跃的望着他,“我想跟你一起去西台,你带我去吧?”

他怔了下,然后就惊喜的叫了声,扑过来,用力抱紧我,“你回心转意了?想跟我在一起吗?想——”

我挣了一下没能挣开,于是很郁闷的一个耳光甩过去,“放开我。”

他捂着被打的脸,莫明其妙的盯着我,“你还真是喜怒无常。”

我板着脸,“我只是想去西台而已,而你刚好是合适的导游。如此而已,和什么回心转意,和你在一起完全没关系。”

拉姆塞斯头上有具像化的一大滴汗流下来,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改变主意决定嫁给我了呢。”

“去。”我翻了个白眼,“你什么时候起程?”

“曼菲士王的旨意是即刻。”

“哦?”我笑,“说不定这少年法老也没你想得那么白痴。他不想把你这野心勃勃的家伙留在身边太久。”

“啊,也许。”他也笑了笑,“说不定,他只是不想把一个可能会成为情敌的家伙留在这里太久。”

我叹口气,“他迷恋的是凯罗尔。”

“可是我听说那女孩已失踪很久了。”

“说不定马上就会出现了。”我说,“你等我一下,我去跟阿骜说一声,我跟你一起去西台。”

我跑出房间,他则在我原本的位置上坐下来,吃我没吃完的午餐。

阿骜这小子躲我躲得非常彻底,我几乎要发动所有的我能发动的人才找到他,他躲在一个放满书简的地方发呆。

我走过去,敲敲他面前刻满文字的石板。他受惊般抬起头,“啊,姐姐啊?”

“你在干嘛?”我又敲了那石板一下,问,“你几时会认古埃及的文字了?”

“啊,没什么。”他慌乱的站起来,“姐姐你有事吗?”

“耶?没事不能找你吗?”

“不,也不是——”他的声音小下去,抬眼飞快的瞟了我一眼,不再往下说。

心头有种很莫明的伤感掠过,我咳了声,故作轻快道:“不过,我今天倒真有事。我想去西台转转,你去不去?”

“西台?”

“啊,埃及的某个邻国。”我历史地理都学得不太好,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就这样含含糊糊的带过去,“拉姆塞斯今天出发,我想跟他一起走。”

“拉姆塞斯?”

“嗯,埃及的一个武官。”

阿骜像是想了几秒钟,“我记得埃及有个很出名的法老也是叫这个。”

我笑,“或者就是那个人吧。”

他沉吟了一会,然后像下了什么决心一样,抬头向我笑了一下,“那你去吧,如果有那样杰出的人在一起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我怔了一下,“你不去吗?”

“不去了。”他微笑,“姐姐你玩得开心点。”

我又怔了一下,这样子的阿骜,温和,有礼,淡漠而疏离。

心莫明的揪了一下,我转身离开,连再见都没说。

给王子的见面礼

在阿骜那里莫明其妙的窝了气,也没地撒,所以去跟曼菲士辞行的时候,就愤愤的想,如果他敢说七说八横加阻挠的话,就先揍他个七荤八素再说。结果谁知道他满深沉的看了我一会,居然没说什么,就让我去了,还让坦尼跟去保护我。只最后的时候说了句,“如果你真的要选择那个男人的话,自己小心。”

我当时愣了一下,心想,说不定我和拉姆塞斯都低估了这个少年。但这念头很快就被可以去西台的喜悦压了下去。

经过N多天的长途跋涉,从尼罗河到地中海,再横过沙漠,终于到了西台帝国的首都。(请原谅我把《天是红河岸》的地名全忘了,不介意的话,就让我用A城之类的来代替吧。)我才走进埃及驻西台的办事处拉姆塞斯为我安排的房间,便一头栽倒在床上,摊成软骨动物状,“累死了。”那会要有飞机多好?我的骨头架子都要在马背上颠散了。

拉姆塞斯很不给面子的笑了声,用脚尖拨了我一下,“这就不行啦?”

我就势打了个滚,有气没力的应声,“啊,手指头也动不了了。”

“那就没办法了,我本来还想带你去拜见卡尔王子呢——”他特意拉长了声音,瞳仁移到眼角来瞟着我,看我一翻身就跳起来之后,露了个果然不出所料的笑容。

要笑就笑吧。我很没骨气的勾住他的手,“你是说真的吧?要带我去见卡尔吗?”

“如果你想去的话。”

“我要去。”我雀跃的从床上跳下来,“不过我想先洗个澡。”

他凑过来,很暧昧的笑,“要我帮忙吗?”

“好呀。”我也笑,咬着他的耳朵轻轻道,“未来的埃及法老肯帮我擦背那还真是我的荣幸。”

他反而愣了一下,头上挂下来一滴汗,“啊,那个,我离开这么久,这里应该已经压下来很多事情了,我先去处理一下,你等我啊。”

我扮了个鬼脸,挥手送他出去,一边吩咐仆人帮我准备洗澡水。

这家伙自从在某个绿洲里休息的时候目睹我一头冲进水里然后一瞬间变成个男人之后,虽然平日里玩笑的话也照样说,但却再没有实质性的向我伸过手,顶多也就是礼节性的亲吻和拥抱而已。反而是我调戏他的时候比较多。

想想一个性取向正常的男人,在知道自己怀里的女人随时有可能变成男人之后,应该都会是这种反应吧,如果还一直有性趣,那才有点不正常。

洗完澡出来,坦尼说拉姆塞斯在大厅里等我,我过去的时候,发现他带着种看好戏的表情,坐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街道。

“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我也探头去看,一面问。

外面有一队人正抬着担架走过去,周围的人纷纷避开,并且指指点点。而稍远一点的地方,围着一堆人。

“那边是安息之家。”拉姆塞斯笑道。“我之前说过吧,这国家正面临着危机,这场瘟疫也不知死了多少人了。皇太后办了安息之家,收容病患,赚了不少人心呐。”

我看着那队人远去,皱了眉,“是阴谋吧?”

“嗯,一方面借开办安息之家来收买人心;一方面找人假扮战争女神,我跟你说过的吧,就是卡尔王子的那个侧室,来抵毁卡尔王子。这样她的儿子当选皇太子的机会就大一点,是个有心机的女人呢。”拉姆塞斯从窗台上跳下来,“走吧,我们去拜见王子,看看他是怎么应对的。”

嗯,我想我依稀还记得这段剧情。沉吟了一下,我伸手拖住他。“等一下。”

他看着我,“怎么?”

我笑,“我总不能这样两手空空的去拜见王子啊。”

“放心,我有准备礼物。”

“我觉得,我个人也应该送份礼给他才是。”

拉姆塞斯双手抱胸,好像很有兴趣的样子,“哦,你想送什么?”

我眨眨眼,“我也去假扮战争女神好了。”

他怔了一下,看了我几秒钟,然后笑起来,“嗯,这主意不错。我开始很期待卡尔王子得知有第三个战争女神出现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我笑,我也很期待。

其实假扮夕梨真的很容易。

我不过带了几个医生,一些药草和食物站在A城的城门外,向守城的士兵喊,“我是卡尔王子的侧室,战争女神,王子听说你们这里疫情严重,叫我带了医生和药物粮食来。”没过一会市长本人就带着一大堆人出现在我面前。

坦尼很紧张的挡在我面前,握紧了剑柄,我伸手制止他,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扫视那一群人,然后对着领头的白胡子老头笑道:“您就是A城有市长吧?我叫夕梨,是卡尔王子叫我来给你们送点物资。这几位是很有名的医生。也是王子请来给你们A城的人看病的。”

我话没落音,市长已领头跪下,“多谢卡尔王子!多谢战争女神!”

然后高呼“卡尔王子万岁!”“战争女神万岁!”的声音就响彻了云霄。

我向黑压压跪在那里的人挥手致意,心里早已笑翻。

然后就顺顺当当的住进了市政中心。

下午在官员们的陪同下,去城里转了圈。市长一边走一边跟我汇报S城的情况,我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看向被士兵们费力的压在道路两边的市民,一张张都是热情洋溢的脸,周围全是叫“战争女神万岁”的声音,丝毫不曾怀疑我是真是假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这些人还真是单纯。

市长被我的叹声吓得一颤,连忙问,“不知道夕梨殿下为何发叹?”

“啊,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里这么多病人,蛮可怜的。”

市长居然刷的跪下了,“小人无能,小人…A城地处偏远,物质贫乏,又没几个好医生…”

我伸手拉起他,“起来吧,我又不是在怪你。王子也知道你们的难处,这不是派我过来支援你们嘛。”

老市长居然感动得热泪盈眶,又叫:“卡尔王子万岁!战争女神万岁!”市民们也就跟着一阵高呼。

我几乎要想叹气,能不能换点别的喊?

队伍因市长这一跪,停了下来,市民们也就拥过来,一个个很仰慕的样子,都想看清楚战争女神长什么样。维持秩序的士兵们开始有些吃力,一不小心就让一个人冲到我面前来,是个瘦小的年轻男人,一冲过来就跪在我脚下伸手扯住我的裙子,哭叫,“战争女神,请救救我们一家吧。”

我怔了一下,旁边坦尼已拨出剑来喝了声,“大胆。”

市长也慌了神,连忙叫士兵将那人拖下去,士兵才抓住他,没拖开几步突然惊叫声松了手自己退开去,一面叫道:“这人已感染了七日热,正在发烧呢。”

人群忽的以那人为圆心散开了,远远的看着他,那瘦小的男人跌坐在地上,低下头不再说话,像是还是哭的样子。

我皱了眉,正要走过去,坦尼拦住我,“小姐,你没听到吗?那人患了七日热,你靠近也会被感染的。”

市长在一边跺脚,抓着随行官员骂,“我不是说过病人都不准上街来吗?这下子怎么办?要是战争女神被感染的话——”

“咦?”我扭头看向他,“皇太后不是在各地都办了安息之家吗?难道A城没有。”

“有是有,不过…”市长面有难色,那跌坐在地上的男人叫道:“不过是给有钱人用的,医生,药物都在那里,却要出很多钱才能进去,像我们这种出不起钱的人便只有等死。我家本来只有我儿子染上了,安息之家不肯收容他,又不给他治疗。我们不忍心抛弃他,结果便全家染上了。战争女神,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我皱了眉,向他走过去,坦尼拖住我,我瞪着他,“没你的事,让开。”

“可是——”

我拨开他,走过去,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轻轻笑了声,“你放心,我们国家有句老话,叫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像我这种人,没那么容易死的。”

我记得夕梨是因为打过疫苗的原因而没有被传染,但是她并没提到什么特殊的疫苗,那么就应该是那种小时候普及的医药疫苗,那么我也有打,应该是没事的。

我扶那男人站起来,微笑,“你家在哪里?请带我过去。”

所有人都静了一下,然后再次爆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我遥遥的看向首都的方向,笑了笑。不知道卡尔王子和皇太后对我这份见面礼满不满意呢?

在A过了两天,坦尼每天都小心翼翼的看我,直到确定到第二天傍晚我还没有发热的症状才像松了口气般。

我不由觉得好笑,斜睨着他,“喂,你干嘛那样提心吊胆的?我死了不是正合你意吗?你也不用跟着我离乡背井的跑这么远了。”

他沉默。

于是我挥挥手,让他离开。

坦尼走到门口的时候,回过头来低低说了句,“您并不是什么坏人。”

他用了敬语。

我怔住,不敢相信的看向他。然后笑了笑,“哟,我现在不是在扮个纯真又善良的小女生嘛。”

“有些东西,并不是能装得出来的。”

我在想这个装不来的到底是什么的时候,他已躬身行礼,退了出去。我看着那扇门发愣。

怎么一个个都搞得那么深奥?就没有一个能让我一眼就看懂的人吗?

这问题并没有困扰我太久,反正我在这里想破头,他们也不可能变得简单一点,那还不如我吃饱睡好,等着见招拆招好了。所以我很快便将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扔在一边,吃了饭便回房睡觉。

还没睡熟,就发现来了个不速之客。他从窗户翻进来,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我只佯装不知,待他俯下身来时,飞快的抽出枕下的剑,架上他的脖子。

来人连忙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是我。”

是拉姆塞斯。

我翻了个白眼,将剑收起来,“你还真像只猫,进来都不带一点声音的。”

他自嘲的笑了声,“只怕还不够轻,不然你怎么会发现?”

“那是,即使真是只猫也逃不过我的耳目。”

他笑,“嗯,看来你的确是到哪里都不用人担心呢。”

“啊,是啊。”我挑起眉来看着我,“你突然跑来干什么?不要说你担心我啊,会笑死人的。”

“嗯,我不担心。”他伸过手来,抱住我,凑近我的耳朵呢喃,“我只是想你了。”

“是吗?那…”我的话还没说完,唇已被他的覆盖。因为在沙漠里赶路而略微干燥的男人的唇,粗糙而火热,如细砂覆盖的炭。

我一时有点搞不清状况,不知道他为什么又突然对我热情起来,不由得皱了眉,伸手想推他。他按下我的手,舌尖趁我想开口发问的时候探进我的口腔,加深了这个吻。

这并不是我们之间的第一个吻,但我觉得他之前从没有这样热切与投入,就好像真正倾注了爱情一般,缓慢,炽热,而不失温柔的抵死缠绵,直到我们两人都几乎不能呼吸时才松开来。

我喘着气,看向他,“拉姆塞斯…”

他伸出一根手指来按住我的唇,低下头来,唇贴着我的颈,一路细吻到我的锁骨,一面喃喃道:“我想你了,比我预想中还要更想你,你走的那天下午,我便开始想你了。我想我是习惯你在我身边了,片刻也不想分开。”

我怔住。

他伸出舌头来,在我两根锁骨之间舔了一下,抬起眼来看着我,“而且,一想到你在这边是以另一个男人的侧室的身份存在的,我就妒嫉得坐卧不安。所以忍不住便跑来接你了,跟我回去吧。”

“呃,那个…”我继续搞不清状况。即使他之前说想要我,也不过只是想要个可以陪他打江山的女人吧?为什么这些话听起来,倒真的像是个在谈恋爱的男人?而且,他不是很忌讳我会变成男人的事情吗?“你不在意了吗?我有一半是——”

他再次吻住我,将我没说完的话堵下去。“没关系,那不是个诅咒吗?总会有办法解开的,若是真解不开也没关系,不让你碰冷水就好。而且,即使变成男人,也还是你啊。我要的只是你…”

眼里闪动着欲望,拉姆塞斯深深的吸着气,手往下移,轻松的解开了我的腰带,往里探去。

“等一下。”我抓住他的手,“你不觉得,我们,呃,那个,有些事情还没有说清楚吗?”

“一早说过吧,我可不是那种面对自己想要的女人还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说话的男人呐。”他笑了声,将我按倒在床上,咬着我的耳朵道,“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边做一边说。”

我一把推开他,坐起来瞪着他,“你想打架吗?”

他又凑过来,“如果可以增加情趣的话,我不介意。”

我板着脸,叫了声,“拉姆塞斯,你忘记我们的赌约了吗?”

他叹了口气,停下来,坐在那里,很无辜的看着我,“我以为你也很想要我的。”

似乎我的确是调戏过他很多次,我咳了两声,“此一时彼一时。”

他又叹了声,很委屈的样子,“这太不公平了。”

他那样子让我反射性的想起阿天,下意识就倒抽了口冷气,往后靠了靠。

拉姆塞斯皱了眉,伸手拉过我,一面问“怎么啦?”一面探探我的额头。

“没什么。”我看着面前金色头发棕色皮肤,眼睛的颜色左黑右金的男人,摇了摇头。分明完全不像,我怎么会突然想到阿天的?难道是被他整得太厉害,所以一看人扮无辜就会有条件反应?那只臭狐狸,我回去非宰了他不可。

“怎么突然脸色变得这么差?要不要找医生?我听说你去过很多病人的家,会不会感染了?”拉姆塞斯一面抱紧我,一面很焦急的问。

我笑,“我要是真的感染了,你还这样抱着我,不怕被传染吗?七日热很厉害的,再强壮的人也熬不过几天就会被死神带走的。”

他也笑,“我决不会把你交给任何其它男人的,即使是死神也不行。我会跟过去,打倒他,再带你回来。”

好像是句玩笑,但是我看着他的眼睛,居然被感动了,觉得胸口暖融融的。

他抱紧我,低下头来吻我,呢喃道:“欧阳,跟我回去吧。”

“不行。我在这里的事情还没做完。”

“还有什么?”拉姆塞斯皱了眉,“你不是要假扮夕梨吗?已经成功了啊。卡尔和皇太后那边都吓了一跳,你想要的结果已经有了啊,难道还真想治好这城里的病人才走?那不是一两个人能办得到的事情好吧,欧阳,难道你——”

“只成功了一半。”我笑,“我期待的,是他们知道以后会做的行动。”

“欧阳——”

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来,坦尼的声音在外面说:“小姐,有人求见。”

“什么人?”

“不知道,过来传话的卫兵只说是个男人,戴着兜帽,看不清脸。”

“嗯,知道了,请进来,我一会就去。”

坦尼应声离开了。

我下了床,整理自己的衣服。拉姆塞斯跟下来,从后面抱住我,“你到底做什么?”

我回头笑了笑,“我想做的,不正是你所期待的吗?这国家的局势越乱,你便越开心不是吗?”

他怔了一下,抱着我的手紧了一紧,“你不必为我做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