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得看你的脸面了。如果面子不大,但银子使得够,就能让笑笑生从上回你听的段落往下讲。”楚寔笑道:“现在人摆排场,不仅明面上要比,私底下这种细节更能看得出来。”
季泠心想,好么,她反正是听不上了。
楚寔扶着季泠上了马车,“说起摆排场来,我却又想起了这玉华台的一桩趣事儿来,你想不想听?”
季泠自然点头。
“这玉华台的老板也是促狭,有时候专门整那些穷摆阔的人,所以名声却也有些不好,但他鬼点子多,这玉华台却还能经营得下去。”楚寔先做了个铺垫。
“嗯,然后呢?”季泠急着听故事呢。
“却是上回有个人请客,想在同行面前显摆一下,所以叫了一份炒冬笋。然后吩咐跑堂的说,这冬笋就要一个嫩。”
季泠点头,“这却说得在理呀。”
楚寔也点了点头,“是啊,人跑堂的也点了头,说了声好嘞。”
别说,楚寔学的这一声“好嘞”像模像样的,还没说故事就先把季泠给逗笑了,“应得这么爽利,是后来的冬笋都不能嫩么?”
“这怎么可能?这不是自砸招牌么?”楚寔道,“那厨房端上来的冬笋果然煞是嫩,让两位客人吃得甚是开心,可付账的时候你猜怎么着?”
“那就是宰冤大头咯?”季泠顺着楚寔的话道。
“算吧。”楚寔道,“可也不能说玉华台的不是,到付账的时候,那客人腰包掏空了,连衣裳鞋袜都拖下来了,都还不够付账的。他自然嚷嚷着要见掌柜的,要告他见官。”
季泠点点头,“这却也说得通,然后拿掌柜的怎么说?”
“那掌柜的就把客人带到后厨,给他指了两大框冬笋说,客人要最嫩的冬笋,炒的那一盘是用这两大框冬笋剥出来的,只取了里面最嫩的芯儿。”
“呀。”季泠惊呼一声,“那可就值了钱了。”
“可不是么?所以玉华台要那个价也是合情合理的。”楚寔道。
季泠摇摇头,“这其实还是他们捉弄那客人呢。”
楚寔笑着点头,“等冬笋出来的时候,我也带你吃一回最嫩的炒冬笋如何?”
季泠却没敢应话。
“只要咱们点了那炒冬笋,这银子就算给够了,你也就能再点笑笑生接着说狸猫换太子了。”楚寔道。
季泠嗫嚅道:“那也太贵了。”
“不怕贵,就怕夫人脸上不见笑脸。”楚寔打趣道。这话立即就让季泠想起了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所以楚寔说这话是抬举她?
那褒姒也不知风华绝代到了何等地步,才能让周幽王拿江山来开玩笑。
可是女人似乎都喜欢听这些似是而非的话,好像从中多咂摸几次,就能吮吸出男子对她的情意。
然季泠却知道这些话是听不得的,要说楚寔对她有感情,那就是自欺欺人。
新嫁娘的前三天过了之后,就要正式开始在夫家的生活了。上要伺候公婆,下要照顾幼小。
季泠起了个大早,去了苏夫人屋子里伺候,又逢楚寔的几个子嗣来给苏夫人请安。去了的傅氏也是命不好,前头明明已经生了个哥儿,生二胎按说就容易了,谁知却死在这上头。
繁缨却是命好,生了一儿一女,所以如今楚寔膝下共有三个子女。
苏夫人让三个孩子给季泠问了安,等他们走了私下对季泠嘱咐得最多的就是让她好好教养孩子,千万摸带坏了,到时候败了楚家的根基,祖宗在九泉之下都饶不了她。
除此之外,苏夫人倒也没为难季泠,也无需她立规矩,因为对她要求不高,也知道继室的难处,逼急了真会在孩子身上动坏心眼儿。
从苏夫人的院子出来,按理就该楚寔的妾室来给主母行礼了。然季泠等了半日,也不见人影,不由有些纳闷儿,“繁缨姐姐……”
以前季泠就是这么叫繁缨的,一时却顺了嘴,赶紧改口道:“繁缨的病还没好么?”
长歌道:“是呢,还在庄子上。”
“那怎么不见珊娘,是身子不舒服么?”季泠又道。
“珊娘早就离了家了。”长歌回道,这话却是吓着了季泠。
等楚寔回来,季泠迫不及待地就问了出来,“表哥,珊娘她去哪儿了?”
“我将她送人了。”楚寔没什么感情地道。如今互相赠送侍妾却是风气,所以楚寔把自己的小妾赠给某人却不是什么特立独行的事儿。
“可是,可是……”季泠有些难受,珊娘是那么喜欢楚寔。
楚寔看着季泠道:“阿泠,许多秘密若想保护好,就不能留下破绽。珊娘在那件事上本就有错,如今我只是将她送走,却也算对得起她。她跟着我只会孤寂冷清,如今另有了人家,将来生儿育女日子只会过得更好。”
“那,那繁缨呢?”季泠想起了那晚将珊娘叫走的繁缨,“她的病若是好了,还能接回来吗?”
“挪出去的人就没有再挪回来的道理。”楚寔道。
所以如今楚寔身边却是一个侍妾都没有了。
季泠可没有为此感到高兴,若是他身边有女人伺候还好,如今却是要长住主屋了?除了这一层顾虑外,季泠更为楚寔的薄情而难受。珊娘且不提,她本就没多少宠,但繁缨可是为他生了一子一女的呢。
楚寔一看季泠的脸色就知道她的想法,“是觉得我太不近人情了?”
季泠没点头,却也没反驳,这就是默认了。
“繁缨聪慧,那日又卷在了这件事里,迟早会想明白的,所以留她不得。再且若不是她坏了心肠,连珊娘的这么点儿薄宠都忍受不了,也不会有这桩事儿。阿泠,人的心一旦走偏了再想拉回来就不容易了。留她在,对孩子也不会。等我续娶之后家里只怕就永无宁日了。”
季泠依旧不言,只当这是楚寔的狡辩。
“不信么?”楚寔道,“去年大哥儿学骑马险些被马踏了落得残疾,这里面动手的人查出来最后却绕到了她身上。所以我才会下定决心把她送出去的,要不是看在她是二哥生母的份上,也不会留她一条性命。”
这话说的是繁缨,可季泠听着却像是敲打自己了。苏夫人和楚寔都极其重视子嗣,这是警告她不能有任何坏心眼。
“不是在敲打你,只是想跟你解释一下,我没你想的那么无情。”楚寔道。
季泠脸一红,忍不住道:“你怎么像是会读心一样?”
“你还想说我多智近妖是吧?”楚寔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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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难道不是么?”不知怎么的, 季泠在楚寔的眼神下就是不想退让,因为这人太欺负人了。
“好了,歇着吧。”楚寔一说完这话就看到季泠的脊柱明显僵直了一下,“过几日我们就得启程去湖广了, 你把东西收一下。”原本楚寔应该是去陕西的,可因为那场梦他突然改了主意, 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但楚寔细细思量后发现, 那梦还是有启示的。
季泠道:“好, 那大哥儿他们同我们一道走么?”
楚寔摇摇头,“我做为封疆大吏, 又即将要手握兵权,朝廷可不能放任我把妻子儿女都带走。大哥儿他们得留下。”
季泠叹了口气, 忽然想起,以前大老爷、二老爷外放做官, 也是不能带家眷的, 通常都是带个小妾伺候。
“那我要不要留下伺候娘,还有照顾孩子们?”季泠道。她想起苏夫人和章夫人当时可都是如此的。
楚寔笑了笑,“你不是怕相处久了要露马脚吗?”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净室去。
这的确是季泠的顾虑, 可是伺候公婆和照顾孩子却是身为人媳的本分, 所以她很是纠结。因为纠结季泠也就没留意脚下,她就那么自然地跟着楚寔走,他进了净室,她也就进了净室, 而且毫无自觉。
“可是我跟着你走,别人会不会说三道四呀?”季泠道。
“新入门就要守活寡,谁能不体谅?”楚寔解着腰带道。
“守活寡”却又臊红了季泠的脸,她嘀咕着守活寡还挺好呢。但当眼睛看着楚寔解开的腰带时,季泠才像是睡醒了一般一惊,猛地转过身去,“你……”
楚寔的笑声从季泠身后传来,“少夫人跟着我进来,我还以为是来给我擦澡的呢。”
季泠飞也似地逃了,等楚寔洗过澡出来,她脸上的红晕都还残留着粉色。
好在楚寔之后再没有什么过火的行径,也不说笑话了,但依旧问她要不要给她念佛经。
季泠忙地点头。楚寔的声音平和醇厚,那种醇厚就像是有油包裹一般,后者酥酪的浓厚,若是有意保持中正之音,让人陷入沉睡真是一盏茶的功夫都不用的。
早晨,季泠去给苏夫人请安时,果然听到了苏夫人的埋怨。“哎,这家里一大摊子事儿,原本指望你进门了能帮着料理一下,也不能总麻烦二房。还有家里的孩子,这教养和出门做客都需要做母亲的带着,大郎也真是的。”
苏夫人这话,虽然在埋怨儿子,但多少有嫌弃季泠给楚寔吹枕边风的意思,似乎是在暗示她自己去跟楚寔说留下的事儿。
季泠哪里敢接腔啊。她那是自身心虚不敢留在这儿。
而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季泠刚才苏夫人院子里出来,就在路上遇到了周容。
“大嫂。”周容寒暄道,脸上却没什么笑意。不怪她对季泠不喜欢,实在她的脸跟以前的那位太像了,这让周容不自觉就想起那位。
虽说那位已经去了,然则去得离奇,又去得太快,她的心刚为季泠的死轻松没多久,就发现楚宿变了。
以前不说对她言听计从,那也是嘘寒问暖的。可如今天天在外头应酬,很外才回来不说,还带着酒气和脂粉气。她知道如今风气不好,他们应酬经常会叫清伶小官作陪,可以前楚宿都是不近身的,如今么……
她为此多说他一句,楚宿就回她,“如今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你的眼中钉不是已经拔了么?”言下之意还有暗示她逼死了季泠的意思。
周容为之气得睡不着觉,翻来覆去折腾,楚宿也不再将就,索性就多留宿怀秀屋子里了。
那怀秀以前就是个摆设,楚宿已经很多年不去她屋里了,她本以为季泠一死,就更是周容的天下了,自己完全没了盼头,谁知道峰回路转,楚宿来得反而多了。她也是争气,竟然就怀上了。
这也就罢了,怀秀自己怀上了伺候不了楚宿,可楚宿依旧会来她的屋子,她当然要比周容那妒妇表现得显得,索性就让自己的丫头绛雪伺候了楚宿,成了通房丫头。
周容先头还闹了闹,可后来就开始作得忧郁憔悴了,本想寻点儿章夫人的同情,可做婆婆的都是向着儿子的,巴不得楚宿能多几个子嗣,以前有周容霸着,季泠不得近身,怀秀也不行,也就周容给楚宿生了旭哥儿,章夫人本就不满意。
诸位想想,因着发生了这么多事儿,周容能喜欢酷似季泠的新大嫂么?她只要一见着那张脸就膈应。
更兼着楚寔待这位新夫人可也是放在心头在宠爱呢。以前傅氏在的时候,也是新婚入门没多久,可也不见跟着楚寔上任的,即便是去,也是住一两个月就回京了。哪像现在这位,听说这次也要跟去呢。
八面威风的督抚夫人,上头还没有公婆管着,连孩子都不带,这一出去可不就跟鱼入大海似的么,多畅快啊。
季泠见着周容也有些尴尬,点头应了声,“二弟妹。”
就这么喊了一声,两人就再没说过话,彼此站了片刻,似乎都觉得尴尬,然后又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表示告辞的意思。
就这么一趟,全府就传遍了,说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不合。
当事人知道的自然是最晚的,等季泠知道的时候,楚寔都已经知道了,“你和周容之间怎么了?”
季泠被问得莫名其妙,“没怎么呀?”
“怎么全府都传你俩不合,这都传我耳朵里了。”楚寔道。
季泠偏头想了半日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还是找了下头人来问才知晓的。
“可是我确实不知道跟她要说什么呀,而且多说多错,祸从口出,我就没跟她说话。”季泠有些冤枉地道。
“无妨,反正过几日我们就启程了。我之所以问你,只是想告诉你,这下头人逮着一点儿就能跟你编出花来,将来多注意就行了。”楚寔的口气却是十分和缓。
这厢季泠倒是轻易过了关,那边听说楚宿的院子里似乎又吵了架。
这种风声很容易就会传到季泠耳朵里。她对着楚寔不由叹息,“以前不都是好好的吗?我以为我……”
楚寔放下手中的书卷,“夫妻之间的问题,可能最开始是受外界影响,但归根结底还是自身出了问题,你不要动不动就往自己身上揽担子。”
“可是他们能有什么问题?二弟那般喜欢蓉姐姐的。”季泠不解。
“以前喜欢,可能相处之后渐渐就不喜欢了,也为未可知。”楚寔道。
季泠托着下巴道:“就是所谓的喜新厌旧么?”
楚寔朝季泠倾过身去,“厌旧未必就喜新,周容以前那般对你,你就不生气么?”
季泠摇摇头,“那本就是我的错,当年要不是我一念之差……”
楚寔嗤笑一声,“你想错了,周容恰恰应该感谢你。”
季泠不解地眨着眼睛。她的眼睛又大又亮,像一丸墨玉一般,这样扑闪眼睛,带着一丝少女的天真不知世事,很是勾人。
楚寔的喉头动了动撇开眼,“二郎要不是娶了你,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女子也不会这般容他冷落、欺负。到最后更是闹着以平妻娶了周容。你想想,但凡是别人的人,周容能做平妻么?她能嫁给二弟岂不是得感激你?”
“可是话也不能这么说啊,当初,当初要不是……”说到这儿季泠就觉得惭愧,“当初要不是我生出了贪念,他们早就成亲了。”
“第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有自己的念头这不足为奇,那件事要怪也得怪二郎自己酒后不检点。”说到这儿楚寔觉得自己还有些生气了呢。总感觉是楚宿占了自己便宜,欺负他妻子。
“第二,没有你,周容和二郎这一辈子也别想成亲。那时候周容可瞧不上二弟,但凡她肯松一句口,你以为二郎能娶了你?他那是绝望到底了才破罐子破摔地点头娶你的。”楚寔道,他却也公平、公正,并不因为楚宿是他弟弟就帮他说话。
季泠觉得楚寔可真厉害,什么话在他嘴里一捣鼓,黑的就成了白的,弄得她都觉得当初不是自己对不起楚宿了,他们还得感激她了。
临到要走的前一天,季泠原以为楚寔该很忙的,这段日子他总是早出晚归,因为很多人设宴给他践行,人缘真是不要太好。所以她晚上见楚寔在晚饭前回来时,十分的惊讶。“表哥可是落了什么东西么?”
楚寔瞧着她笑道:“是啊,落了个人。”
季泠一看楚寔的神情就知道他在玩笑,不由嗔了他一眼。
“走吧,晚上想不想再去玉华台?”楚寔道。
季泠眼睛一亮,她立即就想起了《狸猫换太子》那回书,也就懂了楚寔的意思,她迟疑地摇了摇头,“如果去点书的话,那花费也太贵了。”
楚府虽然是世家大族,可季泠从小跟着老太太却也是极其简单朴素的,也舍不得花银子。尤其是她还困苦过那么好几年。
楚寔笑道:“真不去么?这一去湖广,可不知多少年才能回来,那狸猫换太子里最后李妃的结果你可就听不到,将来再回来,那笑笑生也就未必在了。”
季泠咬了咬嘴唇,要是换做别人问她,她当然是舍不得花那银子的。可是对楚寔么?她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因着楚寔以前对她做的那件事,让季泠在他跟前也就不觉得欠他什么,反倒是他欠她的,因此略思考之后,季泠就爽快地道:“那就去吧。”
马车上楚寔叹道:“可惜现在不是吃冬笋的时候,可给你点不了嫩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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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季泠瞪了楚寔一眼, “那也无所谓啊,熊掌、猩唇什么的也行。”
楚寔笑出声道:“看来你这是铁了心要宰我一顿了?”
“却是周瑜打黄盖。”季泠也笑了起来俏皮地道。
在玉华台,季泠自然拿到了指定《包公案》回数的资格,她追问楚寔价码, 他就只笑不说,弄得季泠心里痒痒的。
到了马车上, 季泠忍不住抱怨道:“表哥, 原本今日是来听书的, 可我心里却总惦记着价码, 弄得心不在焉的。”
楚寔可真是被季泠逗笑了,“看来我今天是做了好事儿还没落着好。”
“那可不。”季泠有些傲娇地抬起下巴, 她嗔道,“你就不能告诉我一下么?”
楚寔故作神秘道:“知道我为什么不告诉你么?”
季泠道:“肯定是价码太高了, 你怕说了我心疼银子。”
楚寔摇摇头,“老太太教出来的姑娘, 可不会为这点儿银子而心疼。”
这话虽然在恭维老太太, 可季泠听得却也熨帖极了,这说明,在楚寔心里是高看她的。尽管她还真有点儿心疼银子呢。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季泠越发好奇了。
“因为啊, 我其实一文钱都没花。”楚寔道。
季泠“咦”了一声, “为什么呀?你是和玉华台的东家有旧?”
楚寔摇摇头,“点书的回数这银子可是落在笑笑生荷包里的,跟玉华台的掌柜的没关系。”
“表哥和笑笑生熟悉?”季泠诧异地道,很难想象楚寔这样的世家公子会跟说书人相熟。这种相熟却不是普通的熟悉, 否则笑笑生只怕也不会为楚寔破例。
“你却是不知道,那笑笑生以前乃是东山书院的学子,和我乃是同窗。”楚寔道。
季泠就更诧异了,读书人如何会甘愿去当说书的,怎么着这也算是贱业了,在世人眼里和伶人是一般的。“他怎么会……”
“他呀觉得中进士无望,又囊中羞涩,但胜在一张嘴灵活,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又从小喜欢听书,就干脆自己开始说书。”楚寔道,“然而这却也不是他不收我银子的原因,毕竟东山书院的学子遍天下,如果每个人都破例,笑笑生就不要养家糊口了。”
“那却是为何?”季泠简直要被自己的好奇心给挠死了。
可偏这会儿,马车却驶进了府中,打断了楚寔的话头,惹得季泠一路就直跟着楚寔。到楚寔进净室去沐浴,她都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楚寔走到门边回头道:“夫人要是肯屈尊来给我擦擦背,我就把这一段往事同你分享分享。”
“你想得美呢。”季泠哼了一声,很有鼓起地转了身去。
可真当楚寔自己去了净室,季泠心里却又犯了嘀咕。因着那天夜里的事儿,繁缨和珊娘如今都已经被遣离,楚寔身边的确没了伺候的人。
因此等楚寔出来的时候,季泠却将笑笑生的事儿先撂到了一边,“表哥,此次咱们去湖广,你要不要在府中选个伺候得好的带去啊?”
世家大族的丫头,从小就在府里培养着,放出去比一般殷实人家的姑娘都要强上好几分,名副其实的副小姐。而在外头随便买的丫头可就差远了去了。所以季泠才会建议楚寔在家里寻一个。
“此去湖广我就忙了,可不比在京里,因着早就定了要外放,所以在京里也没个实职才清闲。”楚寔道。
“可是再忙,你在府中时,穿衣、沐浴也总得需要人伺候呀。”季泠道。
楚寔看着季泠低声道:“谁伺候也比不上你伺候。”
他的嗓音突然就变了,那醇厚的油滴仿佛滴了出来,朝季泠裹挟而来。如今又是在床帐之内,季泠顿时手足无措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撇开头、垂下眼睑道:“表哥还是另外带个人伺候吧。”
这话毋庸置疑地引来了楚寔的沉默和气氛的凝重,季泠头都不敢抬,不敢去看楚寔的眼睛。可她却能感觉到楚寔钉在自己额头的视线,像被太阳直射一般灼烫。
楚寔深谙沉默的火候,直等到季泠熬不住的时候道:“阿泠,我会等着你心甘情愿那一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