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乾元宫,季泠丝毫没有泄露方茵恩说的话,她也尽力做到一切如常。如果楚寔真的身体出了问题,那她问出这个问题,无疑就是在揭他的伤疤。季泠不愿看到楚寔受伤,也心甘情愿为他做这样的掩饰。
可如果楚寔的身体没问题,那他做事儿也是自有道理的,容不得她置喙。
所以方茵恩说的话,除了在季泠心里激起了一点点的水花之外就再没有其他结果了。对季泠而言,楚寔能不能人道,还真没那么重要。
不过过了几日,又发生了一件事,越发肯定了季泠的怀疑。
楚寔下旨为众皇侄请先生,学馆就设在宫中,请的先生也是翰林院侍讲,这完全就是历代皇子的待遇。这旨意一下,就给了朝中大臣一个极其明显的暗示,太子指不定就要从这些皇侄里产生了。
苏太后的反应自然是最激烈的。“大郎,你为何突然下这种旨意?”
“儿臣就这么两个兄弟,楚家也就这么些男丁,自然容不得他们长歪了。翰林院的人都是从天下选出来的学问最好的人,有他们当老师,对昌哥儿他们是最好的。”楚寔道。
“你不要跟哀家打马虎眼,你如今这样做只会让他们产生不该有的妄念。将来若是你的孩子出生,岂非要被人忌恨了?”苏太后道。
“这不是八字还没一撇么?总要提前做好其他打算才好。也能安朝中大臣的心。”楚寔道。
“安什么心?他们哪儿能安心?”苏太后道。
“母后别气了,儿臣不是按照你的意思临幸后宫了么?一天都没落下,一个也没落下。”楚寔这话说得有些吊儿郎当的。
“说不定就是这样才怀不上的。一个月就那么一两日承宠,如何能怀上?”苏太后道。
“那母后选一、两个你最瞧得上的,儿臣就专门临幸她们好了。”楚寔的态度可是异常配合。
然则苏太后却越发地不放心了,可也没什么借口再指责楚寔,只能不甘地闭上嘴。
待季泠来问安,苏太后留了她说话道:“大郎这一月冷落你了,皇后心里不好过吧?”
季泠摇摇头,“妾和母后的心思是一样的,只盼着皇上能尽快有儿子。”
苏太后点点头,“皇后果然贤惠。这一月大郎都没回你殿内么?”
这可真是为难季泠了,说谎对她来说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可在对苏太后说谎,和为楚寔遮掩两件事之间,季泠很容易就选择了后者。“也不是,偶尔皇上半夜也回内殿的。不过臣妾都已经睡熟了,是第二日长歌说的。”说到这儿,季泠立即意识到,她待会儿可得跟长歌交代一声,不能说漏嘴。
幸亏苏太后没起疑心。主要是季泠还是有脑子的。若她说楚寔完全没回内殿,苏太后可一定不会信,她说偶尔回来,苏太后就不容易怀疑了。
离开慈宁宫时,季泠一直憋在胸口的气才畅快地吐了出去,先才她吓得手心都流汗了,生怕苏太后当时召长歌去问。
路上,季泠立即交代了长歌几句,长歌虽然不解,却也没敢发出疑问,在宫中当侍女,最要紧的一条就是学会管住自己的嘴巴,不该问的绝不要问。听话是最重要的。
但是长歌显然没管住自己的嘴,楚寔在和季泠“冷战”了月余后再次回到了乾元宫后殿用晚膳。
季泠在饭桌上骤然看见楚寔还有些不适应,皇帝用饭规矩多,至少不会像她一个人吃饭时那般可以从简。
因为生疏了一个多月,季泠见着楚寔有些拘谨,吃饭时背脊也是挺得笔直的,不说话只低头夹自己面前的一、两道菜。
楚寔替季泠夹了一筷子青菜,“在太后面前怎么替我说谎了?”
季泠骤然听见这句,一下就被饭粒给呛到了,咳嗽咳得眼泪横飞,胸口也疼得厉害,自己不听地用拳头捶,楚寔也赶紧替她拍着后背,又将长歌飞速递过来的手绢递给了季泠。
季泠好容易才缓过劲儿来,有些羞愧于面对楚寔,刚才她实在有些丢脸。
楚寔又将水递到季泠唇边,她有些尴尬,并没就着楚寔的手喝水,而是接过来微微侧过头仰头缓缓地润着刚才咳疼的嗓子。
季泠喝完水,再想拿起筷子吃饭时,却被楚寔用手挡住了,“先回答我,免得再呛到了。”
季泠真恨不能再呛一次呢。可楚寔的眼睛一直盯着她,她只好硬着头皮道:“那个,方嫔跟我说了些话。”
楚寔收回自己的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季泠。
季泠是绝不敢在楚寔面前说谎的,你瞧瞧,她不过才起了个头,看楚寔的神情却是将前因后果都想明白了。
季泠被楚寔这般盯着,背脊都塌下去了,头也快埋到碗里了。难怪能当天子呢,这龙威,一个眼神就让她直不起腰了。
良久后,季泠才听楚寔道:“你身体还没有大好,还在吃药,却是不宜行房,别想太多了。”
季泠松了口气地抬起头,她是真怕自己想多了。如今听楚寔亲口承认说没问题,她也就不用处处小心,生怕踩着他痛脚了。
可有些话还是得解释的,季泠磕磕巴巴地道:“表哥,我,我就是想着方嫔说其他人和她都一样是枯坐一整夜,所以才,才……”
季泠实在是解释不下去了。她自己先羞愧地捂住了脸。
楚寔将季泠的手拉下来道:“那些人不过是对太后有个交代罢了。这一个月冷落你,也是怕太后觉得是因着你的缘故我才那般做的。”
是这样?季泠瞪大了眼睛,“不是因为方嫔么?”
楚寔嗤笑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什么心思?”季泠是真不明白楚寔的意思。
楚寔的笑容淡了些,“你和太后都觉得我喜欢你,只是喜欢你这张脸是不是?”
这样直白的“喜欢”和这样直白的话,让季泠的脸一下就红了,僵在哪儿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可在季泠心里,她越发害怕于楚寔的洞察力,当初百般挣扎留下方茵恩何尝不是正如楚寔所说的那般。以为他就是看着自己这张脸,所以对方茵恩也会另眼相待,如此她就再也不用负担楚寔的情意了。
季泠并不迟钝,楚寔的种种无一不在说他对她的爱重,可季泠并没觉得心喜,反而觉得肩头的担子太沉重,午夜梦回,抚着自己的胸口她也问自己,怎么就无法回应呢?
她的指尖总是忍不住去扣那并不存在的疤痕。
“阿泠,我不是你心里那种只看中美色的人。”楚寔看着季泠的眼睛,不容她回避地道,“你也不用瞎猜,你的确没什么好的,可我就只喜欢你一人,明白了吗?”
不管明白不明白,季泠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这后宫,除非是你生的,否则不会有其他孩子出生。”楚寔道。
“啊?”季泠惊呼出声,“这怎么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我打下这天下不是为了让我的儿孙坐享其成,做哀帝那样的皇帝。出生在深宫,养在深宫,养于妇人之手,周遭全是阉竖,能出什么贤帝?”楚寔道。
季泠眨巴眨巴眼睛,有些跟不上楚寔的话。
“所以我让昌哥儿他们每日进宫听讲,读圣贤书,将来还要让他们游历天下,行万里路,真真切切地看看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再看他们的表现来决定谁适合做皇帝。”
☆、第一百六十四章
楚寔的这种想法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季泠的嘴微微张着半天合不拢。
楚寔握住季泠的手,紧紧的, “所以, 阿泠, 即便你我有了孩儿, 我也会让他从小在宫外长大, 如是他不成材, 我也不会将皇位传给他, 你明白吗?”
季泠点点头。
“所以你看,你能不能生出儿子其实并不重要。”楚寔道。
尽管楚寔说的话有些骇人听闻, 可季泠看着他的眼睛就相信了他的话。“可是表哥,如果你有自己的孩子,他会生得像你,或许会是一个好皇帝。何况还有你这样的父皇教他。”
楚寔不说话。
季泠从他的眼睛里读到了失望、痛苦还有挣扎。
季泠也垂下了眼皮, “而且, 那些嫔妃入宫,就这样孤老终生岂非也是太可怜了?”
季泠的眼前闪过繁缨的脸, 还有方茵恩等人将来的面孔。
楚寔半晌才重新开口,嗓音带着沙哑,“所以,你是真心希望我临幸其他女人?”
季泠诧异地看向楚寔, “表哥, 我从没想过要独占你。”
楚寔苦笑,“所以其他人所衷心期望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从没期待过?还是对我没有这种期待?”
季泠想了会儿,没有回避楚寔的眼睛道:“是从没想过,我这样的人,表哥这样的人,一直都是不匹配的。”
“那你觉得什么跟我匹配?方茵恩吗?就她那一脸假笑,你觉得就阳光灿烂了?”楚寔讽刺地道。“还是白玉如那种,会吟几首酸诗就号称才女了?”
这话可真是尖酸刻薄了,由楚寔说出来更加讽刺。季泠张着嘴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方茵恩进宫,是为了她那姨娘能在她娘家直起腰来,为她的弟弟搏个前程。白玉如进宫是为了替她以前定亲的未婚夫报仇。她未婚夫一家反对新政被我杀了。剩下的人进宫也各有心思,你以为她们是因为中意我进宫的么?”楚寔自嘲地问季泠。
“可怜天下之大,却一个真心为了我的人都没有。”楚寔起身走到窗边,眼神没有焦点地望向外面遥远的天空,“就连太后,如今想的每一件事,说得每一句话都是为了孙子,为了能大权在握。”
“皇帝称孤道寡,我在登上这个位置的时候早有准备,可真的面对的时候才发现,世上没有什么事是简单的,也没什么事是做好了准备就真能面对的。”楚寔背着季泠道。
季泠心里酸涩地替楚寔伤心,尽管她很努力很努力想要靠近他,可她内心深处总有抵触,她不知道那种抵触来自哪里,所以茫然地进退不知所措。
“阿泠,你记不记得,以前端午的时候,你费尽心思做的粽子?那种指甲大小的粽子,线一拉就能整个解开的粽子?”楚寔回头看向季泠。
季泠当然记得的。
“当时没有珍惜你的心意,是我不对。现在学会珍惜的时候,你已经没有心思了是不是?”楚寔道。
季泠的确再也没有为任何节庆用过心,去年的仲秋也不过得过且过,在月饼一事上她一点儿心思也没费。可在梦里,她却见过自己做冰皮月饼、酥皮月饼、千层酥皮月饼,馅儿料更是五花八门,她捧给另一人吃,那人回过头,却并非楚寔。
不是楚寔,她心底的人不是他。
季泠心虚地甚至不敢去看楚寔的眼睛,她身为他的皇后,可心里却没有他,也难怪楚寔这么难过。“抱歉表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乎这个,仲秋好不好,仲秋我给你做月饼。”
楚寔看了季泠良久,才哂笑了一声,“好啊,我等着。”
季泠赶紧道:“表哥,快用饭吧,菜豆都凉了。”
楚寔无所谓地道:“凉了就别吃了,让他们重新送菜过来吧。”
这顿饭吃得有些难以下咽。季泠感觉楚寔的情感就像是一波洪水,而她呢则像是一片泥泞的沼泽,洪水冲进来所有的力道就泄了下去,很失望地变成了涓涓细流徘徊不前。
从这顿饭之后,楚寔又恢复了每日中午和晚膳都会后殿和季泠一同用膳的习惯,晚上当然照旧会翻牌子,但那些嫔妃也照旧就是枯坐一夜。以前楚寔还会去偏殿露个面,现在则是直接就不往那边去了。
季泠伺候楚寔脱衣裳的时候忍不住道:“表哥,这样长久下去,母后不会怀疑么?”
“如今我翻牌子的就那么两、三人,都是太后属意的。不过太后却没认真想一想她们的心思。有哪个妙龄女子会甘心进宫来陪我?选秀要选上不容易,可不想选上却有太多法子了。留下来的都心怀鬼胎,所以不用担心,她们不敢跟太后说的。”楚寔道。
季泠突然抬头,用手指轻轻抚平了楚寔眉间的蹙纹,笑道:“表哥,当年中意你的人可不要太多呢。”
楚寔捉住季泠的手道:“你也说是当年了。现在连你都嫌我老了是不是?”
季泠赶紧摇头。
楚寔道:“算了,明日把你那些抹脸的拿给我也抹一抹吧,省得以后出去,还以为我是你爹呢。”
季泠被逗笑了,“你说得也太夸张了。”楚寔当然是夸张,可季泠也实在显得太年轻了。岁月偷了她很多时光,也就把她的年纪冻住了。“上次我们去那楼子里,不是还有个花魁对表哥青睐有加么?”
“有么?”楚寔蹙起眉做出努力思考状
季泠翻了个白眼,她很少做这种动作,本来挺丑的动作,被她做起来却另有一种娇俏。然后季泠的思维就跳开了,她想起楚寔说得话,然后道:“既然方嫔等人都被封了嘴,为什么她还会来跟我告密啊?”
这次轮到楚寔想翻白眼了。
季泠恍然大悟地道:“所以,方嫔来找我,是表哥示意她的?”
楚寔不语,但也没有被季泠揭穿的尴尬,很是从容平和,这脸皮的厚度也没谁了。
“她不来给你说,我怕你误会。”楚寔拉了季泠上床,将帘子放了下来。
现在的情形就有些滑稽了,好像彻底倒了个个儿。换成了季泠不愿意接受楚寔的好意,而只愿意付出,因为他的一腔情义,她似乎回报不了。
季泠侧身将双手合十枕在枕头下看向楚寔,“我知道你对我好。只是不明白何德何能。”
“就当上辈子欠你吧。”楚寔笑叹道。
上辈子么?季泠来了兴趣,“表哥,你相信人有上辈子么?”
楚寔没说话,因为他深谙沉默的威力,只要等待,别人就可能会自问自答。
“我总是做各种奇怪的梦。”季泠有些恍惚,“而且梦得特别清楚,表哥,你还记得我说我梦见过自己嫁给了晋王的那个梦吗?”
楚寔道:“嗯。”
“我总是反反复复地做同样的梦,而且时间先后还能连续起来,表哥,就跟看话本似的,你说奇怪不奇怪?”季泠道。
“是有些奇怪。”楚寔应道。
“再然后,我还总是梦到韩大夫。梦见他给我砍柴,你说奇怪不奇怪?”季泠道。
“谁是韩大夫?”楚寔问。
季泠偏了偏头,想起楚寔的确是不知道韩大夫的。因为她并没得什么怪病,而在梦里,那个她却是一年要长睡很久很久的。“韩大夫说了你也不知道,是我梦见的,他曾经帮我治过病。”
“那他为什么帮你砍柴?”楚寔问。
季泠道:“好像是我救过他。我梦到我一个人走在一片大山里,然后看到前面树下倒着一个人,浑身是血,我救了他,是想报答他替我治病的恩情,可他好了之后却偏要再还我恩情,非给我砍柴不可。”
楚寔调整了一下姿势,仰身躺着,“你这梦做得还挺清晰的,写出来真可以当话本子看了。”
季泠摇摇头,“不过也是乱七八糟的。”
楚寔重新侧过身,“那梦到过我吗?”
“当然。”季泠道。
楚寔沉默了片刻才道:“我说不是我总欺负你的那个梦。”
季泠闻言就开始支支吾吾了。
“这么说是有了?但是难以启齿?”楚寔问。
季泠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可惜已经晚了。刚才点头已经是承认了。
“梦到什么了?”楚寔问。
季泠摆摆手,“没什么呀,就是我胡乱梦的,表哥,你知道的梦是当不得真的。”
楚寔伸手替季泠撩了撩滑到脸颊上的头发,“你难以启齿,这说明我在你的梦里一直都是坏的那个人是不是?”
季泠不说话。
“梦虽然不是真的,可心却是真的。阿泠,在你心里一直觉得我是坏人是不是?”楚寔问。
季泠看着楚寔认真的道:“表哥,我觉得人不能单纯的论好坏。就好比,对天下的百姓来说,你是好皇帝,可对后宫那些嫔妃而言,你就,你就……”季泠当着楚寔的面儿可说不出他的坏话。
“是啊。对其他人,阿泠都是好人,你怜惜那些宫妃,而对我,却是使坏的那个人。”
季泠瞪圆了眼珠子,“表哥,你这是冤枉我。”
可楚寔却没再就着这个话题跟季泠讨论下去,而是换了个问题,“后日跟我去西苑避暑如何?”
季泠点点头,这种事儿她是没有什么发表意见的权力的。
可是在启程时,季泠才发下,去西苑的只有他们二人,其他嫔妃,乃至苏太后都没有跟随。
“表哥,就我们两人吗?”季泠坐的自然是楚寔的帝辇。
“太后嫌西苑太小不喜欢。其他嫔妃么,还是待在宫中比较好。”楚寔道。
季泠没想到楚寔对那些嫔妃不喜欢到了这种地步,她也不知该有什么反应。
楚寔道:“放心吧,等我百年之后,会提前留下旨意把她们都放出宫去并给一笔银子的。”
季泠没想到楚寔竟然想到了身后事,而她看过史书,历朝历代皇帝长命的可也没几个。想到这儿她也就顾不得担忧其他人了。因为楚寔处理国事太勤,每日里从早到晚,不是在接见臣子,就是在批阅折子。
“表哥,你应该保重身体的。”季泠低声道。
楚寔理了理季泠的头发,叹息一声,“可惜你身为皇后,却不能被放出宫。”
季泠赶紧道:“我自然是陪着表哥的。”
“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么?”楚寔微讽道。
未必是同日死,也可先于楚寔,季泠是如此想的。可这句话的意思却有至死不渝的意思,季泠迟疑了片刻才点了点头。
她想起了老太太。是她从小把她抚养长大,让她锦衣玉食,无忧无虑。而今日她最疼爱的孙子却那么孤单,孤单得一个人都没将他放在心上,她在天上看着得多伤心难过啊。
季泠不明白自己怎么就那么冷心冷情,楚寔对她多好啊,好到都不像是一个皇帝。季泠伸出手和楚寔的一只手十指交握,然后用坚定的声音道:“表哥,阿泠一定不会独活的。”这是对楚寔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要求。
“可你若是先我而走,我却是不会陪你下去的,阿泠。”楚寔道。有时候轻易言死的那个人,未必就是最深情的人。
季泠摇摇头道:“我从没想过表哥会那样,你肩上的担子太重了,所以我才劝你保重身体的。”
楚寔回握住季泠的手,“那你最好也要好好保重,五禽戏可不能停。”
季泠的手指都被楚寔给握疼了,她赶紧道:“那是自然的,而且我现在五禽戏打得可好了。”
季泠没有说谎。
在西苑楚寔不用早朝,所以难得地季泠在起床后还能看见他。他起得依旧很早,但奏折居然都搬到了寝间,就在床前的桌子上。
其实楚寔那样坐着是会不舒服的,季泠坐起身道:“表哥,你怎么在这里批阅奏折,多不舒服啊?”
楚寔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道:“不会,这样累了就可以看看你,然后就不累了。”
季泠看了看帐子,难怪她醒过来帐子已经挂起来了。楚寔的这种话让季泠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低头别了别头发,不好意思地道:“那我起床了?”
“要我伺候你穿衣服吗?”楚寔已经站起身作势要上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