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不是滋味吧?”郑仪低声道。

“我有什么不是滋味儿的?”王梓燚白了郑仪一眼。

“你在我面前装什么硬气啊?”郑仪叹了口气道。

王梓燚笑道:“阿仪,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敢说你难道对楚少卿没有那种心意?”郑仪道,她是真心希望王梓燚能幸福,她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她陪着王梓燚经历丧母、丧兄,知道这个表面上瞧着什么都完美的成康县主,内心有多不安,又有多少愁苦。若是定西侯再有个万一,哎……

“我就是再没品,也断然不会看上有妇之夫的。”王梓燚冷下脸道。

郑仪看了看王梓燚,叹息一声,没再开口。这个道理人人都知道,可人的心呀哪里是自己管得了的。若果成康对楚寔没有那份心思,又何苦逮着机会就往人府里去?让人说私底下说闲话。

王梓燚自己也有些迷茫,她觉得自己没有喜欢楚寔,只是因为各种杂事所以才会常去他府上。然而看到他对他夫人那般好,心里又会十分不是滋味,这是她以前从没尝过的滋味儿。以前那些男人哪个见了她不是跟蝴蝶见了花似的。即使有那成了亲的,也恨不能暗示加明示自己随时可以糟糠下堂。

王梓燚觉得那些人真是恶心,可如今见着楚寔时,他对自己没有半分表示,她却又不甘心了。但若楚寔真的休弃季泠的话,她又会觉得自己看错了,真是好生矛盾。

“只是也不知他夫人是什么病症,听说到了西安,半年都没起得了床,我也打听过了,以前她夫人也来过西安,也是好几个月下不得床的,所以楚少卿至今都没有子嗣。我小姨不是在京城么,她给我写信说,楚府的苏夫人早就想休掉这个儿媳妇了。”郑仪道。

“怎么可能?”王梓燚道,“不是还可以纳妾么?”

郑仪道:“说起纳妾,楚少卿就是真的难得的。他虽然也有个妾室,可那是从小就伺候他的丫头,听说也已经好些年没去过那小妾屋里了。”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王梓燚奇道。

郑仪笑了笑,“我小姨说,京城不管是哪家哪府,都是米筛子,什么事儿传不出来啊?”

王梓燚讽刺地笑了笑。

郑仪道:“不过不管楚少卿对他夫人有多少情意,总不可能一直没有孩子。所以火儿,即便你不掺和进去,苏夫人也会另有打算的。”

王梓燚叹息了一声。

“往好了想,其实楚少卿真的很好呐。没有孩子,火儿你嫁过去就不用当继母,也不用受前头孩子的气。”郑仪道。

王梓燚看向郑仪,“你怎么总把我往他那儿推啊?我就那么差么,非得去做人续弦?”

郑仪吓得不敢说话了。

王梓燚眯了眯眼睛,“阿仪,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郑仪不开口。

王梓燚道:“你现在如果跟我说实话,咱们以后还是朋友,阿仪,若是被我查出来,咱们就什么都不是了。”

这威胁力度太大,郑仪不得不交代道:“都是我爹娘啦。”郑仪的爹是定西侯的幕僚,相当于军师吧,已经在他身边待了近二十年了。两家关系极好。

“你爹娘?”王梓燚不解。

郑仪悄悄地道:“是我爹说,县主你若是能嫁给楚少卿,那就对谁都好。可侯爷不愿意委屈你,他说只有你这一个女儿,嫁人是一辈子的事儿,要由你自己选,所以不肯点头。我爹无可奈何,就让我在你耳边敲敲边鼓。”

说到这儿,郑仪又道:“其实我也不明白我爹,你也知道的,他肚子里弯弯绕绕太多。真是想不通,为什么你嫁给楚少卿就那么重要。”

郑仪不知道,王梓燚却想起了别的事儿。如今边患频发,朝廷连年增兵,她爹手里的兵权已经大得惊人了,所以朝廷这次才派了楚寔过来,其实就是和他爹打擂台的。楚寔没来之前,她爹还很顾虑,可楚寔来了之后,她爹的眉头却渐渐舒展开了。

虽然没有明说,可王梓燚知道他爹和楚寔之间一定是达成了什么共识。而这种共识需要一个联系的纽带,一个坚固的纽带,那再没有比自己更适合的了。

如果她嫁给了楚寔,那他爹在朝堂上就不是孤立无援的了,但也可能因此让皇帝更忌惮她爹。然则她并不是一定要现在嫁给楚寔啊,完全可以再缓两年,让她爹准备得更充分,只要他们两家有协定就好。

至于准备什么,王梓燚也摸不准,却曾经大胆的想过,可惜她的哥哥们都不在了,如今……

想到这儿,王梓燚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她爹那么疼爱她,是不是想扶持她的夫婿?这样的念头一出现,王梓燚就知道那不是没可能的。

她爹和楚寔一样,都觉得这天下烂透了,不破不立。

“火儿,发什么呆呢?”郑仪推了推王梓燚,“外头赛马快要开始了,咱们快过去吧。”

王梓燚这才回过神来,赶去了外头的赛马场。

定西侯家的院子再大,也不那么够赛马用,所以赛马就挪到了乐游原上。用木栏围成了一个大圈,一组二十匹马已经并列在一条长长的拉直了的红绸带前了,只等待一声号令就会像箭一样冲出去,

木栏旁边挤满了人,当然有身份的官宦和女眷还是有专门的看台的。

季泠就坐在楚寔身边,很有兴致地伸着脖子望着赛场。“表哥,你猜谁会赢?”

楚寔低头不知在季泠耳边说了什么,王梓燚就见季泠抬手轻轻打了楚寔一下,然后被楚寔捉住了手。两人在大庭广众下也不能干什么,可就那么互相对视着,也看得王梓燚心里发酸。

楚寔其实说错了,王梓燚是真的羡慕的,谁不想要这样恩爱的夫婿?

季泠红着脸低声道:“放手啊,表哥。”

楚寔没放手,有些耍赖地道:“怎么样,彩头我已经说了,你赌不赌?”

当然是不赌,季泠坚定地摇着头。

“那我就不松手了。”楚寔笑道。

季泠无可奈何,恨恨地道:“那好吧,赌就赌,不过我可不相信你能猜中。”那些个姑娘的骑术,楚寔也不可能完全清楚。

“那就说定了。”楚寔这才松开手,“我赌从咱们这边数起的第九位姑娘赢。”

“表哥认识她?”季泠问。

“不认识。”楚寔答得很快。

季泠偏头朝他笑了笑。

楚寔道:“不认识就不能猜么?我只是看她那匹马不错。”

季泠点点头,“那我也猜第九位姑娘赢。”

楚寔笑了,“阿泠,你这就是耍赖皮了。”楚寔搓了搓自己的手指,“我对付耍赖皮的人可是有绝招的,得绑在马背上……

季泠被楚寔的暗示给吓着了,赶紧道:“那我猜第十个好了。”她这是真怂,惹得楚寔轻笑不已。

号令声吹响时,季泠紧张得拳头都握紧了,嘴里一直低呼,“十,十,十……”结果她选出的第十位却是这一组里跑得最慢的。

楚寔脸上带着胜利者的笑容道:“别懊恼了,阿泠,你还是不错的,我选出了第一名,你选出的倒数第一,都是第一嘛。”

季泠气得鼓起了腮帮子,“表哥,你还来气我。”

“好了好了,不气你了,这不是还有第二组么,要不要再赌?如果你赢了,咱们就能拉平。”楚寔道。

赌,当然得赌,反正都输了。季泠陷入了典型的赌徒心理。

当然第二场她又输了。楚寔又再次赢了。

季泠觉得不对了,楚寔未免猜得也太准了,该不会是有什么内幕吧?季泠狐疑地上下打量楚寔,“表哥,我总觉得你是作弊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作的弊。”

楚寔捏了捏季泠的手,“愿赌服输,阿泠,不要输了就怪别人作弊,你这赌品和棋品看来都有待提高啊。”

季泠再次鼓起了腮帮子,“不是,表哥,我总觉得你这是在欺负小孩子似的。”

楚寔扫了季泠的胸脯一眼,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了,羞得季泠又轻轻拍了他一下。

第三组下场的就是王梓燚、郑仪等人了。前两组的那些姑娘,只有得胜的前三人才有资格跟她们并驾齐驱。

王梓燚坐在马背上,环顾了一下四周,正巧楚寔也朝她望了过来,她缓缓举起手中的马鞭向他挥了挥。

楚寔朝她点头笑了笑。

号令响起后,王梓燚的马就像一团火焰般射了出去,红衣如火,赤兔马也如火,整个乐游原都被这团奔腾的火给征服了。

王梓燚一马当先,远远地将其他人都甩在了身后。

“好厉害。”季泠看着王梓燚的背影惊叹道。

“嗯,的确不错,就算是草原牧民,能赶得上成康骑术的姑娘也不多。”楚寔赞道,“比寻常男子也胜出不少。”

听得出,楚寔对王梓燚还是很欣赏的。

有时候,季泠真想楚寔也能用这种欣赏的口吻赞赞自己,但她也知道这是白日做梦,她并没什么值得人欣赏的技艺。厨艺么,在世家大族里似乎也难登大雅之堂。

季泠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的男子,无论老幼,似乎也都被这位成康县主的风采给迷住了。女人,能做成她这样,当真也算是人生无憾了。

不用说这赛马会自然是王梓燚大出风头,策马回来时,王梓燚将马鞭抛给身后伺候她的侍女,特地选了楚寔这边的看台走,不过路过时并没跟楚寔说话,只是点头笑了笑,便挺直了背脊,像只骄傲的孔雀一般走开了。

王梓燚是骄傲的,她追着楚寔走已经有段时日了,以至于许多人都开始说三到四了,连郑仪都开始来撮合她俩。可王梓燚觉得,若将来她真的会和楚寔有什么,那也得是楚寔来追求她。

王梓燚有这样的自信和资本去等楚寔的主动,因为她觉得既然郑仪的父亲都觉得她嫁给楚寔是最好的,那么想必楚寔也该明白他娶她也才会是最好的。

男人么,不可能永远儿女情长,最牢固的只有利益纽带。

女子赛马后,接下来则是男子赛马,热闹程度就有些比不上女子了,毕竟没那么好看。在场的官员里,骑术好的也没多少,可看性不高。

不过赛马之后,还有射箭比赛,这个却是有些意思的,因为楚寔也会下场。他当然得给王梓燚这位成康县主捧捧场。

“表哥,说起来我还从没见过你射箭呢。”季泠有些兴奋地道。

楚寔站起身携了季泠往射箭场走去,“担心我?”

☆、第一百四十七章

季泠摇摇头, “不,我知道表哥没有信心的话, 是肯定不会下场的。”那不是灭自己威风么?

楚寔笑道:“我一个文弱书生, 在射箭上能有什么自信?”

“你哪里文弱啊?”季泠嘟囔道, 嗔了楚寔一眼。

楚寔被季泠的话给逗笑了, 转身从南原手里接过玉扳指套在拇指上, “那好, 既然阿泠说我不文弱, 我自然得让你见识见识。我替你将那支花赢过来可好?”

楚寔指的那支花,就放在北边儿的供台上, 那是这次射箭比赛的彩头。一支金花,虽然大家不缺都不缺这钱,不过金花的意喻却不错。

文官中了进士后要鬓边簪花,骑马游街, 武官中了之后却没这一说, 今日就是想让扬武之人也能簪花的意思。

但其实这支花背后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前几年的“射箭状元”可都是把花送给了现场最美的姑娘的, 也就是说这朵定西侯府打制的金花,最后又原封不动地回到了定西侯府。

季泠对金花也没什么特别的兴趣,可因为是楚寔要送她的,她自然就喜欢了, 所以点了点头, 然后又加了句,“不过赢不来也没什么的, 表哥都为了做了许多首饰了。”

楚寔抬手捏了捏季泠的耳垂,光天化日之下也不好捏她的脸,所以换了个地方,“傻瓜,那可不是首饰。”

而是一种象征。

因为有楚寔下场,射箭场周围被围得水泄不通的,连对赛马宴没什么兴趣先才躲在一边树荫下乘凉的各位夫人们也都涌了过来。

季泠站在外围,差点儿连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她是真没想到自家夫婿这么受欢迎。

楚寔站在场中,试了试手里的弓,“轻了,换一把两石的来吧。”

周遭人听了都吃了一惊,寻常军中人能挽一石弓已经算是上力了,却没想到楚寔一介书生居然张口就是两石弓。

王梓燚站在季泠身边奇道:“呀,想不到楚大人臂力如此惊人,想必箭法也很惊人吧?”

季泠侧头看了看王梓燚,她有些惭愧,楚寔能挽多少石的弓,箭法到底好不好,她是真不知道,因此只能用笑敷衍过去。

王梓燚扬了扬眉,季泠不是那种藏得住心思的人,她明显的在季泠脸上看出了惊诧,看来这位楚夫人对她的夫婿也没那么了解。

王梓燚转过头和身边的其他人聊起天来,不再跟季泠搭话。

第一场比试,箭靶只在十米开外,楚寔走到自己的位置,缓缓拉开弓弦,看得出游刃有余,还有余力。再观他身侧那名公子,开一石的弓,用力得脸都抽搐了。

号令响起后,众人便开始发力,每人三支箭,看谁射中靶心最多。

楚寔的三箭是连着出去的,只听得弓弦弹动三声,快得在空气里甚至听得到爆破音,真真是“弓开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

再看那箭靶,正中红心上已经被击破一个洞,三箭都从那靶心里穿过,惹得众人一阵喝彩。当然这多少有些捧场的意思,毕竟击穿十米的靶真不算什么。陕西这边儿魁梧大汉可多着呢,军户也多,就是这定西侯的别庄里也有不少箭法高手。楚寔这种水平,在他们眼里也不过就是玩儿玩儿。唯一值得肯定的就是,臂力还不错。

而外行季泠激动得手脸都红了,抓着栏杆的手紧张得手背都泛白了,眼里满是星星。王梓燚看了她一眼,多少是觉得季泠的见识太少了些。

第二场的难度就增加了,靶子挪到了五十米外,先才十米场一次都没射中靶心的人自动退了下去,补上了一批新的参赛者。

五十米的靶子能中靶都已经是值得骄傲的事儿了,何况还要射中红心,这难度提高了不止五倍。

季泠有些担忧地望着楚寔。

可这一次楚寔又是三支箭全中靶心,依旧是第一支就击穿了靶子。赢得了一场真正的喝彩。庄子上那些退下来的老兵都被吸引了过来,观赛的人真是越来越多。

然而问题这就来了,官员里,还有一众贵公子里能跟楚寔比肩的人已经没有了,但看客都还没过瘾,这就是主人没做好了。

王梓燚转头对身边的侍女低语了几句,很快侍女就离开了人群。不一会儿一个身材高大英武的年轻男子便走进了场中。若是和定西侯家熟悉的人就知道,这是王梓燚的义兄,也就是定西侯的义子。

有传言说,定西侯会将王梓燚嫁给这位义子,再把自家在西边儿的势力都传给二人。

王川朝楚寔抱拳行了一礼,“楚大人,失礼了。”

楚寔也回了一礼,笑道:“王将军勇武冠三军,能下场陪我玩玩,是本官的荣幸。”

王川冷着一张脸道:“王川从来不玩。”

楚寔脸色不变地道:“好,那就认真比一场。”

王川朝场外的王梓燚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认真比一场。”

“楚大人,咱们这些人的箭法都是上战场用,战场可没有死靶子,不知楚大人有没有兴趣试一试活靶子。”王川问道。

“可。”

活靶子就是放出一群鸽子里,楚寔和王川自由射箭,规定时间内谁射到的鸽子最多谁就赢。

这对臂力可是极大的考验,需要一发接一发,那鸽子虽小可是飞得高,普通的弓箭也无法达到,所以还真得是楚寔这种两石以上的弓才方便。然则这样的弓要持续射出,却是难于上青天。

再看王川,他用的却是三石弓,足足压了楚寔一大头。

季泠心里有些焦急,多少是觉得王川即使是胜了,也会胜之不武。

一大群鸽子被放出,扑棱棱地飞向天空,密密麻麻的,看得人眼花缭乱。而楚寔和王川已经同时抬起了弓,只听得不断响起的闷闷的弦声。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天空中的鸽子就基本都被清理干净了,剩下几只逃脱升天的,也不敢再回来。湛蓝的天又重新回到了人的眼前。

记数人赶紧跑到场中开始数数,结果最后数出来两人射下的鸽子却是一般多。

王川惯来的冷脸上露出了一丝诧异,不过稍纵即逝,看向楚寔的眼睛总算是少了一丝轻蔑了。他们这样的将军通常都瞧不上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的。

“咦。”记数人吃惊地低呼了一下。

“怎么了?”王川皱着眉转过头。

那人吓得哆嗦了一下,指着地上属于楚寔的那一堆鸽子道:“楚大人射下的每一只鸽子都正中右眼。”

王川听了心中大吃一惊,定睛看去,又用手中的弓箭翻动了几只鸽子来看,果然是每一只都是从右眼射进去的。

“楚大人,是王川妄自尊大了,甘愿认输。”王川抱拳道。

楚寔何等人也,哪里看不出王川其实还是口服心不服的,估计是觉得他自己没想到要只射右眼,所以才被他拣了便宜。因此楚寔笑了笑,“咱们赛前有规矩,只以数量多寡论输赢,所以这一局本官只能当做平手。王将军,可有兴趣再来一局。”

王川知道自己这是有些耍赖了,可他望了望场外的王梓燚,实在不愿意就这么认输,所以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好。”

王梓燚走进场内道:“上一局,两位比的是活靶子。可射箭我们大家都知道,临场能平心静气才是要诀,要耐得住压力。所以这一场,不如我来给王将军当靶子。”

说完,王梓燚朝自己的侍女点点头,那侍女就送上了三朵鲜花,王梓燚走到离二人百米开外的地方,抬手将其中一朵插入了自己的发髻之中,另外两朵则别再了双耳之后。

这番动作引得无数人倒抽一口凉气,季泠也不例外。这刀剑无眼的,又隔得那么远,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谁敢负责?

然而王川却是已经面无表情地开始准备弓箭了。这是胸有成竹的意思?

眼见得王梓燚主动给王川当了靶子,季泠丝毫没有犹豫的也跟着站了出来,走到了楚寔跟前。

“你就不怕我的箭射偏了?”楚寔笑看着季泠。

季泠微微偏了偏头,也笑着道:“到时候只怕表哥比我还疼。”

楚寔愣了愣,大约是没想到季泠会如此回答。她性子比起以前好似活泼了一些,却是喜事儿。

“那还是让芊眠来吧。”楚寔道,似乎是没自信的表现。

“不。”季泠这还是第一次如此坚定,想来还是被王梓燚给刺激了,她不想退缩。

楚寔只得无奈点头。

王梓燚出的这主意实在是刁钻,若换成其他人做靶子,楚寔自信不会有任何心理障碍,呼吸都不会乱一分,但既然王梓燚站了出来,季泠就不可能不出来的,这也是为何楚寔没有坚持让季泠回去的缘故。

人呐,场面上,很多时候面子比生死还重要。楚寔并不想在人前落季泠的面子。

然而举起弓的时候,人就难免犹豫了,这是楚寔人生里少有的时候。第一次举起弓,看着远处的季泠,手似乎隐隐有些抖,楚寔深呼吸了一口,手也没平静下来,他只好放下弓,重新整理呼吸。

王梓燚站在远处,丝毫没去关心王川如何,她看着楚寔举弓又放下,心里就像有一颗酸酱紫炸裂似的,整个胃都有些疼。

王川举起弓,并没像楚寔那般迟疑,拉弓搭箭,流星般的箭矢破空而去,直接插在了王梓燚的发髻上,正中那朵鲜花。

周遭的喝彩声一阵高过一阵,足足响了十息,先才有多寂静现在就有多热闹。

而楚寔却已经是第二次放下弓箭了,将弓的一端杵在地上,借着弓的力量支撑身体,似乎在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