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走了,五月。”身后,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已经又恢复到平时那种温柔优雅的语调。

我回头,看见他已经穿好大衣,然后搂着那个身材妖娆的女子走出大门。

心里竟有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失落。

各位看故事的朋友们,现在你们看到了吧,在我幼稚无知的青春岁月里面,一个近似完美的男人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这个男人曾在无数个日子陪伴着我度过,用他那张印在书籍封面内页的光影分明的黑白照片。于是,我的心开始不由自主的沦陷,即便知道他高高的站在云端。

因为年轻,所以,义无反顾。

视线收回,一张支票静静的放在柜台上,我拿起来看了一下子,竟然写着十万元整。字迹工整俊秀,正如其人。

我哑然。

支票后面是一串电话号码。

我小心的折好支票簿,把它夹在我刚买的一本美国现代小说《巴别塔之犬》,那一页正好写着:

要是昨天我早知道今日的事,我绝对会挖出你的两个灰眼睛,放进泥土做的眼睛;要是昨天我早知道你不属于我,我绝对会无情的挖出你心脏,放入一个石头制的心。

【微痛】

04.

周末,我依旧在蛋糕店上班,是早班,下午三点就可以下班。

三点整,一辆黑色的奥迪Q7准时停在蛋糕店的门前,我从员工换衣间走出来,就看一个男人站在门口,一脸肃然,看我经过,便很公式化的问道:“逢小姐?”

我警惕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姚先生要我接您去李医生那里,请您跟我走。”他面无表情,语气波澜不惊。

“我、不去……”我紧张的向后退了退。

“对不起,这是姚先生的命令,我们只负责执行,逢小姐,请不要让我们为难。”他声音冷冷的说。

“命、令?”我冷笑,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我的手臂,他的手很硬,捏的我有些痛。我下意识的轻轻倒吸一口冷气。

他立刻放手,脸上带着一丝窘迫,有些生硬的说道:“对不起。”

“没、关系。我、不、去。”我摆摆手,露出戒备的姿态给他看,不希望他再次接近我。

他不再说话,拿出电话,迅速拨了一个号码,然后递给我说:“请您同姚先生说。”

我看了看电话,僵持了一会儿,还是接过。

“五月,是你吗?”电话那边的男人温柔的说。

我不敢想象,这个如此温柔的声音就是属于那个男人吗?

“是我。”我说,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

“五月,你听我说,跟着他走,他会带你看医生。你需要看医生。”

“不用,谢谢。”我有些僵硬的说。

“五月,你怎么这么倔强?你听我说,若是你不去,我现在便亲自过去带你去!你是不是想让我把几十个人全部扔在会议室,现在就冲出公司的大楼?”

“姚先……”

“好了,就这样了,我还要开个重要的股东大会。”他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我无语,立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逢小姐,请上车。”没有表情的男人伸出一个手,半拦着我的去路,说道。

我重重叹气,跟着他上车。

-

我被带到一个心理诊所,被迫和一个面容可掬的女人聊天,那女人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极好,一对雪白的乳被深红色的V字领针织衫衬托的若隐若现,令人遐想。她带着一个黑色窄边金属框眼镜。不知怎么的,我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日本著名的AV□小泽。

这样子的心理医生,恐怕会分散患者的主意力吧。

我不禁猜测。

我有些心不在焉,听她很有耐心的沟通。其实,既然说了是心理疾病,那么大部分有病的人都是知道自己有病的,也就是说,这种病,若是患者积极配合治疗才有成效。

不是说我不想配合治疗,只是,我那颗空空荡荡的心,不是某个无关紧要的人安慰几句就能修补。

他们知道什么?

他们又了解什么?

他们失去过至亲的家人吗?

没有!

那么,就不要对我的事情妄加评论。

-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美女医生对于我非常不配合的状态很不满意。

这时候,电话打进来。是她的私人手机。

房间很安静,我清楚的听见姚远的声音从话筒里面发出。

“她怎么样?”他问。

“效果不太好,DEAN,这孩子是你的亲戚吗?”她看了我一眼,露出担忧的神色。

她叫的很亲切,我看看她的身材和长相,心里有点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是,怎么了?”

“你最好能亲自过来一下。”她说。

“我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他说。

-

不出十分钟,果然他出现在房间里面,今天的他穿了一见深灰色的厚实的戴帽子的日版大衣,下身是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搭配一双刷的有些发白的灰蓝色匡威布鞋。看起来让他足足年轻了十岁。

我贪婪的看着他的背影,妄图记住他身上的每一个小细节,例如,他小指上带着一枚金色的细环。又例如,他干净的右耳后面隐藏着一颗米粒大小的朱砂痣。

我就是这样一个游走在绝望边缘的少女,情窦初开,幽暗潮湿的内心深处,唯一的一点亮光和热情,恐怕就是对面前这个男人的崇拜了吧。

所以,不久之后,当我豁然省悟过来,却发现,自己已经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

“凌美,她怎么样?”他看了我一眼,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情感波动。

“五月,你先去外边的休息室坐一会儿,好吗?”漂亮的□医生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转向我,笑盈盈的说道。

我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出去。坐在外边的沙发上拿出MP3开始听英语听力。

那是迪利亚罗伯茨主演的好莱坞电影《pretty woman》里面的原声对白,她说:

When I was a little girl.My mama used to lock me in the attic when I was bad,which was pretty often.

And I would……I would pretend I was a princess……trapped in a tower by a wicked queen.and then suddenly,this knight……on a white horse,with these colours flying.would e charging up and draw his sword.and I would wave,and he would climb up the tower and rescue me.

But never,in all the time……that I had this dream,did the knight say to me.

“e on,baby.I’ll put you up in a great condo.”

【译:当我还是小女孩,我妈妈经常在调皮的时候把我关进阁楼里面,那时候我便幻想自己是一个被邪恶皇后关在高塔上的公主,很快便有一个骑着白马,身后彩云缭绕的骑士。他举起他的剑,爬上高塔,救出我。

可是,在我的梦境里面,骑士一次也没有对我说过,来吧,宝贝,我把你放进豪华公寓里面。】

然后,爱德华说:

“so what happened after he climbed up the tower and rescued her?”

【译:那么,当骑士救出你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呢?】

-

She rescues him right back.【她也救了他。】

-

这段话,我听过很多遍,几乎可以背下来。

当这段话结束之后,我听见屋子里面传来对话的声音,她说:“DEAN,这么长时间,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呢?”

声音哀怨又充满诱惑。

沉默。

不久之后,姚远的声音响起:“凌美,我知道五月的情况了,谢谢你的帮助。”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紧接着便开门走了出来,男人身后一抹红色的影子,只露出一个曲线美好的后背,显得十分落寞。

我把目光收回,落在男人的身上,他展开一个好看之极的笑容,走过来,温柔的说:“五月,听什么呢?”

“疯狂、英语。”我老实回答。

“什么内容?”他径自从我的耳朵里面摘下耳机,放在自己的耳朵上听了听。

“风月、俏……佳人。”我说

他点点头,摘下耳机,伸出右手食指点点我的额头“你不乖。为什么不配合医生好好治疗?”

我沉默,看着他的脸,他的笑容。

在心里感叹,为什么他能笑的那么好看?

“好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吧,去吃好吃的东西,你想吃什么,告诉我!”他很自然的拉起我的手臂,伸出他的右手,环住我的肩膀带我走出诊所。

我竟然不讨厌他的接近,不讨厌他手掌微微粗粝的皮肤在我肩膀上摩擦的触觉。感受着透过厚厚毛衣和外套传递过来的温热。

我想,不止不讨厌……

-

他带着我来到一家装修精致的餐厅,一眼看过去就知道里面的食物价值不菲。侍者一律穿着干净的白色衬衫,显得彬彬有礼。

他很有礼貌的帮我拉开座位,示意我坐上去。

他的礼节更近似于西式的,在中国,男人还没有养成帮女人拉开座位的习惯。

我们落座,侍者送上菜单,优先递给我。

他坐在我对面,微笑着说:“五月,想吃什么?”

我将菜单推给他:“我不懂……点菜。”

“五月,点菜这种东西不需要懂,你喜欢什么就点什么,做人要随心所欲一点才好。”他又推给我。

我坐着不动,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他,希望他尽量不要让我出丑。

他和我对视了一会儿,终于摇摇头,笑道:“好吧,我来点。一会儿不许说不好吃!”

他快速点了几个菜,然后示意侍者可以离开了。

只剩下我们两个,我有些轻微的紧张,感觉到自己的手心渗出一层潮湿的汗珠。

“五月,为什么不和心理医生好好聊聊,你这种症状其实很好治疗,只要你配合。”他说。

我无言以对。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我们先吃饭吧。”

他再不说话,似乎有点儿生气了,然后菜陆续上来,都是中餐,很清淡的广式煲汤和做工精致的炒菜,晶莹剔透的米饭,用蛋黄包裹着,黄金灿灿的,看起来很有食欲。

我确实饿了,中午没有吃饭,现在已经下午四点半,我看着面前的食物开始咽口水。

“快点吃吧,小馋猫。”他伸手过来,亲昵的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说道。

我有些惊讶。

天啊!这就是我日思夜想的男人,他曾经不就是那一张很小的模糊的黑白照片吗?

什么时候他跳出那个照片,真实的出现在我的面前,而且,对我有这样亲昵的举动?

我们之间,为什么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看到我显而易见的惊讶,他还在半空中那只右手僵了一下字。尴尬的笑道:“五月,我没有恶意的。”

我摇摇头,低头专心吃饭。

吃得很慢,但是很认真。

他不懂我为何惊讶,他不知道我将他的照片仔细的珍藏在自己的枕头下面,不知道我曾经对着他的照片发过呆,脑海中无限遐想,这些他都不知道。

他也没有必要知道。

他有一个庞大的后宫。

而我,

不想成为这后宫中的一员。

-

吃过饭,他拉着我驱车向郊外奔驰而去,两边的高楼渐渐消失,直到变成一片灰突突的大树和若隐若现的山脉。我有些紧张,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不停的回头望着他。

望了好几次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回过头问道:“五月,你现在是不是很害怕我把你卖掉?”

我摇摇头。

“说话,五月,我要你说话。”他敛起笑容,看着我。

说什么呢?

我实在不懂!

见我不语,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好。

我有些着急,想要说点什么安慰他,可是,却怎么都组织不出完整的词句。

他猛地一打方向盘,将车子猛地拐进一条窄小的岔路,然后狠狠的一脚踩下刹车,将车子停在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