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珩忽然缩回了手,悻悻地道:“这栗子脏了。”

我心中松了口气,还是沈珩好,懂得为我解困呀。

作者有话要说:乃们肿么都不喜欢师父君呢?

星期五入V,亚历山大呀,入v当天两更,亚历山大…

第二十章

回府后,我告诉阿娘我放桃枝自由了。阿娘笑了笑,只道:“桃枝是你的人,你喜欢怎么做便怎么做,娘不干涉你。”

梨心知道桃枝离开后,有些失落,我看得出来梨心因桃枝的不告而别闷闷不乐。梨心伺候我宽衣就寝时,嘟囔了句,“桃枝真没义气,走了也不跟我告别一声,害我心里不舒服。”

我问:“梨心,你伤心么?”

梨心不假思索就道:“当然伤心了,好歹也相处了十来年。不仅伤心,而且还很生气。”

我听了,有些沉默,手掌抚上胸口,心跳声缓而有力,跟平常一模一样,丝毫不为桃枝的行为而感到伤心或是生气,甚至连一点感觉都不曾有。

梨心点安神的熏香时,我忽然道:“不必点了,备上一坛酒。我要去师父的院子里。”

我也不知是何时形成的习惯,遇到疑惑时总是下意识地想去寻沈珩。梨心很快就给我备了一坛果子酒,我没有让梨心跟着去,独自一人抱了坛酒便往沈珩的院子走去。

秋夜颇冷,我加快了脚步,抱紧了怀里的果子酒。

路经兄长的院子时,不少小厮丫环围在了外头,窃窃私语的。我驻足停留了一会才走了过去,蹙眉问道:“发生何事了?”

“王爷和世子…”话音未落,答我话的丫环扭过头来,见着我,像是见到鬼一样,吓得脸色都白了几分,她赶紧行礼,“郡…郡主万福。”

她这么一喊,其余的人也发现了我,皆是神色慌张同我行礼,未等我问话,全都迅速散开了,院落外只剩我一人。

我满头雾水。

此时,兄长的院落陡然传来瓷器破碎的声响。

“不孝子!”

这三字我听得一清二楚。

我走前去瞧了瞧,窗纸上的倒影有两人,一个是阿爹,另外一个是兄长。

阿爹和兄长吵架也不是一天半天的事了,我并不觉得诧异,心想着要不进去劝劝架时,“啪”的一声,显然是响亮的巴掌声。

“我生你来有何用!”是阿爹气急败坏的声音。

“我是阿娘生的。”

“你…”

我琢磨着,阿爹和兄长吵架我还是别加入了。若是阿爹要砸兄长砚台,万一不小心砸到我,那可就无辜了。我息了劝架的心,抱着酒离开了兄长的院子。

反正兄长与阿爹不和也不是三天两天的事,他们吵架也于事无补。归根到底,本质上还是三皇子和太子的问题。新皇一日未立,阿爹和兄长估摸就得继续吵。

阿娘都不来劝架,我这个当女儿就更没必要去了。

只不过…似乎有些不对劲。

这种时候,阿爹为何会在兄长房里?若说阿爹站在三皇子那边,而兄长站在太子那边,两人都是两位皇子身前红人,虽说是父子,但立场不一,两人应该会避讳才对。

我左思右想,想破了脑袋瓜子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唯好弃之。

沈珩院子里还点着灯,门外并无小厮守着。我走前去,空出一只手敲了敲门。久久无人应声,我微怔,莫非师父不在?

可房里却是点着灯的。

我想了想,最后推门而入。

画着仙鹤的屏风后雾气氤氲,有哗啦啦水声作响,沈珩淡淡的声音飘来,“替我捏捏肩吧。”

捶背?给没有穿衣服的沈珩捶背?

我的脑子里立马冒出以前在秦楼楚馆里厮混时见到花魁与一男子在浴桶里鸳鸯戏水的场景,我眨眨眼睛,咽了咽口水。本郡主喜欢美人,沈珩是美人,而且还是我师父,即便见到什么不该看应该也没关系…

再说,我身为师父的徒弟,理应侍奉师父的。

我迈开了步伐,往屏风后走去。

沈珩双臂展开搁在浴桶上,露出□的肩膀,沈珩的肤色偏象牙白,在一片雾气里显得相当秀色可餐。我放下怀里的果子酒,回忆着小时候是如何替兄长捏肩捶背后,伸出手搭在了沈珩光滑□的双肩上。

还未开始揉捏,我感觉到沈珩的身体一僵,他并没有回过头来,“…阿宛?”

我道:“是我,师父。”

沈珩扭过头来,浴桶里的水很清,我的目光不小心就瞥到了沈珩胸前的两点红。师父等同兄长,兄长全身上下我哪儿没瞧过,噗通噗通的心跳声慢了下来。

“阿青呢?”

阿青是这院子里的小厮,我见过几回,有些迷糊,尤爱打瞌睡。我道:“进来时并没有瞧见他。许是睡着了。”

沈珩的脸上并无尴尬之色,也无任何不妥,光明正大得很。他面色平静地看了眼我脚边的果子酒,笑道:“来找师父喝酒?”

我怕沈珩不让我喝,赶紧说道:“是果子酒,没什么酒味的。”

沈珩道:“阿宛稍等片刻,我穿衣便来。”

我道了声“好”,刚要离开时,忽听空中有道细微的声响,伴随沈珩一句着急的“阿宛”,紧接着手腕传来一道力度,我只觉眼前翻天覆地一转,咕噜咕噜的,鼻子嘴巴就被灌进不少水。

“唔…”

我不懂水性,在浴桶的水下挣扎着,也不知碰到了什么,软软的,颇有弹性。不过很快的,我又重新得以呼吸,我喘着气全身无力地攀在沈珩身上,连着咳了好几声,才道:“发生什么事了?”

沈珩半搂着我,“刚刚有刺客。”

我一听,眼睛都瞪大了,仔细一看周围,竟然到处都是五角飞镖,想必刚刚我躲在水里时,沈珩应付了像是暴雨一样的暗器。

我问:“刺客要杀的人是谁?是你还是我?”

我沉吟道:“应该不是要杀我的,杀我用不着这么多暗器。且我来师父你这里也是一时兴起,刺客绝对不会想到的。只是…为何要刺杀师父?师父可是在外面树敌了?”

“我会查清楚,阿宛无需担心。”

刚刚在水里眼睛浸得有些发涩,我刚想要揉眼,沈珩抓住我的手,道:“别揉,对眼睛不好。忍一忍。”

我道:“好不舒服。”

沈珩柔声哄道:“我给你吹吹,莫要去揉。”说罢,沈珩还真的对着我眼睛小心翼翼地吹了几口气。

我使劲地眨了眨眼,有泪水泛了出来,流过干涩的眼睛,立即舒服了不少。

我道:“谢谢师父。”

本来我也不曾意识到此刻我与沈珩姿势的暧昧,直到“咣当”一声,我瞧见阿青扔下手中水桶一脸惊慌失措地跑出去后,我才轻咳了几声。

沈珩却没有松开我,问:“可是喉咙不适?”

我又咳了一声,道:“不是,师父你该放开我了。”

沈珩看起来有些恋恋不舍,但最终还是松开了,我站直了身体,道:“这下可糟了,刚刚阿青瞧见我们俩这样,定是误会了,明日府里肯定会有不少闲言蜚语。阿娘若是听见了,定会过来说我的不是。”

我准备跨出浴桶,只是我也未曾料想到浴桶的底竟会如此滑,我踩了下,整个人又再次扑到了沈珩身上。许是刚刚经过袭击的浴桶变得不堪一击,微微一晃木板就散了个七零八落,水全都淹出来了。

沈珩全身上下只有一条亵裤,而我则是全身湿透地倒在他身上。偏不巧的是,我的嘴唇恰恰好地压住了沈珩的唇。沈珩的唇微凉,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我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惊喜地道:“师父,你刚刚喝了蒲桃酒!”

又是“咣当”一声,我再次瞧见阿青扔下手中水桶一脸惊慌失措地跑出去。

沈珩眸色微深,似有什么里边氤氲着,圈住我腰肢的手臂滚烫,他声音喑哑地唤了声:“阿宛。”

我回过神来,意识到方才的事有些不妥当。我从沈珩身上起来,对他说了声道歉。

沈珩问我:“阿宛为何要道歉?”

我摸摸鼻子,“刚刚我不应该这么做的,书上说这些事情只能有情人才能做的。我和师父不是有情人,不能做这样的事。”

沈珩却是笑了声,道:“你是从哪本书看来的?”

我想了想,“话本里都是这么说的。”

“话本这么说,你就信了?”

我道:“阿娘也说,这些事只能和我的夫君做。”

沈珩轻抚下唇,我蓦地想起刚刚的甜滋味来,心里难免有些蠢蠢欲动。亲吻的滋味竟是如此好,怪不得秦楼楚馆里人都爱搂抱着亲来亲去。

阿娘说只能与未来的夫君做,但我见秦楼楚馆里的姑娘今天跟那个男子亲,明天又跟另外一个男子亲…

我道:“其实我也不太晓得…”我一本正经地求问沈珩,“师父,到底该要跟谁做?”

沈珩轻咳一声,眼神变得有些深邃。

他问:“王妃说得不错,但也并非完全是对的。此事阿宛除了夫君之外,还能跟师父一起。阿宛可不能去寻其他人。若是以后阿宛想…”沈珩停顿了下,才放轻了声音,“来找师父便好了。”

阿爹说听你师父的话肯定是没有错的。

我郑重点头,“师父,我以后有需求,会来找你的。”

沈珩咳了几声,神色似有复杂之色,但很快又变得坚定起来,他道:“你衣服都湿了,换一件吧。”沈珩拉下屏风的一件宽袍大袖,披在自己身上。须臾,他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套碧蓝色的衣裙,“先将就着换上。”

我微微一愣,沈珩的房里怎么会有姑娘家的衣裳?

沈珩又道:“是新的,前些日子经过成衣店时刚好见到了,觉得适合你便买下了。现在果真有了用武之地,别愣着,快去换上,不然就着凉了。”

我换好衣裳出来时,沈珩神色微柔,我张开双臂左右瞧了瞧,惊诧地道:“师父,你眼光真准,果真是我的尺码,不大不小,剪裁刚刚好。”

沈珩眼底的笑意像是外头的月色。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嘤,我最爱这种狗血的剧情了。

还有一更,下午或者晚上~~~

第二十一章

地上一片狼藉,我抱来的果子酒也洒了一地。我心中颇是遗憾,早知就让梨心备多一坛。沈珩换好衣裳出来时,他手里多了坛酒。

我抬眼一望,眼里立即一亮,“师父,是蒲桃酒?”

忆起方才沈珩唇上的蒲桃酒味儿,我肚里酒虫顿起,跃过乱糟糟的地上,跳到沈珩面前,凑前去开封一闻,果真是那股甜味。

我兴冲冲地道:“外边月色正好,我们去院子里吧。”

“等等。”沈珩将怀里的蒲桃酒递给我,随手拿了件干净的披风穿到我身上,一系列的动作,沈珩做得极其自然,像是做了无数遍一样。

“外边凉。”沈珩又塞了个手炉给我。

我嘴角一抖,道:“师父,现在是秋天!”

沈珩坚持道:“你身子不好,还是抱着吧。”

“我现在身子已经好了。”虽是嘟囔了句,但我也听从了沈珩的话。同沈珩一道出去时,刚好遇到准备进来的阿青。阿青诡异的目光在我和沈珩身上转了又转,最后他咽咽口水,“…郡…郡主…”

我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道:“方才你什么都没见到。”

闲言蜚语我并不在意,我只怕阿娘念叨我。

阿青如小鸡啄米一般狂点头。

我满意地颔首,“甚好。”沈珩对阿青道:“屋里乱了些,你去收拾收拾吧。收拾完便去歇息,不用守在这儿了。”

阿青的脑袋瓜子不知在想些什么,惊慌的目光一抬,一张脸忽然变得爆红。

我与沈珩往树下的大理石桌走去,我抱着手炉,嘀咕道:“师父,你这小厮倒是古怪得很。”

沈珩笑道:“他向来如此,阿宛不必介怀。”

同沈珩喝了数杯蒲桃酒后,沈珩方是问我:“阿宛有心事?”

沈珩果真是火眼金睛,我托着两腮道:“师父,若是一个跟你多年的人背叛了你,你会生气么?生气之余会伤心么?”

沈珩沉吟片刻,道:“若是他当真做了不可原谅之事,也没什么好生气的。顶多是怨自己没有带眼识人。”沈珩瞅着我,“桃枝是太子的人?”

我点头。同师父说话果然轻松,我还未说,他便已知晓。我又道:“师父,桃枝说我无心无情。我本是不信的,可仔细想想,又觉得桃枝说得对。我与易风交好数年,他说要与我决绝,决绝时还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我当时心中只遗憾不能再听易风的琴,可后来易风说你的琴技在他之上时,我便连那点遗憾也没有了。当时桃枝还问我,这么多年的交情说断就断,当真没有一点感伤?”

沈珩聆听着我的话,面色相当平静。

我喝了口蒲桃酒,继续道:“现在想来,我从头到尾的的确确是连一点感伤也没有。桃枝背叛我了,离开了,我心里连丁点想法都没有。我总觉得无论是易风也罢桃枝也罢,我心里该有想法的,该有大起大落的感情才对的。可是我没有。师父,或许我真的是无心之人。”

想起平日里爹娘和兄长对我提起情之一字时的表情,我蓦然醒悟道:“师父,了空大师当年对我娘说的肯定是跟嫁人无关的。”我定定地看着沈珩,“师父,你休要骗我,了空大师当年是不是说我一生下来就是无心之人?所以我对于情感之事才会如此愚钝,无论我怎么努力地学也学不懂。”

沈珩沉默了好一会,才轻叹一声,道:“是。”

我心中一颤。

沈珩却道:“可是这又有什么干系?阿宛,你不懂我便教到你懂,就算是你一辈子也不懂,我也教你一辈子。且于你而言,无心也并非是件坏事。无心便不会有情,你就不会受到伤害。”

此时此刻,我蓦然想起了那个缠了我十六年的梦。

梦中女子也叫阿宛,在漫天遍地的血色中,她恨恨地道:“若有来世,阿宛也想当无心之人,无心便不会有情,无情便不会心痛。”

仿佛有什么呼之欲出。

如果说司马瑾瑜当真是秦沐远,那么…沈晏又会是谁?

我怔怔地看着沈珩。

他忽然靠近了我,轻声道:“阿宛,想不通就不要想,你的烦恼师父会帮你解决。你想要什么,师父就给你什么。”

我昨夜喝了不少酒,微醉,最后如何回自己的院子也不太记得了。醒过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梨心在床榻边伺候着,见我醒来,捧来一碗醒酒汤。

我喝进嘴里时,梨心笑眯眯地道:“昨夜是沈公子送郡主回来的。”微微一顿,梨心瞅瞅我,小声地道:“郡主,现在整个王府都在说郡主您昨夜色心大起,扑倒了正在沐浴的沈公子…”

噗——

醒酒汤喷了出来,我被呛得厉害,“什么?”

梨心说道:“郡主你有所不知,阿青的嘴巴是整个王府里最大的,别看他总是一脸迷糊,说起这些东西来他是住不了嘴的。”

我暗叫糟糕,接过梨心递来的手帕抹了抹嘴,问:“阿娘有来过么?”

“没有。”

“阿爹呢?”

“也没有。”

“那…我兄长呢?”

梨心叹一声,“郡主您起得晚,错过了一些事。如今估摸没有人会注意郡主您这桩事了。今天一大早,王爷和世子爷早朝归来后又大吵了一架,世子爷说要出去自立门户。”

我震惊道:“现在已经出去了?”

梨心点头,“太子殿下赏了世子爷一座现成的府邸,在半个时辰前,世子爷就已经搬过去了。王爷气得晕倒,王妃哭得眼睛都肿了。现在王府乱得一团糟,郡主您可以放心,跟世子爷这桩事比起来,昨夜您的荒唐事不算什么。”

我心中极是诧异。本想着阿爹和兄长会一直吵到新皇登基,未料今日兄长竟是要出去自立门户了。

我道:“现在阿娘在哪儿?”

梨心回道:“王爷晕倒后,沈公子就过去看了。现在王妃应该是陪在王爷身边。”

我随意梳洗了一番,就赶紧过了去。还未踏进爹娘的院子,就刚好遇见踏出来的沈珩。我问:“阿爹如何了?”

沈珩道:“并无大碍,只是一时气上心头。气消了便能好。”

我点点头,准备进去时,沈珩却拉住了我,他道:“王爷和王妃需要静一静。”

我瞧沈珩脸色平静,一点也不慌乱。看来此事并没有我想象中的严重。我反拉住沈珩到偏僻的一角里,“师父,我觉得此事有蹊跷。我了解兄长,即便兄长再怒,阿爹再气,兄长也不会做出自立门户的事来。”

沈珩微微一笑,“那阿宛觉得此事如何蹊跷法?”

看着沈珩的神色,我愈发觉得我的猜测是正确的,我试探着说道:“莫非阿爹和兄长在耍苦肉计?”

沈珩颔首。

“王爷和世子都是两位皇子面前的红人,但却又因王爷和世子的父子关系,太子和三皇子都有所顾忌。王爷和世子若想完全得到两位皇子的各自宠信,断绝关系乃是最干脆利落的方式。南朝皇帝命不久矣,这场苦肉计不会维持太久,阿宛大可放心。”

我道:“师父,你真厉害。”连皇帝命不久矣都知道,果真是高人。

沈珩摸摸我的头,我也由着他摸,这些日子以来倒是习惯了沈珩的触摸。他含笑道:“不过阿宛要记住,莫要在外人面前露了马脚。”

“我懂的。”在外人面前要装得一脸气愤的模样。

唔,如今兄长搬出去自立门户,那么身为妹妹的我,理应气急败坏地冲出去跟兄长吵一架,然后哭着跑回王府。我道:“师父,我现在出去一趟。”

沈珩道:“万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