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重复，转眼，二十七个人都被苍栖一枪“擦”成冰箱。
那是为这次测试特地减弱防护的一个点，就是为了这个特别情况而设计，否则随便子弹擦一下就破一个动，出品的研究室可以原地爆炸了。
冰冷的空气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窜进战甲中，在场的所有战士都没有太空战经验，所有的突发情况处理方式都只存在于理论，陡然遭到攻击，几乎所有人瞬间明白遇到了什么情况，大部分人首先隐蔽起来，一边观察一边手上不停开始堵战甲。
也有一小部分瞬间判断了弹道的方向，确认是场外的攻击，便直接随便蹲下开始处理。
“隐蔽动作慢的可以pass了。”回到主席台，苍栖随口叮嘱。
西泽尔恩了一声，嘴角有一丝笑意。
“判断了弹道也是正常流程。”尼尔斯忍不住说了一句。
苍栖奇异的看了他一眼：“你还是小孩子吗，在这种事上和我呛声？”
尼尔斯老脸一红，还是解释：“判断弹道也是必要程序，这你不能否认。”
“说的也对。”苍栖认真的点点头，意味深长的看他，“但是尼尔斯少爷，你肯定没单独出过任务。”
“……”
“在明知对方有狙击手的情况下还敢抬头张望来处的，不是雇主，就是另一方的狙击手。”她耸耸肩，“或者就像现在那些被淘汰的孩子，他们知道这是考题，监考官不会把枪口瞄准他们的聪明大脑袋……任性，万一我手滑了怎么办，那他们连判断弹道的机会都没了。“
尼尔斯手边滑动着电子屏，看名单。
“你啪掉的都是我的人。”
“哦没有，也有几个别的连队的人，你不要太敏感。”
“我的人习惯了团队作战，他们不大理解你个人英雄主义的要求。”
“啊，自保而已，需要什么个人英雄主义吗？尼尔斯你居然是这样一个幼稚的人，那个躲太久的也啪掉，干嘛，发呆呢？”
西泽尔又一番操作。
“那个不是发呆，战甲破损的地方正对着他的旧伤，寒气进去的一瞬间就复发了。”尼尔斯道。
苍栖一挑眉，倒佩服起来：“你这也知道啊，厉害。”她摆摆手：“叫医疗队。”
极冷条件下人的行为差别很大，有反应快的第一时间处理好了，反应慢的则没过一会儿就行动滞涩起来，虽然凭着一身千锤百炼的狠劲还能拼一拼，但基本上已经处于在场下去个谁都能摞倒的地步了。
“瞧我看中的那个……”苍栖很得意的和西泽尔咬耳朵。
场下，爱德华李的任务进度遥遥领先，他遇袭后反应飞快，做的一切都符合苍栖心中的流程，以至于当她观察后发现他居然没有用医用凝胶而是直接粗暴的用胶带纸解决漏洞时，忍不住都惊了一下。
“我去！太为人类省资源了！”
医用凝胶因为其特性，在战场上已经被广泛应用，这次在苍栖设想中，补漏洞最好的东西也就是医用凝胶，没想到那小伙儿居然还随身带胶带，仔细一想，这玩意儿的实用性好像也不亚于医用凝胶了。
“好家伙，这招要普及，太棒了。”
“但极限低温下胶带很容易失去粘性。”
“这就不是我们能操心的事了。”苍栖意有所指，“全球那么多聪明人，总有人能解决的。”
西泽尔无奈的摇摇头：“刚把人得罪，转头又想着怎么利用人家，亲爱的副部长，我要重新评价你了。”
“因为我有自知之明，所以无耻得理所当然。”苍栖毫不愧疚，“哦，又出来一个！”
有包括爱德华李之内的三个人走出了模拟环境，虽然不至于伤痕累累，而且要求的任务也不繁重，但是在十二分之一重力和极限环境的模拟下，对于他们的体力也是极大的考验，平时活蹦乱跳的汉子，一个两个跟死狗一样滚出来，在外面呼哧喘气。
“这儿三个，再加上一个医疗兵，一个狙击手，一个播音员，一个机械师，再出来三个就行了。”苍栖伸了个懒腰，“啊，感觉队伍一组，就可以去副本打怪了！”
“如果真的像网络游戏那样组起就能打怪就好了。”西泽尔无奈。
一个消息提示音突然响起，主席台上的人几乎同时低头看，看着信息的表情精彩纷呈。
“你们都收到了？”尼尔斯问。
“恩，要我们立刻前往太平洋要塞。”苍栖有些出神，“这么着急，会是什么事，它们打进来了？”
“那可就不是一个终端消息能解决的问题了。”西泽尔问，“现在出发？”
“那能怎么办，走呗，”苍栖站起来，“剩下的三个人直接按顺序来吧，到时候我来领人。”
“已经选出的这几个要不要先带上，磨合起来？”
“……看他们行不行吧，你去问问，我收拾下东西。”苍栖别的行李没有，就几把抢带来带去从来不落下，说完，她抄起自己的狙击步抢，走了出去。
待收拾好走出来，门外除了西泽尔，只有爱德华李等在一旁，他竟然恢复了精神，头发湿漉漉的，穿着紧身背心，背着简单的行军包，下着松垮的迷彩裤，踏着马靴，身上还冒着水气，刚洗过澡的样子。
……越看越像流川枫。
“长官。”他一直不知道苍栖对他青眼有加，此时表现也很平淡，只是点了下头，全然没有共浴时那种暖男的感觉了。
……更像了。
苍栖偷偷咽了口口水。
“你有中文名字吗？看着你的长相叫你爱德华，我有点不习惯。”
他愣了一下，表情竟然有点不自在：“……有，不过长官，或许你可以给我起一个。”
苍栖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会起名字，你有就说嘛。”
他握拳轻咳了一下：“是我祖父起的，姓李，额，名字和英文名很像……”他还是不愿意说，可苍栖再笨也猜出来了。
“……李德华？”
“……李爱华。”
“……噗！”苍栖＆西泽尔。
他挠头，很郁闷的样子：“所以……”
“……我还是叫你小李吧。”
“谢谢。”
远处有人示意，接送的飞机已经到了，苍栖领着两个男人上了飞机，尼尔斯已经在上面等，看着她身后，扯着嘴角算是笑了笑：“你去问了吗，去太平洋基地那儿做什么？”
“哦？”苍栖坐到他身边，“你打听到了？”
“世界记忆组织最近在海底诺亚舟有大动作。”
“世界记忆组织？”
“嗯，他们掌握有全世界绝大多数的人类智慧结晶，各种文献 、档案、艺术品……这几个月一直不停的在往海底仓库搬。“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这几个月世界上排的上号的大学几乎都派出了团队，帮助世界记忆组织清点库存，这活儿很有意思，很多人都来参加，隔三差五的就会有新发现，而加州大学的一个团队就发现了一份未公开的手稿，依附于一篇小说中。”尼尔斯低头操作了几下，给她展示了一本封面极为朴实的书，名为《卡莉熙实验》。
“这篇小说在一百七十年前获得了当时世界范围内科幻类的最高文学奖之一，主要内容是一个几乎没有剧情的纯科研纪实，被称为科幻小说界的伪纪录片，在当时以可以以假乱真的科学报告闻名，但因为内容实在太硬，连骨灰级的科幻迷都觉得艰涩难懂，最终没有传播开来。”
一听介绍，苍栖就连翻一翻的兴趣都没了，她确信自己会连目录都看不懂，只能不耻下问：“然后呢？”
尼尔斯笑笑：“鉴于一百多年前的很多科幻设想如今已经变为现实，加州大学的团队闲着没事，就拉了相关专业的同学随便的验证了一下里面的数据……然后你应该能猜到了。”
苍栖目瞪口呆：“那个实验是真的？”
“实验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当时的条件根本不可能做成那个实验，就好比你要从一数到十，当时的条件只有一，而现在有了二到八，连起来能科学的计算到十。可一百七十年前那位作者，却是以只有一的条件，硬是自己从二推算到十，数据几乎完全正确，偏差小到可以忽略。”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苍栖被惊得汗毛直立。
“所有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才让能说什么的人聚到一起好好说一说。”
“那那个实验到底是干什么的？”
“空间跳跃。”
“……在登月的人还是个位数的时候……”
“是的，这人算出了空间跳跃的数据。”尼尔斯抬起电脑读起来，“《卡莉熙实验》，以严谨的科学态度讨论了空间跳跃与粒子撞击的关联性，并最终通过无可挑剔的所谓实验过程，得出了一个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结论，让看得似懂非懂的读者仿佛看到了空间跳跃技术真的得以实现的一天，虽然有关粒子撞击实验是否真的如小说所讲能够在控制空间短暂扭曲的情况下，在真空中成功传送一个巨大物体，这一点还不得而知，相信未来会给我们一个答案……这是评委赠语。”
“那么现在……”苍栖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吗，“一百七十年后……”
“我们给出了答案。”尼尔斯终于露出了一个正常青年该有的阳光笑容，“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龙母提前了23333
今天我考试，大家祝福我！
☆、龙母计划
《卡丽熙实验》的作者一直到登台领奖，使用的都是他的笔名“以水晶为骨秘银为皮的破壁先驱祖龙兰斯洛特” 。
这中二又逗比的名字当初一亮相，别人不说，光译者的仇恨就拉了一大堆。
虽然他很“仁慈”的在最后剧透了一个绰号给别人台阶下，以免介绍他的主持人气绝而亡，可现实的情况是，最终这个作者以笔名奇葩和宅属性占了当时圈内媒体的头版头条，他那惊艳绝伦却又晦涩难懂的获奖作品反而如金沙入泥，不复盛名。
在登台领奖时他坦言，之所以将小说名为卡丽熙，全因他当时痴迷于一本奇幻小说，小说的女主角是一个龙母。
看到这里人们的心情是复杂的，自称为龙又爱一个龙母，确认这不是在认娘吗？
“所以我认为，称为卡丽熙计划或者龙母计划比较好。”有人不耐烦听下去，直接下定论。
“但是作者并不是卡丽熙或者龙母！”有个人站起来，“按照国际惯例，该计划的命名方式应该以作者的代号为准！“
“那你倒是完整把人家名字读一遍啊！”
“以水晶为骨秘银为皮的破壁先驱祖龙兰斯洛特计划！”
“……你厉害！”
太平洋实训基地的海底会议室内，世界各地被强行叫来的决策者们，在一群海洋生物的围观中进行着史无前例的跨界研究会议。
作为一个可能会带来空间跳跃技术的计划，《卡丽熙实验》给人类揭开的未来一角所漏出的光芒太过炫目，几乎没有人敢直视，自然也没人能看到后面的景致，可是这一步是否要跨出，却毋庸置疑。
毕竟现阶段，虽然已经不再是纯靠能量推动冲出大气的烧能时代，但总体来讲技术并不高端。这原本来自于Z国的一个设想，名为落日弓，自然是引用了后羿射日的典故。
落日弓其实更像是一个弩，与空间站架设在一起，飞船到了空间站，代表着已经完成了三级推送，再要往前，就只能依靠自身发动机推动了。但是落日弓则给那些飞船提供了一个第四次加速的可能，只要飞船与落日弓接轨，落日弓所储备的能量就会为飞船提供一次强力的推进，再次让飞船的前进速度达到最高。
当然，能产生如此强大推力的，非核能莫属，所以该技术在当时饱受非议，有核辐射和光污染等响当当的存在，Z国本身也并不敢理直气壮的说这项技术就一定安全可行，只能在猎星升空的前夕暗搓搓的要求试验一下。
而且如果作为一项常用的功能，每次都要耗费差不多十分之一核弹的量，消耗未免太过巨大，这本身也是让大多数国家吃不消的地方。
可现在不一样了，空间跳跃技术虽然现在能让大部分专业人士依然看不懂，但是数据绝对不会说谎，只要理论上可行，那迟早有成真的一天，到时候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人类也甘之如饴。
于是继猎星、全球防御、汉唐音网、知更鸟、复仇者舰队和全球征兵后，所有人再一次济济一堂，为一件耗资巨大的工程却百分百通过的工程开始商讨意见。
从命名上就开始吵，一群大叔大妈一吵就一个上午。
苍栖和尼尔斯虽然号称少壮派，但是在这儿一坐简直如蝼蚁般渺小，只能缩在一边旁听顺便玩手机看新闻。
小李爱德华大概原本以为是要跟来出任务，满身的装备还没落地就被卸个精光，到一进入这个会议室他的表情完全是懵逼的，作为一个职业军人，这里坐着的很多人曾经可能是他的假想敌、也有可能是目标，而如今，他们拿着大茶缸子喝着，相互对喷着，捋袖子干着……他在一旁干坐着。
“团长……这样的会……多吗？”他小心翼翼的问。
苍栖端详了他一会儿，掏出终端外机：“打游戏吗？”
“……不打，但可以学。”
“好样的！”苍栖连忙共享了一个游戏。
“你也玩这个？组队组队！”尼尔斯探头看了一眼，竟然也掏出终端。
“那差一个就能开黑啦。”三人都望向西泽尔。
西泽尔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终于还是叹气，掏出了终端外机：“开始吧。“
四人头碰头开始玩游戏，时不时的在一些有争议的结论上投票表决，大部分时候几乎都是压倒性优势，就连计划名称也最终是“龙母计划”大比分通过，结果在实验场地的选择上，又炸了。
这次竟然是科研代表和各国政要对喷。
这非常奇怪。
科研是要钱的，而科研员大多是不会自己生钱的，更大多数的都是以科研为生命的，那么试问他们的研究经费从哪来？
找土豪要。
根据有钱是大爷这个亘古不变的真理，大部分情况下研究员和土豪的地位都是不平等的，很少见研究员和土豪这样脸红脖子粗的吵过。
“他们吵什么？”苍栖很不要脸的偷偷问，有种作弊的快感。
大概她是唯一一个真的在认真玩游戏的了，其他人都翻了个白眼，西泽尔叹口气刚张嘴的功夫，竟然是李爱华同学盯着游戏屏幕不假思索的先说了。
“他们在讨论研究场地和地点，这个实验有可预见危险，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愿意提供研究场地，即使无人区也不行。”
“那送上太空啊。”
“空间站也属于国家领土，而且造价昂贵。”
“……那出资共同建造呗。”
“现在科研院认定这个项目必须直接在太空中进行，可有能力建造符合要求的空间站的只有个别国家，而有能力独自上天的也只有这些国家，既然大家共同出资，却只有几个强国能用，这样下去强的越强，弱的越弱，谁乐意？”西泽尔接下了话头。
谁都不乐意。
有时候苍栖觉得，在有一个共同目标的情况下，这么多国家还一团乱，不知道那些拼死守护自己国家利益的政客到底累不累。但是转念又一想，自己被尼尔斯抢了兵权犹自跳脚，这种身背亿万民祉的人一着不慎就是全盘大亏，凡事都多想多枪也是情有可原。
……就是苦了他们这群围观吵架的。
她陡然有一种古代朝堂上的感觉，文臣一排武将一排，文臣之乎者也的闹着哪块地要不要抢过来，武将就一边瞅着，眉来眼去抠脚剔牙，等人吵出了结果了，打就拍拍屁股出发，不打就拍拍屁股回家。
好棒，吵吧！
她忽然灵机一动。
“你们说如果直接让德拉科来弄成不，他中立人士，有钱有闲……哦不对，要造空间站哦，不行。”她突发奇想，又自我否决。
西泽尔和尼尔斯竟然真的歪头考虑起来。
“财力上，还真够呛。”尼尔斯摇摇头，“大概还是要出点血。”
可苍栖却惊了：“什么？！他的钱多到能造空间站？！”
“是他家族的钱，虽然都由他支配，但并不是他、的、钱，然后，他们家族的钱，要造空间站，确实够呛，但还是可以的。”
“这么多……”蚊香眼，“我家的钱大概都不够买空间站一个厕所。”
“你不用纠……”
“确实不够，那是技术性含量很高的区域，在场大概只有尼尔斯上校倾家荡产能买。”
西泽尔安慰的话还没说完，小李就一本正经的算了一笔。
一句话得罪一群人，曾经一度坚信他是暖男的苍栖再次惊了，一时无言。
被标签为需要倾家荡产买一个厕所的尼尔斯也很无语：“我该说谢谢还是……”
“不用谢。”他很礼貌的一点头。
“噗，暖男！”西泽尔嗤嗤嗤笑起来，苍栖一脸尴尬：“那个……小李啊。”
“在。”
“额……”看着他那张无辜的脸，苍栖有种说不下去的感觉，就好像她是大腹便便满脑非常的秃头领导，在教训一个老实肯干的小手下，“哎，我还是叫你爱德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