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随即分成两队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再去妇产科的途中,游伽发现自己的心好像被刚才那女人的话感染了,脚步也越来越沉,那些话如根根蚕丝,将她的心越缚越紧,与先前的决心进行着强烈的对抗。
到达妇产科的时候,前面已经没有人了,而想到马上要上手术台游伽的心突然间加速跳得厉害,感觉仿佛里面的五脏六腑都要跳出来一般。
“别紧张,有我在。”洛雨轩感觉到了游伽的害怕,很适时的将游伽的头放在自己的胸前,帮她打着气。
游伽咬了咬牙,最后在护士的催促下进了手术准备间。
“先把衣服脱了吧。”医生正准备为游伽建立经脉通路,似乎看出她的紧张,于是安慰道:“不用害怕,打了麻药以后就不会很疼。”
游伽擅抖着手将外套的拉链拉开,当正要脱下里面的小毛衣,看到自己还未隆起的小腹时,一阵强烈的电波直击她的脑袋,接着便是印辰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伽伽,我想要个孩子,属于我们的孩子。”两只正捏着衣边的手不由得软了下来,一滩泪水漫出眼眶滴落在衣服上,接着便将衣服穿上对着医生说道:“对不起,我想留下这个孩子。”说完便迅速的推出了手术间。
看到游伽这么快就出来,面上还有没有擦去的泪痕,洛雨轩就已经知道了她的决定,于是上前将她揽入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心里有些五味陈杂。
游伽吸了吸鼻子,继而将脸抬离了洛雨轩的身体:“雨轩,谢谢你,我不想做了,我想留下这个孩子。”
在来医院的路上,洛雨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先前他才一直问她的决定,当游伽决然要拿掉孩子的时候,他虽然想反驳但最后还是没有,因为做一个单身女人比做一个单身妈妈要容易得多,可是现在她毅然的选择了后者,许多实际的问题就摆在了面前。
“伽伽,留下这个孩子你清楚你要面对多少东西吗?你觉得你能承受得了吗?打掉它或许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只有你知我知,但是留下了,凭借你的家境,会不让孩子的父亲知道吗?这个你考虑过没有?”虽然他能够理解她,但是她的家人能理解吗?
听到洛雨轩这些话,游伽脑子里突然膨胀起来,如果带着一个孩子回去,家里人会怎么想,不说别的,先就是叶离这道榄就过不去,如果现在知道她怀孕了,印辰悦立刻会知道,然后所有刚刚砌起的围墙就会在瞬间全部坍塌。
可是她真的不能看着他们的骨肉就这么的化成一滩血,这是他们爱的结晶,她再也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些人流器械了。
“会有办法的,现在还有时间。”游伽喃喃的说道,不知道是安慰洛雨轩还是安慰自己。
“伽伽,我们回新加坡吧。”看到游伽惨白的脸和由于内心矛盾而生起的忧虑,洛雨轩心里十分难受,想了许久才下了这么一个决定:“等我和厉茵离婚了,我们就结婚吧。”
游伽抬起脸茫然的看着洛雨轩,眼睛里闪着泪光,然后很是果断的摇摇头:“不,雨轩,我不能嫁给你,这样对你不公平,你放心,我自己会有办法的。”
洛雨轩两手重重的按压在游伽的肩膀上,眼睛直射入她的瞳孔:“办法?你告诉我,你能有什么办法,你一个女人要带大一个孩子,你以为很容易吗?”责备之中带着宠溺的心疼。
“不管有多难,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能自私的连你的一辈子也赔进去。”说完便将洛雨轩一手推开:“雨轩,你不要管我,你走吧,去追求你的幸福。”
“伽伽,我知道你不爱我了,可是这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的,就算你不为了自己,你也应该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你就忍心它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既然你决定要留下它就应该为他好好考虑,我并没有太多的奢念,只希望你不要活的那么累,不要有那么大的压力,也许我给不了你要的爱,但是我可以给你一个家,一个完整的家。”
“可是雨轩,我做不到。”再次感动得落下泪来,为什么自己会碰到两个一样的大傻瓜,印辰悦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而面前的这个,明明知道自己不爱他,却依然愿意用自己的未来为她支撑起一方晴空。
“做不到也要尝试着做到,因为你不是一个人了,作为一个母亲,你应该站在一个母亲的立场上考虑,为孩子想想,要不然你就不配做一个母亲。”洛雨轩眼睛里满是坚定和决然。
游伽咽了一口唾沫,虽然洛雨轩说得有道理,但是她还是不能接受:“雨轩,你别这样,我不值得你这么做的,我希望你能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
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于是只得抬出最后一道牌匾:“我不知道什么叫属于自己的幸福,我只是不想看到你难过,看到你伤心,看到你痛苦的样子,伽伽,有时候幸福不是靠爱情来定义的,你父亲就是最好的证明,难道你敢说你爸妈不幸福吗?”
游伽霍然间愣住了,曾经她也问过父亲为什么明明知道母亲有别人的孩子还愿意娶她,问他是否后悔过,是否有觉得幸福。可是父亲的回答却是:“爱一个人是不需要计较她的过去的,也无须去知道她是不是也爱你,因为爱情里总有一方要付出的多一些,有时候守候也是一种幸福。”
以前游伽一直以为他们两人应该是相爱的,可是当知道还存在一个印亦枫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他们之间有的只是亲情,但是不可否认他们却是幸福的,想到这里游伽的脑子又有两人声音在叫嚣。
见游伽似乎动摇了,洛雨轩于是趁热打铁:“好了,就这么决定了,我们明天就走,等到把那边的事情处理好就结婚。”
游伽没有再反对,而是用捂着肚子,心里暗说道:“为了孩子,就让自己自私一次吧。”
“我们回去吧,呆会我就去订机票。”没有反对就表示默许。
两人于是转身开始朝电梯走去,然而当电梯门开的那一刻,便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跟前。
精致的五官依然如昔,那样剪裁得体的眉毛,那样清澈似潭的眼睛,那样英挺高悬的鼻梁,那样忍不住让人想要亲吻的嘴唇一样都不缺,只少了先前的那份轻松,多了一份沉重,仿佛整张脸都被裹了一层铅,让人看着心里就不由得往下坠。
看到印辰悦的那一瞬间,游伽被洛雨轩拥着的肩忽的一冷,全身打了一个寒颤,不是怕他误会,不是怕他不理解,而是怕他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
对上游伽眼睛的时候,印辰悦脸上的铅层仿佛在瞬间消散,可是想起曾经的约定那散去的灰色再次凝聚起来,本来是帮周梦姗拿化验单的,却没有想到会碰到游伽,脑子里也来不及想太多,眼睛忽的便投注在游伽一旁的洛雨轩身上,微微张开的嘴唇很自然的又闭合起来,心里直冒着一股酸泉,尽管心里难受,但是看到这样的结果他也只能坦然的接受,这次他们终于退回到了各自的圈子里,井水再也不会犯上河水了。
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两人都忍不住回了一次头,当看到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两颗刚刚撕开的心,再次随着电梯缓缓的合上。
这样的一幕自然全部的落入了洛雨轩的眼里,纵然他体会不到那种相爱却不能相守的痛,但是他能够感受到他们爱的磁场,突然之间心里生起为他们可惜的情愫来…
19【阻止—决断】
出了医院游伽就和洛雨轩分开了,各自为离开做准备,回到家里的时候贺诗恋和叶离都在公司还没有回来,只有温可云一个人在,原本打算收拾东西的,突然想起行李还全部放在了印辰悦那里,握着手机,翻到那个熟悉的号码,犹豫了许久终于颤抖着手拨了出去。
电话通了,但是那头却异常的安静,游伽知道印辰悦肯定在等她开口,于是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用极为平常的口吻说道:“可以让人帮我把行李送来一下吗?”
“准备走了?”看到洛雨轩的那一刻,他就差不多猜到了结果,虽然心有不快,但是既然决定了这么做,唯有将那份不肯割舍的爱埋在心里。
游伽五指用力的扣着手机,生怕会一时控制不住而会从掌心滑落:“嗯,明天的航班。”
“嗯,你等我一会,我马上帮你送过去。”知道这一去可能会是永别。所以就当是满足一下自己的私心吧。
“不用了,你随便派个人送过来就可以”心里渴望中带着期盼,她又何尝不想见见他,可是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如果不恨下心,或许就很难再下决断。
印辰悦没有回答,而是匆匆挂了电话,不想听到她对自己说不,也知道如果再说下去,他回呗她的执拗打败,因而只有我行我素一次了。
他果然自己来了,依然是那辆黑色的大奔,里面坐着的仍旧是那个英俊卓尔的男子,只是这次不再是谁对谁的误会,也没有谁欠谁的,只是一场类似朋友式的告别。
见到游伽从屋子里出来,印辰悦也很适时的推开了车门,然后从后背箱里提出了行李。
游伽一步一步迈得很慢,仿佛每一步都在作着思想斗争,在印辰悦来的这段时间里,她的心挣扎的,又是渴望的,毕竟她只是个凡人,一个凡俗的女人,可以用冷静的态度面对现实,却不能控制自己的私心。
“什么时候的航班?”印辰悦手握着行李的提手,似乎没有打算就这么给她的意思。
游伽将脸撇向一旁,两手插在上衣的口袋里,一副十分淡然的表情:“现在还不知道,在等雨轩的消息。”
“他挺不错的。”印辰悦的面上展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发现他和她的命运真的是凑巧到了极点,转了一个圈,各自都回到了初恋的身边,从起点回到了原点,不知道是冥冥之中的安排,还是老天的有意捉弄,非要来这么一段悲伤的插曲。
游伽面无表情,微微的点点头,右手轻抚了一下面侧的几缕发丝:“嗯,他对我很好。”
“那就好,祝你幸福。”七个从牙缝间挤出来的字,听着就觉得是那样的言不由衷。
游伽亦是一句简单的回语:“你也一样,行李给我吧。”说完就俯下身子要去拿行李。
印辰悦的手并没有放开,似乎极度的不舍,两手相并之时,四目也在瞬间对上。
相持之下,那灼热的电波再次在两人的眉眼之间回绕,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在瞬间凝固,将两人紧紧的围住。
“伽加,干脆我们自私一次吧。”这些天印辰悦的心一直海浪在翻滚,每天对着周梦姗强作欢颜的脸,听着她对未来的憧憬和描绘,他的心就仿佛有血在淌,那种感觉真真比撕心裂肺还要痛苦,每每对游伽的思念冲破道德关卡想要冲破防线的时候,周梦姗那可怜楚楚的眼神总会再次让他下不来决心。
听得这句话,游伽心里亦是一阵酸痛,她又何尝不想自私,可是她说服不了自己,失去孩子的痛苦她清楚,周梦姗虽然表面上高傲但是内心却是脆弱的,女人总喜欢用盛气凌人的姿态掩藏心底的不自信,所谈她知道周梦姗其实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辰悦,我也想,可是我们不能,之所以会作这样的决定,是因为我们都已经把对方看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故而宁愿痛的是我们自己,我相信这句话你能理解。”
印辰悦的手终于有了片刻的松弛,趁机游伽便从他手里接过了行李。
游伽说的这些话也是印辰悦心里想的,当初之所以会做下这样的决定,就是因为已经把对方揉入了彼此的生命里,把对方看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所以宁愿从自己身上割下一块肉来,也不愿意赊欠别人的。
“定好航班告诉我一声,我去送你。”语气之中依然有众多的留恋。
“不用了,你回去吧。”多见一次面就会多一次不舍,与其每一次见面都是痛苦和挣扎,为何不痛苦一点。
决然的转身,拖着行李就进了屋子,纵然心还是那样的疼,也只能留给他一个背影。
印辰悦的身体僵在冷风之中,那飒飒的秋末残光把他的身影拉斜,在地上投下一个苍凉的暗影,连带他凄楚的心境一起写在了上面。
关上门的那一刻,游伽整个身体的重心都落在了门上,手抓着胸口,任由其上下起伏波动,明知道那道伤口正淌着血,可是却不能擦拭。
“伽伽,你怎么了?”温可云正看着一档泡沫剧,见游伽面色不好,很是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刚才拿东西走急了一点。”一边说着一边将东西放到房间里。
刚刚平复好情绪,就接到了洛雨轩的来电。
“伽伽,机票我已经订好了,时间是明天下午五点,两点我去接你。”洛雨轩的语气总是那样的温柔而细腻。
“嗯,你决定就可以,谢谢你。”仍旧是省略不去的客气。
“和我还说什么谢谢,今天晚上好好休息吧。”十分关心的嘱咐。
游伽轻轻的闭了闭双眸,轻声答道:“嗯,你也一样。”
“那先这样了,明天见。”
“嗯,明天见。”
挂了电话,手机却紧紧的攥在掌心,这回事真的要回去了,眼睛透过拉起的百叶窗,看着屋外准备迎冬的草不花丛,一份失落袭染心头。
傍晚六点左右,贺诗恋,叶离一起回来了,不多时,温可云也把晚餐做好了,看着一桌子丰盛的菜肴,游伽却食欲全无,不由得想起曾经学过的一篇课文叫《最后的晚餐》,心想也许这就是她在新夏的最后一顿晚餐了,回忆起这几个月的点点滴滴,又是几度失意,几番伤感。
“伽伽,傻愣着干嘛,过来吃饭啊。”贺诗恋上前热情的将游伽拉到了座位上。
游伽任由贺诗恋拉着,接着用眼睛认真的打量起她来,看着贺诗恋这段时间的改变以及她每天脸上绽放的笑容,游伽感觉自己突然间有些嫉妒起她也是真的是她不知足吧,贺诗恋不过是拾回了一段亲情就可以抛开所有的烦恼,甚至连先前对她的恨意都能够忘得干干净净。而这些东西,她与生俱来,但现在却成不了她快乐幸福的资本。
“伽伽,你怎么了,好像脸色有些不太好。”贺诗恋从温可云手里接过饭放到游伽面前,眼睛里闪露出一种诚挚的关心。
游伽条件反射性的摸上脸,心虚的解释道:“没有吧,可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伽伽,你和辰悦的事情怎么样了?”叶离一边夹着菜,一边问道。
“不是雨轩吗?”温可云一脸狐疑的插话。
知道再说过去可能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挑出来,游伽于是立即将转了话锋:“大哥,大嫂,我明天回新加坡,先和你们说一下。”
“为什么突然间要回去了?”叶离十分不理解,眼睛里的好奇不断,他还以为她会和印辰悦在新夏定下来。
“很久没有回去了,怕爸妈担心,所有想回去看看。”说得很勉强也很吃力。
“这么久没有回去,是应该回去了,几点的航班?”叶离知道定然是她的感情出现了问题,当一个女人周旋在初恋男友和现任男友之间,总得有取舍,毕竟不是同一个年龄层次的人,对于年轻人之间的感情问题已经不能用他的观念去定义了,选择只有她之间去做,所有他没有再说什么,毕竟他也只是个傍观者。
“明天下午五点。”原本想好好的和他们再叙叙,却没有想到一开场就触碰到了自己的敏感点,只得作罢。
“那我明天早点下班。”叶离提议道。
“我也去。”也许是很多矛盾都已经化开,所有现在贺诗恋似乎已经把游伽当成了自己家庭的成员,亲近了许多,虽然年龄比游伽大,但是在她看来现在的游伽似乎更像她姐姐。
游伽即刻拒绝道:“不用了,明天我和雨轩一起走,下午他会来接我,你们不用担心,有时间我会再回来看你们的,我吃好了,慢用。”说完也不等众人再回答便直起了身。
“哥哥,你有没有觉得伽伽好像有些不太对劲?”贺诗恋闪着一双疑惑的大眼睛看着游伽的背影摇晃着脑袋:“还有她说的那个雨轩是谁?”
“好了,吃你的饭,一天到晚管别人的闲事,有时间也考虑一下自己,这么大哥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我看市场部的孟经理不错,对你好像也有点意思吧。”叶离眼睛瞟过游伽的房门,一边揶揄着贺诗恋,他知道现在游伽的心情肯定很矛盾,所以怕一旦贺诗恋没玩没了起来会对她带去不小的冲击,于是立刻将话题转移到了贺诗恋的身上。
听得这话贺诗恋一脸的不高兴,厥着嘴有些生气的反驳:“怎么,才这么点时间就要赶我走啊,门都没有,哼,我才不要和那个孟大头在一起呢,就一闷骚男,一点情趣也没有。”
叶离顿时被贺诗恋给逗笑了:“是,是,是,人家是一闷骚男,那你还一天到晚拉着别人家长话短的,我想整个公司也只有他才愿意听你喋喋不休的唠叨吧。”
“谁唠叨了,我那是交流,交流你懂吗?”贺诗恋十分的不屑。
叶离还想说什么被温可云打断:“你啊,适可而止吧,这么大一个人了,还和妹妹计较,真不像话。”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也很迅速的看了一眼游伽的房门,心里亦是一抹担忧。
房间里,游伽抱着臂站在窗户前,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想着一些东西,任由思绪飘移,只是不再去触及那个名字,那张面孔,知道遗忘做不到,所以只有选择暂时的麻木。
又是一夜未眠,再好的体力也挡不住两个长夜的煎熬,黑色的氤氲终于毫不客气的污染了她的眼眶,也折软了高挺的身姿。
起床的时候叶离和贺诗恋正准备去上班,昨天晚上被游伽拒绝以后,叶离就没有再执着,贺诗恋似乎也理解了一些,亦不再纠缠,和他们道了别,游伽就开始准备好行程。
“伽伽,我送晴晴上学去了哈,你在家里等我回来,中午你大哥他们说了会回家吃饭,一起给你饯行。”温可云说着就牵着叶静晴出了屋子。
“路上小心。”关好门,游伽便心猿意马的开了电视,看着屏幕上的时间的显示,准备消遣这几个小时。
正当她看着一档综艺节目的时候,突然间门铃响了,以为是洛雨轩提前来了,于是立刻去开门。
当门拉开的那一瞬间,游伽整个人都怔住了。
面前的女人,一头卷发绾起,很适合的盘在脑后,秀眉清目,虽然面上已经有了岁月的划痕,但依旧可以想象得到当年有着怎样的风姿,暗紫色的风衣为她本就高贵的气质增添了几分庄重,黑色的丝巾衬着她保养得极好的皮肤显得晰白年轻了许多,肩上挎着一只LV的限量版的小包,异常优雅。
见到陆琳,游伽甚是吃惊,想不到会在这里再次碰到她,第一次和她见面,是游伽上大三的时候,在国立大学附近的一个茶馆里,记得那一天,外面下着小雨,陆琳交架着一双不像她这个年龄的细长的美腿,一手拿着茶盖轻轻的转着,一面用两只锐利的眼睛打量着她,最后只说了一句话:“游伽,你果然是只狐狸精,我奉劝你,以后不许再勾引雨轩,也不许再靠近他,倘若我知道他会在这里遇到你,我当年就应该直接送他去军校。
当时游伽极力的想要辩解,却只得到了陆琳一个远去的背景,后来她也曾经尝试着去讨好她,可是不论游伽做什么,做得有多好,陆琳仍旧是一副不予认可的态度,甚至把游伽送的生日礼物当着她的面丢了出去,直到现在,游伽仍然不知道为什么陆琳会那么讨厌她。
“有时间吗,我有些话想和你说?”陆琳仍旧是当年那目空一切的表情,眼睛没有多在游伽身上停留,昔日对她的厌恶仍旧不减。
“先进来吧。”游伽退到了一旁,为陆琳空出了一个进身的位置。
陆琳没有动,而是淡淡的说了句:“我想单独和你聊聊。”
游伽攀着门的手又紧了一下,略沉了一下眉:“今天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有什么话进屋说一样。”游伽清楚陆琳不会再她身上多浪费时间,而且温可云他们也没有这么快回来。
陆琳略微思考了一下,没有多废话就蹬着一双高跟鞋踩进了门。
游伽把门关上,接着给陆琳倒了一杯水,两手抱着并拢的双腿,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陆琳放下肩上的包,对于室内的装饰也没有多瞧上一眼,单刀直入的说道:“雨轩是不是说要娶你?”这次洛雨轩是和她大吵了一架才从家里出来的,她自然知道洛雨轩此行的目的,所以在他到的第二天她也从新加坡出发了。
游伽没有作声,感觉陆琳的磁场,就知道她此行的目的不善。
“游伽,我不否认你确实很优秀,也确实配得上雨轩,但是我告诉你的是,我不会让你踏入我洛家大门的,也不会让雨轩和厉茵离婚,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应该听得懂我话里的意思。”陆琳的话一点也不客气,而且异常的犀利而尖锐。
游伽本来对于洛雨轩要娶她的决定不是十分的同意,如果不是自私的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以及被洛雨轩的行动和真诚所打动,她不可能会接受他的提议,只是面对陆琳这样子的指责让她顿觉恼怒。
“你的话我不是很明白。”有些事情游伽今天想一并弄清楚,原本她并不很想知道为什么陆琳会如此的针对她,可是现在她想知道自己究竟是哪一点不讨喜。
陆琳高翘着二郎腿,从其表面上根本看不出她的年龄,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她是洛雨轩的母亲,游伽一定会把她看成是他的姐姐。
“我看你不是不明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这么和你说吧。游伽,你有能力让雨轩喜欢你,爱上你,但是我也有办法让你们走不到一起,如果你想让他背负不孝的骂名,就不妨试试看,我说到就一定会做到。”陆琳的眼里闪露着一股决然的气焰。
听得这句话游伽释然的一笑,心间不由得泛起一丝酸楚,没有接话。
见游伽一副不予理会的态度,陆琳面上生起一阵疑惑,以前游伽一直在她面前总是表现出一副乖巧伶俐的样子,从来不敢对她的话如此不屑。
“你在笑什么?”突然之间态度的转换,让陆琳面上的怒气更甚了几分。
游伽敛起笑容,先前的尊重少了一些,态度也没有那么的和气,淡然的说道:“我想我笑的权力应该不需要你给予吧,更何况这里是我家,在自己家里没有必须那么拘束。”
“怎么,现在就敢和我犟嘴了。我就说你是个狐狸精吧,在雨轩面前装着对我那么客气,现在狐狸尾巴终于漏出来了。”陆琳忍不住骂道。
游伽没有理会她嘴上的恶毒,面上的表情依然很淡:“以前尊重你,是因为你是我的长辈而并不是看在你是雨轩母亲的份上,但是现在我发现你根本不值得我尊重。”
“你这话什么意思?”陆琳一双狐眼里透射出几道锐利的光。
游伽勾起嘴角,轻巧的解释:“没什么意识,只是觉得尊重是相互的,就算当日是为了雨轩而假装在你面前客气,我也没有得到过你一个好眼色,不论我做得多好,你都不曾尊重过我,你对我的言语总是那样的刻薄犀利,现在依然如此,所以一个不懂得尊重别人的人自然不值得我尊重。”
听到这话,陆琳一下子就火大了,唆的一声就从座位上站起来:“怎么,没进我洛家的门就敢对我如此无礼,还目无尊长了。”
看到陆琳的怨怒,游伽却是非常的坦然,或许早已经习惯看她的刁钻刻薄,所以并没有给予太大的反应。
“我告诉你,有我在,你就别想嫁给雨轩。”
“我可以答应你离开雨轩,而且保证不会与你们洛家有牵扯,但是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此刻游伽终于明白,纵然洛雨轩爱她,纵然可以给她一个家,纵然能够做到像自己的父亲对待叶离一样对待自己的孩子,但是他毕竟不是游凌远,不说他的家世和背景,单是她的母亲陆琳就是一道过不去的槛,陆琳不可能做到像她奶奶申优那样开明大度,而她此刻也不可能自私到让洛雨轩背上一个不孝的骂名,也许这就是她和母亲的不同之处,虽然境况是一样的,但是结果仍然存在偏颇,所以知道母亲那条路确实在她身上是走不通了。
陆琳忽的愣住了,没有想到游伽会主动的说要放弃,在她看来,游伽一定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的儿子,原本她还准备了几套战略方案对付游伽的,然而听得她这样子的回答,不由得怀疑起来,态度也软下了一些,确定式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你愿意主动离开雨轩?”
游伽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眉目也十分的坚定:“是你,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答应你离开他。”
陆琳于是又坐了下来,如果事情可以如此圆满的解决,又何必费那么多周章呢:“什么问题,你问,只要你能离开雨轩,什么问题我都可以回答你。”
游伽也不绕弯子,轻挽了一下发丝:“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我从来对你都是毕恭毕敬,态度谦和,可是你为什么每次见到我就好像见到仇敌一样,我就这么让你不待见?”这个问题游伽一直都想不明白,倘若因为她对洛雨轩的学业或是事业造成了不好的影响,那也就无可厚非,可是她从来都不曾干涉过他的决定或者是想法,而陆琳第一次见她就骂她是狐狸精,这是她心里一直无法释怀的。
陆琳的脸忽然有些阴沉,面上厚厚的粉底隐约的冒出几丝红晕来,但却极力的掩藏起那份不安,有些心虚的答道:“没什么,就是不喜欢。”
“哦?是吗,我想不只是这么简单吧,我和你从来没有发生过是吗冲突,甚至以前连面都没有见过一次,可是你见我第一面就对我表露错厌恶,那种厌恶应该不是因为第一印象不好而造成的。”如果不是今天陆琳再次对她没来由的表现出不满意,她也不会去回忆当时的情景,也不会去怀疑她对自己的不满意完全不是婆婆对未来媳妇的不喜欢,而是一种一开始就产生的排斥与厌恶。
陆琳的面上有些挂不住了,这也是她第一次在游伽面前表现得忐忑不安,但不多时就调整好了情绪,想来现在只有她和游伽两个人,说出来也没什么丢人的,再说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也值得,于是绣拳一握,抵着唇瓣,咳嗽了一声,接着娓娓的说道:“我年轻的时候追过你的父亲。”
听到这句话,游伽脑子突然间蒙了一下,这样的回答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的,她原本以为是自己在什么地方得最过她,却没有想到竟然又是一桩上辈子的恩怨。
“我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回选择一个有孩子的女人都不选择我,我是哪一点比不上叶芷莜,论长相我不比她差,论文化,我拿的是正经的名牌大学的文凭,而她不过是一高中生,论家境她更没办法和我比,而且她还带了个拖油瓶,我真不明白我究竟是哪一点输给了她。”说到这里,陆琳不由得想起当年在记者会上,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向游凌远告白,甚至不惜拿出叶芷莜有过孩子的证据来警示他,可是游凌远竟然对她的示爱没有任何反应,完全对她视若无睹,让她面子上极度下不来台。
“从你父亲出现在易安开始我就喜欢上他,明追暗追,什么招数都用,可是他不给我任何回应,却对那样一个女人死心塌地,更让我生气的是,他竟然可以心甘情愿的为别人养儿子,所以我心有不甘。”没有考虑自己的措词是否准备,也没有顾及游伽的身份,直直的把这么多年压抑在内心的怨愤说看出来。
“我从来没有那样被人打击过,我的高傲和自信全部被你父亲击得瓦碎无全,他打落了我一身的骄傲,也折损我年轻的心和我对爱情的渴望,自来我身边的追求者就不断,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输给那样一个女人,这是我一生最大的耻辱,所以我不可能让我的儿子将我一生的痛时时刻刻的演绎在我面前。”
从陆琳现在的装扮,游伽就知道她是一个怎样的女人,顶着高傲的毛,习惯被人捧在高处,习惯了别人的羡慕和膜拜,可却被自己最在乎的人冷落,所以她可以想象得到当被自己的父亲不留情面的拒绝的时候,她的内心会涌出怎样的愤懑和不甘,只是她很不喜欢陆琳对自己母亲的评价,虽然自己的母亲是不及她年轻, 没有她会打扮,但是母亲却有着极强的人格魅力,那不是靠粉底打出来的,也不是用言语表达出来的,以前也许她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会娶母亲,现在她终于明白,也终于知道母亲为什么被那么多人爱着。
“如果我是父亲,我也不会要你。”这句话游伽原本不想说的,但是为了母亲,她还是说了出来,也算是给陆琳一个答案。
陆琳抬起眼睛,里面的锐气减少了一些,或许是得到了游伽的许诺,所以面上的表情也安泰了一些:“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父亲为什么会不喜欢你吗?”
陆琳木然的撑着眸子直视着游伽:“为什么?”这个答案吧她一直到现在都有没有想通,所以听得游伽这样问,她自然很想知道。
“因为你有的只是光鲜的外表,说得好听叫花瓶,说得不好听就是肤浅,你只会拿你长处去比我母亲的不及,将自己的优点无限度的扩大,而把最本质的东西忽略掉,试问你有真正去了解过我的母亲吗?你知道她又过怎样的经历吗?你知道她背后有什么故事吗?你知道她是如何待人接物和为人处事的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陆琳被游伽这么一说脸上不由得又是一片怒色漫上。
“我想作为晚辈,我没有资格教你怎么去做一个女人,如果你还不明白的话,自己去好好的解剖一下自己,在别人做出选择的时候不要老想着是不是他的眼光有文艺,更多的要从自己身上找缺点,要去想想为什么别人选的不是你。”说到这里游伽觉得自己似乎说得有些多了,于是话锋一转:“好了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聊的了,你可以回去了,不过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此刻游伽游伽没有耐心再和陆琳周旋,也知道过了今天她们就会成为两个世界的人,再也不会有交集。
陆琳没有想到游伽竟然会如此不客气的对她下逐客令,先前的那股气焰仿佛一下子被游伽给压住再也发布出来。好找游伽答应不再纠缠洛雨轩,她的目的也算达到,于是跨上包就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