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辰悦无奈的点头,继续用含糊的语气说道:“当时我心里非常矛盾,不知道应该怎样处理这种微妙的关系,在宋凡的推波助澜下我和她发生了关系,那是她的初夜,可是她无所谓的态度却让我非常恼怒,后来宋凡告诉我你帮我们卜了一卦,说我们是流水有意,落花无情,襄王有心,神女无爱,那十六个字烧昏了我的脑袋,也让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我害怕她会突然间从我生命里消失,所以在完全没有征兆的情况下我拉着她去民政局登记结了婚。我想只有这个办法才能将她留下,那些日子我内心很煎熬,怕和她的眼神相撞,怕看到她的微笑,听到她声音,所以一直不敢正面去解决问题。”

刘子嘉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然会引出这么多的支端末节,原来人有的时候真的会好心做坏事。

“父亲回来,使我积压了十几年的恨意在瞬间爆发,其中也夹杂着对她的伤害,姗姗的出现我以为我和她终于可以结束了,也想当然的以为我会和姗姗破镜重圆,我努力的尝试着让自己回到初恋的时候,可是那天当听到她提出离婚的时候,我内心的恐惧再次涌起,也是那一刻我才终于明白爱一个人不在时间的长短,在于的是她在你心里到底份量有多种。因为知道她决定的事情是不可能改变的,也明白她的果断和决然我根本没有办法驾驭,所以无能为力和占有欲一起产生的时候,我所能做的,除了伤害还是伤害。或许是她太优秀了,优秀到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配得上她,也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卑,因此当确定自己真的爱上了,得到了就非常害怕失去,故而就努力的想要握紧,然而越是这样,对她的伤害就越大,发展到现在便再也没有办法补救了。”印辰悦两手十指插入发间,面上的表情十分的痛苦。

“不是她太优秀,而是你放大了她的优点,因为你觉得自己能给她的她全部都拥有,所以你觉得自己不被需要,对吗?”

再次微闭起眼睛点点头:“所以本来今天晚上我准备告诉她,我爱她,希望她可以原谅我的,可是…”声音渐渐低到听不清楚。

“既然你已经知道自己错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解决的呢?去找她好好谈谈,把你的想法告诉她,我想她会原谅你的。”刘子嘉轻轻的拍着印辰悦的肩膀,很认真的说道。

印辰悦伸手拿起刘子嘉刚刚放下的酒杯,一仰头脖子喝了个精光:“太晚了,子嘉,你不知道今天晚上我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我简直罪无可赦,我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我和她的孩子。”

听到这句话刘子嘉放在印辰悦肩膀上的手忽的僵住了,表情也经瞬间凝固。

“当我看到那滩血水的时候,我真恨不得杀了自己,可是更让我心碎的是终于清醒过来的母亲却告诉我,我恨了十四年的父亲竟然是无辜的,你知道当这两件事情凑在一块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痛,可是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一点办法也没有。”印辰悦说完这些话涕泪已经交加在一起:“老天为什么要和我开这么大一个玩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为什么?”接着就听到‘啪’的一声,酒杯在他的手里化成碎片。

当亲人的隐瞒,朋友的欺骗,爱情的裂痕,丧子的痛苦交错在一起的时候,会对一个人造成多大的伤害刘子嘉不知道,但是看到这样子的印辰悦,他也觉得心在抽着丝,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是他能够想象得到此刻的他内心是怎样的挣扎和苦痛。

殷红的血液一滴一滴从印辰悦握紧的拳头里淌出,溅落在光洁的台面,在绚烂的倪灯下反射出刺眼的光,那玻璃的碎片被他紧紧的捏在掌心,深深的扎进肉里,可是他却感觉不到一点痛。

血越积越多,顺着台面流往低处,形成一条小小的血河,接着从高处自由落体,掉在地上,凝成红黑色的一滩。看着昔日的好友如此自虐,刘子嘉内心深处的感情也被一并挖了出来,嘴角不经意间闪出几颗晶莹的珠子,两手用力的把印辰悦夹起,声嘶力竭的说道:“辰悦,你快点放开,再这样下去你会出事的。”

然而印辰悦似乎没有一点放手的意思,手上的力道反而更重了一些。

刘子嘉再也看不下去了,他知道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是没有办法说明印辰悦去医院的,于是立刻拨打了急救电话。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凌晨三四点钟,夜色更浓,秋衣也更甚了几分,夜市的繁闹似乎已经开始落幕,街道上来往的车辆少了许多,异常的静谧,偶尔能见一束强光出现,然后又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刘子嘉端着方向盘,认真的看着前面的路,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印辰悦右手缠着厚厚的纱布,已经昏昏的睡去。

因为担心印辰悦,周梦姗一直都没有休息,看到刘子嘉肩上一身酒气,面色颓废,手缠白纱的印辰悦之时,她心下隐隐犯痛,在她的记忆里,印辰悦一直都是那种刚毅,好强,高傲的男人,不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上遇到麻烦都会一个人努力的想办法解决,从来也不曾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他怎么了?”因为怕把楼上的徐晓凤吵醒,所以周梦姗问得很轻。

“没事,喝了点酒。”刘子嘉自然知道不能把真相告诉周梦姗:“我把他扶到房间里,你去弄点热水帮他擦擦。”

周梦姗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示意刘子嘉将印辰悦挪进去,然后转身去取水。

“谢谢你,累了一个晚上,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端盆进到房间,对着刘子嘉很客气的说道。

刘子嘉略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印辰悦,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浅浅的点点头:“好,过了今晚他应该就没事了,这么晚,你也早点休息。”这样的场景看得他眼眶有点泛酸,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醉生梦死,而另外一个女人却又傻傻的等待,一个情字不知道要伤害多少痴男怨女。

将刘子嘉送出了门,周梦姗便解开印辰悦的衣衫帮他擦拭身子,然而刚退去他白色衬衣的时候,她的婉就被印辰悦受伤的手用力的扣住,看着那鲜红的血渍慢慢的侵透纱布,周梦姗立刻想将他的手拿下,可是不论她怎么用劲,印辰悦就是不肯松开。

“辰悦,你快点松手啊。”明知道他已经完全没有意识,但是周梦姗还是喊了出来。

“伽伽,对不起,对不起…”当周梦姗正想采取办法让印辰悦清醒的时候,他口里突然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这句话对周梦姗来说无异于一记春雷,硬生生的劈碎了她所有的念想,这些日子她一直告诉自己,她的怀疑只是毫无根据的猜测,只是自己太过于敏感,他们几年的感情绝对不会被这两个月不到的时间打败的,可是她还是输了。

她忘记了自己是怎样挣开印辰悦的,只知道听到他一声声喊着游伽的名字的时候,她的心如万蚁在撕咬,蜇得全身都泛疼。

月色如银,夜沉如水,落地窗外所有的景致都被一团黑色包围,分辨不出颜色,周梦姗两手抱着肩,光着脚痴痴的蹲坐在厅堂的红木椅上,大厅里没有开灯,只有几束光线从印辰悦熟睡的房间里透射出来,落下一竖橙色的亮影,煞是凄凉。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从她嫩白如雪的脸上一串一串的滑下,留下两条深深的痕迹,划破了夜的黑,也划伤了她高傲的心…

日上三竿,和煦的秋光穿过窗帘直直的投入室内,昏睡了十来个小时,印辰悦终于睁开了疲惫的双眼,刚想撑起身上,突然一股剧烈的疼痛从掌心直穿他的心脏,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然受伤了,两手轻轻的抵着太阳穴,努力回忆昨天晚上的场景,但终于是没有想起来,低头但见自己上身衣不遮体,被褥上尽是刺目的血渍,不由得心下一颤。

此刻周梦姗正好从门外走进来,一脸温暖的笑,笑得很和谐:“醒了,起来洗把脸吧。”

她想了整整一个晚上,终于决定留下来,她想既然游伽能在一个月的时间让他爱上,那么她也要试试,她放弃了梦想,降低了姿态,现在能抓住的就只有一个印辰悦,所以她不能这么早就认输了,就算是输,她也要明白究竟输在哪里。

“对不起,姗姗,昨天晚上,我…”印辰悦看着污浊不堪的床被,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事情,想要解释,却发现嗓子好像突然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话说了一半便再也发不出音来。

周梦姗依旧扯着嘴角优雅的笑着,坦然甜美:“你昨天晚上什么也没对我做过,那是你自己的血。”她自然知道印辰悦指的是什么,高傲如她,就算昨天晚上印辰悦想对她做什么,她也不会让他如愿,因为她不会在他叫着另外一个女人名字的时候把自己给他,既然要赢,就要赢得光明正大,坦坦荡荡,她不会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去要求一个男人负责任,因为她知道就算印辰悦肯负责任,到头来有婚无爱的生活一样会让她受不了,更何况她觉得自己还没有到需要依靠身体来换取廉价爱情的境地。

听到周梦姗的答话,印辰悦的神经才稍稍的放下,沉思了一小会,最终决定和她把话说清楚,他已经伤害了一个人,欠了一份再也还不清的债务,所以不想再背负第二份情,抬起干涩的眼睛,对上周梦姗的脸,深吸了一口气,用极为歉疚的语调说道:“姗姗,我们到此为止吧,我不想再伤害你。”

周梦姗面上立刻一僵,但接着又回复淡雅的笑容,只是笑容中夹杂着一丝浅浅的凄凉:“你又没对我做过什么,谈不上伤害不伤害,你可以选择你爱的人,但是你不能剥夺我爱你的权利,如果我的爱让你觉得有负担,那从今天开始我们做回朋友总行吧,只是你要答应我,别让我走就行。”

“姗姗,我们这样孤男寡女住在一起总有些不方便,只要你喜欢,什么样的房子我都可以为你安排。”

“我就喜欢这里,喜欢这样的环境,辰悦,你放心,如果我真想让什么事情发生,昨天晚上的机会再好不过。”周梦姗坚持着自己的决定,眉眼也异常的清朗。

然而当印辰悦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一条信息。

“我现在在去机场的路上,好好照顾你母亲,祝你们母子幸福平安。印亦枫”非常简单的一句话,落款都是全名。

看着这条短信,印辰悦的心再次被撕裂,左手将电话紧紧的握在掌心,迅速的下床,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衫,然后发疯一般的冲出了屋子…

第三卷 2 迟到的悔悟 【送行—约定】

醉过方知酒浓,爱国方知情重,失去之后才知道有些东西不是它没有给你机会,而是你没有来得及抓住,不是它遗弃了你,而是你不懂得珍惜。

印辰悦单手捣着方向盘,眼睛直直的看着面前的路,恨不得能在眨眼之间就到达机场,从来没有过的焦灼,从来没有过的急躁。此刻他是那么迫不及待的相见印亦枫,想叫他一声父亲。他已经错失了十四年,所以不想再错一辈子,爱情他没有信心可以握得紧,但是这份亲情他不能再遗失了。

也许是上天的垂怜,原本每天这个时候经常堵车的主干道异常的通畅,而且一路上没有碰到一次红灯,全部绿灯放行,到达机场只用了短短的半个小时。

将车停好,印辰悦立刻拿起手机拨打印亦枫的号码,铃声响了两声,终于通了,但是没有声音。

电话两头都是一阵静谧,仿佛都在等待着对方先开口,最后还是印亦枫打破了僵持:“有事么?”

“你现在在哪?”印辰悦张开嘴巴想叫一声爸,却被卡在喉咙没有发出来。

“正要过安检。”

印辰悦一阵心急,连忙说道:“可不可以等等,我有话想对你说。”一边说一边朝安检口小跑过去,手机一直保持着通话状态。

正午的阳光比其他时刻显得热辣了许多,将印辰悦影子压缩成一个黑圈,秋风追随着他的步子,吹起他衣衫的一角,也拂干了他额头上刚刚渗出的几颗汗珠。

虽然印亦枫没有挂机但是印辰悦还是有些害怕,害怕自己会又一次错过,直到看到机场安检门口那个熟悉的体型,他才将步子放慢,缓缓的喘着气。

离印亦枫的距离越来越近,印辰悦的步子也越来越沉,因为此刻,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父亲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高大英俊的男人了,他的身子佝偻了,眼睛深邃了,面上的皱纹增多了,鬓角也已经爬满了银丝,一抹发自内心深处歉疚堵在胸口,压得他心酸,眼眶里注起浅浅的一层雾水,但最终还是被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听说你妈醒了。”见印辰悦站在自己面前仍然一语不发,印亦枫又先开了口,语气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起伏,也听不出感情,如他的人一样清冷。

印辰悦只微微点了点头,真正的面对面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言语全部错乱杂陈,理不出头绪来,所以只有无言的站着,任由那无穷无尽的悔恨漫上心房,然后灌满全身。

印亦枫手握着行李,面上有一丝浅浅的细纹浮现,但收敛的速度快得让人无法捕捉:“醒来就好,好好照顾她。”迟疑了一小会又加了一句:“映辉我代你奶奶谢谢你,回去吧。”说完转身拖着行李便准备离开。

“可以留下来吗?”印辰悦上齿狠狠的咬了咬唇,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妈都告诉我了。”

印亦枫身体禁不住一抖,握着行李的关节扣得更紧了一些,心间顿时升起了一丝暖意,沉思了片刻,终于转过脸对上印辰悦:“现在映辉你打理得很好,我在于不在都是一样的,所以留下来和离开没有什么区别。”

听到这句话,印辰悦白色的眼球终于红了,声音也开始发颤:“难道连一个赎罪的机会都不肯给吗?真的要我后悔一辈子吗?十四年了,你瞒了我整整十四年,让我误会了你十四年,恨了你十四年,还不够吗?”为了控制泪水下落,印辰悦仰起了脖子。

印亦枫心里不由得一阵抽痛,此刻,看到儿子如此内疚难过,他倒宁愿这辈子他都不知道,这辈子都恨他:“这又不是你的错,不要责怪自己,是我没有尽好一个当父亲的责任,所以不配让你原谅。”

“你为什么当初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误会你,你知不知道因为恨你,我做错了多少事情。”说到这里印辰悦不由得又想起游伽,想起那个失去的孩子。。

“我说了你会相信吗?看到的永远比听到的真实。”他从来就不擅长解释,也知道那个时候解释就等于掩饰。

“真的不能原谅我吗?”印辰悦恳求道,眼睛里的红蚯蚓越爬越多,很胀很酸。

印亦枫鼻子有些酸,但心头却是热的,被秋气熏得脱皮的手拍上印辰悦的肩,眼睛里是一抹慈父般的温情:“傻孩子,我们是父子,不存在谁欠谁的,也没有所谓的原谅与不原谅,因为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所以你不用自责。”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留下,不肯让我尽一个儿子应尽的义务?”

印亦枫嘴角弯起一道浅莞,很是欣慰:“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不是不想留下,而是不能,因为我也是别人的儿子。”

这样的一句话把印辰悦怔住了,话里的意思很明确:“奶奶她怎么了?”

一抹无奈浮起在面颊,接着是一贯平和的语气:“六年前就得了老年痴呆症,经常会犯迷糊,你知道,你奶奶自小疼你,因为怕你担心,所以一直没敢告诉你。”

六年前?那不正是自己接受映辉的时候吗?有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带着酸楚的潮水第二次在心头泛滥,终于两串滚烫的珠子滑过脸庞,声音里尽是沙哑:“你这个父亲当得一点也不称职,真的一点也不称职,你怎么可以这样,非要把所有的委屈都憋在心里才好受吗?如果妈没有醒来,如果今天我不来拦你,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告诉我?”

印亦枫从来也没有想过印辰悦会有如此感性的时候,作为父亲听着儿子的忏悔词,看着他满脸的泪痕,他的心也泛酸泛疼,但是他毕竟经历过大风大浪,所以自控能力自然比印辰悦强上许多:“好了,别哭了,都这么大个男人了,也不怕人笑话。”

等到印辰悦终于把情绪稳定下来,印亦枫才突然想起游伽来,于是带着一丝歉意问道:“你和游伽现在怎么样了?”

只这两个就让印辰悦刚刚平复的心情再次掀起一层浪,思绪不由得倒回某个时间点,最后沉痛的摇了摇头:“我伤她太深,可能这辈子她都不会原谅我了。”

“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你们离婚和我有些关系。”

这次印辰悦没有太大反应,只用微弱的声音答了声:“我早就知道,除了你没有人能把证明办下来。”

“你爱上她了,对吗?”

印辰悦没有回答,只愣愣的看着脚下,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重得提不起来。

虽然印亦枫不知道他和游伽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沉痛的表情已经回答了问题:“如果真的爱上了,那就勇敢一点,爱情里哪能没有伤害,只是或多或少而已,没有伤痛的感情就谈不上是爱。”说完这些话,印亦枫不由得想起自己和叶芷莜那场恋情,深深的伤,狠狠的痛,但是直到现在他一点也不后悔曾经爱过。

“昨天我犯下了一个永远也没有办法弥补的错误,对她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印辰悦的声音很是低沉,表情依然痛苦,面上的肌肉似乎还有些痉挛。

“世界上没有不能弥补的错误,只有不愿意为自己所犯的错误负责的人,你和游伽之间没有过不去的鸿沟,没有思怨的束缚。”说到这里印亦枫又开始回忆起自己那段前尘往事,又是一抹哀伤浮在心头:“如果你现在放弃,只能说明一点,你爱她还不够深,一个连自己所犯的错误都没有勇气去承担的男人是不配得到真爱的,或者说其实你根本不爱她。”

“不,我爱。”听到父亲对自己感情的否认,印辰悦即刻反驳,眼睛里装满的是坚定,没有一点尘杂。

“既然爱,那就拿出你的勇气证明给她看。”

“可是,这次我犯下的错简直不可饶恕。”印辰悦依然没有底气。

印亦枫摇了摇头:“你没有试过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如果你做错了事只一句对不起,就希望得到别人原谅,那么你就太想当然,太肤浅,也太让做父亲的我失望了。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做到了我做梦都想做却没有做到的事情,那么现在就拿出你魄力和气概来,真正的做给我看,我不相信我印亦枫的儿子连这点胆量和信心也没有。”

印辰悦微微的沉了一下头,继而将眉眼抬起,这一番话如醍醐灌顶般把他给浇醒了,也是在这一刻,他也终于明白,父亲是懂他的,内心缺失的某块仿佛在瞬间被填补了

,重的对了印亦枫的脸,斩钉截铁的答道:“好。”

印亦枫终于欣慰的展开了笑颜,但很快又敛了起来,只沉沉的说道:“记住一句话,爱一个人光用嘴巴说是不够的,最重要的是你的心和你的行动,不管结果怎么样,千万不要让自己后悔。”

心结仿佛在一瞬间打开,重重的点点头:“嗯,我会记住的。”

印亦枫双目微颔,然后缓缓的打开,抬起手,看着腕上的表,说道:“我要走了,回去吧。”

还是那句话,但是语气柔和了许多,似乎还暗藏着一丝淡淡的温情。

“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当印亦枫第二次转身的时候,印辰悦终于喊了出来。

这次印亦枫没有回头,因为秋风吹起的沙尘无意中侵入了他的眼睛,迟疑了一会,简短的答道:“落叶总会归根的,该回来的时候就回来了。”说完便拖着行李箱没入人海之中…

望着印亦枫渐行渐远,印辰悦突然想起了朱自清的《背影》,虽然自己的父亲没有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马褂的背影,但却一样会让他在晶莹的泪光中去回忆那份温存,那份惦念,也终于发现,父亲真的老了…

清一色的白,干净得一尘不染,浓浓的药水味夹杂着淡淡的百合香,清怡通心。经过几天的疗养,游伽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心又被人用刀子划伤了一道深深的伤痕,难以愈合。

“在想什么呢?”宋凡将病床头柜子上那还没有枯萎的花丢进垃圾桶里,又换上一束新的。这些日子照顾游伽已经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见她的面色渐渐恢复正常,他的心也跟着敞亮,心想经过一次这么大的打击,她一定会对印辰悦死心,只要自己再努把力,一切便尽在掌握之中。

游伽一直呆看着窗外的绿地,脑子里空空的,听到宋凡的声音,才把目光移回,看到他又在换花,微弯了一下眉,轻声说道:“天天这样换,好浪费的。”

“只要对你身体有好处,就算一个小时换一束我也乐意。”宋凡将新鲜的花插好,然后迈步近到游伽身旁,伸手想去拢她的头发。

游伽条件反射性的往后退了两步,身体有些微微的颤抖,这些日子宋凡一直没有就宴会上的事情作出解释,所以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只要他不去触及,她自然不会提起。因为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处理两人之间的关系,如果古逸姿没有告诉她那些事情,如果宋凡没有在宴会上说出那句话,或许这辈子她都会把他当哥哥看待。所以不知道如何解决问题的情况下,假装和含糊是最好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

宋凡颓然的把手垂下,心里生起一丝不甘。应该做的,不应该做的他都做了,她受伤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人是他,她难过的时候,给她安慰的人是他,她住院,天天照顾她的人还是他,可是为什么连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她都不肯配合。

“宋凡哥哥,对不起,我…”见宋凡受伤的表情,游伽心里也有一些不安,可是感恩和爱情是不能划上等号的。

“伽伽,你什么时候才可以不要再叫我哥哥,我不想听到那两个字,让你改口叫我宋凡就有那么难吗?”宋凡面上带着一丝怒气,明明自己的年龄和洛雨轩、印辰悦相仿,可偏偏只有他被冠上了一个哥哥的头衔。

游伽面色瞬间变得凝重,心里似乎还有些小小的委屈,因为一直都把他划在亲人的行列里,为了倍感亲切,所以才叫他哥哥的,但没想到会换来他这么大的排斥。

“伽伽,你告诉我,究竟是我做得不够好,还是你觉得我配不上你,或者说雨轩和辰悦都比我更优秀?”隐忍了这么多天,他再也憋不住了,原本他不想在这个时候逼她,可是她的排斥让他不得不给她压力。

游伽摇摇头,银牙咬上还没有完全恢复的血色的嘴唇缓缓的答道:“不是的,我只是觉得叫你哥哥更亲切一些。”

“难道叫宋凡就不亲切吗?伽伽,为什么你的眼睛永远都看不到我呢,在新加坡的时候,你眼里只有雨轩,那个时候我想只要你开心快乐就好,所以我默默的走开,可是他带给你的是什么,你来到新夏,和辰悦住在一起,产生感情,接着结婚,离婚,你仔细想想,他又给了你什么?为什么你总是不肯回头看一看我,难道这个世界上还会有比我更爱你,对你更好的人吗?”边说边向游伽靠近,眼睛里满满的是深情,说到情切之处,不由自主的拉起了游伽手,然后缓缓的放到自己脸上,轻轻的抚摸着。

游伽想将手抽回,却被宋凡的目光给定住了,也发不出声音,虽然他的话一点也没有错,可是她的心里就是觉得不安,从来没有过一种感情,会让她觉得惶惶,和洛雨轩的恋爱虽然谈不上有多浪漫,但是却是温馨的,和印辰悦在一起,尽管更多的是伤害,然而从来没有过这么让她心慌的时候,即便是痛,也是直接的,沉稳的,像一块石头落下来就是一个坑。

“宋凡哥…”说到第三个字,游伽立刻止住了声音,断了很久,才又重新开口:“你让我好好想想可以吗,我现在一时半会真的没有办法接受。”更何况她才刚刚从阴影中脱出身来,思绪都来不及理清,要让她这么快接受一份新的感情,她做不到。

宋凡放下游伽的五指,两手掰着她的肩,将她的脸对上自己,认真而深情的说道:“伽伽,我知道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逼你,可是我已经错失了两次机会,所以害怕再出第二个洛雨轩或者印辰悦,我不要你立刻答应我,但是我要你明白我的心意。”

如果说这么多天宋凡对自己如此细心的照顾,不感动那是假的,可是要她把这份恩用爱来偿还,游伽觉得难以接受,最起码现在接受不了,于是低下头深思了一会,然后对上宋凡细声说道:“给我点时间好吗?”

这句话表明她愿意尝试着接受自己,所以宋凡心头绷紧的弦终于放松:“好,我给你时间,二个月够不够?”

游伽心里估算着,一个月的时间她可以忘记洛雨轩,爱上印辰悦,那么花两个月的时间去消磨这段日子的记忆应该是足够了的,于是点点头:“好,二个月后我给你答案。”

虽然没有立刻同意,但是最起码给了他机会和希望,宋凡也知道游伽说到就会做到,尽管两个月的时间于他来说比起心里的那份渴望稍长了一些,但是几年都等了,所以不在乎这几十天,他也自信自己可以得到她的心。

“去帮我办一下出院手续吧。”原本头两天就可以出院的,只是宋凡执意不肯,所以就这么拖了下来。

“再观察两天吧。”宋凡劝慰道,关心是理所当然的,可是更重要的是他觉得两个人能长时间在一起更能培养感情,一个学法律的人,对什么事情都有十分敏锐的洞察力,所以自然知道什么叫水滴石穿。

“再呆下去没病也要呆出病来,医生都说没什么大碍了,外面的空气比这里新鲜。”游伽执拗的说道,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当一份恩情慢慢变得模糊,模糊到自己也辨识不清究竟是爱上了还是为了感恩的时候,就容易犯错误。就算二个月后她答应了宋凡,那也必须是她确定自己真的对他产生了感情。

知道没有办法再改变她的想法,宋凡只得听话的说了声:“好,你在这等一会。”于是出了病房。

医院前面的草坪已经开始上演枯槁叶黄,新陈代谢在季节的更替中自然的演绎。秋风徐徐,将落在地上的梧桐树叶卷起,荡出一个个小小的漩涡。刚出到门外,就有一丝凉意扫过游伽的脖颈,让她情不自禁的拉了拉衣领,倒吸了一口气,心里有些淡淡的感触,想不到才短短的几天,温度就下降了这么多。

“把衣服披上,别着凉了。”宋凡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盖在了游伽的肩上,接着将她纤瘦的身体拢在怀里。

游伽的身体微微一颤,略有几秒钟的思考,终是没有把衣服褪下,也没有挣脱她的怀,因为她不想再让他难堪,也不想他再情绪失控,但是她心里清楚此刻的不排斥并不是接受,而是没有办法拒绝。

宋凡拥着游伽刚走出医院没有几步,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不远处,颀长的身姿被午后的斜阳拉得老长老长,带着几丝孤寂之感,英俊的面容上没有了傲气和愤懑,透出一抹淡淡的哀凉。

见到印辰悦,游伽忽得怔了一下,面上刚补回的一点血色刹那间消隐得没有踪迹,交叉的两手也不由自主的将双臂缠紧。

宋凡感觉到了游伽情绪的波动,于是更加用力的将她的身体贴紧自己,眼角的余光从印辰悦身上略微一扫,接着便揽着游伽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印辰悦的心还是止不住酸痛,这些天其实他每天都有来医院看她,只是从来不敢进去,好几次透过门缝看见她穿着病好服站在窗前抹着泪水的时候,他真的想冲进去,抱着她,对她说声对不起,恳求她的原谅,可是他终是没有这么做,因为他记得父亲的话,爱一个人光用语言是不够的,也知道一句对不起有多么的软弱无力。望着车子决尘而去,印辰悦愣愣的站在原地,整个人像被秋霜打过的雕像,石化般立着…

“送我去剧组,我想去看一下夏义哥哥。”这么多天,她不知道印辰悦是否信守诺言让批文放下来,所以想知道情况如何。

宋凡扶着方向盘的十指略微的抖动了一下,但目光还是直视着挡风玻璃前的路,用关切的口吻说道:“你才刚刚出院,还是回去好好休息一两天吧。”游伽和夏义的绯闻,他也略有耳闻,不过刚才哥哥两个字让他稍放下了心,他已经当了她几年的哥哥,自然知道她心里对夏义的定义,但是即便如此,也不能排除夏义对她没有想法。

“在医院休息够了。”

只简单的七个字,但已经表情立场,宋凡微叹了一口气,打着方向盘换了行驶的路径,朝夏义剧组的方向驶去。

“你先去忙吧,等会我自己回去。”车子停在剧组门口的时候,游伽将身上的衣服递给宋凡,始终没有叫他的名字。

宋凡也没有再执著,只是感觉现在他们的关系好像在突然间变得奇怪了许多,不如情侣般亲密,也不及兄妹间亲切。两手放在方向盘上轻拍了几下,心想,也许是自己太急于求成了,逼得她有些过了头,再等两个月吧,于是发动车子,一脚油门,驶入车流之中…

由于在剧组呆过,加上和夏义的绯闻也惊起了一不小的波澜,所以游伽进到内厅的时候还算通畅,只是今天的剧组的情况比她想象中的要安静,化妆间里只有几个造型师在整理着各自的物品,灯光师也不在现场,导演和演员们更是一个不见,难道是印辰悦食言了?游伽心思。

“唉,你是那个辞演的女二号游伽吧。”一名穿着蓝色工作服的男子走过来用一双锐利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游伽。

游伽面带微笑的点着头,疑惑的问道:“今天剧组休息吗,怎么都不见导演他们啊?”

那人的目光在游伽身上停了几秒钟,最后指着游伽身后的一条通道:“在办公室。”

游伽回头看了一眼,又道了谢,便向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透过门缝游伽看到古逸姿和夏义并排坐在沙发上,两人的样子好像都不太高兴,特别是古逸姿,整个人显得沉冷毫无生机,没有了往日的朝气。

“夏义,你好好考虑一下吧,这样的条件可不是每一个公司都出得起的,今天先这样吧,明天给我答案,人家急着等结果。”是导演的声音。

接着就听到脚步声朝门的方向传来,游伽还来不及缩回身子,夏义和古逸姿就已经站在了自己跟前。

“夏,夏义哥哥,逸姿。”游伽微低了一下头,面上浮上一抹尴尬的红,不太自然的打了一声招呼,她并非有意偷听,其实也就听到了那一句话。

看到游伽,古逸姿的脸立刻就变成骨灰色,气由心生,毫不留情的冲着游伽说道:“游伽,现在你满意了吧,先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正直有原则的人,想不到原来你也会如此的卑鄙,好了,一报还一报,现在我们终于两清了,我古逸姿再也无须对你歉疚,但愿你好自为之。”

第三卷 迟到的悔悟3 换角─仇恨

游伽迷茫的眼神来回看着古逸姿和夏义,完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为何古逸姿会声声夺人的将矛头指向自己:“逸姿,你把话说明白,什么叫好自为之,我做错了什么?”游伽的目光坦然,面色正常,毫无愧意。

“你自己做的事自己心里清楚,用不着我多说,只是你用这样的手段也太不光彩了。”古逸姿依然坚持认为是游伽背后动了手脚。

古逸姿娇嫩玉白的脸上已经胀得通红一片,眼睛里也满是血色的星子,只差不能把游伽给没进去。

“我心里就是不清楚易问的。”原本是好心来看批文是否有下来,可没想到当头就是一棒,而且是莫名其妙的一棒。

“哼,你别假惺惺的了,到这个时候你还有什么好装的,难道不是你要求叶离换女一号,有钱果然可以翻云覆雨,游伽,你若是对我不满,觉得那事我做得过头了,心里有怨可以明着来,用不着倚借着家里有几个钱就这么欺负人。”古逸姿嘴角抽搐着,面上的怒气依然不减。

游伽越听越模糊,怎么突然扯到自己大哥头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见古逸姿一口咬定自己不放,又在火头上,知道要她好好的告诉自己细节末梢是不可能的,所以只得向夏义求助:“夏义哥哥,出了什么事?”

夏义眉头微皱,深叹了口气,但目光还算柔和的看向游伽:”你知不知道这部片子的投资片方是谁?”

“不知道。”游伽摇着头,她从来不干预商业上的事情,而且她在剧组呆的时间也不长,所以并不关心,但是夏义的话里似乎蕴含着一些特别的意思。

“是heantstan.”

游伽甚是一惊,眼睛从古玄姿身上飘过,继续又转向夏义:“我大哥要求换女一号?”刚才古逸姿好像是这么说的。

夏义点头:“嗯,他说若是我们肯换他指定的人,愿意将价格提高百分之五,如果不同意的话,便不打算签约。”

“游伽,你还真是会装,话都说得如此明白了,你还有什么好不承认的。”古逸姿打断游伽还想说的话,言语中尽是不满和讽刺。

游伽没有理会古逸姿,而是将目光看向夏义,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无论她再怎么辨解,古逸姿都不会相信自己,女人一旦钻进牛角尖里认定了的事情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更改的:“夏义哥哥,你相信我吗?”

夏义微看了一眼古议姿,然后很认真的点点头:“我相信你,不但相信你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而且相信你一定可以把这件事情处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