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滚,看着碍眼。”
相较于在慕兮年面前的正经,对于自家的儿子,顾博明就明显松懈了太多,骂他的词汇信口拈来。
其实,这也是他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对待顾亦城的方式…
养儿要粗养,这是老爷子的信条,所以打骂是经常事,脾气一上来哪个都要挨一棍子,才不会心疼,以至于其儿子们对于自己儿子的教养方式,也不可避免的承袭了他的风格——强势粗野又霸道。
笑着,耸耸肩,顾亦城也跟着钻进了后车厢,伸手正要关门的前一秒,顾博明走了上来,弯下腰,往里面看:“小慕,那个…咳,那个今晚的事,是爸爸的,咳,一时的疏漏了,你别介…”
顾博明吞吞吐吐,很明显是生疏于这种境况,也确实,让他这么傲的一个成功人士,又是长辈道歉低头,怎么样都跌面子,慕兮年又岂会当真让他道歉,笑着摇头:“爸,没事呢。”
紧紧皱成一团的眉头总算是松开了一些,松了一口气,顾博明笑了出来:“那…”
“行了啊臭老头。”
斜着眼睛去瞅顾博明,顾亦城大刺刺的讥损着他:“嫌我们腻歪,你怎么还赖着不撒手?”
“不就是个疯婆子么,谁会把她放在眼里?”
也对。
点点头,顾博明再度吐纳一口气息:“那行,走吧。”
至于林婉那一边,他来收拾就行,终归也是他自己犯下的错。
“老徐,路上开车悠着点,这俩孩子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是,夫人。”
车子驱动,再度驶进黑暗中,载着顾亦城和慕兮年,直奔疗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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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060.噩梦,还是真实?
车子在路面上平稳的前进着,车窗外的天空挂着一轮接近圆形的明月。
是了,后天就是十五了,月儿自然会圆,只是到底是隆冬季节,月光微弱到近乎没有,使得整个天幕看上去都暗沉沉的,正在往下压。
最起先上路的时候慕兮年还能撑着眼皮子与顾亦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可还没多久,她的眼皮子就耷了下来,意志逐渐消散,却是还惦记着跟顾亦城说话,勉强支撑着最后的一丝意志应和。
哑声的一笑,健硕的胳膊收紧,将慕兮年往怀中越加拢紧一些,顾亦城低头下去,轻吻落到她眉间:“好好睡吧宝贝。”
“唔…”
男人发话了,就好似挣扎在临界点边缘终于得到允准令一般,慕兮年总算舍得完全将眼睛闭上,嘤咛之间,用脸颊在顾亦城胸膛上蹭了一下,于迷迷糊糊中,沉沉睡了过去。
闷声再度轻笑了下,嘴角勾着的上翘弧度在暗色之下都那样耀目,顾亦城一双眼睛好似会发光,炯炯盯着慕兮年,在她的香甜睡颜之上,逡巡不断…
瞅一眼时间,都将近十一点了,他和她的作息是一致的规律,以往这个时候早抱着睡成一团了,可是现下顾亦城却一点都不困,胳膊有力的搂着她,就好像搂着他的繁华世界。
顾亦城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慕兮年,桀骜的脸庞竟是极致的安宁,心,更是宁静,就连车划过风的声音都听的见。
慕兮年睡眠质量一向也是很有保证的,更别提在他的怀中了,绝对香甜渗透进骨子里,然而这一次,她却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直在做梦。
梦中辗转不停,慕兮年整个人就好似被裹进了一只万花筒里面,眨眼之间,就又是一张不同的纷乱影像,都好模糊,她完全看不真切,只依稀觉得,好似是她小时候的事情。
最起先是四岁那一年,爸爸妈妈带着她去郊游,爸爸开车,妈妈则抱着她坐在副驾上面,她好开心,扒着车子,透过玻璃窗,眨巴着眼睛一闪一闪的往外面瞧,一路上都像是个好奇宝宝,看到什么都要问,时不时发出一句感慨,专属于孩童视觉的,天真幼稚却又纯粹的感慨,当然总是闹笑话,引的一向不多话的爸爸都止不住的乐,笑到眼睛都眯了起来,时不时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喊她宝宝,说她好聪明。
那个场景,是多年以来支撑慕兮年坚持下去的源泉所在,每当她难受的时候,就会缩在被窝里面回忆,烙在记忆之中最为深刻的就是——父亲的笑脸。
慈祥,温和,眉眼是书生气息的儒雅,眼神却带着傲视天下的锐气。
父亲在谁人面前都是一派儒雅,谦虚有礼,同时却又傲骨铮铮,无论面对谁,多么大牌,都保有着他的傲骨,慕兮年那么小的年纪当然不知道这一些,都是近些年来每每回忆起来得出的结论。
慕兮年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小时候那么多事情,自己独独记得这一件?
却是在今次的梦中,她突然领悟——因为包容和鼓励。
父亲眼底那一抹笑意,是对她所有啼笑皆非话语的包容,他不像一般父亲,孩子错了会去纠正,紧接着灌输大人眼中的、正确的认知,父亲不是,无论她说错了什么他都不是纠正,而是给予她包容的宽和笑颜,以及,鼓励。
那眼神就好似在——我的宝宝真棒!不要怕,被笑话被讥讽都不要害怕,继续努力就好,用心去感知、去探索你所感兴趣的,即便最开始犯了错误,那也是你自己的认知,等到时机到了,宝宝长大了,成熟了,自然就会形成正确的,专属于你自己的。
唯有那样,最后长成的,才是真正的你,独一无二的,谁都抢不走。
慕兮年想,这么多年下来,自己的行事风格,自己的思维认知,多半还是有受到父亲这种影响的,这才长成了不为外界影响所动摇的,最为真实的她。
只是为什么,以往想起这一幕都是满足的,疼痛的心可以得到微微的满足,今次梦到,却觉得苦涩?
“咔哒”一声,梦的万花筒转动,这一次来到了她五岁那年——家破父亡之前。
时间大抵是什么时候慕兮年完全没有印象了,这是她第一次梦到这个画面。
是在一个结婚宴上,妈妈抱着她,看着一步一步走过红地毯上的新娘,好似很羡慕,叹着气,好似自言自语的幽幽轻语:“远山,你都没有给过我婚礼。”
那时候爸爸是什么表情呢?慕兮年不大记得了,只依稀觉得爸爸那一双会发光的眼睛好像暗了一些,一言不发,佯装没有听见,然后,妈妈就生气了,把自己往爸爸怀里一塞,站起身赌气似的走了,也没去管人婚宴正好进行到高 潮。
婚礼进行曲正在唱响,神父正在念着誓词,宾客都在微笑,唯独爸爸脸色僵硬,小小的她傻了,看一眼正在走远的妈妈,再看一眼爸爸,竟莫名觉得,爸爸的光彩正在消失?
好似他的头顶正悬着一只恶魔,正在一点一点的吞噬着他,吞噬着他的才华横溢,吞噬着他的璀璨未来。
这样想着,爸爸就在消失,好似整个人都在被啃噬,一点一点的飞走,心都紧了,慕兮年在梦中直接叫了出来——爸爸,爸爸别走,你别走!
却是这个时候,再咔哒一下,万花筒一滚,所有的一切亮彩就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归于混沌。
慕兮年甚至都还来不及喘气,这黑暗就将她整个吞噬了,她很怕,想逃,双腿却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地面上,连动弹一下都是艰难,她快急哭了,通红着双眼不断的喊——爸爸,爸爸你去哪了,你不要宝宝了吗?
子窗面得窗。喊声凄厉,梦中的小小女娃娃,哭到极惨,却没有人来哄她,她最爱的爸爸消失了,妈妈也不见了,他们都不要她了…
正在不知所措,却在这个时候,黑幕一掀,有亮光透进来,小小的慕兮年开心了,顶着一张挂满泪痕的纷嫩小脸蛋开始跑动,向着那缕微光冲,却怎么样都好似原地踏步。
小手抬起,向着光亮伸过去,小慕兮年开始呼救,喊妈妈,妈妈你在哪里,快来救救兮儿。
妈妈虽然脾气不太好,在家时不时绷着脸,却是真疼她的,她一哭她怎么样都会过来抱她,这一次却完全不见她踪影,小小的慕兮年越发害怕了,心底那“妈妈不要她了”的感觉更清晰了。
然后,亮光一闪,她抬手遮着眼睛,于逐渐适应之间透过手指缝隙看过去——是妈妈!
小慕兮年高兴了,放声大喊,奶声奶气的音色之中尽是对母亲的依赖,然而,母亲却是不理她的,在她的面前站着一个男人,逆着光,小慕兮年看不清楚他的脸,不知道是谁,只觉得潜意识的排斥他,不喜欢他。
那男人上前一步,伸手去捏妈妈的的脸,而她的妈妈竟然也不躲,半是讥讽半是笑道:“怎么,这就等不及了?你都多大年纪了?”
紧紧的揪住公主裙的裙摆,小小的慕兮年站在原地,怯怯的看着,正好见到她那个讨人厌的男人伸手过去,好像是想要抱她妈妈?1c4Nc。
母亲却突然往后一躲,脸上笑意不再,冷着脸啐了一口:“呸!你这个急色 鬼!凭你这样也想碰我?!”
男人竟也不恼,笑呵呵的道:“像你这种绝色大美人,无论哪个年纪的男人见了你不都得急色啊?”
“呸!”母亲又是一声啐!
男人依旧不恼,脸上噙着淫 邪的笑意,摸着下巴,眯着眼睛瞅着母亲:“你还真别不信,像你这样的美人儿,我第一次见到就想压到洗手池边狠操。”
“其实不止我,顾家那双生兄弟肯定也是一样,还有别的男人,都会急色的,否则,那就只能证明他是个阳 痿!要么就是爱搞鸡 歼的!”
“你这可是在拐着弯骂我丈夫?”母亲斜斜地甩过去一个眼风,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想法,只似笑非笑:“这样损他,你就不怕我不理你了?”
那男人说:“这不能,都是你主动找的我,哪能我来了什么都没说没做的,你就把我赶跑?”
“哼。”
“说吧。”
眯着眼睛笑,男人说:“你到底有什么要求?”
“尽管说,只要能让我艹上你一次,爬到天上去摘星星我也干!”
男人很急,母亲却不说话了,只管笑,腰肢扭着向着他靠去,纤细的胳膊就像是水蛇一样的攀上了那男人的手臂,然后,进屋去了。
那个屋子小慕兮年很熟悉,是她的家,是爸爸的书房兼卧室,爸爸常年一个人在那里睡的,妈妈带那个讨人厌的男人进去做什么啊?
眨一眨眼睛,小慕兮年急了,在母亲即将进去的最后一秒喊了出来——妈妈!
妈妈照旧没有理她,倒是那个男人,忽然回了头,看向她,笑的得意。
脑袋“轰”的一响,慕兮年傻了!
这张脸,这张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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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061.九千字
“宝贝?兮儿?宝贝,醒醒,快醒…”
“啊!”
猛然惊醒,霍的睁开眼睛,慕兮年几乎是弹跳着坐了起来,手臂扬起,下意识的去砸打…
“走开,走开你这个混…”
“宝宝是我,是我,亦城,是我。”
握紧慕兮年,顾亦城用力将她往怀中搂,一边不断的亲吻着她一边哄:“嘘嘘嘘,别怕,别怕了,噩梦而已,没事了,我在,你男人在呢,谁也伤害不到你的,乖,乖。”
“亦城?”
一颗心剧烈的跳动着,慕兮年身子都有些微的颤抖,心也在跟着微微发颤,更加用力的将她搂紧,按她融入骨血般的力道,顾亦城轻语低喃,不断的哄着她,嗓音略是嘶哑干涩…
“是我,宝贝,是我,你做噩梦而已,没有事,我还在。”
“…嗯。”
沉默良久,慕兮年才轻飘飘的应了一声,悄无声息一般,若非与她贴的这样子的近,能够很好的感受到她的鲜活存在,又有她的呼吸拂入耳尖,顾亦城还真有一些不敢确定了——她真的在?
其实莫说他,就连慕兮年自己,都还是飘忽不定的,现在是深夜,外面是黑的,后车厢内也是一片黑暗,这让恐黑的她一度觉得心悸…
若非还有他搂着,慕兮年简直都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激烈的反应?
抬起头,尝试性的用眼角去扫四周,入目却是一片黑暗,身子陡的一颤,慕兮年便重新缩回到顾亦城怀里,脸儿,深埋…
他的胸膛是热的,好似火焰一般的温度,总算是缓解了一些她的恐惧,然而,她是身子却是冰冰凉的,后颈子上却是一派濡湿…
是被惊的,被噩梦惊出的一身冷汗。
这梦实在是太过真实,以至于她赖在他怀里,几乎都要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唯有最后一刻,那最后一秒,男人把脸转过来,她很清楚的记得,那张脸,那张脸是——陆家大儿子。
陆家大儿子,正是当年陷害顾二伯,策划那么一场残害她父亲阴谋的人,亦是被爷爷亲手送进监狱的对象…
直到现在都还困守在监狱,不得而出。
慕兮年之所以会如此清楚的认出他,是因为她曾经随陆老爷子去探过监,当然并非她所愿,是陆老爷子强迫的,隔着防弹玻璃交流台,指着那层玻璃后面的男人,陆老爷子说——这是我的大儿子,本是我陆家最风光无限的孩子,却被顾家害到进监牢,他同你父亲是挚交,是为了保护你父亲才出的事,这才落得终身监禁的下场,一生无望。
“可就是这么一个孩子,他即便是进了监牢都没有忘记兄弟之情,他一直惦念着你和你的母亲,每次我来探望他,他都会提出让我去照顾你们母女,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下定决心收养你,收养你的妹妹。”
这么一大段话,慕兮年一字不差的回忆了出来,这么多年她都从未曾忘记过——那是她曾经视为恩人的对象,那张脸,她记得,她当然会记得…
不,不仅记得,她甚至是在用着近乎虔诚的姿态,将他的脸印进了脑海之中,即便当时还年幼,她脑海之中都有一个声音在告诫她——慕兮年,这是因为你父亲遭难的人,这是有恩于你姐妹以及母亲的人,他待你家如此,是个真真正正的好人,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报答他。
对于陆老爷子,慕兮年并没有太多的感情,然而,对于陆家大儿子,她却是实实在在放进过心上的,她很重视他,直到前次从爷爷那得知真实内幕…
可即便如此,即便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慕兮年却并没有恨他,最多就是失望,从天堂坠入地狱一般的失望。
然而,说恨的话,是真没有,毕竟说到底,他也下场很惨了,一生都铁窗相伴,再恨他也没什么意思的,可是就在刚才,就在刚才乍然一见他的脸,她几乎吓到了!
难怪了,难怪每次去探监,他都会用着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瞅自己,隐隐有一些…肮脏?
以前慕兮年是不懂的,近期才反应过来,原来那被她刻意无视掉的,只当做是坐牢坐久了他人变戾气而已的那一抹肮脏,其实是——淫 秽。
她眉眼与母亲有几分相似,其实,他看的不是她,而是她母亲吧?
想到自己竟然多年来接连在这种眸光之中静坐至少十分钟,每一次去探监,都至少安坐在那十分钟,承接这么肮脏的目光,而她竟然还把那当成是长辈的怜惜,慕兮年就浑身直打冷战!
“冷了?”
极其敏感的察觉到慕兮年的反常,力气已经不能再用大了,紧紧搂住慕兮年,顾亦城一手捞过扔在一边的外套,往她身上裹:“宝贝不怕,有小夜灯的,刚才只是看到你睡着了,我才关了,现在就开上,不会黑了,别怕。”
一边用外套裹紧慕兮年,一边伸手去将小夜灯重新钮亮,顾亦城同时哑声低哄不断…
亏得臭老头有心思,知道她怕黑,还特意嘱咐老徐买了一盏小夜灯放进来,看她抖成这样,是吓坏了吧?
到底…做了什么样的梦?竟能让她这样受惊?
顾亦城抓心挠肝的想要问,却是不敢,不能,更不忍…
眯了眯眼睛,沉吟之间,薄唇轻轻启,顾亦城在慕兮年耳边哑哑的笑:“我家的宝贝真像个小孩子,这么大了都怕黑,还怕做恶梦,也不害臊。”
菱唇勾起,就好似被男人这样一句哄开了怀,慕兮年在闭着眼睛的黑暗之中笑了一笑,那是一种——比哭还要伤的悲。
浮现在她绝美的容颜上,好似被黑墨滴染的白莲,那种深刻的沉重,直叫人伤悲…
幸的顾亦城没有看到,她脸埋在他怀里的,否则岂非要心疼到碎裂?
继续勾着薄唇去奚落她,顾亦城好似嬉皮笑脸,见她久久都没有回应,终究还是有些慌了…
指尖捏住她下颚,将她脸儿从自己胸怀间抬起,然后用一双手去捧住她,矮下脖子,低头过去,顾亦城在慕兮年脑门上亲一口,唇刚碰到她额头,他就僵住了。
“怎么这么湿?”
指尖伸过去,去拨弄慕兮年的头发,这时候顾亦城才发现,竟然全是湿的?
心头一紧,他紧接着用指腹去碰她的脸,只不过轻轻一触,就有湿润感传来,他随意的抚动,才发现,竟无一处不有水渍?
“兮儿…”
眉头紧紧皱,幽幽叹气,到了这种时候,顾亦城不得不将他的担忧表现而出了,然而,却还是有所控制的。
只是,即便只此一句,轻柔缓慢,慕兮年却完全能够感受的到男人这一刻的心绪——似水涟在疯狂波动,担忧,甚至是慌。
这就同他能够于她的呼吸声之中分辨出她的情绪一样,都是用心之下的产物,是最深刻的关怀…
心尖一酸,缓缓的睁开眼睛,复而又轻轻地闭了一下,随即再睁开,慕兮年蠕动着樱唇,她想开口,却发现嗓子眼里堵了一片,竟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只干干哑哑的呼气…
“哪里难受?”
不,不是,不,也不对,是很难受,可又不是身体上的难受。
在心里面不断的摇头又点头的,樱唇不停的抖栗着,慕兮年继续沉默着,良久过后,才幽幽缓缓的喊:“亦城…”
“我在。”
宝贝,我在。
不过两个字,奇异般的抚慰了慕兮年的心,好似没有那么难受了,激烈的心跳也在开始变的平缓,她颤抖着眼睫毛,直勾勾的往他的眼睛里面瞧,咳嗽了一声:“我…”
“咳…我…我做梦了。”
“恩。”
点着头,顾亦城神色不变,眼神却变深了,于并不会给她造成紧迫感的情况之下,给予了她鼓励:“说说?”
那眼神,竟是让慕兮年想到了她父亲,梦里面,现实中,她父亲看她的眼神,鼓励着她——宝宝胆子要大大的,坚持自己的想法。
蓦然之间,眼眶红到发透,慕兮年差一点就哭出来了…
“我…亦城,我…”
“不急,慢慢说。”
借着昏黄的灯光,顾亦城当然看的见慕兮年的反应,她发红的眼角他看的真切,在心里面紧一紧,他面部神色依旧维持着原样,继续淡淡的启唇:“乖,不急的。”
“咱慢慢来。”
“不…”
猛地摇头,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否认些什么,慕兮年紧紧攥住顾亦城的衣服,手儿细细微微的发颤。
这样子的她,就彷如是一只即将被人溺死的鸽子,被死死掐住脖子往水里面按,无论她怎么样挣扎都是无用,待到重新被拿起来时,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意识不清之时缓缓睁开一些眼皮子,映入眼帘的,就是那样一张脸——淫 邪,卑鄙,又肮脏。
心脏狠狠一颤,又是一个停拍,慕兮年猛地开口:“亦城,我做梦了,是我四五岁时候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真实发生过的还只是我自己在瞎想,但是,好真实,我…”
我好害怕。
是真的好害怕,长到这么大,慕兮年第一次这样害怕…
即便是上次同元祁一起关在电梯之中,即便差一点就要被他侵犯了,她都没有像现下这样子的害怕过,说到底,元祁那次,她还有的选择捍卫清白,但是这一次,这一次,如果那梦是真的呢?
那是她的母亲,她去找她捍卫吗?捍卫什么?她父亲?怎么做?
“你先把梦境再说一遍,让我给你分析。”
轻轻拍打着慕兮年的背,时而轻吻她的发,顾亦城气息沉稳,这给予了她力量,让她稍稍安定了一些…
然而,当重新提及那梦境之时,慕兮年还是有些慌的。
她语速快极了。
这种感觉,就好似稍微慢了那么一丁点,她就会再度被吓到崩溃…
说到底,她害怕的,还不就是——当年之事是母亲犯下的,她心底深处潜藏了多年的仇恨对象,其实就是她?
这种时候,任是谁都不可能不慌的,慕兮年也逃不过,她真是庆幸啊,幸好她还有他,她还有他陪伴在身边,否则仅就这一场似真非真的噩梦,就能让她崩溃!
“亦城…”
“恩。”
低低的应,眯着眼睛沉思,精密的脑袋就像是齿轮,飞速的打着转,顾亦城一边摸着慕兮年的头发一边斟酌着开口:“凭你的感觉,是真多一些,还是更倾向于只是噩梦?”
“我…”
张张嘴,复而又合上,沉默了几秒钟,慕兮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凛眉,尾音一扬,顾亦城喊:“宝贝。”
“我…”
“说实话。”
“……好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