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误入大理寺/查案是门技术活上一章:第 28 章
  • 误入大理寺/查案是门技术活下一章:第 30 章

她摊开手伸出一指,现出还在往外冒血珠子的伤口,无奈苦笑,“陛下请看,这还在流着呢。刚刚流的比这多。”

先前她说话的时候,手基本上都缩在宽大的衣袖之内,楚涵宣并未留意到。此刻见她如此,楚涵宣没有立刻开口。

傅倾饶知他怀疑,就又翻开了衣袖,指着上面殷红的一片给他看。

楚云西见她故意弄伤自己,眼神骤然变冷,冰寒的目光都快要把她给冻僵。傅倾饶硬挺着不去看他,生怕被他指责的目光给刺出无数个血窟窿。

谁知就在此时,又一滴血珠子从屋梁上掉了下来。却不似方才是直直坠落,而是以极快的速度飞去放置锦垫的木板侧边。

傅倾饶登时唬了一跳,好在她素来稳妥,心中大惊面上不显,连手都没抖一下,楚涵宣这才没发现不对。

他微微颔首后转过身去,傅倾饶本要松口气,谁知楚涵宣却并未走向殿门,而是去到那排锦垫前面。

锦垫若是直接搁到地上,人跪到上面依然极凉,故而每个锦垫下面铺了一层上了漆的木板。木板虽然也凉,却比地面好上太多了。

楚涵宣去的,就是傅倾饶方才指的那个锦垫前面。

他只在这处停了一下,便走到了它的侧边。探手出去细细摩挲下面木板的边缘,最终摸到一个凸起。

很尖,确实能划伤手。

楚涵宣矮下.身去,在那尖锐的突起物旁观察片刻,终于看到了深色漆中的一抹红色。他探指将那红色蹭下来,捻了捻,又搁到鼻下闻了闻,这才点点头,说道:“这处年久失修,难免有一两处不妥当。傅爱卿你此次侍奉王爷而受伤,朕回去后定然有赏。”

傅倾饶终于放下心来。

先前进屋给楚云西整理锦垫时,她便注意到了那个凸起。只是她动作灵敏,给绕开了,并未伤到。不过此处的存在显然并不能完全消除楚涵宣的怀疑,到底是段溪桥从房梁处弹来的那个血滴起了大作用。

楚涵宣既已出殿,楚云西和傅倾饶就也没了待在这里的理由。

傅倾饶暗暗着急。房梁上的段溪桥虽然能够脱身,但那三具尸体…若不赶紧移走,必然是个大麻烦。

得想个法子才行。

她正默默思量着,突然肩上一沉,居然是楚云西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

无需担心——他口唇微动,这样无声说道。

傅倾饶努力扯出个笑来,正待继续细想,就见楚云西朝着皇族人聚集之处淡淡看了过去。

这时,有一个少年行了出来,小跑到楚涵宣面前,双颊微红,低垂着头嗫喏着说道:“父、父皇,孩儿有一事相求,不知父皇可否答允。”

看到他从那堆人里跑出来,傅倾饶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了。待到他唤楚涵宣为‘父皇’时,傅倾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青岚?那个小学徒青岚?他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还叫楚涵宣‘父皇’…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楚涵宣因着事情不顺利,一口气郁在胸口堵得难受。他本不欲搭理楚青岚,无奈众目睽睽之下,无视自己的儿子到底对声名有碍,只得耐了性子问道:“何事?”

“我没有找到随侍的人。”楚青岚小小声地说道:“所以我想问问七叔,能不能让这位大人帮个忙…”

“先前你不也自己解决了么?”

“可等下要自己在殿里待着,我…我有些…害怕。”

楚涵宣终于不耐烦起来。

他一直不待见这个九儿子。绵软,懦弱,一点都不像他的性子。若不是有楚云西护着,他恨不得这辈子再也看不见他才好。

再看那个大理寺的小官儿——

不过是个七品罢了,白净漂亮得简直不像男人。随侍这个最不中用的儿子,也算是得当了。

于是楚涵宣挥挥手,准了。

楚云西在一旁说道:“陛下,既然如此,不如先让青岚进去。免得傅大人多跑一趟了。”

楚涵宣心中不快,语气便也不善起来,“怎么?照这样说,这仪式的进行,竟是还要看他一个小小官员的脸色不成!”

“微臣不敢。只是陛下素来体恤臣子,故而微臣斗胆如此建议。”楚云西平淡地说道。

楚涵宣还欲发作,黄公公捧着茶盏行了过来。

叩拜仪式是从楚涵宣开始,他的部分早已完全结束,黄公公就也继续伺候他,只是不能进殿。

楚涵宣接过那盏茶,试了一口,不烫不凉不浓不淡正可口,心里便舒坦了许多。再听到黄公公说的话,就也没那么大火气了。

“陛下,眼看着就要轮到小主子们了,既是如此,哪个小主子先来不行呢?倒不如让九皇子先去,也好给其他小主子们开个路。”

楚涵宣挑了挑眉,黄公公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道:“那里头阴森森的,小主子们怕是承受不起。有九皇子先去打打头阵,后面的小主子们就也顺当点了。”

想到那未能成事的计划,楚涵宣也觉得这屋子有些不吉。思量了下后又觉黄公公所言有几分道理,便也准了。

傅倾饶便准备随在楚青岚身后进殿。

刚走没几步,楚云西唤住二人。先是叮嘱了楚青岚几句,又对傅倾饶说道:“青岚是我看着长大的,很是良善,你待他如待我一般便可。”

傅倾饶便做出讷讷回应状,跟着楚青岚去到殿中。

刚一关上殿门,楚青岚便趴在大门缝儿上往外瞧。觉着没人在偷看了,这便回过身来,急急地小声问傅倾饶:“怎么回事?七叔特意让我过来做甚么?”

傅倾饶恍然明白了楚云西方才最后一句话指的是什么。

楚青岚,可信。

时间紧急,她来不及多言,大致跟楚青岚说了句“梁上有尸身,我得赶紧处理掉”,这便急急地飞身而上,去到段溪桥身侧。

段溪桥听到二人对话,有些明白过来。正提起那怪物的手臂准备将它拎下去,却见傅倾饶跑了上来,不由蹙眉:“你上来做什么?”

“帮忙啊。”傅倾饶挽着袖子说道:“这女人我负责带出去吧。”

此处背靠高山,文武官员和皇族一干人等都在殿前。殿后高山险峻,一般人过不去,并未有多少人把守。只要时间足够,以他们二人的身手,将这三个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出去全不费力。

她刚将一边的袖子挽好正准备弄另一边,却被段溪桥伸手按住。

段溪桥先是气恼地看了眼她受伤的手指,又直勾勾地盯着她露出的一小节白嫩手臂,嗓子顿时有些干涩,硬邦邦说道:“谁让你上来的?下去!这些我搞得定,用不着你。”

“可是时间紧急…”

“不过三个,我很快弄好。”

“我…”

“快下去。”段溪桥调转视线望向她,认真说道:“我不想让这些东西脏了你的手。”

第63章 失踪的尸体

段溪桥出去后,傅倾饶将大殿后门慢慢合上。一回头,便见楚青岚正静静地望着她,眼中满是担忧。

此次前来,因为对皇族漠不关心,傅倾饶从始至终只注意了楚云西一人。先前看到那一闪而过的身影时,也只是无意之举罢了。当时虽觉得有些像青岚,却也速速被自己否决。哪里知道真的是他?

她本以为楚青岚会问些什么,哪知少年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她走到他的身边,一言不发。

傅倾饶默了下,说道:“我并未看到他对你打手势,你又怎知他要做什么?”

楚青岚自是晓得她话中指的是楚云西,便道:“我跟着七叔长大,他想要我做什么,我基本上一看就知道了。”

傅倾饶点点头,“你倒是了解他得很。有你在身边,他也不至于太过寂寞了。”

“哪有。你没见我在京城已经待了不短时间了么?七叔让我回京的。他说我长大了,不要总跟着他。”楚青岚失落地笑笑,“其实是我不中用。在北疆跟着七叔那么久,还是那么胆小,看见血就犯晕。七叔为了锻炼我,特地让我寻了个医馆当学徒。”

傅倾饶知道楚云西的行事风格,说话不中听做事不中看,有时候好心办出来瞧上去也不像是好事。

二哥曾经说过,楚云西十分重情义。连对待师父一家尚能如此,更何况是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

站在楚云西的立场仔细想了下后,傅倾饶说道:“其实他不一定是觉得你胆小。你很善良,为人医者,最需要的就是一颗良善之心。他大概是觉得你不适合行军打仗,所以想为你找到更适合你的路。”

楚青岚暗沉的眸光骤然晶亮起来,“此话当真?”

傅倾饶点点头,又摇头失笑。

楚云西这家伙,肯定是随便两三句话就决定了楚青岚的去留,却连半句解释也没说给他听。而楚青岚,则是楚云西随便说些什么,他便想也不想就去照做,连个缘由都没去问。

她看出楚青岚极其敬佩楚云西,可是没想到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望着这个与父亲关系淡漠,反而将叔叔视为至亲的少年,她心里蓦地涌起一股心酸。

父母是生养自己的最亲的亲人。谁不想与父母亲密、有父母的疼爱?

怕是拼了命也无法得到,不得已,才会在其他亲人身上汲取温暖吧!

她为楚青岚理了理衣衫,轻轻说道:“你很善良。这是你的财富,也是你比旁人都要强大的最有力的武器。好好珍惜它。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是最强的。”

过了许久,段溪桥方才回来。

傅倾饶赶紧给他开了殿门,将他的外衫给他披上——他先前出去的时候,怕外衫沾上血渍引人注意,特意脱了下来交给傅倾饶拿着。

楚青岚也过来帮忙,与傅倾饶一起给他把衣衫整理好,带子系好。

生怕他被冻坏了,两个人全神贯注动作很快。一切收拾妥当,傅倾饶抬眼一看,才发现段溪桥脸色铁青,一双桃花眼中笑意全无尽是杀机。

“怎么了?”傅倾饶疑惑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陶行江不见了。”

傅倾饶大惊,“什么?可是…他不是…”

“对,没错。一个死人,就这么在爷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段溪桥恨恨地一拳击打到柱子上,“我把他们都带过去后,先埋了那两个阴阳怪气的。正想埋他,却发现已经不见了!”

楚云西杀陶行江的那一剑是由太阳穴刺入,创口小流血少。但凡是个人,都绝对没有活着的可能。

傅倾饶觉得十分怪异,问道:“当时有旁人在吗?”难道是有人将他的尸身带走了?

“没有。我都快把那附近的山头翻过来了,没有看到可疑之人。”

两人一时沉默。

楚青岚在一旁好生提醒道:“要不要出去再想?若是耽搁时间太久,父皇怕是会起疑心。”

段溪桥并未见过不受宠的九皇子,却觉得他有几分眼熟,只是思绪繁杂实在是无暇去想这些了。如今对方的出手相助,他已暗暗记在了心间。

此刻听闻楚青岚开口,段溪桥脸色和缓了些,向他道过谢后从后门离去。傅倾饶和楚青岚随后就也出了殿。

傅倾饶照例回了楚云西身后。

经过安老王爷旁边时,彭尚书对着她和蔼地笑笑。

傅倾饶心乱如麻,却还是挤出了个微笑。

两人正要擦肩而过,她听到彭尚书低声道:“记得来啊。”

这已经是他今日第二次邀请她去彭府了。

傅倾饶猛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依然神色如常地望着前方并未看她,脚步滞了下,便继续前行了。

回到平王府后,三人聚在楚云西的书房商讨今日之事。

段溪桥回到人群后便恢复了先前的模样,让人挑不出差别来。直到此时,方才露出傅倾饶殿中看到的那阴沉模样。

他言简意赅地将陶行江的事情说过之后,傅倾饶想了想,把彭尚书找她一事也讲了出来。

她本以为段溪桥和楚云西会更关注陶行江那事。谁知她话音刚落,两人就齐齐问道:“他找你何事?”

傅倾饶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他未详说。”

楚云西沉吟片刻,看了看天色,说道:“现在也并未太晚,不如等下你就去彭府一趟吧。”

傅倾饶有些迟疑,“今日站了一天,彭大人许是累了需要早早歇下。或许改到明日?”

“越快越好。”段溪桥显然更赞同楚云西的提议,“彭夫人身体较弱,彭大人与夫人感情甚好,顾及她的身体状况,极少邀人去彭府做客。如今都到年关,他却偏偏邀你至家中…这本身就很奇怪。”

傅倾饶本还在犹豫,因为陶行江之事着实蹊跷,三人又还没商议出结果。谁知楚云西突然说道:“彭大人与彭夫人与家师关系不错。当年二人成亲,还是师父牵的线保的媒。”

听他这样说,傅倾饶还能怎么样呢?完全没办法啊!

只得坐了马车往彭府去了。

门房的人显然得了命令,一听傅倾饶说出名字,立刻引了她去见老爷夫人。

厅中很热。屋子不大,却烧了三个火盆。

傅倾饶脱掉披着的斗篷依然直冒汗,脸色苍白的彭夫人却仅仅双颊泛着一点点热出的红晕,点汗全无。

“抱歉了。我身子禁不住冷,屋里有些热,还望大人多担待。”彭夫人说道。

她五官透着几分英气,说话也直接爽利,傅倾饶不由多了几分好感。

“无妨无妨,本就是我冒昧打扰。”

“这话说的,”彭夫人微微笑了,“不是我将你寻来的么?怎地倒是你冒昧了?”

傅倾饶这才知道真正寻她的是彭夫人,顿时哑然,去看彭大人。却发现彭大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屋子,不在了。

“听老董说,你不仅怀疑刑部两位大人是自杀,而且,还貌似见过六寸钉?”

傅倾饶正兀自惊讶着,冷不防‘六寸钉’三字入耳,霎时间仿若一道惊雷劈到了耳畔,震得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彭夫人却很满意她的反应。

抚了抚怀里的手炉,彭夫人将它放置一旁,袖起手,浅笑着看向傅倾饶,“大人说过,你在刑部的时候,有留意过当年温家的案子,是也不是?”

不待傅倾饶答话,她又接着问道:“不知你和温家,情分又有多深呢?”

第64章 失态

彭夫人这番话说下来,表情平淡,丝毫看不出喜怒。

傅倾饶摸不准她是什么意思,工整行了个礼后,笑道:“温家?天下姓温的多了去了,不知夫人说的是哪一家?眼看着就要到新年了,家里还有许多事要我去办,若是夫人没有旁的事情,我就先行告辞了。”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敢情平王府没有人了么?竟是需要一个客人去准备东西。”彭夫人笑了下,指了旁边一个椅子,“你先坐下罢。我觉得,我们应是有许多话可以聊一聊。”

“夫人这话便是说笑了。王府不过是暂居之处,怎能长久赖着不走呢?”

“我没恶意。我只是觉得或许碰到了个可以好好说说话的人,所以有些失态。老董不是多话之人。他知道我与温家的纠葛,所以向夫君简短提了两句罢了。”

傅倾饶虽未折转回来,却到底止了离去的脚步。

彭夫人觉得手心有些发凉,忙摸过旁边的手炉,抱在怀里。她静静望着桌上的烛台,目光温暖而又幽远。

“我原不过是寻常的一个小小孤女。遇上饥荒,家里人都饿死了,就剩下了我一个。我开始还能跟着其他遭了难的人一起走,就算是被人嫌弃、就算是腿短走不动,也依然要小跑着跟上。开始大家还能挖到草皮树皮吃,后来实在没吃的了。一天晚上,我听到了他们的计划…”

她自嘲地笑笑,“我怕死,就逃了。他们往东走,我便打算往南。无奈不认识路跑错了方向,往北去了。那里真冷,冷到我根本找不到什么可以吃的东西。我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突然问傅倾饶:“你知道身处绝境的时候遇到一个真心待你好的人,是什么感觉吗?”

傅倾饶点了点头,她便笑了,笑得十分真诚开心,仿若七八岁的孩童那般,露出最为灿烂的笑容。

“他给我饭吃,给我衣穿,还带我住进暖和的屋子里。我叫他仙人佛祖,他就笑得极为大声。我当时都要被他的笑声吓到了,可是依然努力地去听他发出的每一个音每一个字,只觉得那是世上最美妙的事情。”

彭夫人说到这儿,便停住了。她面上带着笑意,沉思了许久,而后缓缓说道:“后来我被送到他友人家中,慢慢长大。即使很多人告诉我,包括他也和我说,他不是仙人,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武将。我依然觉得,他就是我的天神。”

“可是就是这么好的人,却被人杀了!”彭夫人猛地一拍几案,怒然而起,手炉滚落到地上,滴溜溜地打转,“一大家子几十口人,从主子到仆役,一个不留!想我大恒能有这百年基业,靠的是什么?靠的是温家的忠、温家的诚!但就是这么好的人,这么好的一家人,却被无声无息地灭了满门!”

她以袖掩口猛咳几声,抬手止住本欲上前帮忙的傅倾饶。

待到气息平缓了些,她捂住胸口,悲戚地抬起眼,望着那摇摆不定的烛火,“我早就劝过他。我说,恩公,你们是不是经常住在城门外面呢?不要住在那么偏的地方。京城里温家的宅邸那么大,为什么要住别院?万一发生点什么,也没人注意到不是。恩公说,那别院是他妻子生前最喜欢的地方。每次他回京,都想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我想,不过是个梦罢了,怎就会成真呢?就未再多说。谁知…谁知那年,就是在那里,他们出了事…”

话到最后,已然哽咽。

她不过四十岁左右的年纪,此刻面上却带了老妪般的沧桑。

“可恨我没有坚定住自己的想法。上天给了我一次机会,让我去提醒恩公,可是我却没有做到。如果我当时想办法来到京城见见温家的大公子,或者温家二少,又或许找到他家的小小姐,让他们去劝一劝恩公,或许就不会出事了。再不济…再不济也不会出了事那么久,直到一切都无法挽回了,才被人发现…”

傅倾饶有心想安慰安慰这个伤心欲绝的人,可她自己现在也很难过,张了张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终只是走上前去,扶着彭夫人慢慢坐下。

彭夫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眼中带着无限期盼,说道:“你和温家有关系对不对?你肯定和温家有点关系!你看,明大小姐不见了,平王镇守北疆了…与温家有关的人一个个地相继离开…相继离开…可恨我没有能耐,无法给恩公报仇。但我相信,总有一天,大家会回到京城,还当年的事一个真相,给温家一个交代!”

她的目光如此坚定,又如此温暖,终是感染了傅倾饶。她没想到,父亲和眼前这位长辈,竟有如此渊源。

来之前楚云西和她提到过,彭夫人自嫁给彭大人后,便留在老家照顾公婆,直到前些年方才回京。当时她还不明白楚云西为什么说这些,如今想来,楚云西对于这段往事多少有点了解。

难怪她对彭夫人没什么印象。

两人就算见过,也顶多寥寥数面。彼时傅倾饶年幼,记不得那许多。而她那时面容尚未长开,如今十几年过去,容貌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彭夫人自是也认不出她来。

望着彭夫人哀戚的模样,傅倾饶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握住她的手,轻轻问道:“您可是知道了什么?不妨告诉我,让我替您分担一些。”

彭夫人捏紧她的手,定定望着她。突然,她眼神一变,将傅倾饶猛地推开。

“你走!你既然不是温家故人,就没资格和我说这些!人呢?都死哪去了?我要见温家的人!其他人都滚开!都走!你们一个个的,都想害他们。不行!我不许!谁准你们那么做的!”

她竭力嘶吼着,面容微微扭曲,全然不似方才那温婉模样。

傅倾饶没防备她,被推得一下子跌到在地。她仰起头,怔愣地望着眼前失控的女子。

门被人大力踹开。

彭大人急慌慌地跑了进来,胖硕的肚子颠得一晃一晃。

他先是伸手拉了傅倾饶一把,接着就去到彭夫人身边,将她揽在怀里,小心地轻拍着她的脊背,轻轻说道:“没事了没事了。乖啊。不怕,温家人都好着呢。刚才又做梦是了吧?醒了就好。我给你准备了最好吃的点心。你随吴妈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