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吃了闷亏,红着脸哪敢再说话。

只见小师拿出一个蓝的琉璃瓶子,扔进缸子里咕嘟咕嘟汲水。

“你又要去孝敬师傅?”他还是忍不住开口。

这蓝瓶子他见过多次了,每回都在师傅练功口渴时恰到好处的出现。小师其名曰奉上“琼浆玉液”,师傅也喜欢的紧,大概是觉得抱这么个稀奇的瓶子喝水实在倍儿有派。

“师,不如你将这瓶子直接送了。”鲁觉得她这么每天大老远送水的,实在辛苦,“师傅住所挺远的,你跑起来难道不累?”

据他平日观察,小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懒虫。

“鲁师兄,这你就不懂了!”师横他一眼,语带三分嗔怪,“不是所有的液体都有资格装入这蓝瓶的!”

她将已装满水的蓝瓶举到面前,笑嘻嘻强调:“蓝瓶的,好喝的!”

“好、好喝有什么稀奇”鲁突然觉得嗓子眼儿有点发干。

“哼!喝了我这蓝瓶水啊,师傅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浑身都有劲儿,一口气能跑五里地呢!”

鲁眼睁睁看着小师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得意。

他忽然想起当初小师向大家做自我介绍时,脸上也是这么个奇异的笑。

“各位师兄师好!”小师的声音仿佛掺了最上等的蜜糖,娇甜无比,“从今往后我就是大家的十九师了。”

“小师姓什么呀?”底下有人问。

“这个,我姓甘,大家往后叫我甘十九就行了。”

“不对呀!师你的爹娘既然是西门和东方两位大侠,怎么会姓甘呢?”

“呃,出门在外的,爹娘嘱咐我做人要调,万万不可泄露身世,还请各位师兄师原谅”

“好家教啊”

“好传统啊”

“不亏是大侠啊”

低下一片啧啧称赞声。

“小师,你真是西门不败和东方红两位大侠的儿吗?”

鲁想到这里,不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少。

“如假包换。”小师正从缸子里舀出一瓢水准备洗手,神淡定。

“既然是大侠的儿,又何必千里迢迢跑来西陵学武?”鲁怎么想也想不通,“直接让你爹娘教你不就好了吗?”

“唉”小师怅然叹口气,“我爹娘自幼对我教习严格,他们认为习武之人应博采众家之长,因此就狠心把我送过来了。其实我也很不情愿”说到这里,她挥了挥手,满脸神伤之,“鲁师兄,我爹娘很不喜欢我打着他们的名号行走江湖,拜托你,往事休要再提”

鲁轻轻“哦”一下,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呆呆看她。

小师将袖子挽起来,露出一双纤纤玉手,缓缓浸入水盆里。

十指尖尖,肤白如雪,肌理细腻,咋一看是千金的手,与练武之人无半分共通之处。

忽然有亮光刺眼,鲁定睛一看,原来小师的手上套着一个雕精致的银镯,缀着九个小小铃铛。

风儿吹过来,银铃们开始互相碰撞。

叮当,叮当,叮当。

西陵篇 菜花贼

“七师,不知你这次下山,遇到什么新鲜事儿没有?”

石榴姑娘,也就是十一师,边摸牌边慢悠悠道。

“还不就是那么回事?”七师望着面前砌好的小长城,做思考人生状,“——和华水派交流剑术,与六当派切磋武艺,师傅他老人家也顺便把两派的新纳弟子都欣赏了一个遍。”

“有没有碰上特别好看的?”娇滴滴的声音,是水仙九师了。

“切!”七师从牙缝里呲出一声,满脸不肖,“那些凡夫俗子,怎能入我们师傅的法眼?”

“——菊。”三师适时出声制止,体现大家风范,“大家同是武林人士,休的对它派弟子无礼。”

“也是,相貌不是万能的。”十一师点点头,“练武还是要靠天分。”

然后大家突然就沉默了,估计是想到了师傅。

“不过倒是听见一桩奇闻。”七师忽然想起什么来,打破这满室寂寥,“听闻山下的清水镇里最近来了个绝世男,但凡见过他真面目的子,无不被他的容貌倾倒。注意,是真正的倾倒!不论已婚未婚,见过他的子没有不晕倒的,回荔都会精神恍惚好一阵呢!”

“有这么玄乎?”九师眼中秋波一闪,神情激动了,“即便是阮师叔也没这样的本事,真想亲眼见一见!”

十一师的脸也开始变得粉红:“莫非真有比阮师叔风华更盛的奇男子?令人神往”

“咳咳!”三师干咳两声,正道,“们,要记住相貌不是万能的!”

“可是在这离三堂,没有相貌是万万不能的”九师委屈的声音。

“三师,我们也是好心。”十一师到底脑子厉害,嘴巴转的飞快,“万一是个借传说例弄良家的贼怎么办?我们西陵派有义务保护镇民,为民除害!”

“那”三师环顾四周,眼神闪烁,压低了声音道,“除暴安良事不宜迟,咱们今天就下山去看一看?”

“耶!”

“师你最好了!”

“芙蓉芙蓉我爱你!”

房间里爆发出一阵欢呼。

“——请问,阮师叔是谁?”小师怯怯的声音不合时宜的插进来。

“咳咳,说到你阮师叔啊,那话可就老长了”

西陵山下,清水镇上。

五朵金慢慢地走着,排末尾的正是原名顾清乔,现名甘小乔的小师。

“原来那阮师叔是这么个人物?”小乔便走边消化着三师刚刚给她的消息。

阮似穹,西陵派二号人物,现任掌门最为得意的弟子,然担任八堂任何职务,只做掌门副手,负责处理派内事务,是掌门精心培养的事业接班人。更为传奇的是,他甚少公开露面,却是一位人尽皆知风华绝代的青年才俊。

因为离三堂堂主,那个桀骜不训的王天山,正是因为他才对弟子的貌如此苛求的。

“想我王天山纵横大半生,居然赢不过一个毛头小子!”据说当年他和阮似穹比武惜败后,发出这样感叹,“不仅武功不如人,连相貌和气度都输的一败涂地!”

于是王天山卧薪尝胆,开始为自己制定一个邪恶的复仇计划——他发誓,此生定要培养出一个容貌和武功都超越阮似穹的人才!

“怎么可能呢?”三师充满无奈的感慨声遥遥传来,“等我们见过了阮师叔,才明白师傅所谓的复仇只能是一个梦想西陵派一百年内,不,三百年内都不会再有阮师叔那般的天才了”

莫非真有这样的神人?

小乔抬头看天,眼神迷茫——根据穿越定律,猪脚一般多和师兄发生纠葛,再次是“仙人一般”的师傅,很少听说和什么师叔来事儿的。

但是!这个故事的作者不能小看,在她笔下,一切皆有可能!

也许我应该找机会接近这个阮师叔

小乔这样想着,暗暗捏紧拳头,下了决心。

“就是这里了。”七师的声音响起,“听说那‘玉面潘郎’就住在这客栈里,每日下午去对面的医馆里针灸一次,所以好多姑娘都提前排队等着见他一面呢!”

果然,在他们前方的医馆门口围了一大堆胭脂水粉,个个神情紧张兴奋,手中还捏着好些鲜和薄绢。

呼呼,一阵清风吹过,扬起姑娘们手中的薄绢,原来是些小小的横幅。

——“心随潘动。”

——“最爱潘郎。”

——“舍潘取谁?”

——“叫我如何不思潘?”

忽然,人群开始动起来,只见医馆的门缓缓打开,一位蒙着面的白衣男子在四位彪形大汉的护卫下走出来,朝对面的客栈艰难前行。

“啊呀呀!潘潘——我的小潘潘——”有一位看起来至少年过四十的大妈尖叫着晕过去了。

“不好!”七师脸一变压低声音道,“恐怕我们来晚了!这‘玉面潘郎’每次只见排名前三十的子,我们是赶不上了!”

“——非常时刻,自然要用非常手段。”三师面一凛,朝几位同门使个眼。

“得令!”只见其他师一声娇喝,脚尖一点就轻飘飘朝客栈方向飞去。

啊唉唉?

清乔看的目瞪口呆。

“哎呀,忘了你才进师门,习的又是西门功,不会这凌波微步。”三师立在她背后盈盈一笑,态度温和,“来,我带你去。”

说着就将小乔的后领子一拎,朝客栈飞奔而去。

源客栈,青瓦顶上。

“三、三师”小乔在冷风中挤出颤音,“你确定,我们要呆在这里看男?”

“这里多好啊!居高临下,还能纵观全局!”七师蹲在房顶上,兴奋地扒着瓦片。

“菊,少扒点。”三师温涵定的声音传来,“不要扒个大窟窿,待会儿容易被人发现。”

“不整个大的,我们五个人怎么看啊?”七师瘪瘪嘴,很是委屈,“到时候会挤破头的!”

“——要不大家分头挖吧。”九师很是机灵的插话,“被发现了就装猫叫,嫁到野猫头上!”

“嗯嗯!”

大家都觉得这个主意很好,于是各自选定了有利地势,开始分头扒起瓦片。

小乔呆在这斜坡屋顶上动也不敢动,只得紧紧攥住三师的衣后襟。

“你害怕了?”三师了然一笑,轻拍她的脑袋,“也难怪,你自幼跟着大侠长大,自然不肖做这种事情。不过呢——”她的目光朝其他师扫去,意味深长,“们也是在山上闷的慌了,偶尔出来放肆一次也不错,有益身心。”

小乔一呆,随即忙不迭点头,心想这三师不愧为王天山的首席徒,道行高深啊!

“你不要动,跟着我就好了。”三师低下头,也开始动手扒起瓦片,“其实呢,这扒瓦片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究竟要如何才能扒的艺术,扒的不留人为痕迹?经过师我多次实践,终于总结出一套‘扒瓦片之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小乔原本朝上翘的嘴角立即就往下弯了。

等三师扒完最后一张瓦片,下面的房间里也有了动静。

小乔透过窟窿,隐约瞄见一个白衣蒙面内彪形大汉的护卫下走进房里。

“唉,痴猛于虎也!”

那白衣男大概好不容易才突破重围,边整理衣冠边叹气。

“潘公子。”有小厮上前深深一揖,“今日来了共计三百三十七名姑娘,前三十的牌子已经发出去,公子要不要现在见见?”

“见吧。”那白衣男想了想,衣袖一甩潇洒无比,“既然人家这么有诚意,我也不能辜负小镇姑娘的一片心意。”

那小厮得了口谕,欢喜而去。

“嘭!”不一会儿,客栈房门再度打开,有五名大汉手持红绫鱼贯而入。只见他们铁塔之姿立在白衣男面前,用手中红绫为他隔出一方清净天地。

那白衣男随即缓缓踱到屋子里的太师椅前,姿态优雅的坐了上去

“姑娘们,都进来吧!”小厮在门口招呼一声,顿时有数十名姑娘争先恐后涌入,个个神情激动面带紧张。

“潘郎,看这里看这里!”有年纪小的已经忍不住哭起来,大声尖叫。

“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那小厮又走上前来,双手一压做安抚状,“既然潘公子答应见大家,就一定会做到。不过请姑娘们记得千万守规矩,一不能越过红绫,二不得与公子有肢体接触,不然的话”

只见那小厮眼睛轻飘飘一瞟,五名大汉立刻挺着胸膛上前一步,做虎视眈眈状。

闹轰轰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潘公子,请您摘下面纱吧。”小厮这才回头朝白衣男道,神恭谨。

“也好。”底下传来白衣男微微带笑的声音,“潘某不才,有幸得到众位姑娘的垂青,今日就以真面目相待。可惜这种东西,不过是过眼云烟,各位姑娘看过就算,日后还是将潘某的脸忘记吧!”

语毕,只见他缓缓探出手,轻轻扯下了面纱。

屋子里顿时陷入完全的静谧。

扑通!扑通!

忽闻异响此起彼伏,红绫外的姑娘们开始接二连三地倒下去。

“哎哟哟,晕了晕了”

越来越多的姑娘呼喊尖叫着倒地不起,白衣男不紧不慢自椅子上站起来,轻轻系回了面纱。

小乔看的瞠目结舌,嘴巴像韩剧主一样呈现出完的O型。

“如何?看清了吗?长的怎么样?”三师抬起头问小乔,面带焦急。

“我只看见他头顶上有两个旋”小乔哭丧着脸。

“他娘的,敢情这回选了个破席位!”三师大腿一拍,开始往外爆粗口,“我操他祖宗三代生儿子没屁眼的”

小乔被突然华丽变身的三师震撼了,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对了,看看你其他师!”三师忽然灵机一动,转头朝四周看去。

只见菊,水仙和石榴此时脸上都呈现出一种恍惚的奇怪神态,眼看着就要合上眼睛。

“这是晕菜吗?我怎么看着不像啊”三师正犯嘀咕,却发现衣袖给人扯住了。

“三、三师你看”小乔拉着她,颤抖着朝屋顶另一边指去。

只见在他们对面的斜坡屋顶上,晃动着几个高大的黑身影。

(作者插:此屋顶乃中国传统建筑,请大价赏“人”字型,假设小乔和师在左撇这边,黑衣人就在右捺上,所以刚开始是有可能无法相互发现的!PS:你们看我多会自圆其说呀,哦呵呵呵!)

三师一蹙眉,朝小乔比了个噤声的姿势,拉着她低下身子。

“老四,都晕了吗?”

对面传来动静。

“快了快了,我看都晕的差不多了!”

“今天怎么这么久啊?往回只要公子一解面纱,这些娘儿们就该直接晕死一个不剩的!”

“哎呀,这迷不是刚好三十人份儿嘛,往天用时间掐的刚刚好,哪知今天来了个胖婆娘,估计她吸的过多,别人吸的就相对少了”

“是吗?哎呀,我就讨厌胖子,碍事儿!”

“别骂啦,你再多扇扇风,争取把这支都吹进去,应该就能完事了”

“好了好了晕了吗?都晕完了吗?”

“二十九,三十好了好了,全晕啦!哈哈!”

小乔这下恍然大悟,忍不住要一跃而起,却被人硬生生拉住袖子。

“果然是贼。”

三师微微一笑,恢复了以往的从容:“先不要动,且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于是她俩继续趴在屋顶上往下看,只见那白衣男自椅前回身,淡然道:“可有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