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舞听得一头雾水,仰起头,拨开风吹得四散的长发,好奇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你的祖父是被上天选中才来到这里的吗?那你和我现在又站在这里算什么?”
皇甫非墨看着苏小舞那布满疑问地脸容,吐出一口闷气,视线落到船下奔腾不息的江水上,缓缓道:“这件事本来不想和你说地,免得让你觉得有心理压力。而且我至今也没有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小舞听得直发寒,从内到外的觉得冰冷。“说吧,总要让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其实,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来到这个时代。”皇甫非墨静静地说着,在跳动的风灯映照下,他脸上棱角更加分明,显现着一股超乎现实般的不真实感。“我父亲就说什么也不能来这里,我的母亲也是一样,试了好几个人也都过不来。根据我爷爷的话来讲,就是只有被赋予完善历史责任之人,才能有幸来到这个时代。”
哈?来到这个时代还有任务?“那个,我的任务不会就是真的去做什么武林盟主吧?”苏小舞干巴巴地问道,这个解释其实还好,总归一句话,她是特殊的嘛!这个理由谁都容易接受。
皇甫非墨耸耸肩,脸上的表情又变回轻松,边把本子收回到怀中,边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至于你能来到这个时代,纯粹是我爷爷算的一个卦所致。”说完无奈地笑了笑,续道,“自从他迷上推背图之后,整个人就很迷信,非要说赢得那个游戏的第一个武林盟主之人,就是又一个能来到这个时代的人。我本来也不信,但是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能穿过来。”
苏小舞听得长大了嘴巴,这样也行?
皇甫非墨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至于被赋予了什么历史任务,这个我至今也没有觉悟到。不过看样子,你的那个回家的仪器盒都找不到,看来真是天意弄人,说明你的责任未尽,同志要再接再厉啊!”说罢伸了一个懒腰,悠闲地往舱房走去。
苏小舞愣在甲板上好久,都没回过神。历史任务?她历史一窍不通,就知道赵同志会祸害百姓,然后北宋就被他一步步走向末路。
难道,北宋其实气数未尽,然后她的任务就是推一把,让北宋加速灭亡么……
或者,这赵同学本来就是大好青年一个,然后要她去好好“糟蹋”一下么……
第一百八十五章 汴京
小舞和皇甫非墨两人在船上和鲲鹏帮的人过了一个春单,但是也足够温馨。顺风顺水的扬子号没隔几天便来到了江陵,两人便开始了陆路北上京城。
苏小舞知道时间每流逝一秒钟,这个大宋朝现在的天子赵煦就将在通往地府的道路上走近一步。可是她无能为力。
皇甫非墨说的好,就算她拼死拼活到了京城,就算侥幸赵煦还剩一口气,那她能轻易就到达天子身边吗?就算是楚小王爷赵清轶,在现在的这种时候,估计都很难见到这大宋朝的皇帝。毕竟现在京城都应该被赵的人所把持,希望赵清轶经过她的预言警告,能机警一些。
而且,就算她能见到赵煦,皇甫非墨也说了他不能保证金针里面所含的血清和疫苗能救得了他。如果她这一针下去,大半还是抵抗不住历史车轮的向前运动,她反而白白替赵担了罪名,最后还连累送她入宫的赵清轶。
苏小舞想了又想,不得不承认皇甫非墨说的非常在理。确实,她自认没有那个力量更改历史,只好黯然放弃。
皇甫非墨在路上刻意拖缓了行程,苏小舞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也没有任何意见,两人就那么几近游山玩水一般朝汴京开封走去。两人在路上也各自摸清了对方的脾气,皇甫非墨纯粹就是个科学小宝宝,对事情较真的很,而且不允许别人对他制出来的东西有半点批评。这也是他们最开始见面的时候,苏小舞说他开发的游戏很渣,他暴走的原因。
早知道就不那么惹怒他了,如果好好交待她如何在江湖混,那岂不是更加轻松?苏小舞有的时候不禁撇着嘴想道。
过了不多久,赵煦驾崩的消息就传了过来。元符三年卒,年二十五。庙号哲宗,葬永泰陵。
苏小舞和皇甫非墨更加不约而同地放慢了前往京城地脚步,此时那里的局势肯定越发混乱。而离宋哲宗的告没有多久,赵即位的消息传来。北宋已经走向灭亡之路。
可是这个时代里,除了苏小舞和皇甫非墨两人,大抵应该不会想到这个王朝已经时日无多。至少,这个王朝的首都汴京还是繁华如昔。
苏小舞已经去过许多座古代的城市,可是她还是头一次来到北宋的京城。据皇甫非墨所说,这座京城,是人口超过百万的大都会。这在当时的世界。是最繁华最大的城市。
这座城池雄伟壮观,八座城门高耸。城内街道纵横,店铺林立,颇为繁华。而此城池地规模,已成中原之冠,高楼大宅,参差可见。这也许。就是金国侵略的最主要的一个原因,他们觊觎大宋的富饶。
苏小舞走在繁华喧嚷的御街上,此时正好是中午时分,她可以亲身经历《清明上河图》上所画的画面。这条汴京的中心街道被称为御街,宽足有两百步,路地两旁便是御廊。这里并没有新丧国君的悲痛。充满着的,是新立国君的喜庆热闹。也许对于老百姓来说。大家关心的并不是谁做皇帝,而是在意着究竟以后的日子会不会好过。
“其实我觉得宋朝地商业发展的还是不错。”皇甫非墨伴在苏小舞身边,随口介绍道,“北宋政府改变了自从周朝开始居民不得向大街开门地政策,也破除了在指定市场以外从事买卖活动的旧规矩,允许市民在这条御街的两旁开店设铺和沿街做买卖。而且放宽了宵禁,更加促进了夜市的兴盛。”
苏小舞不着痕迹地用手肘撞了皇甫非墨一下,轻声道:“什么北宋,注意下说话。”她可不想被他连累得去吃牢饭。
皇甫非墨轻咳一声。低声道:“呵呵,习惯了。因为之前从来没有机会和人讨论这一类事情,所以忘记了场合。不过,却从来没有哪一个王朝像大宋朝这样,在诞生之初,就透露着衰亡的迹象。”皇甫
点都不在乎他们现在是走在是人来人往的御街上,只了声音如此说道。
苏小舞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一个注意着他们,暗道北宋的学风真开放,任谁都可以批评朝政。不过文人也是在北宋的时候地位最高,这个是任何朝代都无法比拟地。
“哦?为什么这么说呢?”苏小舞感兴趣地竖起了耳朵。油然问道,视线落在御街两旁御廊里面的店铺上面。随走随逛。
皇甫非墨在苏小舞身边随着她边走边停,略略整理了一下思路,便开口说道:“你想想历史上有多少古都历经千百年的锤炼,但是又有几个古都最后居然降到了地级城市?”
苏小舞闻言一愣,他言语中的地级城市她当然能听得懂。确实,中国历史上当过古都的几个城市,西安、南京、杭州、北京、沈阳……现在哪个至少不是省会城市啊?更别说北京就是现代中国的首都。“奇怪,确实奇怪呢。”苏小舞也不敢说太多,等着皇甫非墨进一步的解释。
“一个国家的首都,是很有讲究的。汴京,是居于中原要地,是有名的天下之冲。交通无论是水路还是陆路,都是四通八达。便利地交通决定了这里的迅速兴盛,要知道这里在太祖地时候,不过只是二十里一百五十步的小城而已。”皇甫非墨环视周围高楼林立的情形,无比感叹的说着。
苏小舞觉得其实历史上,宋朝要远比唐朝的时候更加繁荣兴盛,各种学说和科技发明都如雨后春笋一般不断冒出来。“繁荣不好吗?”皇甫非墨是指生产力发展过快?而生产关系跟不上?
“不是不好。”皇甫非墨带头朝另一个摊子走去,沉声说道:“这汴京,却是无险可守啊!”
苏小舞眨了眨眼睛,立刻领悟到了他的意思。“怪不得……怪不得……”金国能顺利的占据汴京,灭了北宋。因为这里就相当于一座不设防的城市。不过她后面的话就留在了肚子里,和皇甫非墨两人心照不宣。
“汴梁自古就是有名的四战之地,也就是所谓的四面平坦无险可守而且极易遭到攻击。四战之地虽是兵家必争之地,但是却非帝王之居。北方蛮夷,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挥兵南下。以汴京这样的情况,虽城池牢固又有何用?”皇甫非墨越说声音越有些激动,但是还是克制着音量。
苏小舞深有感触,体会他知道一切却不能做出改变的矛盾心情,叹了口气道:“更何况宋朝沉疴严重,新政旧政交替施行,这表面上光鲜无比,其实内部已经腐朽不堪了。而照理,天下武以靖之,文以持之,两者缺一不可。而所谓的以武定邦只不过是表面上的内容而已。”她看着繁华的街道,无法想象着多年后战乱四起的情景。
两人索性都不再逛街,就沿着御街的石板路缓缓朝前走着。皇甫非墨颓然叹道:“东京汴梁共有内外三层,分别是外城、里城和宫城。而东京外城的形状并非是方方正正的矩形,而是顺着地势高低上下,走出了一条迂曲蜿蜒的线路。这就是汴京既无险可守,就必须赖以城池之固。唉,希望我不会看到那一天的来临吧……”他还想再说下去,忽然神情一变,朝街对面看去。
苏小舞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眼就看见了对面那个白衣胜雪的年轻人。
第一百八十六章 悬壶轩
小舞一眼看去,就注意到那个白衣人手上拿着把折扇以为看到了赵清轶。可惜,小王爷那人喜欢穿的是青色的衣服,而不是白色的。
抛开自己脑海中对赵清轶那点不清不楚的思念,苏小舞再看去时,发现那个白衣人抬手朝他们一施礼,便风度翩翩地转身走入人群中去了。
虽然离着有些远,看不清面目,但是那种风度洒脱,翩翩贵公子的感觉却分毫不差地印在了苏小舞的视线里。
“那是谁?”苏小舞忍不住出声问道。京师卧虎藏龙,有此等人物却是丝毫不奇怪。
皇甫非墨浑身紧绷而散发出来的警戒之意随着那人的背影消散在人群中之后松懈下来,“并不认识,不过他方才在偷听我们的谈话。”皇甫非墨轻笑了一声,随即不当回事地继续往前走去。他们又没说什么超越时代的话,不怕有人偷听。
苏小舞却闻言愣了一下,这宽敞的御街至少宽足有二百余步,就算他们没有贴着边行走,那个白衣人离着他们也有百余步,中间还掺杂着各种商贩百姓的说话吵嚷声。如果真的像皇甫非墨说的那样,那这个人的武功肯定不弱。
可是看他的气度风姿,一点都不像是江湖中人。苏小舞呆了一呆,下意识地再把视线投往对面,却在人海中再也看不到那抹白色的身影了。
“笨女人!走啦!”皇甫非墨一点都不在乎他们现在是在大街上,高声喊道。
苏小舞当场就想回一句死男人,但是话未出口,便觉得暧昧无比,还是在街上众人的目光下若无其事地从皇甫非墨身边走过。权当不认识这个人。这死男人也就会占这种不入流的上风,她不屑和他计较。
“生气了?”皇甫非墨跟上来,在苏小舞身后问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嘛!走吧,我们这就去找白展,他住朱雀门东南角,我还去过的。”
苏小舞冷哼一声,道:“每次都用转换话题这招。先不去找白展,在找他之前,先去见另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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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非墨站在“悬壶轩”的大门前。气定神闲地看着苏小舞问道:“是来先找端木齐吗?白展地住处就在悬壶轩隔壁啊……”
苏小舞微微扯出一丝笑容,苦笑道:“对不起,我还是想先确定一件事。”
皇甫非墨往悬壶轩的西侧看去,皱眉道:“也由不得我了,看来白展的住处被盯梢了。”
“什么?哪里?”苏小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没发觉那个青瓦房前有奇怪的人站岗。
“自然是暗处盯梢,看来还真先要去找端木那个药袋子。”皇甫非墨轻声叹道。
苏小舞咬了咬下唇。知道这京城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其实掩盖着明面下的波涛汹涌。
朱雀门东南角这一带,据皇甫非墨方才的介绍,是东京最繁华热闹的商业区,而且有个专门的名字,叫“蔡河湾”。这里随处可见各种商业和娱乐场所,而且更加奇特地是,贡院、太学、国子监、教坊、医馆和妓院、赌坊同在一条街区,可以想象这里不断发生柔婉美丽缠绵悱恻的才子佳人相遇的故事。
而“悬壶轩”也坐落在这里,只是一家不起眼的医馆。可是苏小舞知道门面并不能代表什么。在医馆门口停靠着都可以排到另一条街的轿子和下人就足可以说明一切。
“端木齐治病的怪癣之一,若非急病,概不出诊。就算是女眷要去府上就诊,也需下人来排队。”皇甫非墨看着苏小舞对着这样的盛况发呆。缓缓解释道。
“嗯,应该。”苏小舞点了点头,没想到这端木齐还挺有脾气地。记得她见过的端木齐好像没有这么大牌吧?
“是白展替他立的规矩,端木齐心软,京中达官贵人如此之多,他又怎么能不得罪一个人的把他们都答对好?”皇甫非墨摇头叹道。
苏小舞轻笑道:“白展好手段,如此一来,就让这些下人们在外面先自己解决顺序问题。”她亲眼看着外面来了一个紫色小轿,排队的人甚是自觉地为那个轿子让开了一条路。
“是啊,白展要是没有手段。如何能爬上那么高的位置?”皇甫非墨边说边拽着苏小舞绕进街边的小巷,“我们还是走后门吧。”
同悬壶轩前门一样,这里的后门也同样不起眼。皇甫非墨准确无误地敲开一个黑色的木门。用一种特殊地敲门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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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舞在他身后撇了撇嘴,这难道是在做地下党?
“不这样做,悬壶轩根本不会开门的。”皇甫非墨转过头看到苏小舞的表情,轻笑着解释道。
不用想,这肯定也是白展同学想出来的招数。果然有神捕地感觉啊。
过了一会儿,木门应声而开。皇甫非墨轻车熟路地侧身而入,还不忘左手拽着苏小舞的袖子把她也拉了进来。
苏小舞一进悬壶轩的门,便觉得浓郁的中药味扑鼻而来,呛得她好久都缓不过神。皇甫非墨像是早就知道她会有这种反应,随手拿起门后挂着的小药囊塞在苏小舞的手中,笑道:“先闻闻这个好一些。”
苏小舞连忙把小药囊放在鼻前嗅了两下,一股清香先是淡薄得丝丝偻偻地盖过中药味传了过来,渐渐沁入肺腑,竟然变得越来越浓郁。
“这是什么药材?”苏小舞爱不释手,一直放在鼻子下面闻着,跟着皇甫非墨在医馆内走去。谁知道原来门外看上去不起眼的医馆内部居然这么大,而且随处可见带着口罩和白色长袍的郎中在忙来忙去。虽然人很多,但是却很静,平和的安静。
“谁知道是什么香料。”皇甫非墨随口回道,快走几步拦住一个郎中,询问端木齐的消息。
苏小舞仍然用药制地香囊放在鼻子前抵抗着中药味,眼睛却惊诧地看着这里类似现代医院的布局,伸手拉住又要往前走的皇甫非墨,不解地问道:“这不会是你教端木齐地吧?不是说不能这样吗?”
皇甫非墨耸耸肩不在意地说道:“治病救人有什么的?我只是提了一些建议而已,别的什么都没做。”
苏小舞悻悻然地松开了手,她算看出来了,这人是随心所欲惯了,自己做的一定是对的。怎么现在就不说什么干扰历史之类的话了?
不过,如果换了是她,肯定也这么做了。苏小舞静下心来细细想了想,便为之释怀。因为她最开始在峨嵋派所做的一些事,其实严格算起来并没有立场去质疑皇甫非墨。
他们要从医馆的后面走到最前面端木齐坐堂的地方,苏小舞正心情舒畅地闻着手中的药香囊,便看到许久不见的端木齐一脸慌慌张张地神色,推门走了出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医术
木齐看到苏小舞和皇甫非墨两人,明显愣了一下,应何是他们两人结伴而来。
“先生,蔡家的人来了,说想请你去出诊。厮,小声催促道。
皇甫非墨闻言为之莞尔,取笑道:“端木,蔡家的小姐对你还没死心啊?”
端木齐露出尴尬的神色,转身和那个小厮叹气道:“蔡家就让我师傅去一趟吧,反正他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这里有客人来了。
那个小厮应了一声,随即侧身从他们身边快步走了过去。
苏小舞挑了挑眉梢,心想这蔡家的小姐不会是装病,为的就是能和端木齐见面吧?可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端木齐正了正脸色,温文尔雅地笑了笑,抬起手柔声道:“皇甫兄、苏姑娘,这边请。
三人走入隔壁一间闲置的病房,苏小舞看了看憔悴了不少的端木齐,他的眼神虽然仍温润如水,却隐藏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疲倦。
“苏姑娘,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端木齐待三人坐下,便随手拿起苏小舞的左手开始把脉。
苏小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她用过“三针制神”之后,“失去”了全部武功的恢复情况。道。
端木齐神色微显凝重地把手指尖从苏小舞的手腕上移开,喟然道:“在下佩服苏姑娘的气魄,如果换成是在下失去了一直赖以凭仗的医术,定然不会像姑娘你一样如此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