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锦瑟已经痛过了三次,每一次都比之前痛得厉害,痛得时间也久。

但她却竭力的咬着牙忍着,愣是不吭一声。

连玉花穗都紧张的满头冒汗,旁边的稳婆劝着她先出去略坐一会儿,她却摇头拒绝。

疼过之后,锦瑟也劝她:“你出去吧,我这会儿还没事儿。你也是有身孕的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叫我后悔一辈子的。”

玉花穗叹道:“你我姐妹如同亲生,这种时候了何必说这样的话。我自然是要守着你的,你省点力气,待会儿疼的时候也好多支撑一会儿。”

锦瑟心里感激她的这份情谊,想想再多说倒是显得二人不够亲密,便抬手握着她的手,点点头,闭上眼睛养着精神,不再说话。

杜玉昭带着太医赶来,问明情况后,太医入内给锦瑟诊了脉,当时便说少奶奶的身体很好,叫众人不必担心。

如此,锦瑟对自己的身体也增添了几分信心,想着生孩子是每个女人都要过的一关,虽然在这古代医学知识底下,没有现代那么多的保障,但有了这些亲人在身边,还有稳婆还太医都围着,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可谁也没想到,她这一折腾便到了晚上掌灯的时候,孩子也还没有生下来。而锦瑟则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淡定,一波一波的疼痛撞击着她柔弱的灵魂,直到把最后一丝坚持给撞碎,她已经咬着出血的唇,握着玉花穗的手,连说话的戾气也没有了。

玉花穗闻着屋子里腥甜的气味,看着蓐草下渗出来的殷红血渍,惨白着脸叫着锦瑟的名字:“锦瑟,挺住啊,锦瑟!玉昭已经派人去追赶送葬的队伍了,大少爷说不定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你一定要挺住,要在大少爷赶回来之前把孩子生下来!锦瑟…你是好样的,我知道,我也相信你,人家都说女人生孩子跟母鸡下蛋一样的!这没什么大不了的锦瑟!锦瑟!你醒醒啊!别睡!醒醒!”

见锦瑟渐渐地闭上眼睛,玉花穗急了,抬手在她的脸上拍了几下,竭斯底里的叫着她的名字。直到把锦瑟的脸拍的泛红,她才又幽幽的睁开了眼睛。

“花穗儿…”锦瑟无力的看着玉花穗,喃喃的问,“叶逸风能回来吗…我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不行!不行!你必须有力气!锦瑟——你必须有力气,你行的…他不回来你更要把孩子给他生下来…你个傻妞!难道你离了他就生了吗!”眼看着锦瑟又要闭上眼睛,玉花穗急了,弹起身子又给了她一巴掌,怒吼道:“难道你他妈的连一只下蛋的母鸡都比不上吗?!”

“啊…”锦瑟不得不睁开眼睛,生气的瞪了玉花穗一眼,低声鄙夷;“玉花穗你他妈的可真是粗鄙!”

玉花穗看她又睁开眼睛,居然喜极而泣:“你这死丫头!若是嫌我粗鄙你就把孩子生下来,生完孩子之后你就有力气骂我了!”

锦瑟刚要还嘴骂她,却忽然间觉得一阵撕裂的疼痛由下身蔓延开来,席卷全身,又万劫不复之痛。

她的头猛然翘起,竭力嘶喊一声:“啊——”

“呜哇——呜哇——”

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伴着锦瑟无力的倒下,穿透了血腥的产房,把外边心急如焚的锦云开吓了一跳。他忙转身看着杜玉昭,迟疑的问:“生了?”

杜玉昭则惊喜万分,连连点头,说道:“生了生了!听这哭声这么嘹亮,指定是个儿子!”

锦云开一愣,则立刻鄙夷的啐道:“儿子儿子!你们这些人就知道儿子!快,叫太医进去给我女儿诊诊脉,看她的身子怎么样?!”

杜玉昭忙收了得意的笑容答应一声,去另一边厢房找太医。叶寿家的抱着一个大红色的锦缎襁褓从产房里走出来,见了站在廊檐下的锦云开,上前含笑福身,道:“恭喜亲家老爷,您添了开个外孙呢。母子平安,您老可以放心了。”

锦云开眉开眼笑的伸出手去,笑道:“快,给我抱抱,给我抱抱。”

叶寿家的把孩子递过去,锦云开抱在怀里,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阵子,方叹道:“哎呀!怎么跟叶逸风长得一个样?这孩子…这眉毛眼睛的…怎么没有一点跟我女儿一眼呢。真是的…”

叶寿家的忙侧过脸去偷偷地笑了笑,说道:“亲家老爷不用担心,这儿子长得向父亲好呀,等来年,少奶奶再生个大小姐,肯定长得如花似玉,跟大奶奶一个样儿的。”

锦云开听了这话却没有笑,只回头看了一眼安静的产房,心道,再生一个倒是好,只是又要我女儿再受一年的苦。

太医进去给锦瑟诊了脉,出来后开了一剂调养的药方,杜玉昭叫人拿了一百两银子分别给二人,叫人驾了马车好生送回府去。刚要吩咐人关上大门,却见一人纵马飞奔而来,哒哒的马蹄声踩碎了朦胧的夜色,叫人心头无端端的一紧。

杜玉昭忙回头看时,却见那人已经到了门口,手中缰绳一带,骏马嘶溜溜一声长鸣停了下来。马上之人翻身下马,便往大门里冲。

“大哥!”杜玉昭眼尖,顿时认出这个风尘仆仆,一身泥污的人乃是叶逸风,忙上前去一把拉住,“你怎么回来了!”

叶逸风则答非所问:“锦瑟怎么样?”

杜玉昭忙笑道:“恭喜大哥,母子平安。我大侄子那哭声,亮着呢。”

“母子平安…”叶逸风长出了一口气,又一把推开杜玉昭急匆匆往里面奔去。

锦瑟已经睡着,丫头们已经把产室收拾干净,又拿沉水香熏了。之前的血腥之气再也闻不到。

叶寿家的从产室里出来,一抬头看见一个像是大少爷的男人从外边冲进来,吓了一跳,忙要厉声喝问来人是谁时,便被那人推了一把,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转头见那人已经冲进了产室,便忙喝道:“什么人?!来人——有刺…”

巧云从里面出来,一把捂住叶寿家的嘴巴,低声道:“那是大少爷来了,您老眼花了吧,喊什么刺客!”

“大…大少爷?”叶寿家的从茫然中回神,忙又慌张的说道:“哎呦!大少爷怎么能进产房!这还没过三天呢,这是忌讳的…”

巧云叹了口气,说道:“那你刚才怎么没拦住啊?这会儿人家早就进去了。”

叶寿家的顿足,连声说自己糊涂,为没能拦住叶逸风而叹息。

而里面,叶逸风听见外边的聒噪,早就厌烦,转头低声吩咐道:“去,把外边聒噪之人赶出去。”

锦衣忙应声出去,顺便把两个稳婆一并带走。片刻,屋里屋外都安静下来,烛光摇曳中,只有昏睡在床上的虚弱女子和站在床边疲惫男子二人。

叶逸风慢慢的弯下腰时,方觉得双腿因为骑着马狂奔而打了转儿,一动便生生的疼,或许是马鞍上什么地方不合适,已经把腿上的皮肉给磨破了。

坐在床边有些困难,他索性一侧身,躺在了锦瑟的身边。

锦瑟睡得很沉,可以说是产后脱力以致昏睡。这种时候她是很难被什么动静惊醒的。

可是叶逸风一躺下,她长长的睫毛便动了动,虽未醒来,却含含糊糊的叫了一声:“逸风…”

叶逸风的眼睛顿时一涩,忍不住抬手握住她的手,低声回应道:“瑟瑟,是我。”

锦瑟慢慢的睁开眼睛,微微侧脸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眼神尚有些迷茫:“逸风,是你吗?”

“是我。我回来了。”叶逸风的脸凑过去,轻轻地吻了吻她的脸颊,在她耳边低声说道:“瑟瑟,你真是了不起。”

锦瑟微微皱起了眉头,却又轻轻一笑,说道:“我有什么了不起的。倒是你,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回来?”

“这种时候就不能回来了嘛?”叶逸风伸出手去探到锦瑟的脖子底下,把她轻轻地搂过来,让她枕着记得肩窝,低声道:“老三派人给我送信儿,说你要生了。我就赶回来了。不过——父亲不知道这事儿,待会儿我还得连夜赶回去。幸好大队人马刚出了城门三十里,一切都来得及。”

锦瑟轻叹:“你傻啊。这么匆忙赶回来做什么?来来回回的折腾自己,很好玩啊?”

叶逸风轻笑:“折腾也是一种幸福嘛。你给我生了儿子,我若是不回来看看你,回头我儿子若是不认我,可怎么办呢?”

锦瑟幸福的微笑起来,在他耳边低声斥责了一句:“胡说。”便又沉沉睡去。

叶逸风搂着她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听着她细长的呼吸在耳边一起一伏,他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只等她睡得沉了,夜如三更时,他方把她轻轻地放到枕头上,抬着酸痛的双腿慢慢的下了床。

出门来却听一阵婴儿的哭声,他又是一愣,才想起自己还没看过孩子。

孩子是尿了,奶妈子给他换了尿布后,拍了拍,便又沉沉睡去。

叶逸风叫人把孩子抱过来,微笑的看着,伸出手指去蹭了蹭他娇嫩的脸蛋儿,低声叹道:“这小东西,睡得可真是香甜,叫人看了就妒忌。”

旁边的锦云开也笑:“这小家伙长得很像你,想不到你小时候居然这么丑,唉!若是想我女儿该多好,我女儿小的时候可俊了,那护…接生的人都说没见过长这么俊俏的女娃…”

叶逸风轻笑着看了锦云开一眼,笑道:“瑟瑟出生的时候,岳父大人也在她们母女身边么?”

锦云开想也不想,立刻说道:“当然。”

可据叶逸风所知,郭登科身边的通房丫头生锦瑟的时候,这书生正在同他的几个好友泛舟游湖,吟诗联句,且醉卧船头两天两夜未归。回去后也没去看这个庶出的小女儿一眼。

跟今晚锦云开的言语相比,叶逸风甚至怀疑锦云开根本就不是之前的郭登科。他们根本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只是今晚此时却不是询问这些事情的时候。

叶逸风看过孩子之后,把他还给乳母,方转身对锦云开说道:“家中之事还要有劳岳父大人多多操心。我还要连夜赶去城外跟父亲汇合。岳父大人多多辛苦。”

锦云开摆摆手,说道:“客气的话你也不用多说。我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女儿,不用你来谢。你们在外边须得多多保重,别叫我女儿担心才是。”

叶逸风答应着,辞别了锦云开和杜玉昭,又匆匆策马离去。

锦瑟足足睡了两天三夜方才醒来,睁开眼睛时又是夜晚,玉花穗正坐在她身边看着一本闲书,旁边锦衣正端着一杯茶送过来,转头看见锦瑟醒了,忙道:“主子醒了。”

玉花穗抬手把书丢到一旁,举步到锦瑟跟前来,惊喜的问道:“你可醒了!若不是太医诊脉说你无事,我们都要急死了!你说你怎么能睡这么久!”

睁开眼睛的锦瑟,第一句话便是问:“叶逸风是不是回来了?”

玉花穗点点头,说道:“你生下孩子的当晚他回来了,不过又连夜赶回去了。”

锦瑟无奈的笑笑:“我说呢,那个梦也太真实了,想想我都觉得奇怪。原来是真的回来过了。”

玉花穗忙劝:“据说大队人马已经行至皇陵,用不了几天他肯定回来了。你不必担心。”

锦瑟半晌不语,玉花穗还要再劝时,她忽然开口,说道:“我饿了。有吃的没?”

锦衣忙道:“有有,奶奶稍等,奴婢这就去端来。”

待锦衣出去后,锦瑟方拉住玉花穗的手,说道:“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不过结果不好,我担心叶逸风他们在回来的路上会出事儿。你快去告诉杜玉昭,叫他去知会蓝苍云,赶紧安排人手去回来的路上迎接叶逸风,务必要保住他的安全,快去!”

玉花穗吓了一跳,忙问:“你到底做了什么梦?”

锦瑟想了想,很是着急的说道:“我梦见逸风回来了,跟我说了几句话,陪着我睡了一会儿就走了。然后我好像看见有一个女人,穿着华丽的锦衣站在半空里耻笑我,说我枉做一场春梦,醒来后却是断壁残垣一场空。我问她是谁,她却不说话,只给我一面镜子让我自己看。那镜子好稀奇,我拿过来照的时候,却照不见自己,而是看见策马狂奔的叶逸风,一身白衣被鲜血染红,十分的可怕…”

说着这些话,锦瑟的脸色已经苍白,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汗。

玉花穗忙劝:“这是你身子虚弱的缘故,刚刚生了孩子,心里又牵挂着他们,才会有这样的梦。你放心,不说大少爷身边有那么多护卫,就是镇南侯乃是征战疆场的老将,怎么会轻易地遭人暗算?况且还是再皇陵往返京城的路上,本就有多层岗哨。”说这话,锦衣已经端了一碗老山参炖的鸡汤进来,玉花穗便道,“你不要着急,我这就去找杜玉昭,叫锦衣好生服侍你吃点东西吧。”

锦瑟却着急的说道:“你快去!快些!”

玉花穗拍拍她的脸,轻叹一声,匆匆离去。

第186章

瑟躺在床上,根本没有心思吃锦衣端过来的汤,只是呆呆的靠在哪里,心里一遍一遍的回放着梦里的景象。

叶逸风一袭白衣被血染红,发丝在风中凌乱的飞舞着,双目通红,咬牙带着缰绳狂奔。那样子,仿佛是身后有千军万马魔鬼野兽在追。

“不行!”锦瑟猛然推开被子,想要转身下床,却被锦衣一把摁住:“奶奶,你月子还没出三天,怎么能下床呢?这会落下病根儿的呀。”

锦瑟想要推开锦衣,无奈她现在根本没有那份力气。

而且巧云也刚好进来,身后跟着奶妈子抱着孩子,见状二人忙紧走几步,上前来劝的劝,说的说,把锦瑟又弄回床上去围着被子躺好。

“奶奶,您还没瞧过孩子呢,快来瞧瞧——”锦衣为了分散锦瑟的注意力,转身从奶妈子的手里抱过孩子递到锦瑟面前,笑道:“咱们小少爷多英俊呢,跟大少爷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锦瑟的脸上终于有了会心的微笑,抬手把他抱过来,细细的看着那幼小稚嫩的五官,别说,还真是有叶逸风的影子。

“乖宝宝,真听话。”锦瑟抬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婴儿娇嫩的脸蛋儿,又觉得不过瘾,便低下头去亲了亲他。

小婴儿原本睁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的样子,被锦瑟一亲,便裂开小嘴笑起来。

只是他太小,笑起来只是咧嘴没有声音,把锦瑟心底最软的一根弦给牵动起来。

“他笑了哦!”锦瑟欣喜的用手指碰了碰孩子的脸蛋儿,哄诱的说道,“乖宝宝,再给妈咪笑一个!”

孩子果然又笑了笑,把锦瑟心头的所有愁绪和担忧都一扫而光。

她呵呵的笑着,抱着孩子爱不释手,一边看一边叹道:“取个什么名字好呢?姓叶…姓叶——叫叶什么呢?”

玉花穗进来恰好听见,便上前来笑道:“你才思敏捷,怎么取个名字还这么犹豫啊。不是有个成语叫一叶知秋么,这孩子有时秋天生的,不如叫叶知秋好了。”

锦瑟摇头道:“这不行,这么直白而没有意义的名字,怎么配我的儿子。”

玉花穗轻笑:“难道你还想弄个言情男主的名字来给你儿子啊?”

“是啊。”锦瑟笑了笑,说道:“我有个好名字了。嗯——就叫叶弘。怎么样?”

“叶红?红叶?”玉花穗轻笑:“你这个不是更直白啊?”

锦瑟皱眉纠正:“你这人真是的,弘者,含容之大也。我希望他长大之后能够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玉花穗点头叹道:“好,这个字好。弘,弘儿——哈哈,弘儿,好听,咱们可先说好了,若是我肚子里这个是女儿,弘儿就是我女婿了。”

锦瑟笑道:“原来你也这么迂腐不堪。孩子的婚事,将来让他们自己做主。做父母的不要管的太宽了。”

玉花穗笑道:“你倒是民主。”

锦衣见锦瑟把刚刚的愁绪抛开,忙道:“二奶奶,这都到了晚饭的时辰了,劳驾您就在这儿陪着我们奶奶吃点东西可好?”

玉花穗想着自己刚刚把杜玉昭给指使出去,这一时半会儿的他也回不来,便点头道:“那你快去把饭菜端上来吧。不过我可不吃月子饭,你得叫人去把我的饭菜给送过来。”

锦衣忙答应着下去。巧云也忙去帮忙收拾,屋子里一时只剩下了锦瑟和玉花穗二人。

锦瑟方又轻声一叹,说道:“我总是心里不安,也不知道杜玉昭派谁去打探消息了。”

玉花穗忙劝道:“你放心吧,我说事关重大,让他亲自去了。”

二人正说着,便听见外边有人说话:“大嫂子还没吃完饭呢么?怎么这晚饭这么晚?”

锦瑟眉头一皱,看着玉花穗说道:“这晚饭也吃不痛快了,是鸾音来了。”

玉花穗立刻沉了脸,说道:“你安心养你的月子,这等小人留给我对付就好了。”

说着,玉花穗已经站起身来往迎出去。

因为耳房只有办隔开的内外两间,屋子狭窄,空间有限,所以锦瑟的床前设一四扇屏风,挡住了外人进来的视线。玉花穗转过屏风后鸾音已经一脚踏进门来。

“杜二奶奶,原来你也在这里。”鸾音微微笑着上前去,轻轻福身,“这些日子有劳二奶奶为我家操劳了,鸾音先替父兄谢二奶奶。”

玉花穗轻笑着往一旁躲了躲,淡淡的说道:“这倒不必了。我与锦瑟乃是生死之交的姐妹,照顾她是我应该做的。跟二姑娘没有什么关系,也用不着你二姑娘来跟我道谢。”

这话说的太直白,鸾音的脸上有些过不去。她尴尬的笑了笑,选择不跟玉花穗一般计较,直接转头看向屏风那边,问道:“大嫂子怎么样了?我来看看她。”

恰好锦衣带着小丫头抬着食盒进来,见了鸾音有些发愣,不过还是礼貌的福身行礼。

鸾音便淡淡的笑道:“原来大嫂子还没用晚饭。”

玉花穗便道:“是啊,你大嫂子还没用晚饭呢,你就别进去打扰了。她生孩子累的够呛,睡了三天两夜刚刚醒呢。你就让她素素静静的吃点东西吧。有什么话儿,咱们去正房屋里去说吧。”

鸾音难得好脾气的笑了笑,说道:“二奶奶此言差矣,我是来看我大嫂子和侄子的,如今人没见到,安也没请。怎么就能去别的屋里呢。”

玉花穗皱眉:“也好。那就请二姑娘先到正屋里去少坐片刻,等你大嫂子用了饭再来看她,如何?”

鸾音不想跟玉花穗起了争执,一来她是外人,这是在自己家里。若是跟她吵起来,倒是叫人家说她叶家二姑娘不懂礼数。再说,自己来的目的并不是吵架,现在的情势鸾音看的很透彻,吵架只能对自己不利。于是她便只好说道:“那好,请大嫂子安心进餐,我且去那边坐坐再来。”

玉花穗轻轻笑道:“我替大奶奶谢过二姑娘体谅。”

鸾音微微冷笑,转身出门往正屋里去。玉花穗便转身进去看见锦瑟面前已经摆上了一张小炕桌,锦衣正张罗着小丫头把饭菜一一端到炕桌上去,她便上前拿了一块红豆糕咬了一口,一边吃一边说道:“我看她手里拿了件东西,不知道是何物。想要跟她要过来瞧瞧,又怕她不见你不肯拿出来。”

锦瑟知道她说的是鸾音,便道:“她能送什么好东西呢。看不看有什么要紧。”

玉花穗已经三口两口吃完一块糕点,又端起一碗粥来匆匆喝掉,便拿了帕子一抹嘴巴,说道:“你慢慢的吃着,我去瞧瞧她。”

锦瑟轻笑:“你不必事事跟她计较。现在这种情况,能不生事端最好。”

玉花穗又拿过茶来匆匆漱口,说道:“这还用你叮嘱?我就是怕她是专门来找茬的。”

锦瑟还要说什么,玉花穗却已经匆匆转身出去了,走过屏风之后又转回来,叮嘱了一句:“你安安稳稳吃你的饭。唔——那粥在给我留一碗。”

锦衣忙应道:“知道了二奶奶,小厨房里还有一瓦罐儿呢。”

玉花穗匆匆出去,刚至廊檐下走了几步,却见欧阳铄匆匆而来,见了她忙拱手叫了一声:“二嫂。”

“你干什么呢这是,如此匆匆忙忙的?”玉花穗微微皱起了眉头,侧脸往正房门口瞥了一眼,一边奇怪的问道。

欧阳铄匆匆上前来,不答反问:“大嫂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