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敬源早就恨着叶敬浚恨得牙根儿痒痒。这些人里面,就属他跟叶敬源算是堂兄弟,二人的父亲是亲兄弟,要比其他人从血缘上更亲近些,可也就是他们父子闹的厉害,变着花样的撺掇众人,可谓是上蹿下跳,可恶至极。可叶敬源又碍于家族的脸面,不好拿他怎么样。刚刚欧阳铄甩了他两记耳光,叶敬源的心里也忽然痛快了许多,好像那两记耳光是他亲手煽的一样。
这会儿又听欧阳铄说的十分谦虚,心里越发的痛快,忙道:“哪里哪里。这些人实在是不顾脸面,连礼义廉耻都忘了,很该好好地教训教训的。”说着,他便转身对着外边叫了一声:“来人!”
刚刚叶敬浚叫人的时候,外边没有一个人进来,这会儿叶敬源一声令下,呼啦一下进来四个青壮家丁,齐刷刷的站在门口躬身施礼,朗声道:“奴才在!”
叶敬源指了指叶敬浚父子,冷声说道:“把他们两个给我拖出去。”
四个家丁便分别走到叶敬浚父子跟前,两个人拖一个,把他们两个人往门外拖。
叶敬浚便扯开嗓子大叫起来:“你们这是做什么?!叶敬源,手足相残你也太早了些吧?大家都是叶氏子孙,你就不怕祖宗在天之灵看见你对自家兄弟这样心狠,怪罪你嘛?你将来百年之后,有何颜面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放手!你们这些混蛋!狗奴才!敢动你三爷一根手指头,咱们就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混蛋!放手…放手,混蛋!”
家丁却不理论,只把又叫又闹的叶敬浚连拉带拽的拖了出去。
屋子里其他的族人有十分气愤的,但却不敢轻易地冲动。大家想要的银子还没有拿到手,总归是钱在别人的手里攥着,自己心里不踏实的缘故,况且叶敬浚这个人平日里为人也着实不怎么样,再加上欧阳铄刚才说打人就打人,丝毫没有犹豫的意思,而叶敬源却眼睁睁的看着他打了人还冲着他说软话,他们便知道这位青年公子的厉害了,此时生气归生气,却没有一个人肯为叶敬浚出头的。
叶敬浚父子俩被撮了出去,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叶敬源拱手请欧阳铄里面落座,又叫丫头奉了香茶,方捻着胡子微微笑道:“敢问四少爷,是逸风打发四少爷过来帮着我们父子主持大局的吧?”
欧阳铄也礼貌的笑道:“二老爷说的不错。大哥因为还有别的事情忙,所以叫我过来调停此事。一千一百万两银子已经叫二少爷带过来了。大家有自愿出让手中家传股儿的,请立了字据,便可以领银子了。不过这事儿虽说是家事,但却关系到叶家祖宗的基业。为了避免将来有人说闲话,大哥说了,还要请官府的人过来见证一下。我已经给户部的王主事下了帖子,说话儿的功夫他也该到了。等会儿王大人来了,咱们便可以在他的见证下退股儿了。那退股儿的契约上,可都要签好了大家各自的姓名,还要画押,交户部王大人加盖户部的印章,方才妥当。”
叶敬源的心里立刻对这位小公子生出几分的敬佩来。心想叶逸风在梁州那边能做的那么大不是没有道理的,听听人家四少爷这番话,处处都透着明白,又谨慎小心,那不可估量的风险都想在了前头。避免了以后不少的麻烦事儿。
于是他连声答应:“四少爷所言甚是,这件事儿我们父子就听四少爷安排。”
欧阳铄忙摆手笑道:“我只不过是个外人,是奉大哥的命令过来给二老爷打打下手的。大事儿还是二老爷你做主,叶家的事情,总还轮不到我这个外人插手不是?”
叶敬源忙道:“四少爷这话错了。你既然是代表逸风来的,那就不是外人。逸风是我们叶家的长房长孙,是镇南侯的长子。谁敢说他的人在叶家是外人?我大哥首先就饶不了他。”
说着,叶敬源的目光在屋子里众人的脸上慢慢的扫过。那些原本有些不服气的人便慢慢的低下头去。
在叶家这个家族里,还没有人敢明着跟镇南侯过不去。
况且,以叶逸风现在的资本,一千一百万两银子连面都不露一下,只叫这位小小少年郎过来做主,可见其财富是何等的惊人。现在叶敬源把他抬出来,屋子里的人哪个还敢多说什么?
甚至此时已经有一小部分人开始动了心思,差不多已经打消了退股的念头。
把股儿退了,拿回银子去交给胡青海那个奴才经营,还不如放在叶家让叶逸风拿去经营靠谱儿呢。不管怎么说叶逸风都是叶家的子孙,自己的银子放在这里怎么着也不能改了姓氏。
再说了,胡青海那样的人,又岂能跟叶家的大少爷相比?
众人正在犹豫间,便有家人进来回话:“户部主事王大人到了。”
叶敬源忙起身对欧阳铄说道:“四少爷请少坐片刻,我带着人去迎接一下王大人。”
欧阳铄笑道:“王大人来了,自然是我跟你一起去迎,走吧。”说着,他也站起身来,随叶敬源一起往外边去迎王主事。
叶家众族人一看这阵仗,便有三四个人悄悄地溜着墙根儿慢慢的从后门走了。
叶逸平一直站在一旁看着众人,那几个人悄悄地离去他自然看在眼里,只是装作没看见,只淡然一笑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墙头草’也便过去了。
户部的主事自然不是一般人能请的动的,这次他能来叶家料理这一起家族内部的财产分割也的确是看了平南王府的面子。没办法,虽然欧阳铄只是平南王爷的侄子,可是平南王府对这个侄少爷很看重。
欧阳大公子也一再的提点京城各部的官员,他们家小少爷刚来京城不久,要诸位大人多多关照。你说这位王大人能不关照么?
因见欧阳铄亲自迎了出来,户部的主事王大人很是客气的笑道:“欧阳公子,您有什么事儿派个人知会一声也就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欧阳铄笑道:“这可不是我自己的事情,这是我家大哥交代的事情,我岂敢托大不走这一趟么。今日说不得,要辛苦王大人了。”
“好说好说。”王主事呵呵笑着,又跟叶敬源点点头。叶敬源忙转身说道:“王大人,请里面奉茶。”
王主事点头笑道:“叶老先生,我们可有些日子没见了。”
“是啊是啊,原本想这几日去大人府上拜访的,只是家里出了些琐事,把在下给绊住了,这几日真是焦头烂额,连觉都没法安生的睡一会儿。不得已才请了大人来。等忙完了这阵子,在下一定去大人府上拜访,感谢大人今日出手相助之恩。”
王主事很是客气的笑道:“哎呀叶老先生客气了,咱们不说侯爷是叶老先生的亲哥哥,就只说欧阳公子在这里,我跑这一趟又算得了什么?”
叶敬源又拱手客气的说道:“王大人,您里面请吧。”
王主事笑着点头,说道:“叶老先生,欧阳公子,请。”
叶家的族人一看果然来了个穿着五品官服的大人,一个个心里越发的忐忑起来。
王主事也不多话,进门坐定后,接了香茶,便开始了公事,因对叶敬源说道:“今儿咱们先把你们叶家族人退股的事情办完了再叙闲话。公事为主嘛。”
叶敬源忙道:“王大人说的是。如此就请王大人先看一下这契约,若大人觉得没什么不妥,咱们就开始收股退钱了。”
契约是叶敬源早就拟定好了的,前几天已经退了二百多万两银子的股儿,都是用的这份契约,但他想的没有这么复杂,只拿去请户部的人给用了印章,并没有请哪位主事过来作证。
王主事认真的把契约看了一遍,点头说道:“好。这契约没什么问题,既然这些人都同意退股,那就按照这契约上的来。开始办吧,这契约要一式三份,他们领了银子签字画押之后,再把契约拿过来给本官过目,本官也好用了印章,你们双方各执一份,再留一份到户部备案。”
此言一出,那些原本就不是十分想退股的人便更加犹豫不决起来。况且此时少了叶敬浚父子的挑唆,剩下的一些龚夫人的人就算是想闹也因为各种缘由而闹不起来了。
叶逸平却没耐心再等大家犹豫下去了,他只听叶敬源吩咐一声:“开始退股吧。”便把手里的几个红木匣子交到账房先生所在的桌子上去,挨个的把红木匣子打开,拿出里面的银票来点数完毕,方转过身来对已经稀稀拉拉排好队的叶氏族人说道:“好啦!银子已经到了,大家都把自己手里的契约拿好,一个一个的来,不要着急。今儿不管是谁想退股儿,都能有银子拿。”
龚夫人收买的十几个人自然排在前面,不管怎么说他们这些人是一定要退股儿的。因为退股他们不仅仅可以在这里多拿一千两银子,回去到了龚夫人哪里还能多拿五百两。如此他们就会平白无故的多拿以前五百两银子。有了银子他们回头或者自己做生意,或者把钱存到钱庄上去吃利息,或者拿去放到锦衣华裳去入股,都是不错的选择。
叶逸平看着这二十几个人挨个儿的在账房那里签字画押,领银票,心里不由得一阵阵的生气,想着这些人回头拿了银子就会去投奔胡青海那个狗奴才了,叶家人的钱终究要流进外人的口袋,身为叶家嫡系子孙的叶逸平,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不过,虽然生气,但叶逸平依然保持良好的风度,和叶敬源一起看着这十几个人都挨个儿的退了股儿,签字画押后,把一式三份的契约留下两份,一份给叶敬源,一份给户部的主事王大人,他们自己拿了自己的那份和银票,一个个儿喜滋滋的离去。
眼看着后面再来退股的人脸上都没了前面那些人的喜色,欧阳铄便咳嗽了一声对旁边的叶逸平说道:“二少爷,我怎么看着好像少了些人?刚我进来的时候粗略数了数,这屋子里等着退股的人大概也有四十多位吧?这会儿去了刚刚走了的十四位,怎么就剩下这二十几位了,大概少了四五个人的样子?”
叶逸平轻笑:“刚刚四少爷跟家父出去迎接王大人的时候,就有几个人悄悄地走了。看样子是不想退股儿了吧。”
欧阳铄恍然大悟的样子,点点头说道:“我还以为来退股的人都是些鼠目寸光之辈,不想其中也有几个有理智的人。算他们走运,能够迷途知返。”
叶逸平好像能明白一点欧阳铄是什么意思了,于是故意放大了声音轻笑着问道:“欧阳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叶家如今差不多算是山穷水尽的时候了,他们不退股怎么就成了迷途知返?”
欧阳铄笑道:“昨晚大哥在桃源福地宴请京城几位世家公子时,曾偶然透了一句话,说叶家的基业能在二老爷的手里,凭着二三十年的时间就翻了几倍,那是前所未有的辉煌。二少爷自谦,所以才说山穷水尽。我大哥这刚回京城,还没来得及问家里的事情。如今大哥把一千多万两银子都要放在叶家的生意上来,你说以后他能对家里的事情不闻不问么?以后叶家的生意山穷水尽是假的,鹏程万里才是真的吧?”
叶敬源听了这话,不由得微微一笑,说道:“逸风若是肯过问家里的生意,那可真是我们的造化了。想想这几十年风风雨雨,我叶敬源虽然费尽心机钻研经营,但总归是比不上逸风的魄力。他用了区区十年的时间,便从梁州那么偏僻的地方一撅而起,且扶摇直上,有了今天的这番事业。身为他的二叔,我这心里是无比的欣慰啊!不得不说,逸风才是我们叶家的好男儿。逸平他们这些人,跟逸风比起来,那是云泥之别。”
长条桌案那边,那位正在签字画押的族人乃是敬字辈的人,算是叶敬源没出五服的堂兄,名叫叶敬沛。叶敬沛听了欧阳铄和叶敬源的这番对话,原本签到一半的名字不由自主的停下了。
账房先生看他握着笔半天不动,便好心的提醒道:“这位爷,您倒是签还是不签?这笔上的墨都把契约给弄脏了。您若是不签,就请先到旁边去坐一坐,让下一位过来。”
叶敬沛立刻把手里的毛笔丢到一旁,把浸了一大团墨迹的契约团成纸团攥在手心里,站起身来往叶敬源那边走去。
叶敬源正在跟欧阳铄说话,没看见叶敬沛过来,忽然听见他叫自己,倒是神情一怔,回头投来看着叶敬沛,他缓缓地问道:“老五哥,你有什么疑问么?”
叶敬沛迟疑的说道:“我不想退股了。只是还有些不放心,有些事情能不能当面问清楚?”
叶敬源轻笑道:“怎么不能,你问吧。”
叶敬沛看了一眼欧阳铄,问道:“今儿这银子果然是从叶逸风那里拿来的?叶逸风要拿一千万两银子收我们这些人手里的散股儿吗?”
这个问题叶敬源不好说,欧阳铄却吃的一声笑了,他看着叶敬沛一身老学究的样子,摇摇头说道:“这位老先生,你说错了。不是大哥想拿银子收你们手里的散股,是你们自己要退股,二老爷子手里没有那么多现银。你总不能逼着他去典当铺子换银子来给你们退股儿吧?你也算是叶家的人,就忍心看着偌大的家业被你们这些人给闹的七零八落的?”
叶敬沛忙摇摇头,说道:“我没想那么多,我这人对生意上的事情不懂,所以才会这样问。因为现在族中的人说什么的都有,我也不能确定你们是怎么样打算的。他们说敬源要把家里的产业白白的送给外人做人情,说敬源败家,我听他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才被家里的婆娘催着来退股儿。可刚刚听你们说的,又像是另外一回事儿,所以才要问明白。”
叶敬源也知道,族中人是被龚夫人给利用了。还有叶敬浚那个老混蛋跟着起哄,所以才会出现今天的场景。之前他和叶敬淳商议过,与其留着这些败类在家里搅和,还不如把他们手里的散股都收上来,这样还可以安心的经营。可如今听叶敬沛这样说,又觉得不把事情的真想说明白,有些对不起家族里某些老实巴交被人利用的人。
于是他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屋子中间去,摆摆手示意账房那边先暂停一下,清了清嗓子,说道:“之前,大家许是对我有些误会。那么今天我也借着这个机会澄清一下自己。我的话也不多,就那么几句。大家听我说完,之后呢,如果谁要想退股,在继续退。如果谁不想退了,那么我叶敬源给你拱手作揖,感谢你对我的信任和支持。”
说着,叶敬源便把龚夫人的阴谋诡计简单的说了一遍。当然,他不会提起龚夫人本人,只是说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至于这些别有用心的人是谁,就靠大家自己去想了,叶敬源不能说,也不会说。
说完之后,剩下的二十来个人便有一半站出来走到了叶敬沛的身旁。叶敬沛则把手里的团成团的契约丢进了旁边的火盆里。感慨的叹道:“原来是这样,想我偌大的叶氏家族,上上下下几百口子人,出那么几个败类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只是我们这些人很不该被他们蒙蔽,险些也跟着他们一起成了叶家的败类。罢了罢了!想想敬源这些年来,为了我们赚了那么多银子。从二十年前,我们手中的一分股也不过是三万两银子道如今一分股能有十万两,这二十年来都是敬源兢兢业业为大家辛苦经营的结果。我们如今不但不感谢他,还跟那些败类一起来拆他的台,真是不应该啊!”
那些不愿意再退股的十几个人便纷纷附和着:“是啊,真是不应该。”
“都是叶敬浚那老东西蛊惑我们,他不说二老爷把我们叶家的数百万银子的东西平白无故的送了人,我们能这么着急么?”
“就是,那老货,很该叉出去狠狠地打一顿!”
“打一顿是便宜他,很该把他从咱们叶家驱逐出去,不许叶家人再跟他有什么来往。”
“对!把他驱逐出族!看他还闹腾不闹腾!”
叶敬源看着这十几个人已经不再对自己有什么疑虑,心中自然也开阔了不少,这些天来的郁闷一扫二光,抬手止住了众人的激愤,呵呵笑道:“好了好了,大家既然决定不退股了,就请旁边先坐一坐。等我们把其他人的股儿都退完了,再好好地商议下一步该怎么办。”
一下子有十几个人决定不退股了,而且,剩下的那是来个人又有几个犹豫不决的,说要回家商议一下,若是要退的话,下午再来。账房那边就清闲了好多。
叶敬源的心里越发的敞亮了些,不管怎么说,这些族人并不都是些糊涂蛋,身为叶家产业的掌舵人,叶敬源肯定要更开心一些。
又有几个人犹豫着退了股,带来的一千一百万两银子便支出去了四百多万两。
账房先生弄完了最后一个退股的,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叶敬源吩咐丫头给几个人都上了茶水,然后又亲自捧了茶给户部主事王大人送过去,连声道辛苦。
王主事呵呵笑道:“不辛苦不辛苦,本官当的就是这样的差事。这会儿既然没事儿了,本官就先回衙门去了,等下午再来。”
叶敬源如何会让他就这样走呢,忙拱手挽留道:“大人好歹给些体面,我已经吩咐厨房预备了饭菜,这大冷的天,断不能让您空着肚子走。况且还有欧阳公子在,也还要劳烦大人留下来相陪才是呀。”
王主事自然不会真的要走,不管怎么说他都在这儿忙活了半天了,哪能就这样走了呢。此时叶敬源诚心挽留,他也就点点头,做勉强状,留了下来。
叶敬源留下了王主事,又跟欧阳铄点点头,转过身去看了看坐在旁边那些决定不退股的族人,说道:“王大人,欧阳公子,我跟众位族中子弟说几句话,说完之后咱们再去用饭,如何?”
欧阳铄笑道:“这个自然,你刚让人家等,断没有让人家等到午饭后的道理。”
叶敬源点头笑道:“呵呵,是的,欧阳少爷的话极是,所以还请王大人和欧阳公子做个见证。”
欧阳铄赞同的点头:“你是得给人家都说清楚了。不然以后人人都这样闹起来,你也别做生意了,只跟这些人缠来缠去的弄账目吧,那样的话,连我大哥都要头疼了。”
“四少爷说的是。”叶敬源点点头,转过身去对叶敬沛等人拱了拱手,说道:“在座的诸位愿意把自己的钱留下来,继续交给我叶敬源经营下去,我叶敬源深感荣幸。可是咱们要把丑话说在前头:像这次的事情,以后不准有。大家可以查账,每年的年底,我们都会安排账房先生给大家讲述这一年来所发生的账目,但像这次忽然闹起来要查账的,以后我叶敬淳可以完全拒绝。如果谁还有不同的意见,今日咱们还可以客客气气的提出来退股。若是确定不退,那就是同意我的话了。说句心里话,我叶敬源的心思要全部用在经营生意上,而不是陪着大家闹窝里斗。”
叶敬源说到这里,心里的那股怒气又冲上来,便忍不住说起了脏话:“这真他妈的一点意思都没有,劳民伤财的做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我叶敬淳以后是绝不奉陪了。而且,我们家的大少爷,逸风也绝不会允许的。他现在做的可是皇差,哪有那么多功夫陪着咱们胡搅蛮缠,你们说是不是?”
叶敬沛听了这番话之后站起来,回头看着自己身后的众人,说道:“俗话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果连这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那咱们也没必要把家里几十万的银子都放在公中了。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都点头称是,一个个脸上颇为真诚。
叶敬沛又转身去对叶敬源说道:“敬源哪,这次是我们糊涂,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给糊弄了。差点做错事儿。以后我们都不会了,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我们都会记下来,等年底账房先生给我们说帐的时候再问他。你说这样成么?”
叶敬源点头道:“这个没问题。还有,经过这次退股的事情,逸风个人拿出一千一百万两银子放到了账房上。我想,这些银子既然拿来了,除去已经用了的四百六十五万两之外,剩下的便归到总账上,然后再重新分股。回头我会让账房把这笔账算清楚,到时候大家手里的股将有什么变化,我会再把大家都请过来,一总宣布。这会儿户部的王大人和欧阳公子在,我就不跟大家罗嗦了。好不好?”
“好。”叶敬沛点点头,回头对那些族人说道:“那就这样吧,咱们在这里呆了半日了,也该回去了。别耽误敬源的正事儿了。”
“走了走了!”
“哎呦喂,你说我们这几天着急上火的瞎折腾,最后图个啥呢。”
“谁说不是呢,都是叶敬浚那老东西害的。走喽,回家吃热乎饭去。”
“且!凭着叶敬浚,他能折腾出这些花样来?后面另有高手吧?”
“谁呀,快跟咱们说说…”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陆陆续续的离去,偌大的账房里顿时空了下来。叶敬源摆手让几位账房先生把账本子收拾收拾,准备去用饭。自己则走到王主事跟前,笑道:“王大人,欧阳公子,走吧。厨房已经炖了稀烂的野鸡崽子汤,在下陪二位好好地喝两盅。”
“好,叶老先生,请。”王主事一听说有酒喝,顿时来了精神。
欧阳铄却缓缓地站起来,笑道:“行啊,二老先生也的确有一套,三言两语便把那些人都给压服住了。那怎么您之前就不镇服镇服他们呢,就这么由着他们闹到了天上去了。”
叶敬源笑着舒了一口气,说道:“我这不是要等我们家大少爷的一句话嘛。他不发话,我就是说破了大天来,也没人信啊。这没有银子压阵,谁都白搭。”
欧阳铄和王主事听了这话,不由得都呵呵的笑了起来。
第130章
锦瑟从萃华轩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午饭的时辰。叶逸风已经等得不耐烦,亲自从前面找了过来。看见她疲倦的样子,忍不住皱眉问道:“你在里面忙什么呢,一进去就是一上午。这都到了午饭的时候了还不出来?”
锦瑟叹道:“四少爷跟我定了一千个创可贴,要我十天交货呢。这眼看着时间过去大半了,她们才只做了三分之一。我能不着急嘛!”
叶逸风轻声哼道:“你还把他的话当真了?交不了就交不了,他还能把你怎么样?大不了把他那点银子还给他就是了。”
锦瑟忙道:“这可不行。这是我们凝翠轩的头一笔生意呢。你可不能一句话就给我搞砸了。”
“你一个小丫头家,弄这些做什么?你要花钱,我给你就是了。我的钱还不够你花?你看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了?”叶逸风怜惜的叹了口气,抬手把她额角的一缕碎发拂到耳后,又伸手揽过了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慢慢的往前面走。
“我知道,若说花钱,你是不会委屈我的。我想要什么,你都会想办法给我弄来。只要我高兴。”锦瑟偎依在叶逸风的怀里,轻声感慨。
叶逸风听了这话,很舒心的笑了,低声说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这么辛苦?”
“因为我不想做一个无所事事的寄生虫。”锦瑟说这话,抬起头来看着叶逸风的脸,继续说道:“我不要做你的负累,不想牵绊你一辈子,永远躲在你的羽翼下过那种安逸快乐的日子。我想要长大,想要光明正大的陪在你身边,做一个可以与你分担风雨分担苦难的妻子,而不是宠姬。”
叶逸风不由得停住脚步,低下头来定定的看着她。
因为刚刚忙碌的缘故,她小小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绯红,发丝稍嫌凌乱,冷风中更添了几分较弱。灵动的眼睛里充满了自信,樱珠般的红唇轻轻地抿着,嘴角浅浅的上挑,嘴角有梨涡隐现,似是盛着醉人的仙酿,一直把叶逸风的灵魂都深深地倾倒。
“瑟瑟…”叶逸风抬手轻轻地抚摸着她尚且稚嫩的小脸,心中感慨万千却不知该说什么。
“不是要吃饭吗?”锦瑟伸手挽住他的胳膊,轻轻地别过头去看着院子里盛开的梅花,“我可早就饿了。咱们不要站在这里喝西北风了吧?”
“嗯,走,我们吃饭去。”叶逸风素来不喜欢风花雪月那一套,他喜欢一个人会全心全意的对她好,却整不出那些浪漫的调调。锦瑟一说饿,他便弯腰把她抱起来继续往前走。而且不等她挣扎便给了她一个理由:“你走的太慢了,等我们慢吞吞的走过去,饭菜都冷了。”
锦瑟也不再挣扎,只任凭他抱着往前面去,一路上但凡遇到那个丫头婆子,大家便都羞红了脸背过身去。叶逸风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人怎么想,只是一意孤行。锦瑟有着现代人的思想,也不会在乎这些细节,只开心的勾着他的脖子由着他一直抱到菡香馆去。
珍珠去了绣坊,锦瑟便又挑了一个叫墨菊的丫头上来服侍。墨菊原本也是跟着珍珠服侍锦瑟的,只是锦瑟不喜欢许多人围着自己,所以她之前都在外边服侍,极少近身。如今珍珠去管绣坊的事情了,这在外边丫头的眼里,可是天大的体面。
她们这些做丫头的一辈子最大的奢望就是被主子收了房能做个姨娘什么的,就算是再要强再有本事,也绝不可能跟男仆一样,能放出去独当一面。
如今珍珠却破了这个先例,这些丫头们一时都心情激荡,墨菊被选上来,更是千恩万谢,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许能跟珍珠一样,也能被姑娘委派一件差事,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过自己精彩的人生呢。因此她对锦瑟的事情更是十二分的上心,唯恐哪里服侍不到惹锦瑟不开心了再把她弄回去不再重用。
看见自己的主子被大少爷给抱了进来,墨菊首先想到的是锦瑟受伤了,于是她二话没说赶紧的迎上去问道:“姑娘,您怎么了?是伤到了哪里,还是哪里不舒服?”
锦瑟哭笑不得,摇头道:“我没什么。午饭好了没?叫她们快些传饭来。”
“…”墨菊愣在原地,看着大少爷冷着脸抱着自家主子进了屋子里去,一时间有些恍惚。
亏得边上的一个叫杏花的小丫头上前来提醒她,墨菊才醒过神来,忙对杏花说道:“快去传饭,刚姑娘说饿了。”
杏花忙答应着一路小跑去传饭。
叶逸风抱着锦瑟进了菡香馆的西里间,把她放在暖榻上转身叫人端了热水进来,服侍她洗了脸,又擦了手。便问:“怎么饭菜还没来?”
墨菊忙应道:“这就来了,杏花儿已经去催了。”
饭菜果然很快就送了过来,火肉白菜,酸辣绿豆芽,土豆炖牛腩,红烧狮子头,还有一盅炖的烂烂的老母鸡汤。锦瑟看了饭菜,便问:“是什么粥?”
墨菊忙把食盒的最底层打开,从里面捧出一大碗碧粳米粥来放在桌子上,轻笑道:“是姑娘最喜欢的碧粳米粥。还有两个川味儿的小咸菜。”
锦瑟轻笑道:“这就很好了。只是咱们好像很久没吃面了。记得之前在梁州的时候,张妈做的面很好吃啊。墨菊,你去说给张妈,明儿我想吃面。”
墨菊忙答应着:“好来,待会儿奴婢就说给张妈。让她明天给姑娘做面。”
锦瑟又叮嘱:“嗯,我要一根不到头的手拉面,面汤要上汤,明白么?”
“是。奴婢记住了。”墨菊答应着,抬手给叶逸风递了筷子,又拿了汤匙递给锦瑟。
锦瑟吃粥,叶逸风吃米饭,两个人相对而坐,四菜一汤倒也吃的香甜。只是锦瑟一说明天要吃面,叶逸风便沉默不语,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连锦瑟都有些猜不透他心里想什么了。
下午没什么事儿,锦瑟还是要回萃华轩盯着那些人做事,叶逸风则应锦瑟的要求,给她调配治愈外伤,消毒止痛的药粉,先把方子写好了叫人去买药,买回药来分成种类,有的放砂锅里煎熬,有的直接碾碎成粉,最后配成药膏,放在锦瑟叫人做成的创可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