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逸风已经换了一身青灰色的茧绸长衫,腰间系着藏青色的绦子,绦子下缀着一块极为普通的玉佩。衣裳也很普通,这身打扮跟他之前的骚包形象极为不符,锦瑟知道他是在刻意的掩饰着什么。然他身上那股凌厉冷漠的气质却不经意间表露出他的不凡,若是细心些,并不难发现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公子其实绝非池中之物。

看着锦瑟笑嘻嘻的进来,叶逸风脸上也露出会心的微笑:“小丫头,做事要滴水不漏哦!”

锦瑟笑道:“这点小事儿还不劳您费心。”

叶逸风又抬手摸摸她梳着麻花辫的脑袋,说道:“走,随我一起去见侯爷和夫人。”说着,便抬脚匆匆出门。

去内宅的路叶逸风还记得,不过那位金姨奶奶也不是寻常之辈,早就留下一个小丫头在门口等着为叶逸风领路。锦瑟看见那个挑着灯笼的小丫头时,便暗暗地想,刚那位姨奶奶比那个木香难对付多了。这女人就晓得留下人在这里等着,那个木香就不知道,自己傻乎乎的过来服侍,如今还被弄晕了在某个箱子里睡大觉呢。

跟着叶逸风左转右转,进了一道门又进一道门,最周终于在一个黑漆院门门口停了下来。

那小丫头在前面提着灯笼带路,到了门口便站住脚步,福身道:“风少爷请。”然后自己却不进去。叶逸风抬头看了看院门上挂着的匾额上写着‘芳德永馨’四个字时,淡淡的笑了笑,抬脚进了院门。锦瑟也赶紧的跟进去随在他的身后沿着抄手游廊往正房屋门口走过去。

廊檐下七八个丫头都穿着华丽的衣裙,有的挨着廊柱站着,有的在栏杆上坐着。见叶逸风带着一个小丫头一路走来,却也不动,只在嘴里称呼一声:“风少爷来了。”

第43章 善意的提醒

锦瑟跟在叶逸风身后,看见这几个丫头竟然是这般态度,心中不免为叶逸风暗暗地不平。只是她不是那种不知分寸的人,知道这种时候人家不挑自己的错处就万幸了,哪里还轮得着自己一个小丫头为叶逸风鸣不平?只要他叶逸风能忍,她这个随身的小丫头自然也不能多说什么。

叶逸风也的确能忍,或者说他根本不屑于跟这几个毛丫头计较什么规矩。只要里面的正经主子能把他这个庶出的少爷放在眼里,这些奴才们自然不敢如此放肆。而现在这些丫头们敢这样对他,不过就是里面的正经主子不把自己当回事儿罢了。

擒贼先擒王。锦瑟想若是叶逸风今晚能博得侯爷的欢心,回头不怕这些丫头们不巴结上来。

行至屋门口,叶逸风的脚步一顿,侧脸低声对锦瑟道:“你在这儿候着。不叫你就别进来。”

锦瑟一怔,然后点头应道:“知道了。”

叶逸风看她乖巧的站在门口替自己打起帘子,微微一笑,抬脚进了屋门。

锦瑟待叶逸风进去之后,便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一声不响。

叶逸风进了屋门后,便见父亲叶敬淳端坐在上位左手的椅子上低头品茶,夫人龚氏坐在另一侧,身边坐着一个华服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十分的秀美,正腻在龚氏的身边不知低声说着什么,见叶逸风进来,便冲着他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

下手的红木方椅上端坐着大小不等的三个姑娘,都是同样的服饰打扮,见他进来都一溜儿站了起来。

叶逸风上前给叶敬淳叩头行礼,朗声道:“儿子给父亲请安。”

叶敬淳方将手中的茶盏放到手边的红木雕花八仙桌上,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叶逸风,点了点头,说道:“起来吧。”

叶逸风应了一声:“谢父亲。”然后缓缓起身后,又给龚氏作揖:“给夫人请安。”

龚氏摆了摆手,说道:“罢了。一直都说你要回来了,不想这一路走来竟然用了二十多天的时间。都说如今水路通畅了,这不也没快多少么。”

叶逸风听她是在埋怨自己路上走得慢,却并不申辩,只淡笑着应了一声:“是。”

龚氏又指着那三个姑娘说道:“这是你的三个妹妹。鸾音,莺歌,燕舞。你走的时候鸾音还小,莺歌还在襁褓里。燕舞还没出世。十年光景,你们兄妹很是生疏了。这次回来,要多亲近亲近才好。”说着,又拍了拍自己手边的小公子,说道:“还不去给你哥哥见礼?”

龚氏话音刚落,那边三个姑娘已经齐刷刷的给叶逸风微微福身,却微笑不语。

叶逸风身为兄长,也直给三个妹妹拱手还礼,微笑着说道:“想不到三个妹妹都长这么大了。真是如花似玉一样。我这当哥哥的没出息,竟也没给妹妹们预备什么见面礼,真是该死。”

三个姑娘都微笑摇头,鸾音身为长女正要说话,龚氏身边的那个小公子却笑嘻嘻的站起来走到叶逸风面前,笑道:“风哥哥,你还记得我么?那次你走的时候,我还因为没人跟我玩大哭了一场呢。”

叶逸风看着眼前这个华服少年,微微一笑,说道:“逸贤,十年不见,你都长成了大人了。”

叶逸贤,龚氏所出之嫡子,比叶逸风小十岁。

在他前面,龚氏曾经为叶敬淳生下一子一女,女儿最大,名唤凤鸣。比叶逸风小两岁。十五岁被选入宫中,一入宫门七年的时间,如今已经贵为敬妃娘娘了。而那一子却没什么造化,生下来不足十日便夭折了。龚氏也因此而损伤了身子,之后多年不孕,一直调养了四五年才有了起色。

后来用尽了秘方良药,终于剩下叶逸贤这个嫡子。却比叶逸风小了十岁,今年只有十四岁,最是娇生惯养没有规矩的,每每叶敬淳见了他都生气,无奈龚氏很是宠爱,加上他身体天生也弱,禁不起大呼小喝的,天气稍有个冷热变化就要病一场,一来二去,叶敬淳也懒得管他了。

这些事情锦瑟在来的路上已经听叶逸风讲起过。这十年来叶逸风人在南边看守祖茔,心里却一直没把京城的侯府放在一边。他虽然人在千里之外,但却对侯府的人口关系及这些年的大小事情都了如指掌。为了让锦瑟有个心理准备,在来的路上也趁着空闲一一都说给她听了。

锦瑟站在门口,安静的听着屋子里的人说话,却冷不防有人在她的额头上敲了一下,把她给吓了一跳。抬头看时,却见一个浓眉大眼的丫头笑吟吟的站在自己面前,见她抬头,方悄声笑道:“你这小丫头倒也老实,主子在里面说话儿呢,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那边坐着歇会儿脚?等会儿传饭来有你立规矩的时候呢。”

锦瑟只得装出一副小菜鸟的样子来,笑嘻嘻的欠欠身,小声说道:“多谢姐姐提醒。”然后放轻了脚步随着那丫头走到一边的栏杆前靠着廊柱坐下来歇息。

那大丫头似是很喜欢锦瑟,拉着她的手说道:“我叫画眉,是二姑娘的贴身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锦瑟一听是跟姑娘们的丫头,心里也有了几分好感,于是笑道:“原来是画眉姐姐。我叫锦瑟,是大少爷从南边带来的丫头。”

画眉听了这话,忙抬手捂住锦瑟的嘴巴,又左右看了看,方悄声叮嘱道:“你说话要小心些。夫人很是忌讳咱们称风少爷为大少爷。之前家里有几个婆子这样说过,都被夫人给打发出去了。后来再没人敢这样说。你刚来,不知道这事儿,口无遮拦的说出来,回头吃了苦头才知道夫人的厉害呢!”

锦瑟早就注意到这府里的上上下下见了叶逸风都一色的称呼‘风少爷’的,也猜到了这必然是正房夫人淫威下的结果,只是却没想过自己要避讳。毕竟在南边时叶逸风和其他几只帅哥在一起的时候,他们都叫他大哥大哥的,而南边那些人们也都习惯称叶逸风为‘大少爷’,所以锦瑟也叫顺了口,下意识里也因为自己是叶逸风这边的人的缘故,才没改口。

此时画眉如此郑重其事的提醒,锦瑟的心里也暗暗地紧张了几分。

看来,这大家子的争斗还真是激烈啊!这么细小的事情她们都如此在意,自己还是小心为是了!

第44章 质问

锦瑟和画眉刚说了几句话,便见从屋子里出来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画眉忙拉了一把锦瑟的手两个人从栏杆上站了起来,原来在廊檐下各处坐着闲聊的丫头们也都纷纷上前来,对着那女子客气的笑问:“连翘姑娘,可是夫人吩咐要传饭?”

这女子乃是龚氏的贴身丫头,是龚夫人去年回娘家吃年酒的时候带回来的,年纪不大,但在龚夫人屋子里比那几个姨娘都贴心。所以这家里的几个丫头们都要看她的脸色。

连翘笑了笑说道:“你们都成了猴儿精了,可不是夫人叫传饭呢,赶紧的该干嘛干嘛去吧。”

众人忙答应着,各自行动开来,画眉拉着锦瑟去一起去端水服侍自己的主子洗手,还有几个小丫头拿着巾帕盂钵等物来等着大丫头们带头儿进去服侍。

锦瑟此时才想起来叶逸风的架子太小了,这几个姑娘们每人至少也三个丫头服侍,而这位少爷居然只有自己一个小丫头。锦瑟随着画眉打了洗脸水来后,却发现自己这边儿连个拿帕子的人都没有,感情就是个光杆儿司令。就这样进去的话,夫人肯定会问木香去了哪里。嗯,自己要小心应对了。

果不其然,众丫头们鱼贯而入,各自走到各自的小主子跟前,捧着洗手的水半跪下来服侍主子洗手时,龚夫人的目光便如三秋之风一样撇过锦瑟的脸,不满的问道:“木香呢?怎么没跟过来服侍?”

锦瑟正学着其他丫头的模样,半跪在地上捧着洗脸盆服侍叶逸风洗手,听见龚氏的问话便忍不住悄悄抬头和叶逸风对视了一眼,却见叶逸风的眼睛里波澜不惊,一丝表情也没有,遂心里恨恨的骂着:你丫这会儿就装吧,待会儿回去看老娘不让你伺候洗脚。

夫人问话,下面的丫头们都不敢乱说。于是大家都沉默不语。

龚夫人等了一会儿见自己问话居然没人回,便不禁有了几分怒气,遂看着叶逸风问道:“逸风,你没听见我问你话么?”

叶逸风愣愣的抬头,直视着龚夫人,惊讶的问道:“夫人,您说的木香是谁?”

龚夫人见他一副茫然的样子,只得忍着怒气说道:“木香是我的丫头,我今儿叫她去服侍你的,怎么,看这样子你该不是没见着她吧?”

叶逸风看了看锦瑟,问道:“锦瑟,你见着夫人说的这个木香了么?”

锦瑟把手中的水盆放在地上,从袖子里拿了自己的帕子递给叶逸风擦手,然后方从容的回道:“回少爷,奴婢没见过这位叫木香的姑娘。”

龚夫人刚刚已经看见自己问话的时候这个小丫头抬头看叶逸风了。她虽然小,可一副小模样很是风流别致,小小年纪就一副狐媚模样,竟敢跟少爷眉来眼去的,绝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会儿又听她说没见过木香,便不由得生气的说道:“没看见?没看见你刚才跟你们少爷眉来眼去的做什么?”

锦瑟委屈的低下头去,刚要回话,便听见叶逸风说道:“夫人,她看我是因为我洗完了手却没有帕子擦。她想拿她的帕子给我,却又怕冒犯我。并无他意。这丫头虽然小,但却十分懂事。跟着我从南边进京,一路上我也给她讲过咱们家里的规矩,今儿第一天进府,她一个小丫头还不敢说谎。”

龚夫人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你们倒是情深意切。”

叶敬淳一直沉默不语,此时已经慢条斯理的擦完了手,不悦的看了龚氏一眼,淡淡的说道:“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说不定那丫头贪玩儿一时没过去逸风那里呢,回头叫管家挑几个人去那边院子里服侍也就是了。”

叶逸贤已经洗好了手摆手遣退了丫头,因听见叶敬淳的话,便笑嘻嘻的上前来打量了锦瑟两眼,说道:“这小丫头长得真水灵啊,都说江南的姑娘标致,今儿一见果然不一般。哥,你真是好眼光啊。”

锦瑟被这小纨绔一说,小脸立刻绯红一片。不过她脸红却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生气。

叶逸风瞥了锦瑟一眼,见小丫头气鼓鼓的样子,忙把擦手的帕子还给她,淡然笑道:“这丫头的确机灵。跟了我时间也不短了,如今我竟然离不开她。贤弟身边的几个丫头一个比一个伶俐,个个儿都是拔尖儿的,怎么还瞧得上这小丫头?”说着,他不动声色的拍了锦瑟的肩膀一下,又吩咐道:“我的碗筷没带过来,这会儿老爷和夫人要留饭,你这就回去取来。”

当着一屋子人的面,理智提醒锦瑟不要冲动,她暗暗地吸了一口气把肚子里的怒气压下去,福身应道:“是,奴婢这就去。”

伺候鸾音洗完了手的画眉忙道:“她刚来怕要走迷了路,还是我跟她一起走一趟吧。”

鸾音是个实诚人,听了这话便点头道:“如此甚好,你们快去快回。别耽误了用饭的时辰。”

画眉忙答应一声,拉着锦瑟匆匆出去。在出门的时候,锦瑟还听见身后一个凉薄的声音:“风少爷也真是的,怎么留这么小的一个丫头在身边服侍,她能服侍的周全么…”

锦瑟又是一怔,却被画眉紧紧地攥了一下手,拉着她匆匆的走了十几步,方压低了声音劝道:“刚刚说话的那是四姑娘的姨娘金氏,可是个厉害人,你在这家里呆的久了就知道了。以后见着她要多开点,尽量别跟她正面对上。她可是夫人的心腹,又蛮横又不讲理,还喜欢挑拨是非,偏生夫人又听她的。咱们得罪了她,白白的吃亏罢了。”

锦瑟心里不以为然,嘴上却甜甜的笑道:“多谢姐姐提醒。我初来乍到的谁都不认识,又小又没见识,说不定那会儿一句话就把人给得罪了,到时候吃了亏也还蒙在鼓里呢。有姐姐提醒着,我可免了多少灾难。”

画眉笑道:“你这小丫头嘴巴倒是甜得很,跟抹了蜜似的。怪不得刚刚风少爷那样护着你。”

锦瑟又偷偷地笑了,却不再多话。

第45章 丢出去

镇南侯府的主子们吃饭用的家伙十分的讲究,而且也是根据个人的喜好特别定制的。不过也有规矩,不能谁想用什么就用什么的。

金器只能侯爷叶敬淳和龚夫人用,叶敬淳不喜欢金器,觉得太招摇,管家便选了一套和田白玉雕琢的碗筷给他用,龚夫人喜欢金器,饭碗是紫金的,且有能工巧匠特别锻压的百福百寿的图案,以至于锦瑟看见后很是鄙夷了一番,把龚夫人归到了暴发户一类里面去了。

叶逸贤的碗筷汤匙等都是银质的,也有精致的花纹,原本他也不喜欢,只是龚夫人执意要他用银器,他也只好听从母亲的意思。姑娘们的筷子汤匙也是银质的,汤碗饭碗则都是官窑填白的新瓷器。

叶逸风在南边时多用银器,原因自然是防人下毒陷害。这回进京,他却带了一套玉雕的碗筷备用。不过锦瑟暗暗地思忖了一番,还是取了他船上用的红木筋箸和民窑的斗彩小瓷勺子拿了出来,用一块干净的手巾包了叫着画眉一起回去。

画眉见了不由得摇头叹息:“他们还背地里传说风少爷在南边这十来年竟是创出了一番了不起的事业,手下掌控着金山银山一样的财富,怎么吃饭的家伙却连这府里姑娘们的都不如?”

锦瑟一听这话,正中下怀,便叹了口气说道:“传说的话姐姐也能信?少爷在南边不过是结交了几个公子哥儿,大家比较谈得来,平日里常在一起说说笑话而已。至于金山银山什么的,反正我没见过。”不过人家的银子都开了钱庄,放出去赚钱去了,金山银山堆在家里不也有坐吃山空的一天么?当然这是锦瑟心里的话,嘴上却一丝一毫也不带出来的。

锦瑟同画眉出了屋门,悄悄地回头看向廊檐的西头,虎子果然在那里冲着自己悄悄地摆手,锦瑟走了两步,忽然脚下一软,忍不住‘哎呦’一声蹲下身去。

画眉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这是?”

锦瑟咧嘴道:“姐姐…我这下惨了哦!脚崴到了,好痛啊…”

画眉忙伸手去扶她,关心的说道:“快坐在这边台阶上,把鞋子脱下来给我看看…”

锦瑟忙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她,着急的说道:“好姐姐,我的脚是小事儿,耽误了大少爷吃饭是大事儿,您好歹先帮我把这个送过去吧?”

画眉接了东西,又皱眉道:“主子们用饭的确是大事儿,可你这脚要怎么样呢?这里怎么连个人影儿也没有?大少爷就带你一个人回来的么?”画眉一边说一边左顾右盼,看见廊檐下缩头缩脑的一个小厮时,便生气的喝道:“还不快过来搭把手儿?好意思在那儿看热闹啊?小心我回了少爷,剥了你的皮!”

虎子听见画眉骂人,忙一溜儿小跑上前来,赔着笑脸说道:“姐姐莫怪,小的是跟着少爷从南边来的,只是锦瑟姐姐是少爷的人,咱们做奴才的怎么敢跟她动手动脚的…”

画眉啐道:“呸!你也不照照你那张脸,胎毛还没脱呢,哪儿来的那么多臭规矩?!还不快些把她扶进去呢!”说着,又低头安慰锦瑟:“我这就去回大少爷,看是不是找个大夫进来给你瞧瞧。”

锦瑟感激的点头:“多谢姐姐了,我没事儿,坐一会儿就成了。你快些替我给大少爷送东西去吧。”

画眉不放心的去了,临走时还三步一回头的看锦瑟。

虎子扶着锦瑟慢慢的站起来,锦瑟单脚跳着进了屋子里,回头看见画眉没了人影,方抬手推开虎子的手臂,拍拍手行动如常的走了几步,悄声笑道:“你刚才挤眉弄眼的做什么?那个什么箱子这会儿怎么样了?”

虎子见锦瑟无事,忙拍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笑道:“好姐姐,你没事儿就好,刚可吓死我了。别咱们事儿还没办成,你的脚先扭了,回头大少爷还不揍死我们啊!”

锦瑟抬手在虎子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骂道:“说正事!你这啰里八嗦的毛病什么时候才改!”

虎子摸了摸脑袋,嘿嘿笑道:“是——蟋蟀说,这会子外边那些当值的都吃饭去了,叫我来问姐姐咱们是不是想办法把那死女人给弄出去啊!总不能让她在咱们这里睡一夜,明儿她醒了还跑到上头去告我们啊!”

锦瑟打了个响指,点头道:“嗯,趁这个机会赶紧的把她丢出去,最好丢到垃圾场让她在那里好好地睡一觉,看她还敢不敢不把咱们放在眼里。”

虎子忙问:“那么大个人,咱们怎么往外运啊?”

锦瑟笑了笑,说道:“别急,我自有办法。”说着,便拉着虎子去了西厢房。

木香被蟋蟀和虎子打了几巴掌,直接给抽晕了然后往她鼻孔里塞了些宁神安息的药粉,木香便一直昏睡到现在。虎子怕来人寻找,便和蟋蟀俩人商议着把木香给丢进了他们几个下人装衣服的箱子里。锦瑟进了西厢房,守在里面的蟋蟀忙把箱子打开,指着依然昏睡的木香给锦瑟看:“姐姐你看,她这会子还在做美梦呢。”

锦瑟看了一眼昏睡不醒的木香,发丝凌乱,衣衫也被撕裂了好几处,整个一个被虐待过的少女。不禁叹了口气,说道:“我本善良,奈何你这女人欺人太甚。算你倒霉遇到了我们这几个不吃亏的主儿。你就委屈委屈吧。”说着,便转头跟虎子和蟋蟀说道:“我们从船上带来的鱼虾之类的还有吧?”

蟋蟀皱眉:“大热天,咱们在船上吃鱼都是先打上来的,带了十来条原本是备用的,谁知道水箱子漏了水,到了下车时那些鱼都死了,这会儿估计都要臭了吧…刚刚我看见刘妈还说要扔掉呢!”

锦瑟笑道:“正好。真是老天助我!你们去把那些死鱼要来,放在她身上,一并连箱子抬出去吧。有人盘问就说鱼臭了,不能吃了所以扔掉。出了门你们爱往哪儿扔就往哪儿扔,反正这女人也不会迷路,天亮了她自己就回来了。不过呢,你们两个都把嘴巴给我管严实点,不管这女人说什么,咱们都要咬死了,跟她素不相识!明白么?”

蟋蟀和虎子嘿嘿一笑,点头道:“明白了,姑娘放心吧!”

说干就干,俩小子行动利索,三下五除二便按照锦瑟说的把事情搞定。

锦瑟抱着双臂靠在廊檐下,看着两个小子吃力的抬着那口半新不旧的箱子出门去时,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第46章 少爷的惩罚

蟋蟀和虎子两个家伙很是能造孽,他们两个不但把刘妈那里那些坏掉的鱼拿了来,甚至把刘妈做饭做菜弄得烂菜叶子菜汤子等垃圾泔水都给弄了来,乱七八糟的都堆在了木香的身上,也没用箱子,而是找了装米面的布口袋把人和垃圾一起装进去,找了个绳子绑了起来俩人抬着出去了。

锦瑟不管具体怎么办,只交代完了便回房歇着去了。

叶逸风回来的很快,估计是应付完了晚饭就回来了,进门便问锦瑟:“脚怎么样?”

锦瑟一瘸一拐的从里面迎出来,说道:“没事儿啊,我不过是弄个障眼法瞒哄一下而已,您还真信了啊?”

叶逸风本来有些着急,但看见她走路都这样自乐还一脸的调皮样儿又来了气,便抬手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指头,骂道:“死丫头,扭到脚了还走来走去的,变成瘸子本少爷可不要你了!”

锦瑟一扁嘴巴,不乐意的说道:“哟,您还生气呢?”

灯光下她委屈的小模样特别招人疼,以至于叶逸风也忽视了她眼睛里促狭的目光,忙抬手把她抱起来转身放到一旁的椅子上,一边蹲下身去脱下她的鞋子一边问道:“咱们带来的有扭伤的药膏,你怎么不知道自己先抹上点?还没事儿人一样的,不疼么?”

锦瑟被他捏住了脚踝,心里总觉得有些异样,只是想想刚才自己还跪在地上捧着脸盆伺候他大少爷洗手,心里就觉得超级不爽,这回不让这厮给自己洗脚,也总要让他给自己捏一捏揉一揉吧?于是她又轻哼了一声,皱起眉头吸了口气,咬牙道:“还好啦…不是很疼…”

叶逸风的手立刻轻了许多,心疼的哄她:“乖,疼就是疼,别忍着了。”说着,他又转头叫人:“刘妈——端一盆热水来!”

虎子和蟋蟀出去帮刘妈扔垃圾,临走时叮嘱刘妈好生听着少爷回来唤人,刘妈原是看见叶逸风回来立刻进来服侍呢,刚进门便听见叶逸风说要热水,遂一叠声的答应着:“好来,奴才预备着呢!”

叶逸风蹲在地上低着头,一心想着锦瑟扭伤的脚,根本看不见她小脸上促狭的笑,只低声叹道:“总是毛手毛脚的样子,吃了亏才知道厉害了吧?”说着,他的手指轻柔的在锦瑟的脚上捏着,又问:“这儿疼么?还是这里?”

锦瑟哼哼着含糊其辞,一会儿说疼一会儿说不疼。直到叶逸风把她的脚丫子捏了个遍,刘妈方端着一盆热水进来,见状忙问:“哟,锦瑟的脚怎么了?”

叶逸风头也不抬,只淡淡的说道:“把水放下,你下去吧。”

刘妈看见锦瑟脸上强忍着的笑,又偷偷地看了看叶逸风沉静如水的脸色,偷偷地递给锦瑟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放下水盆轻着脚步下去了。

叶逸风把锦瑟的脚捏了一边,又说:“把脚洗一洗,我给你抹上药膏。”说着,他修长的手指一勾,便把锦瑟脚上的袜子给褪了下来,却惊讶的发现锦瑟的脚既不红也不肿,先是一怔,又猛的抬起头来看着锦瑟憋笑憋到表情扭曲的小脸,缓缓地放开了她的脚,慢慢的站起身来,目光亦越来越沉,又猛然间上前一步,踢开水盆,抬手把锦瑟推倒在椅背上,捏着她的下巴狠狠地咬住了她笑的颤颤的双唇,一边咬一边怒声低吼:“你这死丫头皮痒了?居然敢耍我?嗯…”

叶逸风发誓他是想狠狠地咬这个该死的臭丫头的,她居然有此胆量耍得他为她捏脚,如此胆大妄为就算把她咬死也难解心中之恨。

可是当他含住她柔软芳香的樱唇时,脑子里轰的一下闪过一道白光,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由尾椎骨升起来,瞬间遍及全身,酥酥麻麻的让他顿时失去了往日的睿智,变得像一只发情的狼一样,只想竭斯底里的把她压在身下恣意蹂躏。

锦瑟明白自己惹火成功的时候为时已晚。‘

他火热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息之间,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淡淡的薄荷清凉的味道,她的一双手腕被他反剪在身后用一只手牢牢攥住。另一只手却紧紧地扣着她的后脑勺,不许她动摇一分。

“唔…唔…”她因为窒息和惶恐,因为这种陌生的狂热而失措不安,挣扎了几下后却被他吻的更狠,便嘤嘤地低哭起来,那小模样委屈的什么似的,叶逸风的心软了,慢慢的放开她,抬手捧着她的脸颊,满满的都是宠溺的语气,“臭丫头,还敢不敢耍我?”低下头,啄上她的唇,“敢不敢?”

锦瑟的心底依然是一片慌乱,根本没听清楚他问的是什么,却跟着点头,原本小鹿般淡然的模样竟生出娇媚妖娆的感觉,眉眼之间更是多了一份桃色,眼里水光潋滟,漾着点点微光。

她点头,叶逸风又被气得笑了,低头在她俏丽的小鼻子上轻轻啄了一口,低声威胁:“怎么,还要挑衅我的耐心?”

锦瑟猛然回神,心急火燎的摇摇头,奋力推开他光着脚丫子匆匆的跑到床上去拉起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彻头彻尾。

叶逸风看着她慌乱的不知所以的样子,忍不住轻叹——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居然也会有这样慌张的神色,唔…真的是可爱极了,本少爷喜欢。

不过,喜欢是喜欢,叶逸风也知道不能再逗她了,否则这死丫头又要翻脸不认人了。自己的脸上也不是没挨过她的巴掌,这死丫头有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孤勇,有时候叶逸风竟也不得不忌惮她几分。

摇摇头,他弯腰端起地上的水盆慢慢的走出去,唤了刘妈来把屋子里收拾了一下,又问:“虎子和蟋蟀还没回来么?”

刘妈拿着干净的抹布擦拭着椅子上的水渍,听见叶逸风问,忙转过身来回道:“刚刚回来了,在厨房吃饭呢,少爷有事吩咐,奴才去唤他们两个进来。”

叶逸风摆手道:“没什么事儿,锦瑟还没用饭吧?你去给她弄点吃的来。”

刘妈答应着,又把地上的水渍一并擦了方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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