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现在,却也笑不出来了。
现在才想起要她活吗?
活了又能怎样?她的死活他是真心在意吗?
一次次的欺骗,一次次的利用,因为爱他,她就要忍受这些吗?
她虚弱地弯唇,“皇上可以操控江山、可以操控大局、甚至可以操控人心,却操控不了一个人的意志,如果一个人想死,皇上想要她活…咳咳…恐怕也是枉然。”
说着说着,她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别说她的心已死,她身上的毒她自己也清楚,已经攻入了五脏六腑。
冷祁宿一怔。
如果一个人想死,皇上想要她活,也是枉然。
她想死吗?
他有些颤抖地看着她,半天才恶狠狠地逸出两字,“你敢!”
说完,又伸手紧紧地擒住她的手腕,示意边上的太医上前。
好像他一松手,她便会消失一般。
这时,门口传来一个男子大呼小叫的声音。
“皇上,你五万大军明明没事,干吗要让我厚着脸皮去边国借兵啊?”
一个一袭红袍、生得妖孽绝艳的男子面露愠色地走了进来,在看到殿中的情景时,也是惊得僵住了脚步。
“莫霜?”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躺在冷祁宿怀里的女子,见到到处都是鲜血,脸色一变,不知发生了何事?
“风宵尘!”
一抹亮光从莫霜的眸中掠过,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一把将自己的手腕从冷祁宿的大掌中抽了出来,颤抖地伸向红衣男子,她虚弱地唤着,“风宵尘,风宵尘…”
风宵尘呼吸一滞,心,也跟着抽疼了一下,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伸手欲接住她的手。
冷祁宿一个冷冷的眼神觊过来,他愣了愣,手便僵在了半空中,可只是迟疑了片刻,他又毫无顾忌地伸过去将她的手握在手里。
入手一片冰凉,那种蚀骨的寒意让他的心一悸。
他大概也已经了然怎么回事,盛怒地瞪了一眼边上的冷祁宿,又转眸过去看着她,轻声说道,“我在,你怎样了?”
“风宵尘,带我走吧,带我离开这里,你上次跟我说过的,你愿意的,你等我的,对不对?”
莫霜苍白着脸,唇边又不断有黑红的鲜血溢出,她祈求地看着风宵尘,一句话说完,已是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看着她的样子,风宵尘心中大痛,他抿了抿唇,坚定地点头,“好,我带你离开!”.
“不行!”边上的冷祁宿一声低吼,“当务之急,是赶快让太医给她诊治!”
“那我便死在这里….风宵尘,到时将我的尸体带走….”
“莫霜….”
凝眸看着她倔强的样子,冷祁宿发现自己竟一时找不到语言。
“皇上说过,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的,我现在就用皇上给的这个恩典求皇上,让我带她走吧!”风宵尘一边说,一边蹲下.身子,想将莫霜从他的怀中接过。
“朕不许——”冷祁宿厉吼着,声音沙哑恐怖,他猛地收紧手臂,一把将莫霜搂在怀里。
“皇上如若果真想她活,就放手吧!”
风宵尘一声轻叹。
冷祁宿身子一僵。
想让她活,就放手吧…风宵尘的话一直盘旋在他耳边。
“你下定决心如此?”
他没发觉,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惶恐的颤抖。
莫霜没有说话,只是呼吸越来越弱,却死死地咬着唇,直到鲜血也将惨白的唇染红。
“莫霜!”
风宵尘看出了她越发涣散的瞳孔,一惊,连忙从冷祁宿怀中夺过她,直直朝外奔去。
冷祁宿这次并没有阻止他,只是愣愣地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怀抱
谢谢【苍空茫】亲的花花~
第187节:是你赢了
电闪雷鸣、狂风暴雨。
龙吟宫处在一片低气压之间。
太监婢女们跪倒一片,全部勾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出。
几个太医对着一个小巧的暗红色的酒盏看了又看、闻了又闻、有的甚至伸出手指捻起杯底的残液放到嘴里舔了舔刻。
最后还是得出一样的结论,就是假死药。
冷祈宿坐在龙案的后面,紧紧抿着唇,脸色黑沉得厉害。
这个假死药是他亲自弄的,不想假手于人,就是怕以防万一噱。
既然杯中仍旧还是他的那个假死药,那为何莫霜会那样?
到底是谁?
是何方高人潜在他的身边,能这般杀人于无形之中?
望着那枚暗红色的酒盏,他缓缓眯起眸子,眸中寒芒万丈
玲珑端坐在案桌边,纤纤玉手轻搭在桌面上,边上一个婢女正在全神贯注地给她的指甲上涂着蔻丹的颜色。
骤然头顶一声闷雷炸响,震得桌案一晃,玲珑的手一抖,婢女手中的蔻丹就涂到了她的手背的皮肤上。
“啊!”婢女大惊失色,连忙跪在地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娘娘恕罪!”
“没事!起来吧!”玲珑倒也不以为意,自袖中取出一方丝绢,一下一下拭去还未干涸的蔻丹,抬眸望了望门外,“现在什么时辰?”
“回娘娘,巳时!”
“竟然都巳时了。”她转回头看着手背上被擦得有些泛红的肌肤,自言自语道,眼神慢慢飘渺起来。
冷祈宿每日下朝后,都会来青霞宫看她的,天阴下雨、雷打不动,似乎已经成了习惯。
可是,今日,竟然到现在还没见到他的身影。
她知道,他早已下朝了。
今日早朝发生那么大的事情、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宫里早已经传开了,她又如何不知道。
他心中该有多大的震荡,她也知道。
她只是没想到,他竟是连青霞宫都忘了来。
一直到黄昏,雨才开始慢慢小了起来,却依旧是淅淅沥沥没有停。
冷祈宿踏进青霞宫的时候,玲珑正在试着尚衣局刚送过来的霓裳羽衣。
因为时值夏末,所以这霓裳羽衣都是取百鸟最轻薄稚嫩的几片羽毛穿制而成,透气极好,且不会裸露,更重要的都是各种彩色的羽毛,虽明艳无比,却又因颜色搭配很是讲究,所以并不显张扬。
玲珑穿在身上,一时心情大好,不由得纤纤抬素手、转珠袖、款步姗姗,舞了起来。
只见她身形纤瘦、动作娴熟轻盈、柔美飘逸,舞衣上的羽毛随着她的舞动,片片轻颤,构成一副极美的画面。
半响,她才看到怔怔立在那里的冷祈宿,原本转着圈的玉足立即停了下来,她脸一红,含笑着迎过去,“皇上,好看吗?”
出乎意料的,冷祈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看着她身上的霓裳羽衣,骤然开口:“这件衣服得用多少只鸟的羽毛?”
玲珑一愣,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问他好看吗?他说什么?
他竟然在关心拔了多少只鸟的羽毛?
这样的他,让她觉得好陌生,也让她有些无措,怔怔地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在他也没有继续纠缠在这个问题上,“朕过来是想问问你,你哥哥除了我们知道的皇城里的那个住所,还有没有别的住处?”
他亲自去过那里,她不在!
京城大大小小的客栈…全都没有她的踪迹。
到底去哪儿了?
她受了那么重的伤,风宵尘不可能带着她四处奔波的!
不会的,她一定还在这里!
玲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咽下苦涩。
这件霓裳羽衣,她是为了他而穿,而他现在竟然视而不见…
“回皇上,臣妾只知道哥哥在城中的那一个宅院,其他的,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
冷祁宿心中一痛,想也没想,立即折身朝外走去。
他的脑海中,都是她在大殿上,一身鲜红的样子。
她说,皇上可以控制江山,可以操纵大局,甚至可以操纵人心,可是操纵不了一个人的意志,如果一个人想死,皇上想要她活,也是枉然。
她说,那我便死在这里,风宵尘,到时将我的尸体带走。
她竟是宁愿选择死,也要离开。
那是谁在他危险的时候,偷偷的溜出宫,没有一句怨言的陪在他身边,即便是深入龙潭虎穴也丝毫不畏惧?
曾经他是那般的羞辱她,她都那般顽强地活着,可见这一次,她是真的死心了。
莫霜…莫霜…
越是惦念这个名字,心就越发的刺痛。
心中好像突然丢失了一大块,即使与冷祈逸的这一次较量完胜,他却依旧开心不起来。
脚下不做一丝停留,他低头,看着紧紧攥在手中的酒盏,想起她端起酒盏仰脖一口饮尽的样子。
那般决绝。
他的心竟是痛得抽搐。
恭喜皇上,她说。
莫霜,这一局,其实朕输了
虽然,朕一直回避,一直不敢承认,甚至在这次布局的时候,还反复提醒着自己,即使利用了你也没有关系,这是你一个冷祈逸的细作欠朕的,反正朕也不爱你!
指腹紧紧摩挲着酒盏的杯口,他凄苦地笑,莫霜,你赢了。
“李全盛!”
“奴才在!”
紧跟在后面的李全盛连忙拾步上前。
这位帝王在面临政变时,也能面不改色、淡定如斯。
可现在,他却读出了这个男人的慌乱。
“你立刻带着人去问城中的每个医馆药铺,看有没有去抓过解毒药,或是诊断过中毒的病人!若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朕!”
李全盛领命而去,却又被他再次喊住。
“算了,不要去了。”
她那般决绝,死都不要呆着宫里,死都要离开,如果这般大动静地找她,只会适得其反。
抿了抿唇,他阔步折过抄手游廊,走进雨中,径直往宫外的方向走。
“皇上,伞!”李全盛撑起黄油伞,紧步跟了过去.
“不要跟着朕!”他厉吼,没有回头。
黑,好黑啊!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哪里?
莫霜摸索着往前走,想找到一丝光亮,可是一直走,一直走,依旧还是无边的黑暗。
不知走了多久,她突然觉得好冷,那种身处寒窑一般刺骨的冷。
感觉自己好像是在海底,冰凉的海水包裹着她,让她的身子在浮浮沉沉中慢慢变冷变硬。
骤然,她又好像漂到了一个火山口,到处喷涌的都是红红的岩浆,她的身子也随之变得暖和起来,再变得滚烫,继而灼烧到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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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节:罢朝三日
骤然,她又好像漂到了一个火山口,到处喷涌的都是红红的岩浆,她的身子也随之变得暖和起来,再变得滚烫,继而灼烧到疼痛。
天渐渐亮了起来,不再是那么黑,身子似乎轻飘飘地悬起在半空中。
脚下高楼大厦、车水马龙。
种种旧景依稀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刻。
她要死了吗?
听说,只有要死的人,才能梦回故乡,还是说,她死了以后,灵魂又要穿了回去?
回去吧,穿回去吧,她告诉自己噱!
反正这里已经了无牵挂!
斗转星移,画面骤然变换。
面前出现了一大片花海,一眼望不到边,洁白洁白的花儿不染纤尘,白得刺眼。
“彼岸花!”她轻呼出声。
“不,是白木兰!”
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男音,低沉得如同醇酒。
她愕然,循声望去,发现花海里竟站着一个男人,背对着她,长身玉立、若隐若现。
正疑惑中,男人回过头来…
是他,竟是他!
那脸,那眉,那眼…
他朝她绝艳地笑,空气中朝她伸出手来。
几许犹疑,她垂眸,只片刻就像受到了什么蛊.惑一般,缓缓地伸出皓腕,差一点就要放进男人的手心,却是骤然发现,男人倏地变了脸。
笑容无情冰冷、眸光更是森寒得如同腊月飞霜。
她一惊,将手收了回来,调头就跑。
“你逃不掉的!”渗人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索命的修罗,他紧跟其后地追了上来。
天地一片白茫茫,她不顾一切地飞跑,万籁俱寂,似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和心跳,以及后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风宵尘缓步走进屏风,拧眉看着一.丝.不.挂泡在药桶里的女子。
女子紧紧阖着双眼,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同样白得似纸的手臂毫无知觉地垂在桶侧,脑袋耷拉在桶沿,被汗水濡湿的青丝垂在药桶的外面,逶迤在地上。
没有一丝生气。
“绿萍,她怎样了?能救吗?”风宵尘转眸看向正蹲在药桶旁边,将银针一根一根扎进女子各个穴位的绿衣女子,问道。
“暂时还不知道!”绿衣女子没有回头,凝神将手中的一枚银针推进桶中女子的风府穴,继续说道,“她好像自己潜意识里在抵触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