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十一保护好瑶华宫的那个女人玩。
他不是不愿意见她吗?
不是早已经将她抛至脑后了吗?
为何还要十一保护她?
这时,不知柱子梦到了什么,一声呓语,吧嗒吧嗒嘴,猛地翻了一个身,一只脚就直直搭在她的胸口上。
一股刺鼻的汗臭味扑面而来,她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涌,“呕”地一声坐起身来,扶着床柱,干呕个不停。
她这般的动静,那头的柱子却依旧睡得香甜,没事人一样。
深深叹出一口气,她颓然地靠在床头上,望着白色的帐顶,她欲哭无泪。
对,她就是莫霜。
早上,她见十一那般急匆匆的模样,猜他肯定是有什么急事要去办,于是,便远远地跟踪了他,只见他来到了宫中禁卫军的马场,秘密找了两个男人,交代了一番什么。
所以,她便想方设法找到其中一人,也就是真正叫小五的那人,并且利用他的家人、威逼利诱让他说出十一找他的理由,并且顶替了他。
跟冷祈逸那么多年,做张人皮面具,还是简单的。
她想跟着冷祈宿一起出来,原因有两个。
第一个,就是解药,冷祈宿身上的那个毒的解药,虽然不一定能弄到,但是,不出宫更是想都别想。
第二个,就是她担心他,如果买马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冷祈逸,她想,她跟在边上,或许能帮上他的忙,毕竟,她了解冷祈逸。
只是,要跟柱子这个臭男人睡一间房,哎~~
她又不能拒绝,否则让冷祈宿看出端倪来,他不仅会生气,还肯定会将她赶回去。
她容易吗?
又是易容,又得变着声音,还得跟男人共处一室。
其实,有时她也会想,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她这般坚持着,到底她这样做值不值得?
可是每每到选择的时候,她还是想都不想、毫不犹豫地上。
哎,又是一声轻叹,她侧首望了望窗外,这天怎么还不亮啊?
一夜无眠。
一直到东方渐渐开始露白,她才靠着床头浅浅睡了过去,可还没来得及睡沉过去,就听到冷祈宿在外面敲门,让他们去大堂用早膳。
她毕竟是女人,等柱子洗漱完毕下去了,她才开始盥洗。
等到她来到大堂里的时候,冷祈宿和柱子已经吃了起来。
冷祈宿一袭粗布青衫,头顶随意盘着一个公子髻,余下的黑发就松松散散地轻垂在肩头,即使这般简单的装扮,却依旧难掩这个男人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行尊带贵的气质。
这样的人能被招募上?
她表示怀疑。
她勾着头走过去,低低地道了一声歉,毕竟她起晚了,最重要的是比一个皇上晚。
冷祈宿慢条斯文地嚼着一块饼,抬眸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倒也没恼,转过头让堂中穿梭的小二添了一幅碗筷。
她在他的对面坐下,接过小二递上来的碗勺,小心翼翼地给自己拨了一碗粥,垂眸一勺一勺地送进口中,细细地嚼着。
边上的柱子也是一声不吭,闷头将清粥喝得啧响。
冷祈宿微微拧了拧眉,白璧的大手执着一双竹筷指了指桌上的盘盘碟碟,“有饼,有菜,为何光吃清粥?”
他们两人这才抬起头,看向桌面上的小菜。
有脆皮黄瓜!
莫霜眼睛一亮,手拿竹筷便伸了过去,正好碰到冷祈宿伸过来的筷子,两筷相撞,她一惊,又连忙将手缩回。
冷祈宿倒是毫不在意,兀自夹起一片放进嘴里,慢慢嚼了起来,可黑眸的目光却是若有若无地朝她盘旋了过来。
她勾着头,一颗心如同小鹿乱撞,兀自一勺一勺吃着碗里的清粥,眼都不敢抬,更别说去夹菜。
骤然,一双筷子直直伸到她的眼前,她还没反应过来,两片脆皮黄瓜已经落入她的碗中。
她愕然抬头,就看到冷祈宿放下筷子,拿起绢子优雅地拭着唇角,一双眸子睨着她似笑非笑,“多吃点,生得那般娇小,哪像个男人?要不是十一亲自挑的,我还真的怀疑你能否胜任此次任务。”
莫霜的心,一颤,马上又微微凛了凛心神,笑道:“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四爷还是不要以貌取人的好,毕竟个子小,有个子小的好处!”
“是吗?”冷祈宿愉悦一笑,将桌上的装饼的碟子推到她和柱子的面前,睨了她一眼,“如此最好!这些你们也吃了吧,免得浪费了去!”
一顿早膳吃得心惊肉跳。
用完后,小二就跑过来问大家需要什么茶水?
“白水吧!上午不宜饮茶!”她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坐在对面的冷祈宿脸色一怔,她正好看到,心跳一滞,暗叫一声不好。
她怎么忘了,她这话以前一直在这个男人面前讲,每次午膳前,他要饮茶,都被她换成白开水。
“我胃不好,上午不能饮茶,就来白水吧,你们的自己看着办!”她讪讪而笑。
希望他不要怀疑才好!
“恩,那就都来白水吧!”冷祈宿淡淡而笑,面色如常,一双深邃的黑眸也看出任何意味。
又是一番折腾,早膳才终于结束,冷祈宿见时辰还早,让大家先回房休息片刻,他去马场外面打探一下情况。
莫霜回到楼上,想先补一下眠,可总觉得哪里好像少了点什么似的。
想来想去,她猛地从床上翻身坐起,惊出了一身冷汗。
保胎药!
天啊,她怎么就光顾着易容出宫,竟忘了那每日都必须食用的保胎药。
一日不服,滑胎比红花还快还猛!
怎么办?再回去?.
不行,好不容易出来!
可是也不能这样去问那个男人要吧?别说,他也没有现成的带在身上,即使有,见她这样还不将她生吞活剥了去?
怎么办?
孩子,孩子,怎么办?
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她在房内焦急地转着圈。
“哎呀,小五,你有事没事啊?能不能不转了,晃得我头晕。”坐在一旁的柱子不满地嘀咕道。
此时的莫霜哪听得到他在说什么,脑子飞快地思忖着对策。
对了,她骤然眼睛一亮。
昨夜过来的时候,她见这个客栈边上没隔几家好像有一个医馆的,要不,先去医馆找大夫看看。
事不宜迟,等会儿冷祈宿回来就晚了。
“柱子,我实在憋不住了,出去小解一下,马上回来!”
说着,她就急急忙忙下了楼,留下一脸愕然的柱子半天才嘟囔出来,“又没人让你憋尿的,真是!”
莫霜来到楼下问了问掌柜的,有没有看到和他一起来的那个大个子,掌柜的说用过早膳就出了门,她这才放心地出了客栈。
在一个拐角的地方见四周无人,她又撕掉了脸上的面具,塞进袖中,直直往医馆而去。
总不能长着一张男人的脸去看孕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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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节:你担心我
医馆里.
莫霜一脸的难以置信,“大夫,你再仔细瞧瞧,我每日服用的真的只是普通的保胎药吗?如果不服用,孩子真的没事吗?”
她只觉得一颗心似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般,难以遏制的澎湃。
她依稀记得冷祈宿当时的表情,那般憎恨、那般决绝,那般无情。
“此药保胎固然是好,可你有一日不服用,滑胎会比红花更狠更快,所以在孩子出生之前,你最好乞求朕心情好,每天都给你赐药!砍”
怎么可能会只是普通的保胎药?
“大夫,你再好好瞧瞧,好好瞧瞧,给我服药的那个人说,如果一日不服用,滑胎会比红花还快!”
“哎,姑娘,老夫如果连这点脉像都不能确定,还如何在这京师里混啊?”坐在她对面的一个老大夫无奈地摇头。
莫霜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出的药馆,只觉得一颗心胀得满满,脑中浑浑噩噩一片。
震惊、疑惑、欣喜、激动…五味杂陈、百般滋味。
依旧是在那个拐角的地方,她取出袖中的面具小心翼翼地戴在脸上,骤然,她感觉到背脊一阵滚烫,猛地回过头来,就看到冷祈宿远远地站在身后,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寒凉玩。
她一惊,手一哆嗦,那还只是戴了一半的面具又被带了下来。
“四…四爷….|”她干干地笑着,窘迫得不行,也心慌得不行。
真恨不得有个地缝就好了,她可以钻进去。
这个男人不是去打探马场了吗?
明明她刚刚环顾了一下四周,也没有看到有什么人的。
怎么就突然出现在这里?
是一直就在她身后,还是只是刚刚出现的?
冷祈宿面色沉静、薄唇紧抿,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凝眸看着她的脸。
“四爷…是这样的…那个…我…”本能的,她想解释。
可还没等她说完,他却骤然转过身去,阔步就走。
莫霜有点懵,本准备着迎接一场暴风骤雨的,他却什么都没有说,还就这样走了?
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什么,连忙追了上去,“四爷,等等我!”
冷祈宿走得很快,脚步翩跹、青丝飞扬,径直拐过拐角,走到正街上,街上人来人往,他便快步穿梭在其中,丝毫不理会后面紧赶慢赶的她。
他生气了,她知道。
面具原本就是他们两人之间无法过去的坎儿,她今日又戴了,又骗了他。
可是好歹听她解释一下,不是吗?
她提了一口气,脚尖一点,飞身而起,越过行人的头顶,直直落在他的前面,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臂,不愿放开。
引得路上行人纷纷驻足、侧目。
她也全然不顾,就拉着他,气喘吁吁地看着他,满脸委屈地看着他。
冷祈宿却只是抬起眸子,黑眸的视线淡淡落在她的脸上,面无表情、不语。
“四爷为何要那样对我?”
“为何要骗我说普通的保胎药是比红花更厉害更猛的滑胎药?”
“为何要给我一个名分然后又置之不理、不闻不问?”
“为何要让十一好好保护瑶华宫的那个女人?”
“既然这般恨我,为何又要如此对我?”
她一连串的质问,喷薄而出,只觉得这些问题如一座大山一般压在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以为他会继续沉默,没想到他却突然开口了,“问完了吗?”
说着,也没等她反应,就突然拉过她的手,大力拨开团团围住他们看热闹的众人,一顿疾走。
“四爷带我去哪里?”
“回宫!”
“可是四爷好不容易才出来的”
“是你回宫!”
“我不回去!”她大力甩开他的手,一脸笃定地看着他。
“你想怎么样?”冷祈宿回过头来,冷冷地看着她,唇角微微勾起,“是担心我查出什么对你逸哥哥不利的事情?”
莫霜愕然抬眸,没想到这个男人到这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明知道不是这样!”
她弯弯唇角,苦涩黯然,颓然的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颤抖的哭腔。
冷祈宿一怔,抿了抿唇,半天才说道,“那就回宫去给我好好呆着!”
说着,又伸手过来拉她的手臂,被她再次用力扭开,她牵牵唇角,歪着脑袋看定他,眼神那般肯定,“你在担心我?”
她的话,是反问,可语气却是笃定的。
冷祈宿浑身一僵,有那么片刻的失神…
他是吗?
眸底掠过一抹很复杂的情绪,他又冷然讥诮地笑开,“不,我只是担心你坏了我的大事!你一介女流,又身怀有孕,跟在一起,只会连累我。”
“好,那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我是不是连累你!”
第176节:不要命了
)o“好,那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我是不是连累你!”.
她凝眸望着街的那一头,缓缓勾起唇角。
循着她的视线,冷祈宿也看了过去,只见一支马队浩浩荡荡走了过来。
“向阳马场的马队来了!”
“是啊,听说这一批又是从外地买过来的。”
“今年的马那么好卖,早知道我也养马了。砍”
路上的行人七嘴八舌,纷纷退至两旁。
眼见着马队越来越近,冷祈宿也是拉过莫霜的手,退至边上。
谁知,莫霜却是突然用力挣脱开他的手,衣袖一挥,一枚银针脱袖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直刺向其中的一匹马儿。
速度之快,似乎只在眨眼之间,谁也没有注意到。
那匹马儿骤然“嘶鸣”一声,狂奔了起来,随行赶马的马夫脸色一变,其中一个欲上前抓住缰绳,可哪里拉得住,还险些被撞翻玩。
由于那匹马儿的疯癫,其他马儿也变得焦躁,纷纷撒腿跑了起来,横冲直撞,还带翻了许多路边的小摊,吓得路人惊叫连连。
马夫们拼命地吹着马哨,却依旧控制不了疯癫的马儿,一个一个急得脸色发白、汗水直冒。
坐在马车内的一个主事的男人更是大惊失色地厉叫:“快拉住它们,快拉住它们!”
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冷祈宿冷笑,斜眼看着边上的莫霜,“这就是你所说的不是连累我?发枚银针制造一个混乱,谁都会!”
“谁都会吗?”莫霜抬眸迎上他的眼,狡黠一笑,“那制服这些疯癫的马儿是不是也谁都会呢?”
说完,还没等冷祈宿反应过来,就脚尖点地、飞身而起,踩过众多马儿的马背,直直朝跑得最前面的那匹马儿飞了过去。
青衫翩翩,墨发飞扬,头顶发髻上的束带被风带下,满头青丝漫肩倾泻了下来,她也全然不顾,径直落在那匹马儿的背上。
冷祈宿呼吸一滞,脸色也为之大变。
这个女人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