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他们改为骑马的时候,是有什么东西掉了,当时,她想看,却没看清楚。
依稀好像是紫色的,应该就是那方丝绢。
她原本想直接告诉冷祁宿的,可是看他正闭着双眸全神贯注地给玲珑渡着真气,便忍住了。
她也是练功之人,知道那种时候如若被人打扰会有什么后果,轻则造成内伤,重则走火入魔。
人命关天,她又怕久了丝绢被人拾走,所以,她自己回去找了。
如此千辛万苦地给他找回了丝绢,却换来赶出王府。
眼前又晃过他阴冷狠绝的眼,心,不由地抽痛了一下。
他让她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她能回哪里去呢?
蓝翼门?
不行,逸哥哥交给她的任务没有完成,她没脸回去。
而且,她也暂时不想去面对他,人家今日封妃大典、新婚燕尔呢。
好在出府的时候,百合将她的月钱偷偷塞了一些给她,抬头望了望天,见天色已暗了下来,她准备先投个店。
如今,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时,忽然有个男人迎面跑了过来,她避闪不及,那人就直直撞在她的身上。
眼见着她险些要摔倒,男人连忙伸手将她扶住,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也没造成什么大碍。
待那人走后,她才骤然意识到什么,伸手摸向腰间,脸色一变。
完了,遇到小偷了。
是不是养尊处优的王府生活过惯了,她堂堂蓝翼门的神捕竟然堕落成,这么简单的伎俩都没有看出来。
见那人还没走远,她连忙撒腿追了上去。
男人轻功极好,穿街走巷,脚下像踩了风一样。
原本她也轻功不错,可是今日胸口受了冷祈宿一记,根本提不起气,没跑多远就已经气喘吁吁。
最后追到一个无人的小巷,她实在跑不动了,只得停下来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慢慢消失在巷尾。
真是屋漏又遭连夜雨,倒霉透顶了,她扶着墙角直喘着气。
骤然,一个抬头她竟然又看到那个男人了,他背朝她,脚下慢慢地往后退着,透过他依稀可以看到一个人白色的袍角。
她甚是疑惑,歪过头一看,赫然发现,竟是风霄尘。
他一只手掐着男人的咽喉,一只手轻佻地甩着她的钱袋,逼着男人不断后退,似乎感觉到她在看他,猛地歪过脑袋,朝她做个鬼脸。
晕,莫霜顿时头皮一阵发麻,这怎么到哪儿都能遇到他啊?
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风霄尘已经将男人拧到她面前,抬起一脚,男人便噗通一声匍匐在她的脚下,“快跟美人道歉!”
“美姑娘,对不起,对不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大人大量,饶过小的”
男人的头鸡啄米一般磕得砰砰直响,莫霜实在看不下去,“好了好了,你走吧,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儿了。”
风霄尘满意一笑,这才松开对他的钳制,“滚!”
男人抱头鼠窜,一溜烟不见了人影。“谢谢你!”不想与风霄尘有太多的交集,莫霜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欲接过他手中的钱袋.
岂料,他猛地缩回手,将钱袋紧紧攥在手里,眯眼一笑,“它现在是我的了。”
“你”莫霜气结,顿时涨红了脸,“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哪样啊?”围着她缓缓转了一圈,他笑得妖孽绝艳,一双凤眸不怀好意地在她身上盘旋来盘旋去,“啧啧,前凸后翘、玲珑有致,好一幅曼妙的身子,怎么?四爷这般不怜香惜玉,将美人给赶了出来?”
莫霜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衫,全部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线条尽显,也难怪风霄尘说,一时又羞又恼,“风霄尘,你这人嘴巴就不能积点口德啊?”
“口德?”他撇撇嘴,眼角眉梢都是讥诮,“难道我说错了吗?你若不是被赶出来的,何以落魄至此?”
是啊,她不就是被赶出来的,抿了抿唇,她忽然之间觉得眼睛又干又涩。
见她不说话,风霄尘怔了怔,眸光一闪,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好了,好了,不就是没人要了吗?我要你便是,跟我走!”
说着,就顺势拉过她的手,一顿疾走。
“喂,喂,放开我!”她挣扎着,猛地甩开他的手,即使没人要,她也不要跟这个登徒子走。
“你觉得你还有得选吗?”风霄尘眉目弯弯,歪着脑袋,得意地甩着手中的钱袋。
“你你趁人之危、落井下石,你就是个小人!”遇到这样一个人,她简直要抓狂了。
风霄尘倒也不怒,依旧笑得绝艳无比,“眼见着天就要黑了,你就说跟不跟小人走吧?”
莫霜望了望天,是啊,天就要黑了。
她身无分文,难道只得回蓝翼门不成。
其实从风霄尘偶尔一刹那的眼神中,她已经觉察出,这个人表面上看似放.荡不羁,实际上绝不是简单的角色。
她为何总是能遇到他?他和冷祈宿之间又是什么关系?他为何会在王府的后院里?
除了唯一确定他是风家的人以外,种种疑团在她心中挥之不去。
略一沉吟,她扬起小脸,义正言辞地说道:“好吧,我跟你走,但是,你记住,对我尊重点,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风霄尘噗哧一笑,“你还真说得出啊,诶,现在是我收留你好不好,你应该感激涕零才对,倒说得像自己吃多大亏似的。”
莫霜眼睛一瞪,“就说你答应不答应?”
“好吧,好吧,服了你了,答应你便是,真真是天下第一人啊!走吧!”风霄尘无奈地摇头,转身往前走去。
“去哪里啊?”莫霜连忙紧步跟上。
“去了不就知道了。”
“不会是王府的后院吧?”
“怎么会这样说?”
“你不是住在后院吗?”
“你才住在后院呢!”
“”
*********
王府的马厩
“王爷,这匹可以吗?”夜风牵着一匹白色的良驹走了出来。
冷祈宿看了看,伸手抚了抚马鬃,“还是用今日那一匹吧!”
他记得,当时那么大的雨,那匹马背着他和陌妆两人,还速度如飞。
“那一匹啊”夜风有些迟疑,顿了顿,才接着说道:“那一匹今日冒雨往返王府和宫里两次,属下怕它太过劳累,会影响王爷赶路,所以才挑了这匹。”
“往返两次?”冷祈宿敛眉,黑眸探究地看着他。明明就只一趟。
“是啊,王爷和王妃回来后不久,王妃又骑马出去了一趟,说是王爷丢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她要出去寻。”
很重要的东西,出去寻。
冷祈宿呼吸一滞,“后来呢?那个东西找到了吗?”
“后来后来听说在我们王府马车停的那个地方找到了啊,而且,她和王府车夫一起回来的,将马车也带回来了。不对,难道王爷没拿到东西吗?王妃一回来就问在下王爷在哪里啊。”
夜风兀自说着。
冷祈宿薄唇冷佞地抿起、越抿越紧,脸色越来越难看,只觉得心像被一只无名的手狠狠揪住,痛得他有些颤抖。
骤然,他一声厉吼:“车夫呢?车夫在哪里?”
第78节:就要了你
【依然4000+字,翻页,翻页】.
冷祁宿坐在床头,静静地看着床榻上那个双眸轻阖、睡得香甜的女子,目光深邃、神思悠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爷…”一声娇软的轻唤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醒了?感觉好点了吗?瞳”
“嗯”玲珑轻笑着点了点头,又侧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脸色一红,“奴婢竟睡了这么久,天都黑了。”
“是本王点了你的睡穴,让你多睡会儿的,你放心,本王已经让夜风去曼陀山了,不日就会回来。”
“谢谢王爷。”玲珑娇羞地看着他,水眸中波光潋滟,她咬了咬唇,些些试探,“只是王爷这般对奴婢,其他人倒是没什么,不知王妃会不会误会?馁”
其实,她知道,她和冷祁宿的关系,昨夜,那个女人已经心知肚明。
她现在只是想试一试这个男人的态度。
冷祁宿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伸手替她掖了掖薄被,“做什么想那么多,养好身体才是正紧。”
玲珑偷偷抬眼睨他,只见他面色沉静,薄唇微抿,低垂的长睫掩去了黑眸中的情绪,一时让人吃不透其中意味。
“王爷晚膳用过吗?”
“用过了,你呢?想吃点什么,本王让厨房给你弄。”
“奴婢不饿。”
“你都一下午没吃东西了,怎么会不饿?”
“如果奴婢说,是奴婢不想吃,奴婢只想和王爷多说会儿话,王爷信吗?”
冷祁宿一怔,不知为何,眼前竟掠过一个女子伏在地上,唇角一抹刺目的殷红,笑得凄凉地问他,“的确是我捡到的,王爷信吗?”
王爷信吗?
那时,他不信,还差点杀了她。
可今日那个车夫告诉他,“当时雨下得很大,王妃用一块黄油布裹着头,在那段路上来来回回地找了好久,小的问她找什么,她说一枚丝绢,小的就纳闷了,不就一枚丝绢吗?再买一枚就是了,至于要这般冒雨寻找吗?她说很重要,小的当时就想,许是王妃和王爷的定情信物什么的,便也不再多问,再后来,她终于找到了,开心得又是跳又是笑的,小的看着也开心…”
她的确是捡到的,还是专门特意去帮他捡的。
他该信的,不是吗?
可是,他却出手伤了她,还赶走了她。
她能回哪里?继续回到奴鸦,被绑着手脚当做牲口一样任别人来买走?
“王爷…王爷…”
冷祁宿回过神,就看到玲珑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水眸中些些疑惑、些些幽怨。
这才想起她在问他问题,而他却走神了,旋即,唇角一勾,“信,本王当然信你!本王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陪你说话。”
既然赶走了,就不要想了,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不过是十两银子从奴鸦买回来的一个女人而已。
何况,那个女人知道得太多了。
普禅寺的事,还有他和玲珑的关系,这些府中没有一个人知道,除了她。
多一个人知道,玲珑就多一份危险,任何一个给玲珑的安全造成威胁的人,他都不能放过。
将她赶走,已经算是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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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一农家小院,烛火通亮。
“快点,菜都凉了,你还要不要吃啊,再不吃,我可吃光了啊!”风宵尘手执木筷,夹起一粒花生米放在嘴里嚼着,回头望望里屋。
女人就是烦,沐个浴、换个衣服也得那么半天。
“来了,来了,急什么…”莫霜穿着风宵尘宽大的衣袍,在铜镜前左右看了又看,再次确定没有问题,才走了出来。
风宵尘猛地一个抬头,就直直移不开视线。
只见女子肌肤胜雪、眉目如画、未施一丝粉黛,一袭宽大的青衫,越发显得身材的玲珑娇小,满头的青丝没有像平日里那样束起,只是瀑布一般倾泻在后面,莲步轻移、姗姗而来,美得就像降落在红尘的仙子,不沾一丝凡气。
“看什么看,再看将你眼珠子掏出来!”在风宵尘对面坐下,莫霜举起筷子对着他恶狠狠地做了一个戳的姿势。
“哎!”风宵尘抚额长叹,“你知不知道,就你这个动作,有多毁你淑女形象啊,刚刚还以为是个仙子,骤然变成母夜叉,这个落差,让我的心啊,从山顶跌到谷底。”
“无聊!”莫霜丢了个白眼给他,看到桌上的一片红红绿绿,甚是惊讶,“这些都是你做的?”
“是——”他顿了顿,眯眼一笑,“买的。”
“就知道你没这个能耐。”莫霜夹起一块脆皮黄瓜放到嘴里面,一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味道迅速传遍味蕾,让她心口一颤。
在王府,脆皮黄瓜是她每日早膳的必用菜。
因为她口味重,吃不惯府中的清淡,冷祁宿便命人专门给她做她喜欢的这道菜。
他是那样体贴,只是那都是假的,都是做戏,都是为了深藏另一个女人。
“既然你还这般不知轻重死活,本王便一纸休书废了你,你从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本王落得清静。”
眼前掠过他狠戾、决绝的样子,心,没来由地又是一阵闷闷的抽痛。
“有酒吗?”
“啊?”风宵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么多好菜,没酒多浪费,有酒吗?”
“当然!我这里什么都没有,就是酒多,各种美酒,应有尽有,不过…”他眯眸,暧.昧一笑,“孤男寡女的,还是不要吃酒的好。”
“为什么?”
“没听说过酒后乱.性吗?我们要是吃得稀里糊涂的,孤男寡女、***,一点就着,怎么办?不过,只要你不介意,我是无所谓,大不了牺牲一次。”
“风宵尘!”莫霜脸一红,捻起一粒花生米朝他砸了过去,“你说这些话,就不知道害臊吗?”
“害臊?有什么可害臊的?”他笑着伸手接住那粒花生米,放到鼻下轻嗅,做出一副陶醉的样子,“古人云,食色.性也,就是说人有七情六欲,一时情不自禁做出点啥事也是可以理解的。”
“废话真多,快去拿酒!”你确定?”.
“确定!”
“先说清楚,到时,真要是发生了什么情不自禁、酒后乱.性的事情,那也是你情我愿,我可不负责任哈。”
“做梦吧你!快去吧!”
“遵旨!”
莫霜没想到风宵尘珍藏的‘杏花酿’酒劲那么足,才没吃几杯,脑袋就晕乎乎一片,意识也有些混混沌沌起来。
头好沉。
她支着手撑着脑袋,眯眼看着对面的风宵尘,左看右看,嘿嘿一笑,“风宵尘,你长得真好看。”
“我知道,大家都这样说。”
“比女人还好看!”
风宵尘的脸顿时一沉,他可不喜欢听这话,他是生得妖孽绝艳了些,但是,这也不能老将他和女人扯在一起啊。
“我是男人,正宗的男人,你若是不信,可以以身试试。”
“男人?”莫霜哧然一笑,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男人有什么好啊?这世上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一个一个…心比天大,却都只会靠利用女人,这样的男人不做也罢。”
说着,她又摇摇晃晃地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到风宵尘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脸,眉眼弯弯,“所以啊…你还是不要做男人了…跟我做姐们吧!如何?”
做姐们?
风宵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这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不过,看这个女人粉面含春、双眼迷离的样子,知道是喝多了,也只得忍着不跟她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