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这么小的年纪,居然还懂这个?
姜令菀不大好意思,有些小娇羞呢。
毕竟她两辈子加起来也没亲自做过这种事儿,原因是因为她不喜欢厨房那股味儿。不过…也亏得她目下只有四岁,不用讲究男女有别,可以光明正大的关心陆琮。姜令菀冲着自家娘亲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道:“上回爹爹生病的时候,娘不是也给爹爹炖了鸡汤吗?爹爹喝了之后很开心呢,病马上就好了。”
周氏心道:喝得的确开心,脸都笑成花了…还不是因为那鸡汤是她亲手炖的。
周氏素来十指不沾阳春水,嫁人之后才煲得一手好汤,可后院事务繁琐,她哪有闲工夫煲汤?也就那回姜柏尧病了,她才下过一回厨。
周氏一想到陆琮便莞尔一笑,俯身捏了捏自家宝贝女儿的小脸蛋,道:“好,那待会儿娘亲自给你琮表哥炖汤,让璨璨送过去,好不好?”
姜令菀小鸡啄米般点头:“娘真好。”
心里却道:陆琮这回倒是有口福了,能喝到岳母大人亲手煲得汤呢。
第0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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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下姜令菀虽不过四岁,可出门前要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这一点却从未改变过。
姜令菀让陶嬷嬷给自己换了身新裙子,而后坐到妆奁前好好理一理自己的头发。四岁奶娃娃的头发摸起来又软又细,虽不及她长大后的青丝泼墨,却也算得上尚佳了。瞧着镜中这张粉嘟嘟的、人见人爱的肉包子脸,姜令菀很是满意。
不过一想到日后这肉包子脸要变成巴掌大的瓷白小脸,倒是有些舍不得了。
小时候胖一些好看,长大了纤细窈窕才是美,她饶是不舍,可若是长大之后还是这张肉脸,那她可是要哭死了。
姜令菀轻轻捏了一把,眼眸璀璨灵动。
“璨璨,璨璨…”
听到外头这声儿,姜令菀旋即知道来得是何人,蹙眉暗道:嵘表哥怎么来了?
不见其人但闻其声,说的便是她这位嵘表哥。
她正在绣墩上好生坐着呢,便见穿着一身墨绿色绣竹纹袍子的薛嵘迈着步子冲破珠帘子朝她奔来,这阵仗,来势汹汹呢。见他张开双臂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边哭边嚷嚷道:“璨璨,呜呜呜…璨璨你没事吧?”
没见她好端端坐着吗?自然没事儿。
姜令菀晓得薛嵘大抵是后知后觉得知上回出事儿的消息,今日特意来看她呢。可目下她被这位小表哥抱得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可惜自个儿力气小敌不过他,只能伸手用力捏了捏他软软柔柔的小屁股,提醒道:“嵘表哥,璨璨没事,你先把我放开。”
“不放不放,我就不放…”
薛嵘撅着粉嘟嘟的小嘴,语气坚定的不得了,仿佛让他放手便是要了他的命根子似的。
姜令菀晓得薛嵘撒娇耍赖的性子,此番闻着他身上的甜香味儿,正无奈着,却见薛嵘一抽一抽竟又哭了起来,而后才略微松手,泪眼婆娑的望着她,小拳头一握,语气坚定道:“璨璨,以后表哥会好好保护你的,我…我以后跟着我姐姐一起学武,长大之后来保护璨璨。”
同峥表姐一起学武?
姜令菀不厚道的忍俊不禁。
上辈子薛嵘长大之后,生得一张秀色可餐的俊脸,皮肤比养在深闺的小姑娘还要白嫩,而且那细胳膊细腿,哪是学武的料?而目下…姜令菀望着薛嵘的白嫩小脸,瞅着他鼻子上挂着的面条,忙对着边上的陶嬷嬷道:“陶嬷嬷,你快给嵘表哥擦擦鼻涕。”
陶嬷嬷拿着帕子低头一瞧,瞅着薛小公子这张粉嫩嫩的脸蛋哭得涕泗横流,鼻涕一吸一吸的。小娃娃自然说不得脏,况且是薛小公子这般秀气可爱的小男娃,就算哭得委屈,也是招人疼爱的。薛嵘与姜令菀这个表妹年岁相当,素来亲近,来卫国公府的次数也比周季衡多,而且是个会撒娇扮可爱的主,陶嬷嬷瞧着挺喜欢,自是没将他当成外人。
陶嬷嬷小心翼翼替薛嵘擦了鼻涕眼泪,却见这位薛小公子一个劲儿的盯着六姑娘,六姑娘只是微微蹙眉。陶嬷嬷是个有眼力劲儿的,忙含笑道:“薛小公子悠着点儿,六姑娘手上脚上的伤才刚好,若是碰着了可麻烦了。”
薛嵘平日里乖乖巧巧,除了爱黏人,旁的倒是没什么不好的,不像姜裕那般,整天喜爱打打闹闹,三天两头就闯祸。他心里关心小表妹,听了陶嬷嬷这话似是被唬到了,水亮亮的大眼睛愣了愣,略微咬唇,不敢再碰小表妹了。
在他眼里,小表妹像个瓷人儿般,稍稍用力些就碎了。
陶嬷嬷将姜令菀抱到美人榻上,薛嵘慢吞吞的,撅着小屁股挨着姜令菀坐了下来,咬着水嫩嫩的唇,有些愧疚的看着姜令菀,大眼睛又水又亮,弱弱道:“璨璨,我不是故意的…”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我没弄疼你吧?”
姜令菀知薛嵘性子单纯,自然也不敢再吓唬他,道:“璨璨没事。不过…今日璨璨要去荣王府看望琮表哥,没时间陪嵘表哥一起玩儿了。嵘表哥还是回去吧,改日再找璨璨玩儿。”
薛嵘虽然黏人,可她对付薛嵘却有自己的一套——只要好好和他讲道理,他就会乖乖听话。
薛嵘不喜陆琮,听了自是小眉头一蹙,跟个小老头似得。
之前周季衡已经令他很讨厌了,如今又来了一个陆琮,他的小表妹实在是太招人喜欢了。不过…他知道小表妹最喜欢的是他,毕竟他生得这么可爱。
薛嵘不服气,抱着姜令菀的小胖胳膊,小嘴一撅道:“我不要…我就要和璨璨在一起。”
姜令菀老气横秋叹了一口气,伸出小手搓了搓薛嵘肉肉嫩嫩的脸蛋,声音稚嫩的哄道:“嵘表哥乖,嗯?不然下次璨璨不和你玩儿了。”
薛嵘圆润小脸被搓得舒舒服服的,眯着眼睛咧着唇,像只被主人爱抚的小狗,很是享受。薛嵘年纪小,可有些道理却是懂得——陆琮救了小表妹,所以小表妹去看他,也是应该的。
薛嵘想了想,才退了一步,道:“那…那我和你一起去。”他见姜令菀蹙眉,便使劲儿撒娇摇着姜令菀的胳膊,“好不好嘛?璨璨,我好不容易才出来的…”
姜令菀拿他没辙,只得点头答应了。
待姜柏尧下朝回府的时候,周氏的鸡汤也炖得差不多了。姜令菀闻着鸡汤那香味儿就有些馋,薛嵘更是个小馋鬼。他有幸尝过一回周氏煲的汤,晓得那味道,如今巴巴的望着,自是眼睛一亮差点扑上去了。
可这鸡汤是给陆琮补身子的。
姜令菀是个护短的,自然不允许薛嵘这个表哥抢她小夫君的吃食。
为此薛嵘耷拉着小脑袋,一直到进了荣王府都没缓过来,总觉得小表妹仿佛喜欢陆琮多过他了,让他隐隐有了危机感。
姜令菀见过荣王之后,便由府中奴仆领着去了陆琮的院子。其实荣王府于她而言算是熟门熟路的,毕竟她在这里生活了整整五年。而荣王府的奴仆皆是客客气气的,虽然是俩小主子,可身份摆在那儿,谁都不敢怠慢。
行至一处抄手长廊,姜令菀见潘侧妃从那头走了过来。
潘侧妃一身藕荷色襦裙,宝髻上只簪着一支玉兰花簪,打扮素净低调,想来是因为府中女主人刚过世,她这个妾室自是要低调。潘侧妃边上还有一个小女娃,约莫四五岁,眉眼生得同潘侧妃极像,是个清丽可爱的女娃娃,便是潘侧妃唯一的女儿,也是荣王府的二姑娘——陆宝嫣。
上辈子,她嫁过来的第二年陆宝嫣才出阁。虽说陆宝嫣是王府庶女,可因潘侧妃颇受荣王宠爱,且王府就一嫡一庶两位姑娘,这待遇自然也就不一样。除却嫡女的名头,这陆宝嫣自是什么都不缺,不过陆宝嫣的性子倒是不错,不像潘侧妃那般斤斤计较。她刚同陆琮成亲那会儿,经常同潘侧妃发生争执,这陆宝嫣倒是劝过不少回。
潘侧妃一眼就认出了姜令菀。
她晓得这段日子荣王府同卫国公府往来密切,看着架势,估摸着日后这关系要更亲近些。是以今儿潘侧妃瞧着姜令菀,眉眼旋即染着笑意,客客气气道:“姜六姑娘来看世子了?”
姜令菀点了点头,晓得潘侧妃刚从陆琮那儿过来,便仰着头问道:“琮表哥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潘侧妃望着面前这玉雪雕成的小人儿,生得这般可爱,怪不得上回如此大动干戈。她道:“头几日上吐下泻还发高烧,这两日倒是好多了。姜六姑娘倒是有心了。”说着,她瞅了一眼姜令菀身后陶嬷嬷,见陶嬷嬷手里提着一个红木钳百宝食盒,目光垂了垂,复而抬起,“我还有事儿,姜六姑娘快去吧。”
姜令菀点了点头。
一直不说话的陆宝嫣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巴巴的望着姜令菀的背影,抬头看着潘侧妃道:“娘,她长得真招人喜欢。”小脸胖嘟嘟的,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像是会说话似的。
潘侧妃道:“那是卫国公府的六姑娘,同嫣儿一般大,日后若是瞧见了,嫣儿就多让着她一点,嗯?”
陆宝嫣声音脆脆的点了点头,模样很是乖巧:“嗯,嫣儿知道了。”
茗筑轩的前头种着几排竹子,葱翠欲滴,旁的都是一些极普通的花草,偶有几盆秋菊,望着怪冷清的,丝毫瞧不出是一个十岁的小男孩住的地方。
姜令菀晓得陆琮十四岁之前住这儿,到了十四岁之后,便搬去了拢玉院。只不过陆琮是个不讲究的,住的地方只需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就成。她嫁过来的头几日,就开始琢磨着将拢玉院布置成她喜欢的样子。那是她同陆琮提的第一件事儿,他倒是好说话,点头就答应了,说按照她的想法来,不需问他。那会儿她以为是两人刚成亲,陆琮待她客气些,可到了后来,她说什么陆琮就答应什么,倒是令她有些受宠若惊了。
姜令菀有些小兴奋,提着裙摆“噔噔噔”就跑了进去。
薛嵘撅着嘴跟上。
姜令菀一进陆琮的卧房,便见陆琮靠在榻上,身后垫着秋香色素面锦缎迎枕,手里捧着一本书,正低头在看。榻边坐着陆宝婵,喋喋不休说着话,大抵是自家兄长不理人,嘟着小嘴,表情有些不满。
陆琮听到声响,略微抬头,眉眼清俊,眸如点墨。
他见珠帘后头,那个穿着一袭樱粉色襦裙的小肉包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呆呆看着自己。许是方才跑得有些快,这会儿双颊粉扑扑的,微微启唇喘着气,额前的齐刘海也有些乱了。
陆宝婵也听到了,转头一看,见是卫国公府的小表妹,忙欢欢喜喜叫了声“璨璨”,然后热情的把人领了进来。
姜令菀见陆琮一张俊脸有些苍白,唇色也略微干燥,不过气色倒是比她想象中的要好一些。今儿他难得坐在榻上,穿着一身白绫寝衣,墨玉般的眸子只抬头瞧了她一眼,算是打过招呼了,之后就若无其事低下了头。
姜令菀瞧着有些不舒服。
他这般视若无睹算几个意思?
瞧着姜令菀这张小肉包子脸气鼓鼓的,聪慧如陆宝婵自然晓得小表妹有些生气了,可她都习惯了自家哥哥的性子,忙解释道:“璨璨你别生气,我哥哥就是这样,有些不大爱说话。”
姜令菀想:怎么说他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哪会生气啊?
这头,跟着进来的陶嬷嬷倒是将红木钳百宝食盒递了上来,道:“奴婢见过荣世子,小郡主。荣世子,这是咱们夫人亲手炖的鸡汤,专程送来给荣世子补身子的…”想到了什么,陶嬷嬷又道,“可是咱们六姑娘特意提的,六姑娘这几日一直念叨着荣世子呢。”
听到陶嬷嬷这话,陆琮倒是抬起了眼。
可他见小肉包没看他,只顾着和陆宝婵说话,边上还有一个墨绿色的团子,三人聊得仿佛很开心。
陶嬷嬷见气氛有些尴尬,遂道:“那…荣世子要不趁热喝?”
“嗯。”陆琮微微颔首,将书搁在一旁,起身下榻。
小小年纪就端得一副淡然姿态,连陶嬷嬷瞧着都不敢马虎,心下也叹:就是这个一个小小的少年郎,居然将六姑娘救了回来,真是了不得。
陆琮随意套了一件儿雨过天青色的袍子,坐在卧房的小桌旁。
陶嬷嬷将食盒里的鸡汤端了出来,这盖子一打开,那香气浓郁,顿时叫人垂涎三尺。陶嬷嬷在白瓷小碗里盛了一碗,端给陆琮道:“荣世子慢点喝,小心烫。”
薛嵘本是不说话的,乖乖巧巧的拉着姜令菀的小胖手,瞅着这一幕,也就拉着姜令菀走到桌子旁边。陶嬷嬷瞅着薛嵘乌溜溜的大眼睛,只觉得他生得可爱。反正这鸡汤多,陆琮一人喝不完,索性几个小娃娃围着桌子坐成一圈,一人一碗。
薛嵘是个粘人的,不想单独坐,紧紧挨着姜令菀,哪知喝汤的时候一个不慎,便不小心将瓷碗打翻了,那汤汁一下子就洒到了边上姜令菀的小胖手背上,手背顿时烫红了一片。
“唔…烫!”
却见正慢条斯理喝汤的陆琮一下子将勺子搁在桌子上,忙执起了姜令菀的小胖手。
第0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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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琮素来反应快,此番更是迅速将边上的小肉包一把抱起,直接出了屋子去了后院。姜令菀不晓得陆琮要做什么,只双手下意识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小眉头蹙得紧紧的。
陆琮把人抱到井边,打了水,将姜令菀的小胖手摁到木桶里,让冰凉的井水浸着。
姜令菀被陆琮护在怀里,鼻端满是陆琮身上的药味儿。被凉水浸着,这手背的疼痛的确减缓了许多,她低头看了看两人在水里的手,张大了眼睛。
陆琮虽十岁,这手却已经比她大上很多了,而且生的修长匀称,骨节分明,很是好看。
若说方才她心里还有不舒坦,那么此刻她一点儿都不生陆琮的气了。就如陆宝婵说的,他就这个脾气。姜令菀侧过小脑袋看着陆琮,花苞髻上的珠花蹭到了陆琮白皙脸上,两人贴得紧紧的,可因为都是孩子,瞧着没什么不妥。她见陆琮剑眉微蹙,满脸认真的模样,这才问道:“琮表哥,你为什么要把玉佩送给璨璨?”
他之前,分明是不肯的。
陆琮见怀里的小肉包不哭不闹,晓得这会儿不疼,未有多想,只淡淡道:“你不是想要吗?”
她想要,他就给吗?
姜令菀一张肉包子脸顿时染上了灿烂的笑容。奶娃娃的眼眸黑白分明,明亮清澈,此番里头满是身旁这个俊朗清冷的小少年,半点都不加遮掩。她听了,奶声奶气的得寸进尺道:“那以后琮表哥不许不理璨璨,行吗?”
说实话,陆琮总觉得拿这小肉包没办法,这会儿听了,也只是微微颔首,算是答应了。
姜令菀晓得陆琮说话算数,也不再多问。
只是略微低头,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小肉手,蹙眉心道:嗳,幸亏这汤不算太烫,不然她这小胖爪子都要成小胖蹄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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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嵘闯了祸,回去的时候一直耷拉着小脑袋,白皙小脸堆满心虚和愧疚。
姜柏尧也未料今日会出这种事儿。
他素来心疼女儿,说得夸张一些,就是宝贝女儿掉一根头发丝儿都是舍不得的。这些日子女儿三番两次出事儿,短短数月,受过的伤加起来简直比过去的四年还要多。他见妻子整日愁眉不展,觉得是自个儿这个当爹爹的做得不够。可目下薛嵘不是故意的,而且只是个五岁的小娃娃,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责罚了陶嬷嬷看管不当。也亏得没出什么大事,回去扣两月的月钱以作惩戒,这事儿算是过去了。
马车内,薛嵘老老实实端坐着,略微垂眸,小手交缠着局促不安的搁在身前。
他这么喜欢小表妹,当然不想小表妹被烫着,可他错了就是错了…薛嵘咬了咬嫩嫩的唇,突然想起刚才那陆琮看他的眼神——就像一头大灰狼,要一口把他吃掉似的。
薛嵘想:怪不得璨璨这么喜欢这位琮表哥,陆琮的确比他厉害多了。
回府之后,正坐在绸榻上做绣活儿的周氏一听女儿被烫伤了,吓得差点戳到了手,忙将团子似的女儿搂到怀里,细细瞧着女儿的手。亏得那汤不算太烫,加上及时处理,这手背不算严重。
可就算不严重,周氏也心疼啊。
毕竟女儿才四岁。
周氏在女儿漂亮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呼呼吹了几口,柔声问道:“璨璨,还疼不疼?”
姜令菀摇了摇小脑袋,小手搂着周氏的脖子,乖巧道:“璨璨不疼了。”她又抚了抚自家娘亲蹙着的眉头,绵绵软软道,“娘不许再皱眉头了,会不漂亮的…”
周氏一下子就笑出了声儿,搂着女儿连连亲了几口,这才作罢。
而荣王府这头,陆宝婵瞧着姜令菀同薛嵘都走了,这院子里一下子冷清了不少。她双手撑着小脸坐在凳子上,双脚不安分的晃来晃去,甚是无趣。她歪着脑袋,看着自家哥哥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忽然贼兮兮的凑了上去,冲着陆琮眨巴眨巴眼睛,好奇道:“哥哥,你为什么这么关心璨璨啊?”
陆琮听了,头都没抬。
陆宝婵不满嘟囔了一句,却习以为常。
她想起那小表妹的脸,不由得叹道:“不过璨璨的确可爱,我也喜欢…真想每天都和璨璨玩儿,捏捏她白白嫩嫩的小脸。”
陆宝婵是荣王府唯一的嫡女,她素来不喜潘侧妃,所以同陆宝嫣这个妹妹也极少往来。府中没同龄的孩子,也就周琳琅时常过来同她玩儿,自然格外珍惜周琳琅这个玩伴。如今,又多了一个肉包子般可爱的小表妹呢。
这会儿陆琮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他手里的书已经看到了最后一页,看完了,便轻轻合上,整整齐齐的搁到一旁,拿起另一本继续看。还有四年,他就要跟着舅舅一起征战沙场,对于十岁的陆琮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有动力的。
他拿着书,发现这本书有些皱巴巴的。
忽然想到方才那小肉包吃着糕点捧着这书在翻,仿佛看得很认真。
可是四岁的奶娃娃,哪里看得懂兵书?
陆琮刚想摊开来看,忽然发现书中间有些缝隙,便皱起了眉,而后不急不缓将中间那页摊开,蹙起眉头将书竖起来轻轻抖了几下。
…抖下了一摊的糕点屑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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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二爷生得高大英伟,目下穿着一袭深紫色素面锦锻袍子,瞧着比平日都年轻了几分。今儿在外头玩得痛快,心情自然格外的好,遂哼着小曲儿回了西院。
一想到又要见到家里这只母老虎,姜二爷的眉头便敛了起来。
说起来这徐氏先前也是一个大美人儿,加上家世不错,身段勾人,那胸前鼓鼓囊囊,屁股又圆又翘弄起来也舒坦,洞房花烛夜那滋味儿,舒服的几乎让他直接丢了魂儿。娶妻自然要在意身段,毕竟身段好才好生养,果不其然,这第二年徐氏就生了一对龙凤胎。虽说长女早夭,可这儿子生的眉眼俊朗,和他小时候一样聪明,他当成宝贝疙瘩疼着呢。
只是生完孩子之后,徐氏就变了。
再也没有往日的温柔体贴,事事都要压他一头,连他在外头应酬都要管,更别说是纳妾了。这日子久了,人人都晓得他姜家二爷是个惧内的。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她这么不给自己面子,他心里哪能痛快?
姜二爷揉了揉额穴,念着崔姨娘的温柔乖顺,心里头有些痒痒的,跟个猫爪子挠似得,可想了想,还是进了徐氏的院子。
今儿他若是去了清荷居,明日还不知道这河东狮怎么闹腾呢。
徐氏一见姜二爷进来了,赶忙将屋内的奴仆遣散,一张俏脸满是慌张,之后更是“噗通”一声儿直直跪了下来,慌里慌张道:“二爷,你要救救妾身啊。”
姜二爷酒还没醒呢,被徐氏这么一跪,惊得立刻散了醉意,眼睛睁得大大的,惊诧道:“你这是做什么?”
徐氏到底是女人,平日再强悍,总归是窝里横。目下慌慌张张的,知道唯有自家夫君能够依靠,便将她那日在相元寺做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说完之后,才颤着声儿哭得梨花带雨道:“二爷,你不晓得平日那丫头怎么欺负咱们蕙姐儿的?那次蕙姐儿被荣世子吓着之后,连着好几日晚上都做噩梦,我瞧着心疼极了,所以才…”
姜二爷气得额头突突直跳,目眦欲裂道:“所以你就下这种毒手?”
他那小侄女生得玉雪可爱,平日里虽调皮了一些,可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最正常不过。上回栽赃嫁祸之事,已经让他在母亲面前抬不起头来了,如今更是胆大,居然把主意打到小侄女头上去了!
这阖府上下谁不知道——他这小侄女,不但是老太太的心头肉,更是国公爷的掌上明珠,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去年小侄女大病,他大哥可是想法子连宫里的御医都请来了。这般宝贝着,她倒好,直接让人将一个四岁的女娃娃丢到深山里去了。
姜二爷气得直跳脚,见徐氏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腿,立马将人踢开,气道:“看看你做得好事!”
徐氏这会儿也是懊恼不已,泣不成声道:“妾身也只是想吓吓她,替咱们蕙姐儿出口气。这事儿原本做得天衣无缝的,加上那日大雨,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可是…可是那冯怀远却不依不饶的查下去,从那迷香入手,查到了红笺身上,方才妾身得到消息,冯怀远已经抓到了红笺,想来很快便会把事情告诉国公爷的…”
红笺是个会些功夫的姑娘,徐氏曾施恩于她,前些日子恰好又遇着。红笺记着她的恩情,想着报答,那会儿姜二爷连着几日留宿清荷居,女儿又日日做噩梦,她心一横,才想着让大房也吃个教训——她自己日子过得不舒坦,哪能让他们事事顺遂?
徐氏白着脸道:“二爷,求你一定要救妾身这一回…”
她就是知道国公爷是个护短之人,才明白若是国公爷晓得此事是她做的,她的下场会如何。二爷是国公爷唯一的亲弟弟,两人从小感情就好,若是二爷肯出手,那国公爷怎么说也会念着兄弟之情的。
姜二爷觉得脑袋嗡嗡直响,想了半天,才叹了一口气,低头对着徐氏道:“你随我去大哥那儿,现在就去。”
徐氏愣愣抬头,眼睫颤着泪珠子:“二爷?”
姜二爷看着地上这个狼狈不堪的女人,哪有昔日的娇美可人?姜二爷的眼底闪过几丝嫌弃,叹道:“我的确是气恼,如今之计,唯有我们先登门赔罪,大哥兴许还能轻饶些。”
可是以他大哥这般护短的性子,岂能轻饶?
徐氏想了想,明白这卫国公府毕竟是大房做主,她就算不管自己,也得管那三个孩子。若是因为她的缘故,让三个孩子被人使绊子,那她就是死一百次也是不够的。
姜二爷皱着眉头道:“你也收拾收拾,这副样子若是被下人看到了,成什么样子?”
徐氏平日里最是珠光宝气,如今云鬓歪斜,妆容花乱,哪有半分华贵气度?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洗了一把脸,而后才像小媳妇儿似得跟在姜二爷的身后,一道去了东院。
哪知刚到东院,姜柏尧竟不在。
一绿衫丫鬟毕恭毕敬的行了礼,难得见徐氏这般低眉顺眼,倒是有些吃惊,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哪能揣测主子的事儿,只恭恭敬敬道:“国公爷的好友冯将军来了,若是二爷二夫人有急事,可以在这儿等上一会儿,想来国公爷很快就会回来。”
一听是冯怀远,姜二爷身后的徐氏身子一颤,袖中的双手紧了紧,就连这脸色,也陡然苍白了几分。
姜二爷毕竟是男人,遇事也沉稳些,便面色淡淡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徐氏抬眼看着姜二爷,一双素手扯了扯姜二爷的衣袖,音色颤颤的唤了声“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