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瑶道:“那含光君知道该怎么做。”
须臾,蓝忘机道:“好。”
蓝曦臣叹了一声。他举起手,重重两下,锁住了自己的灵脉。
金光瑶微微一笑,轻声道:“这可真是……”
蓝忘机死死盯着他们,道:“放开他。”
魏无羡却道:“蓝湛!我,我有话对你说。”
金光瑶道:“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吧。”
魏无羡道:“不行,很急。”
金光瑶道:“那这样说也可以。”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句,谁知,魏无羡恍然道:“说的也是。”
说完,魏无羡便声嘶力竭地吼道:“蓝湛!蓝忘机!含光君!我,我刚才,是真心想跟你上床的!”
“……”
“……”
“……”
金光瑶手一松,琴弦一撤,感觉颈项间的细微刺痛一消失,魏无羡便迫不及待地朝蓝忘机扑去。
方才他那石破天惊的一句剖白犹如苍雷贯体,轰得蓝忘机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一向波澜不惊的面容上竟然难得现出了几丝茫然和懵懂。他不是第一次被魏无羡这样双臂拦腰、死命搂住,可这一次,蓝忘机的身体却仿佛变成了一块笨重的木头,僵硬得连双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魏无羡道:“蓝湛,我刚才说的,你都听清了吗?!”
蓝忘机的嘴唇动了动,半晌,道:“你……”
他说话一向言简意赅,干脆利落,从来没有断断续续的时候,此刻却断得无比迟疑。须臾,又道:“你方才说……”
似乎是想重复一遍确认自己没听错。可那种话对蓝忘机而言,确实太难以启齿了。魏无羡立刻毫不迟疑地准备再说一次:“我说我是真心想和你……”
“咳咳!”
蓝曦臣站在一旁,右手握成拳,抵到了唇边。斟酌片刻,他叹道:“……魏公子,你这话说的时机真对,场合也真对啊。”
魏无羡半点诚意也没有地道歉:“真是对不住,蓝宗主,可我真的一会儿都不能再等了。”
金光瑶也像是一会儿都不能再等了。他转头道:“还没挖到吗!”
一名僧人道:“宗主,您当初埋得太深了……”
金光瑶脸色忽青忽白,极其难看。饶是如此,他也没有责骂属下,只道:“加快速度!”
话音未落,天边忽然一道惨白的闪电爬过,片刻之后,惊雷乍起。金光瑶望了望天,脸色微沉。不一会儿,空中飘起了斜斜的细小雨丝。魏无羡抓着蓝忘机,原本还在试图将爆|满|胸口的万语千言喷薄而出,冰冷的雨丝飘到脸上,这才让他稍稍冷静了些。
金光瑶对蓝曦臣道:“泽芜君,下雨了,进庙去避一避吧。”
即便蓝曦臣已经受制于他手,他对蓝曦臣却依旧礼数周全,不苛待半分,相处种种都与往日无异,只是格外客气一些,叫人即便是有脾气也很难冲他发,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蓝曦臣原本就是个没什么脾气的人。金光瑶率先迈过门槛,步入主殿中,其他人随之而入。魏无羡和蓝忘机白天就来进过。这座主殿内部宽敞,颇为大气,红墙金漆都完好如新,看得出时常有人精心打理。那些修士和僧人在大殿后方掘土,不知已掘得有多深了,仍然没能挖出当初金光瑶埋的那样东西。魏无羡无意间抬头一看,却是怔了怔。
神台上供奉的观音像眉目如画,比之寻常的观世音像,少了几分慈眉善目,多了几分清秀和美。而让他微怔的,是这尊观音神像,居然隐隐约约有些面善,像一个人。可不就是一旁的金光瑶么?
乍看还好,对比一旁的金光瑶却是越看越像,几乎有五六分相似了。魏无羡心道:“难道金光瑶是个这么自恋的人?坐到督统百家的仙首都不够,还要按着自己的模样雕一座神像接受万人跪拜和香火供奉?还是说这是什么我不知道的修炼邪术?”
蓝忘机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坐。”
魏无羡的思绪立即被拉回。蓝忘机找来了庙中的四个蒲团,两个给了蓝曦臣和金凌,两个留给他和魏无羡。但不知为何,蓝曦臣和金凌都把蒲团挪得离这边甚远,而且不约而同地在眺望远方。
金光瑶等人已绕到殿后,去察看掘地情况。魏无羡拉着蓝忘机,在蒲团上坐了下来。不知是不是还有些心神恍惚,蓝忘机被他拉得身形一晃,这才坐稳。魏无羡略略平复心绪,凝视着蓝忘机的脸。
他垂着眼帘,看不出来什么情绪。魏无羡知道,光凭方才那几句话,蓝忘机恐怕还没相信他。被一个劣迹斑斑却毫不知情的人笑着凌迟了这么久,他不相信才是人之常情。想到这里,魏无羡胸口闷闷的,心疼得有些发颤,不敢再继续深想。只知道,得给他再来几剂猛药。
他道:“蓝湛,你,你看着我。”
他声音还有点发紧,蓝忘机道:“嗯。”
深吸了一口气,魏无羡低声道:“……我记性是真的很差。从前的事,有很多我都想不起来了。包括不夜天那次,那几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闻言,蓝忘机微微睁大了眼。
魏无羡猛地伸出双手,紧紧抓住他的双肩,接着道:“但是!但是从现在开始,你对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我都会记得,一件也不会忘!”
“……”
魏无羡道:“你特别好。我喜欢你。”
“……”
“或者换个说法。心悦你,爱你,想要你,没法离开你,随便怎么你。”
“……”
“我想一辈子都和你一起夜猎。”
“……”
魏无羡并起三指,指天指地指心道:“还想天天和你上|床。我发誓我不是什么一时兴起也不是像以前那样逗你玩儿,更不是因为感激你。总之什么别的乱七八糟都没有,就真的只是喜欢你喜欢到想和你上床。除了你谁都不想要,不是你就不行。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爱怎么来就怎么来,我都喜欢,只要你愿意和我……”
话音未落,忽然有一阵狂风呼啸而入,扑灭了观音庙内的排排烛火。
不知不觉间,细雨变成了暴雨,观音庙外摇摆碰撞的灯笼也早已被雨水浇熄。四周蓦地陷入一片漆黑。
魏无羡发不出声音了。黑暗之中,蓝忘机已猛地将他抱紧,堵住了他的嘴。
蓝忘机的呼吸凌乱而急促,他沙哑着声音,在魏无羡耳畔道:“……心悦你……”
魏无羡搂紧他,道:“是!”
蓝忘机道:“……爱你,想要你……”
魏无羡大声道:“是!”
蓝忘机道:“没法离开你……除了你谁都不想要……不是你就不行!”
他一遍遍重复着魏无羡对他说过的话,声音和身体一起颤抖,甚至给魏无羡一种他就快哭出来了的错觉。
每说一句,他在魏无羡腰间的手便收紧一分。魏无羡被箍得生疼,但环在他背上的双臂也越来越紧,几乎要让自己喘不过气,却仍甘之如饴,恨不能更用力。
什么都看不清。
但他们的胸膛彼此紧密相贴,两颗心避无可避。魏无羡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蓝忘机那颗正在疯狂跳动的心,那份就快破心而出的炙热,还有落在他颈间、悄无声息消失、不知是不是错觉的一点泪滴。
这时,一阵偏快的足音步入前殿,方才去了殿后察看的金光瑶又带着几名修士折了回来。两名僧人顶着大风,一左一右,卯足力气才把庙门重新关了,重重闩上。金光瑶则翻出一枚火符,轻轻一吹,符纸燃了,便用它重新点起红烛,一派幽幽的黄焰成为了夜雨孤庙中的唯一光亮。忽然,从门外传来了两声清脆的叩叩之响。
有人敲门。庙内所有人都提起了精神,朝门外望去。关门的两个僧人如临大敌,无声无息把剑对准了门。金光瑶不动声色道:“哪位?”
门外一人道:“宗主,是我!”
苏涉的声音。
金光瑶比了个手势,那两名僧人拔了门闩,苏涉挟着一阵狂风骤雨入内。
那一排红烛火光险些被这阵风雨波及,忽明忽暗,飘忽不已,两名僧人立刻重新顶上大门。苏涉周身已被暴雨淋湿,面色冷峻,冻得嘴唇发紫,右手持剑,左手里提着一个人。进了门,刚要把这人扔下,便看到了坐在一边两个蒲团上还没分开的魏无羡和蓝忘机。
苏涉前不久才吃了这两人的大亏,当即脸色一变,立即拔剑去瞅金光瑶,见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心知这两人此刻必定已受制,这才镇定下来。
金光瑶道:“怎么回事?”
苏涉道:“我在途中遇到的他,想来应当有用,顺手抓了。”
金光瑶走近低头一看,道:“你伤了他?”
苏涉道:“没伤。吓晕过去了。”说着把手中那人扔到地上。金光瑶道:“悯善你下手别这么重,他不禁吓也不经摔的。”
苏涉忙道:“是。”这便把他方才乱丢的人提起,动作小心地放到蓝曦臣身旁。蓝曦臣一直紧盯着这人,拨开这人脸上湿淋淋的乱发一看,这个吓晕过去的,果然是聂怀桑。应当是在莲花坞调养完毕、折返清河的途中,被苏涉拦下抓来的。
他抬头道:“你为何要扣下怀桑?”
金光瑶道:“多一位家主在手,总能让其他人更忌惮些。不过二哥请放心,你知道我过往对怀桑如何的,时机一到,我定会毫发无伤地放你们离去。”
蓝曦臣淡淡地道:“我应该相信你吗。”
金光瑶道:“随意吧。相信不相信,二哥你也没办法啊。”
这时,苏涉把凉凉的目光转向了魏无羡和蓝忘机。
他哼地笑了一声,道:“含光君,夷陵老祖,真想不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而且形势已经完全反转了。怎么样,滋味如何?”
蓝忘机一语不发。对于这样无意义的挑衅,他一向从不理会。魏无羡心道,哪里反转了。乱葬岗上你们是落荒而逃,如今不也是在落荒而逃?
可苏涉的大抵是憋了多年,不需要人刺激也能怨气冲天地自说自话。他对着蓝忘机打量一番,讥讽道:“到这时候了,你还是摆着这样一副自以为镇定冷静的架子,准备端到什么时候?”
蓝忘机仍旧默然不语。蓝曦臣则开口道:“苏宗主,你在我姑苏蓝氏门下学艺期间,我们应当没有亏待过你,何必如此针对忘机。”
苏涉道:“我哪敢针对从小就天资傲人的蓝二公子?我不过看不惯他那副总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的模样。”
虽说魏无羡已经不是第一次知道一个人的恨意可以来得毫无理由,却也忍不住一阵莫名其妙,道:“含光君有说过他觉得自己了不起吗。没记错的话,姑苏蓝氏的家训不是有‘禁骄矜自傲’这一条?”
金凌道:“你怎么知道姑苏蓝氏的家训内容?”
魏无羡摸摸下巴,道:“这不抄多了就记得了么。”
金凌脱口道:“没事你抄姑苏蓝氏的家训干什么,你又不是……”他本想说“你又不是他们家的人”,话音未落便觉察不对,收住话头黑了脸。魏无羡笑道:“莫不是含光君从小就板着一张冷冰冰的脸,所以苏宗主才这么想?若是这样,那含光君可真是冤死了。他分明对谁都是这样一张脸。苏宗主你应该庆幸你不是在云梦江氏学艺的。”
苏涉冷声道:“为什么?”
魏无羡道:“不然你早就被我气死了。我小时候每天都由衷地觉得自己是个惊世奇才,真他妈了不起。而且我不光心里面这么觉得,我还到处说呢。”
苏涉额头青筋暴起,道:“你闭嘴!”他似要一掌打来,蓝忘机却将魏无羡往怀中一搂,用臂弯将他牢牢护住。苏涉动作一滞,正在犹豫该不该下手,魏无羡马上从蓝忘机背后探出个头道:“还是别下手了吧苏宗主,敛芳尊对泽芜君还是尊敬有加的,你若是伤了含光君,你猜猜敛芳尊高兴不高兴?”
苏涉原本也是顾及这个才倾向于收手,可魏无羡一说,他就格外憋屈。到底心有不甘,还要再讽刺几句:“想不到传说中叫阴阳两道都闻风丧胆的夷陵老祖,也会怕死!”
魏无羡毫不羞愧地道:“好说好说。不过,我不是怕死,只不过还不想死。”
苏涉冷笑道:“咬文嚼字,可笑至极。怕死和不想死,有区别吗?”
魏无羡窝在蓝忘机的臂弯里,道:“当然有区别了。比方说我现在不想从蓝湛身上起来,和我害怕从蓝湛身上起来,这能是一回事儿?”
想了想,他又道:“对不起,我收回。我感觉好像的确差不多就是一回事。”
苏涉的脸都绿了。魏无羡本意就是要气他,这时,忽然从他的上方,传来轻轻的一声笑。
很轻很轻的一声,几乎让人怀疑是听错了。
可魏无羡猛地抬起头,却是真真切切地,在蓝忘机的嘴角边,看到了那抹还没来得及消散、仿佛晴光映雪的浅淡笑意。这下,不光是苏涉,连蓝曦臣、金凌都怔住了。
众所周知,含光君永远都是一副冷若冰霜、不苟言笑、仿佛了无生趣的面孔,几乎没人见过他笑起来的样子,就算只是略略地勾一勾嘴角。谁都没料到,看到他的笑容,竟然是在这样一个场景之下。
魏无羡的眼睛瞬间睁得又大又圆。
半晌,他咽了咽喉咙,喉结上下滚动了一轮,道:“蓝湛,你……”
正在此时,观音殿外又传来了叩叩之响。
苏涉一把抽出剑来,握在手中,警惕道:“谁?!”
无人应答,大门猛地向两边弹开!
破门而入的风雨之中,一道灵光流转的紫电正面击中苏涉的胸口,将他向后掀飞。苏涉重重撞到一只红木圆柱上,当场喷出一口鲜血。守在庙内大门左右的两名僧人也被余波震及,趴地不起。一道紫衣身影迈过门槛,稳步迈入大殿之中。
庙外风雨交加,这人身上却并未被如何淋湿,只是衣摆的紫色稍微深一些。左手撑着一把油纸伞,雨点噼里啪啦打在伞面上,水花飞溅,右手紫电的冷光还在滋滋狂窜。他脸上神色,比这雷雨之夜更加阴沉。
恨生第二十一 4
金凌一下子坐了起来,叫道:“舅舅!”
江澄的目光横扫过去,冷冷地道:“叫!你现在知道叫我,之前你跑什么跑!”
说完,他调转了视线,有意无意朝魏无羡和蓝忘机那边投去。两拨视线尚未对接,苏涉已用他的佩剑难平支撑着勉力起身,朝江澄刺去。江澄还没出手,几声犬吠,仙子一条飞鱼一般从庙外飞入,直直朝苏涉扑去。魏无羡一听到狗叫,登时汗毛倒竖,往蓝忘机怀里缩去,魂飞魄散道:“蓝湛!”
蓝忘机早已自觉地揽住他,应道:“我在!”
魏无羡道:“抱住我!”
蓝忘机道:“抱住了!”
魏无羡又道:“抱紧我!”
蓝忘机也道:“抱紧了!”
不看画面,光是只听声音,江澄的脸部肌肉和嘴角都是一阵抽搐,原本似乎有点想往那头看,这下彻底控制住了自己的脖子。恰恰殿后冲出数名僧人和修士持剑攻来,江澄冷笑一声,挥起右手,在观音庙之内舞出了一条炫目的紫虹,被这道紫虹沾身的人都被击飞出去,而那把油纸伞还稳稳当当撑在他左手之中。待殿内东倒西歪摔成一片,还在周身过电一般痉挛哆嗦,江澄这才收起了伞。苏涉则被那条黑鬃灵犬缠得怒吼不止,金凌在一旁叫道:“仙子!当心!仙子,咬他!咬他手!”
蓝曦臣则喝道:“江宗主,当心琴声!”
话音未落,便从观音庙后方传来一两声琅琅琴音。然而,江澄在乱葬岗上已经吃过这邪曲的一次亏,自然警觉非常,那声弦响刚发出来的时候,他便在地上一踢,用足尖挑起了一名修士跌落的长剑,左手抛开纸伞握住这把剑,右手拔出腰间的三毒,双手各持一剑,猛地相交一划。
两把剑相互摩擦,发出极其尖锐刺耳的噪声,盖过了金光瑶的琴音。
十分有效的破解方式!然而只有一个不足之处——这声音,实在是太难听了!
难听得仿佛耳朵立即要被这可怕的噪音戳破,对蓝曦臣和蓝忘机这种出身姑苏蓝氏的人而言,更是无法容忍,二人皆是微微皱起了眉。可蓝忘机正在尽职尽责地搂着魏无羡,无法捂耳,于是魏无羡一边听着狗叫发抖,一边伸手帮他捂住了。
江澄硬着一张脸,双手持剑,一边制造这种煞风景的破耳魔音,一边朝殿后逼去。可不等他杀过去,金光瑶自己走出来了,边走边捂着耳朵道:“江宗主,你这一招杀伤力,我甘拜下风。”
江澄紫电甩去,金光瑶闪身一避,道:“江宗主!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江澄不与他多言,金光瑶灵力没他强劲,不敢直面迎击,只能不断灵活地闪避,让属下围攻江澄,自己则好整以暇道:“是不是阿凌到处乱跑,你追着他找到这儿来的?仙子一定还给你带了路。唉,明明是我送的灵犬,却半点面子也不给我。”
魏无羡被蓝忘机紧紧抱着,听到狗叫也不那么害怕了,还能腾出心思来思考,看金光瑶这一边与人相斗,一边转动眼珠,口中微笑不停的模样,想起了一个人,低声道:“跟薛洋真是一个路子。”
蓝忘机却不应语,魏无羡没听到他回答,抬头一看,原来他还捂着蓝忘机耳朵,方才蓝忘机根本没听到他说话,怪不得没回答了,连忙放手。这时,金光瑶话锋忽然一转,笑道:“江宗主,你怎么回事?从刚才起,眼神一直躲躲闪闪不敢往那边看,是那边有什么东西吗?”
江澄道:“你好歹是仙督,要打便打,哪来这么多废话!”
金光瑶又道:“还躲?那边没什么东西,那边是你的师兄。你真的是追着阿凌找到这儿来的吗?”
江澄道:“不然呢?!我还能是找谁?!”
蓝曦臣道:“不要回答他!”
金光瑶惯会花言巧语,只要江澄一开始和他对话,就会被他转移注意力,不由自主被牵动情绪。金光瑶道:“好吧,魏先生,你看到了吗?你师弟不是来找你的,甚至连看都不想看你一眼呢。”
魏无羡笑道:“你这话就奇怪了,江宗主对我这个态度又不是第一天了,用得着你在这儿提醒我吗。”
闻言,江澄的嘴角一阵轻微的扭曲,握着紫电的手背青筋凸起。金光瑶又转向他,长吁短叹道:“江宗主,你看,做你的师兄,可真不容易啊。”
听金光瑶一直把话题往他身上引,魏无羡警惕起来。江澄则反唇相讥:“金宗主,做你的义兄岂不是更不容易!”
金光瑶全然不理江澄有没有在听他说话,道:“江宗主,我听说昨天你在莲花坞内无缘无故大闹一场,拿着夷陵老祖以前用的佩剑到处跑,逢人就叫人拔啊。”
江澄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恐怖。
魏无羡则突然从蓝忘机怀里坐起,心跳也猛地一顿,脑中有个声音道:“我的佩剑?是说随便?随便我不是扔温宁那儿了吗?不对,昨天到今天确实没有见他拿着……怎么落到江澄手里了?!江澄为什么要别人去拔剑?!他自己拔过了没?”
正精神紧绷,蓝忘机伸手在他背脊上抚摸了两下,魏无羡这才稍稍平静了些。而见江澄突然沉默,金光瑶眼放精光,道:“我还听说谁都拔不出来那把剑,但是你自己却拔|出|来了。这可奇了怪了,早在十三年前我收藏这把剑时它就封剑了,除了夷陵老祖本人,其他人可绝对拔不出来……”
江澄将紫电和三毒一齐召出,怒道:“你给我闭嘴!”
金光瑶却自顾自笑眯眯地说下去:“于是我又想起来,当年魏公子可真是恣意轻狂,上哪儿都不带佩剑,每次还总是找不同的借口。我一直都觉得非常奇怪,你觉得呢?”
江澄咆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金光瑶扬声道:“江宗主,你可真了不起,最年轻的家主,以一人之力重建云梦江氏,我十分佩服。不过我记得你从前从来比什么都比不过魏先生的,能否请教一下你是如何在射日之征后便逆袭的?是不是吃了什么金丹妙药啊!”
“金丹”二字,他说的清晰锐利无比。江澄五官几乎都要错位了,紫电也绽出危险的白光,心神大乱之下,动作出现了一丝破绽。
金光瑶等的就是这一刻的破绽,甩出暗藏多时的琴弦。江澄立即回神迎击,紫电和琴弦缠到了一起,金光瑶感觉手心一麻,立即撤手。然而,他随即轻笑一声,左手挥出另一条琴弦,朝魏无羡那边袭去!
江澄瞳孔猛地缩成一点,劈手转了紫电的方向去截那根琴弦。金凌却失声道:“舅舅当心!”
金光瑶趁机抽出一直缠在他腰间的佩剑,刺向江澄心口!
江澄面色铁青地捂住了胸口。鲜血从他指缝间涌出,迅速将胸前衣物浸成了一片紫黑之色。紫电截住了那道琴弦之后,瞬间化回了那枚银色指环,套回他手上。当主人失血过多或身受重伤的时候,灵器都是会自觉恢复耗损最低的形态的。趁此机会,金光瑶抢上前去,两下封了他的灵脉,从袖中取出一条手帕将他的软剑擦净,缠回腰间。
金凌早已冲过去扶住了江澄,蓝曦臣叹道:“不可乱动,扶他慢慢坐好。”
恨生第二十一 5
虽说受了当胸一剑,但江澄也不至于就没命了,只是暂时不宜动弹、不便强动灵力而已。他不喜欢被人扶,对金凌道:“快滚。”
金凌知道他还在气自己乱跑,自觉理亏,不敢顶撞。那黑鬃灵犬的狂吠远远传来,突然一声哀叫,金凌一个激灵,想起金光瑶之前说过的话,喊道:“仙子快跑,他们要杀你!”
须臾,苏涉冒着大雨冲回来,怒不可遏。金光瑶道:“怎么没杀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