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马车中部的皇太后也听到了萧策的惨叫,她开始听的还有些揪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生怕祸及到自己,后来听说萧策是一个小伤未及时医治,拖成了不治之症,再后来军中老大夫抱着试试的心态配了药,结果服完命是抱住了,可就开始发出这种怪叫。

说是怪叫,其实就是疼到一定程度,嗓子喊呀后却又控制不住自己而发出的声音。

萧策的惨叫声,让整个队伍里那些得知家族被判有罪之人手脚发软,很多人站起来走都不了。

对于萧策的痛苦寻死的情况,看护的八个将士怕担责,多次去找季统,实在是收不住,萧策是武将,又有些本事在身,每次发疯要自刎的时候,得三四个人一起上才能按住,这样下去,万一哪天有个失手,萧大人必死无疑。

最后这八人商量了以后,以萧策的亲信为首去找季统。

季统在帐篷里走了几个来回,“这能有什么好办法?萧大人绝对不能死,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萧大人的命,或许到了金州还能有救。你们可有良策可想?”

亲信只好说:“回将军,我们几人其实想了法子,只是,有损萧大人的身份……”

季统好奇:“什么法子?”

亲信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囚车。”

季统震惊:“囚车?”

亲信道:“将军,囚车四面围栏,顶部有动,可固定萧大人的头部和四肢,如今,他想伤害自己也没法……”

季统看着他,道:“若不是你是萧大人的亲信,本将还以为你跟他有何深仇大恨呢。这法子倒是可控制萧大人发疯的状况,只是实在不妥。不可用!”

亲信只好回去再商量,八个人实在撑不住了,这一天天的对着个死活要自杀的人,不自杀就怪叫,一日都不得安宁,又不是自己兄弟家人,谁有那样的耐性一直伺候着?于是找了其他将士临时看护,他们八个人一起去跟季将军提议。

最终,季将军在一脸为难的表情中勉强点了点头。

萧策打死都想不到自己会落到今天的地步,他虽然疼的难忍,可他不是疯了,只是控制不住疼痛而发出惨叫罢了,他心里还是有数的,自己的四个亲信护卫,竟然联合他人把他押着,送到了囚车里,固定四肢,除了每日给他送上食物和水,平时的嘴还是被堵住的。

这一堵,倒是让很多将士喘了口气晚上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季统过来探望,叹了口气,道:“萧大人,你且忍着些,到了金州,本将必会启禀陛下,寻天下名医替萧大人诊治。”

又转身对那几个护卫道:“你们可要尽心尽力护着萧大人,萧大人如今情况特殊才入囚车,可不是真正的囚犯,别乱了尊卑。”

“是将军!”

于是每日极为可笑的一幕便出现了,每到送饭之时,送饭的人都会先对囚车里的萧策行了个礼,恭恭敬敬道:“萧大人,您且忍着,东西总是要吃的,季将军说了,请您务必撑住,到了金州就能痊愈。”

萧策果真满怀希望的等着尽快到金州,到了金州陛下就会派高人救治,那时他便可重享荣华富贵权势滔天。

魏西溏接到季统的飞鸽传书,只是笑了笑,便把那信纸点燃扔了。

随着皇太后的回归,天禹的天下终于从一国两君的局面中解脱出来,与此同时,一起回来的还有被皇太后劳师动众带走的国库银两以及一干逃臣家眷。

想到这个,魏西溏蓦然想到了被驱出金州,只准待在天禹边境之地的高湛,也不知道那小子到了哪里。

高湛是在替高家的人收尸以后才离开的,收了那么多尸体,他竟然一滴眼泪都没落,却明确表示,他不替自己的兄长高泽收尸,而作为高家这一族唯一的活人,他以高家族长的身份,把高泽从高家族谱里除名,而有高泽那一页的族谱,也被他伸手撕毁,自己重新在新一页上写了高氏族谱。

离开金州的时候他谁也没说,都已经走到了城门外,又被付铮骑马给追上了。

他当时吸了吸鼻子,仰着脏兮兮的脸,看着付铮道:“付大哥,你来送我呀?”

“我不送你,还有谁能来送你?”付铮叹口气,看了眼他的装束:“换身衣裳带了吗?”

高湛抓了抓脏兮兮乱糟糟的头发,说:“高家都被操家了,我哪里有衣服带呀?”

“你什么都没有,你也敢一个人就上路?你打算走到猴年马月才道边关?”说着,付铮从后面随从手里牵过一匹马,“马上有些盘缠和换洗衣物,这里是预防你生病或者受伤的草药,上面有写对应什么症状,这里是为你准备的干粮,这是防身用的匕首。你不会用剑,给你反倒伤了自己,就替你准备了这些。以防路上用到……”

高湛呆呆的站着,看着付铮不说话。

付铮看他一眼,伸手摸向身后,结果却摸出个荷包,往他手里一塞:“陛下叫我给你的,她还不让我说。”

高湛低头,看着手里的荷包,然后他伸手,把里面的东西一掏,手一抖,差点把那东西扔到地上,里面竟然是一份通关文牒。

付铮道:“陛下说,若是你自觉在天禹待不住,你便拿着公文去其他列国转转,若是可以,大可在他乡娶妻生子长居久住,若有缘,自会再见。”

高湛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他伸手一抹眼泪,突然哭着嚷出来:“我就知道陛下她根本就舍不得杀我……”

付铮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说:“你知道就好。高湛,你要记着,你心里只要记恨一日,就一日不要回来。你不管去哪,周游列国也好,待在山里也好,种地经商都好,就是别回金州。”

高湛抹眼泪,点头:“付大哥你放心,我知道的。我爹娘刚去,我最少也得替他们守上三年孝,这三年,我自然不会回来,否则我自己都不会原谅我自己。至于陛下,以后有机会,我定亲自去向陛下认罪。”

付铮应了一声:“好。我等你回来的那日。”

高湛再次点头:“嗯。我记着了。”

他伸手牵过马:“付大哥,季统要是回来了,你替我跟他问声好。”

“一定。”付铮应下,“路上小心,另外,记得要走官道,你身上带了盘缠,自己要小心些。”

高湛又点头:“我记着了,付大哥你放心吧,我这人最爱钱,绝不叫人把我银子给抢了。”

付铮点头,对于高湛的机灵劲,他还是挺放心的。

高湛骑到马上慢慢的朝前走,顺势把付铮给他的盘缠掏出来,东一块西一块的装,破靴子里都塞的是,只在里面留了些少许碎银,重新塞回去。

他回头,付铮还站在原地,高湛对他挥挥手,自自在在骑着马哼着小曲走了。

付铮目送他一会,才转身上马:“回去吧。”

魏西溏得知高湛离开后只吐了口气,却也没再多问,付铮只在回来以后提了一句,其他倒也没再说过,而魏西溏更加没有提过高湛这个名字。

大考在即,天禹的文人学子尽数紧张起来,十年寒窗不过全在这几日的一试上,而天禹的新帝也表露出对登基之处的第一次大考极为重视,这个消息让天下的学子满怀期望。

同样金榜题名,若是帝王重视,则意外着天禹缺乏人才,急需用人,那之后的官职和品级升迁的幅度自然也大的多。

魏西溏确实重视,毕竟她登基以后,砍了不少人,别看这些人没甚大官职,不过个个都在朝里做事,只不过重要程度略有偏差罢了,可人还是要补齐的,否则岂不是累坏了剩下的那些人?

当然,朝中职位也有变动,文武官员变化颇大,官员还是以中老年人为主,像付铮和季统这样单凭功勋脱颖而出的毕竟还是少数,朝中急需新鲜血液,魏西溏怎能不重视?万一到时候弄点什么奸臣佞臣进来,不是找死吗?

吏部尚书也是高度重视,只是年纪到底有些大了,脑子跟不上,回回跟他说话,魏西溏都急的要死,慢了不是拍两拍。不过吏部尚书算是个有功之臣,当初离开金州的那些朝臣里头,他是坚持不离开的,皇太后是看他没什么利用价值,才懒的管的,毕竟那么多岁数,能干什么?

皇太后那会正顾着享受,对于每年的大考也没放在心上,觉得那就是定好的规矩,照着规矩走就成,也不想想这规矩哪有这么简单?若是真这么简单容易,怎么每朝每代都要搞一回改制?

舞弊现象是魏西溏要狠抓的,不放过任何一个舞弊考生,发现一个便要杀鸡儆猴,叫人人都不敢再有这想法。

没有真才实学,混到朝里也是死路一条,不如早死早托生。

众多考生对今年舞弊的处罚看了以后,个个咂舌,实在是严厉了些,不过,严厉了更好,这样才能彰显公平性,让更多的考生心里平衡下来。

大考前期工作准备就绪,当然,除了吏部尚书忙的手脚不停吧,左相大人也是负责督查的大人之一,关于如何处罚舞弊,如何杜绝舞弊一事的详细条例,则是左相大人一手草拟。

吏部尚书哆嗦着手,看着左相大人一副“后生可畏”的欣慰感:“左相果然是个人才,一份舞弊之罚写的文采斐然……”

好话没说完,左相大人已经站了起来,施施然走了,很明显的摆出一个信号,他高冷尊贵,不愿与吏部尚书做多余的交谈。

吏部尚书顿时被气的吹胡子瞪眼,“高傲无礼,哪里来的黄毛小二?不像话!”

回头还在魏西溏面前说了他一堆坏话。

魏西溏看了眼吏部尚书,倒也没说什么,她对相卿极多顾虑,虽然让他身居高位,其实相卿手中并无实权,付铮手里还握了兵权,而相卿却什么都没有。

不过,相卿一如他的出生一样,似乎对这些东西并无过多关注,给他,他便要,不给,他也没所谓,从不计较这些。

季统率领大军押送大批犯人也在长途跋涉之后到达金州,可怜萧策因为被困囚车中,叫金州不知情的百姓以为他跟其他犯人一样,扔了许许多多的白菜帮子和臭鸡蛋,几个护卫在旁边护着都护不过来,反而被丢了一身。

第101章 唠叨

为了照顾各地考生的临场发挥问题,押到金州的犯人皆押后再审。

皇太后被囚禁金州城外的皇家行宫太和宫,高家和董家的族人则被关到了地牢。萧策倒是被人从囚车里抬到了原本的萧府,不过,这位曾经威风一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御林军统领,叫声实在够渗人,府里又没有主子,前几日伺候的人还算尽心,结果白天昼夜都是那样,伺候的人也逐渐没了耐心,再不像前几天那样把他当主子看了。

这些下人都是见风使陀的主,观察几日之后,发现萧策什么反抗能力都没有,只能躺着抱着头喊疼,就愈发肆无忌惮了。

原本外逃的官员纷纷从不同的方式返回金州,有直接谢罪的,有找人说话的,还有请其他人转交折子的。

总之,这批官员归朝心意十分明显,魏西溏乐的顺水推船,朝堂缺人,既然他们愿意回来,且无人反对她登基,她自然乐的摊个一官半职出去。再者,有些人曾经也是朝中重臣,颇有才学,只不过政见不同,又或者考虑问题方向不同,不代表这些人就不是好官。

任何朝代,朝中还是有些不同的声音才好,这样,才能让当政者更好的判断正确的方向。

魏西溏稍晚些的时候,便带着人微服出宫,哪里都没去,直接去饿了萧策的府里,府里的下人个个很轻松自在,在这样的府里当然自在,萧府的其他主子在上次逃离金州的时候并没有跟着萧策和皇太后直接去南陵,而是一家老小偷偷摸摸在半道去了旁的地方,那时候兵荒马乱的,也没人关心他们去了哪。

萧策都是关心,不过萧策那时候一人领全军,也无暇顾及,以致如今回了金州,偌大的萧府只有萧策一个主子,还是个什么都不能做的主子。

其实当初萧家执意要独自离开,原因还是因为萧策。

那就萧策的父亲再听到萧策和皇太后鬼混的传闻后,他并不相信,为了儿子声誉还跟人争辩理论,结果人家直接说这是整个金州都知道事,就萧家人不知。萧策的父亲被人说了回去,找萧策责问,结果萧策犹豫了再三,竟然承认了,差点没把萧老爷子气死过去。

萧家偷偷摸摸离开,一是觉得萧策和皇太后的关系让萧家蒙了羞,二是萧家大家长判断,萧策和皇太后这种为人不齿的关系,可能会祸及整个萧家。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和萧策拉开距离,而逃亡南陵这个过程,就是萧家的时机。

等萧策到了南陵以后,才发现入南陵的家族里,没有萧家。

如今的萧家就是一个人。

德盛女帝御驾亲临,整个萧府都跪了一地,看着无比萧条的萧府,魏西溏问了句:“府里的人,可有管家?”

刚刚开门的老头答道:“回陛下,管家随萧府一起离开了,如今府里的,除了老朽,其他都算不得萧府的人。”

魏西溏略一思索,道:“既然如此,这萧府日后就老人家你来在打理吧,这些门面上的功夫都要做足了。院子里也叫人打扫打扫,如此萧条,不知道的还以为朕如何亏待了萧大人呢。”

被陛下亲自提了管家,看门老头就跟中了头名状元似得,差点乐疯,立马就以管家的身份安排人满院子打扫了。

老管家为了表现,赶紧带陛下去见萧大人,还没走到房里,就已经听到萧策痛苦的呻吟,一声惨过一声。

“陛下,萧大人自打回来,就一直这样病着,还请陛下恕罪。”老管家说着,去开门,萧策身边守着的是几个小厮,就是怕他自杀,为了防萧策疼痛难忍自杀而亡担上责,几个小厮平时都是把他的手脚捆起来的,嘴巴也被堵住,就和回金州路上时的法子一样。

魏西溏进门,那几个小厮吓的急忙跪了一地,柯大海过去,骂道:“不长眼的东西,竟然如今对待萧大人!岂有此理!”然后他扶着魏西溏过去,又对被捆在床上的萧策道:“萧大人,陛下来看您了!”

萧策一听到陛下来了,急忙忍着疼,扭着头对着她“唔唔唔”的叫。

柯大海对那几个小厮:“都出去候着,没看陛下和萧大人有话要说?”

屋里只剩下被绑着萧策和魏西溏,以及候在门边不让人靠近的柯大海。

魏西溏在柯大海搬过去的椅子上坐下,开口:“萧大人想必是疼痛难忍,才会如此痛苦。”

萧策“呜呜”的叫着,似乎想要说话,只是,魏西溏坐着没动,面上没有半分表情,只是继续:“朕当然知道萧大人然后的痛。焚心蚀骨之痛,萧大人并非第一人。”

萧策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期待的看着魏西溏,他不是第二人,就意味着之前也有人这样痛过,那一定是可以治愈的。

“萧大人可知,另外一人是何人?”魏西溏的脸色挂了一丝薄凉的笑:“想必萧大人猜不到。那朕便告诉萧大人,朕的父皇便受过和萧大人一模一样的痛苦。”

萧策的眼睛猛的睁大:“唔唔……”

“呵呵,”魏西溏笑道:“想必萧大人也猜到了你为何会有今日。不错,你曾经派来的刺客就是的刀上就是沾了毒,朕命人解毒,却让他遭受焚心蚀骨之痛。那刺客不过听命行事,这笔账,自然要算在萧大人头上。父皇曾经受过的苦和痛,朕要萧大人百倍千倍的疼回来,方可解朕心头之恨。”

她站起来,慢慢走到萧策面前,道:“萧大人的命可真是不好。兵入南陵,萧大人内应外合配合季统,顺利拿下南陵,本是有功之臣,若是你平安来到金州,朕还真不知以何理由拿你治罪。谁叫萧大人这般不小心,非要被人伤到呢?”

“唔唔……”

“萧大人放心,朕绝不会杀你,朕要长命百岁,要你疼痛一生,直至寿终正寝,朕会命人十二个时辰时时守在萧大人身边,保萧大人安全。”她后退一步,道:“萧大人会对朕说什么,朕自然知晓,是以,不论好坏,朕也不愿再听,望萧大人长命百岁,不要叫朕失望。”

说完,魏西溏转身,走出了萧策躺着的病房。

外头还跪了一地的家奴,魏西溏看了他们一眼,道:“平身。萧大人有恙在身,朕正召集宫里御医,明日就会来萧家诊治,你们乃家奴,不可因萧大人身体抱恙便怠慢于他。每日的吃食用度不可减少,照顾也不可偷懒,若是叫朕再知会有府里一片狼藉之象,尔等便等着乱葬岗喂狗!”

那群刚刚爬起来的人被再吓的急忙跪下,齐声道:“奴才遵旨!”

她又看了眼刚刚提拔起来的老管家:“萧大人病因奇特,朕心甚忧。穷尽一生也要治愈萧大人,朕把萧府交给你,每日萧大人的俸禄也会交于你保管,你若是有偷奸耍滑之行,朕决不轻饶。另外,也是朕最为关心的,萧大人若是个意外,整个萧府的人,尽数灭三族,可记得了?”

老管家听了前半截的得意还没到心底,就被后半截的话吓的跪在地上,“老奴遵旨,老奴绝不敢偷奸耍滑,不让任何靠近萧大人,老奴一定尽心尽力亲自照顾萧大人,绝不敢有半点懈怠!”

魏西溏笑笑道:“如此甚好。另外,萧大人刚刚跟朕透露,他盼着朕早日找到解痛之法,只是痛极之时,也会生出点死心,千万看住,否则朕拿整个萧府给萧大人抵命。”

她一甩袖,道:“回宫。”

萧府一众跪地恭送。

魏西溏坐上轿子,看了眼萧府的门牌,嗤笑一声,萧策,你的罪不过刚刚开始,你往后的日子,可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轿子走在半路停了下来,魏西溏掀开轿帘:“停下做什么?”

“公子!”季统远远就看到了穿着便装的柯大海,柯大海可是陛下身边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唯一的解释自然就是轿子里的人就是陛下。

魏西溏对他一笑,道:“季将军,真是巧。”

季统的绷着脸,显然对陛下这么晚还擅自出宫有些不满,他走了两步,护在轿的一侧,嘴里道:“公子真是太不小心了。”

魏西溏伸手把轿帘挂在一边,从窗口探出头看着他道:“你别跟付铮似得,一唠叨半天,头疼死了。”

季统看她一眼,那眼神看的魏西溏有点无语,急忙道:“下次自会注意。你回头别跟付铮讲,不然他又要进宫盯着朕说上半天了。”

季统绷着脸扭过头,一手扶着轿,慢慢朝前走,嘴里道:“上将军的话虽不好听,不过,本意总归是好的。”

魏西溏只得道:“是,上将军的本意都是好,朕听到耳里了。”她伸手扒拉下轿帘,嘀咕一句:“一个个的都来教训朕,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季统想再说点什么,不过嘴太笨,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说上话。

他扭头,看着那被她放下轿帘,轿帘轻轻抖动,遮住了里面那人的面容,他抿了抿嘴,清了下嗓子,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一般人清嗓子,大多是要开口说话的,魏西溏还等着呢,结果那人清了一下就没声,吊的魏西溏说不出的难受,她猛的再掀起轿帘,问道:“季统。”

季统条件反射的急忙施礼:“臣在!”

“你智取南陵有功,朕没想好赏你什么好,你可有要想要的东西?”魏西溏说的是实话,季统年纪不大,若是官职再高,只怕会得意忘形,若不想毁一员良将,就不要叫他一步登天,否则只会弄巧成拙。

季统道:“臣不过奉命行事,乃臣分内之事,臣不求赏。”

魏西溏道:“你不求赏,朕却不能不赏。只是赏什么,朕还未想好,等朕想好了,再告诉你吧。”

第102章 斗啊斗

关于赏什么,魏西溏心里多少有个谱,只不过,她不确定能不能成事。

算起来季统的年纪也是老大不小,该找个媳妇了。

魏西溏就是在这事上琢磨,盘旋一圈,千挑万选之后,最后把视线落在御史钟大人和太常少卿章复两家的千金身上,只是不知道季统愿不愿意,思来想去,她在两个人里头选了章复家的千金章月琴,听口碑是那种文雅秀气品性端庄可持家型的贤妻良母。

季家人烟单薄,就季统和季筹兄弟连,赐了一个大将军府,结果里面还是稀稀拉拉几个人,看的人实在心酸。要是多个女人,再生个娃,这家里自然就热闹了。

等人选敲定了,魏西溏这才把季统叫过来,打算赐婚下去。

第一个支持的是上将军,“陛下这赏好,季统早该成家了。”

季统看了付铮一眼,绷着脸,回了句:“上将军年长季统两岁,营中比上将军小伤一岁的将士,家中孩儿都认得字了。”

付铮瞪眼,“陛下赐婚,你应下就是,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季统拉着脸看了付铮一眼,对魏西溏恭恭敬敬道:“陛下,臣无父母双亲,西溟付将军待臣恩重如山,臣若成亲必然要经过付将军首肯,否则臣不敢应。臣辜负陛下一番美意,望陛下恕罪。”

魏西溏拧着眉,怎把一张小脸拉那么长呢?她分明是赐婚,结果季统的表情弄的好像是她要抢亲似得。

付振海还在西溟待着,魏西溏想了想,道:“稍后朕给付将军下到旨,让他尽快动身回金州。他一家老小还在金州,他打算老死西溟?”

付铮点头:“是,臣回去也会给父亲修书一份,送往西溟。臣的母亲问了好些回,怎一直不回来。臣也不知道如何作答,只能以西溟改郡事务繁忙,需要父亲亲自坐镇。”

魏西溏看他一眼,道:“看来付将军对朕意见颇大呀。”

付铮和季统双双跪了下来,付铮急忙道:“陛下,父亲并无反对陛下之意,不过一时么想开,待他回了金州,看到陛下却有治国之才,必然会改变心意。往陛下恕罪。”

魏西溏撑着头,道:“朕不过随口一说,你们两个这么紧张做什么?再者,”她看了付铮一眼,道:“就算看在你二人的份上,朕也不会对付将军怎么着,前提是,付将军不要做叫朕动怒的事才行。”

付铮应道:“陛下放心,父亲绝不会做那等大逆不道的事。何况,还有我付家一家老小在金州,父亲怎敢轻举妄动?”

她笑笑,应道:“那朕就放心了,否则有个万一,你们无法向朕交待,朕好似也没法跟你们交待。唔,既然季统不愿意,那婚事就先搁下,等付将军回金州以后,再做定夺,反正,娶媳妇也不差这几日。”

最后一句话说的季统面红耳赤,低着头半天没敢抬起来一下。

魏西溏登基后的第一场大考在即,她十分重视,早朝必问此事最新进展,就连考场的安排都要一一过问。

金州城那一阵的考生明显多了起来,那些家中富裕的则是入住客来客栈,有亲朋在金州的,是借宿亲朋家中,至于那些清贫的,则是住在那些便宜些的客栈。

大考那日,周围官兵一字排开,专门负责考场纪律,而考生们带着大包裹小包裹,挨个被检查入考场,每进去一个,有个专门在旁边让他们每人都认真看作弊规则的布告,只有挨个看完才让进去。

监考的主考官和副考官也早早就位,吏部尚书和左相大人各自盘踞在自己的位置,相互不说话。

左相大人是不屑说话,尚书大人是被气的,别着脑袋不愿意跟左相大人说话,就是故意的。

主副考官关系弄成这样,还是在没有任何利益的前提下弄成这样,实在叫人无言以对。

尚书大人的侍从和左相大人的孪生小童倒是能和睦相处,主要是那侍从以为左相大人今日跟着的小童是女孩子,结果热情洋溢尽心尽力的照顾一天后,发现那小童如厕去的是男子厕所,一问才知道人家是个男童。

小侍从差点哭死:“你堂堂男儿,怎能穿桃红衣衫,头上还扎花呢?”

那小童道:“我家主人就喜欢身后跟着一男一女,若是轮值的是两个男童,便会叫其中一个扮着女娃,这是我家主人的喜好,你问我,我问谁去?有本事,你问我家主人去。”一转身走了,小侍从的小心肝儿瞬间碎的满地。

自打这事以后,两个主子恶交就算了,下面的随从也开始恶交。

外面大考,魏西溏倒是难得挑时间白日溜出皇宫,这回为了堵付铮的嘴,又把他叫着一起出去,带着他,他走过不至于唠叨个不停了。

发往西溟的圣旨早就送出,就算是夜惊鸿的腿脚,最快也得五六日才能到,不过这事也急不来,魏西溏倒是没所谓,就是一直惦记季统的赏赐,哪有立了那么大功回来,什么赏赐都没有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就是这样小气呢。

季统带着皇太后一行回来,一起回来的还有的当初被卷走的国库银两,虽然被花了些,不过花的并不多,毕竟她逃亡南陵没多久,就被带了回来,压根没来得及享受。

金州的各大客栈里住满了人,大多是陪同考生前来的,人人都一脸期待的看着考场放心,盼着能一朝光宗耀祖。

魏西溏慢慢的逛着金州,付铮跟在她身后,道:“公子这是要把金州走了个遍?这样走下去,只怕走上两天也走不完。”

魏西溏道:“本公子只是想看看金州百姓到底是怎样一种心思。自古帝王更迭,能否得民心,百姓的反应最直接。”

“那陛下在金州百姓脸上看到什么反应?”付铮笑道。

魏西溏看他一眼,一笑,道:“漠不关心,自顾自生活。”

付铮略一思索,道:“如此甚好。与其说漠不关心,倒不是说不必操心来的贴近。唯有帝君给了他们一个安稳太平的日子,他们才能不会有所不满,把视线盯在上位者身上。”

魏西溏点点头,只是点完以后,又叹道:“只可惜皇城脚下才有如此太平日子。而天禹各地各郡各州各县,却并非金州这般安宁。朕为一国之君,唯有天下宁才能叫朕真正放下心来,问心无愧天下百姓。”

付铮站在她身侧,看着她道:“天禹的江山如此秀美,陛下如何能在一眼望尽?臣以为,陛下心意坚定,他日定能让天禹百姓过上安稳太平的日子,而并非只有金州如此。”

魏西溏抬脚朝前走,嘴里道:“你倒是会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