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候,我今晚睡在这里陪你好不好?”
我确信我此刻的声音非常轻柔,轻柔到将自己嗲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为了不再被赶出去,我豁出去了。
从前我就听人说,读书的多半都是闷骚的,平日里讲道学,讲身份,可一旦晚上灭了灯,跟淫|贼没什么两样,照样都是趴在女人腿间出不来的胚子。
“好啊。”侯侯对我温和的点点头。
我…内心一阵激动,古人诚不欺我呀,尽管我家侯侯从外表上看起来像只纯洁无害的小白兔,但内心毕竟还是一个成年的正常男人,我很理解他。
欢天喜地正准备脱鞋子上铺暖床的时候,一沓灯罩般高矮的书本被重重拍下,侯侯温和着表情,如沐春风的对我说道:
“侯爷莫急,睡前温故而知新,这里的有诸子百家,史记国策,女戒女则百余篇,侯爷可从中挑选几本,抄完了…再睡!”
‘啪嗒’,我脱了一半的鞋子从手中滑落,看着烛灯下的那沓参天大山,头脑中一片空白,天知道,我武夏纤能把名字笔画都写对了就已经是很难得、几乎要放鞭炮庆贺的事了,小时候不知道为了逃避写字,无所不用其极,瘦弱的肩膀上背负了好几条私塾先生的人命呢…
“侯侯,你没开玩笑吧?”我打着哈哈,希望刚才只是自己的幻听,而我的侯侯想要跟我说的,不过就是你睡里床,我睡外床的事情。
老大再一次发挥了文渊阁大学士的气度,从容的将一支蘸过墨水的笔递向我:“没开玩笑,你若想留下,就写吧。”
“我…”十分想留下…
“但…”万分不愿写…
不写就得出去!
而出墙桂枝下,晴画正抱着残剑在那里等我,以她对武后的衷心程度,说不准会逼着我再从头走一圈…
一动不如一静。
于是,我妥协了。
天光光,夜凉凉,苦命的侯爷在骂娘。
好好的一个洞房花烛夜,就这样在书香墨色中苦闷度过,当我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日早晨,托着小蛮腰,步履维艰的走向饭厅的时候,武侯府的下人们竟然还拿有色眼镜看我:
大公子人不可貌相,实在太猛了,你看把咱们侯爷折腾的腰酸背痛,只能扶墙走路了…
“…”我,有苦说不出哇。总不能逢人就解释,老子忙了一夜,别说肉了,就连肉汤都没喝着,人家的洞房花烛夜是红烛燃尽,春闺缠绵,而侯爷我呢?
唉,不说了,说了伤感情。
挪着沉重的步子,托着快断的腰,一路扶墙,跋山涉水终于来到了温馨宜人的饭厅。
有些出乎意料的,我那五位人比花娇的夫郎竟然毫不避忌,相敬如冰的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在我的想象中,他们五个应该是水火不容情的情敌关系,见了面虽不说剑拔弩张吧,但最起码也要有点尴尬的气氛才对吧。
我这么想着,却没有说出口,直到后来的某一日,我将内心这些的纯洁想法告诉了晴画,没想到却得到了一句发自肺腑的嘲笑:
“侯爷您别逗了,五位公子视你为草芥敝履,情敌一词,不适合用在他们身上。”
“…”
我承认,那时候我受伤了。
“咳咳”,我干咳两声提醒一下他们我的到来,恬着脸撅着臀,纠结着该坐在谁的身边,用纯洁的目光将他们扫了一圈后,严师老大的儒雅容颜给了我犯贱的动力,于是我走到了他的身边。
屁股还未坐下,只见老三重重的将手中粥碗搁到桌面,不满情绪在他刚毅俊美的脸上浮现,为了家庭内部和谐,我摸了摸鼻子,转而走向老三。
刚在他身边坐下,拿起一根油条,还未开吃,就见老五一记如刀般的利眼向我扫来,那目光如芒刺在背,让我坐立不安。
斜眼看了看老三,我又偷偷的挪动臀部,凑到了老五身旁的凳子上,规规矩矩埋下脑袋,决心不再去看他们的脸色与眼神的时候,老二在饭桌上,莫名其妙掏出了把算盘,‘噼里啪啦’算起了账…我如风中柳絮,身如浮萍摇摆不定,又坐到了老二身旁,以为这下总没事了吧,可老四一声带着无限傲娇的冷哼,却又将我的心肝脾肺肾冷的生疼…
一顿饭吃得我是心力交瘁,敢怒不敢言,这里的每一位都是大爷,都是侯爷我不敢轻易得罪的债主,就算顶着‘一家之主’的头衔,也不禁觉得心慌慌,意乱乱的。
“侯爷的腰,没事吧?”老三喝了一口白粥,眉眼俱笑的问道。
我一口油条噎在喉咙,上下不接,我涨红了脸不住顺气,却听老四从旁凉飕飕的开口道:
“腰估计没什么大碍,倒是腿好像合不拢了吧。”
我暗自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双腿,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正常点,还未开口解释,老二又开口了:
“才一夜而已…看来素质并不很高哇。”说着,他又拿出他的小算盘,‘噼里啪啦’算起来,估计正在修订我这个货品每天接九十六个客之后的折旧费。
我向知道实情的老大头去了求助的目光,谁知他却恍如未见,淡定如斯的吃着他的糯米团子,姿态优雅。
当事人都是这副不在乎的模样,我这个滚刀肉又怕什么呢?
“哈哈,初经人事没控制住,年轻人难免动情嘛。”我无所谓的态度给这个饭桌增添了不少杀气。
“侯爷不是经验丰富,怎又是头一回经人事?”听到我的言论,老三头一个站出来质疑。
我从容淡定的说:“啊?我不是说我。”
从头到尾我可没说头一回经人事的是我。我家老大看上去就像是良家妇男,从未见过荤腥般的稚嫩。
众人无语看向老大,只见后者却恍若未闻,慢条斯理的吃完自己面前的早餐,接过下人手中的湿巾擦了擦手,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了我。
没有看到老大的羞射表情,我觉得有些可惜,噙着微笑看了看那本红皮小册子,‘武侯府规’四个烫金小字赫然映入我的眼底。
武侯府规?什么东东?
打开一看,嘴里的豆浆差点全喷出来,将之从头到尾简单翻了一遍后,我不禁抗议道:
“我才是户主。”
“户主就是一家之主。”
说着,我不放心他们会不会不懂‘户主’这个词的终极含义,于是又解释了一遍。
但是,老大之所以排行老大那是有原因的,只听他不慌不忙的对我说道:
“对,你是户主。所以,你很重要。既然重要,那便更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以免给府中蒙羞,不是吗?”
“可是…”我又将小红本本里的内容粗略扫了一遍,满目皆是对我的禁止,禁止,禁止,我看的头脑发昏,不服抗议道:“可是,为何只针对我?府规,不是应该适用于府里上下所有人吗?”
我收敛心神,提出了‘一切以公平为主’的论据。
可老大不愧是做官的,还是个文官,文官不仅有两张嘴,还有一只手:“我们一切以户主马首是瞻。”
我一个头两个大,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什么意思?”
老大儒雅一笑,腹黑不言而喻:“就是全府上下所有人会对户主进行无微不至的观察。”
“…”我嘴角不禁抽搐,观察,那不就是监视?
我想抓狂,想发飙,想骂娘,想揪头发…
可在我还没想出反驳抗议的词句时,只见老大从坐席上站起,慈爱万分的摸了摸我的头颅:
“还有,三朝回门,户主也别忘了哦。”
三朝…回门?我环扫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这样的文,不知道合不合大家胃口,还请大家见谅哦。\(^o^)/~
人生,不容易啊。。。
吃完了早饭,我怀揣着候候给我的小红本本,心情无比繁复惆怅的在园子里消食。
“侯爷,您让让,别杵在这里妨碍小的们扫地。”
说话的是管家阿福,为人诚恳,兢兢业业,负责府内的大小事宜,业务水平相当不错,曾经还得到过我家候候的亲口赞赏。
武侯府成立之初,多亏了阿福忙前忙后,走东走西,在我心中还是很欣赏他的。
于是,我向正督促下人们扫地的阿福唤了过来:“阿福,你觉得咱们武侯府,谁是当家的?”
阿福表现出了管家的专业素质,眼珠子一转,从容回道:“当然是侯爷您了。”
我满意的点点头:“那你去,把侯爷我养的那只鸟拿出来,找两个人,跟侯爷上街溜溜去。”
阿福淡定自若的拦在我的身前:“侯爷,大公子出门前交代了,侯爷未经批准,不得出门。”
“…”我左右环顾:“大公子呢?”
“上朝去了。”阿福回道。
我放心的生出了满身的王霸之气:“这里是武侯府,我是侯爷,什么时候轮到大公子做主了?去,拿鸟去。”
阿福没有立刻回我的话,反而从怀里掏出纸笔,一路奋笔疾书,口中默念:
“侯爷辰时三刻说:这里是武侯府…我是侯爷…什么时候轮到大公子做主…”
“…”
我满头黑线。上手就想去抢阿福手中的纸笔,却被他快速闪开,并继续写道:
“侯爷恼羞成怒,愤然抢纸…”
我:…
抢不到纸,我气急的朝阿福踹去一脚,虽然踹中了他的衣摆,却始终无济于事,却见阿福继续写道:
“侯爷愤然抢纸不成,蓄意殴打下人…”
“阿福!你个混蛋给我适可而止一点。”我忍无可忍,抢纸又抢不到,踢人又踢不到,心情实在暴躁。
谁料阿福恍若未闻,只是埋头苦写:“侯爷凶残成性,殴打之后,还口出恶言…”
“啊——”我揪着自己的头发发狂的大叫:“别再写了,老子不出去了还不行吗?”
至此,阿福才从容不迫的收起了纸笔,对我躬身而退。
“悲了个催的,老子不过就是想出个门而已…至于告状吗?”我气不过,对着阿福远去的背影无声说道,生怕他听到再次折回。
出门未遂,我一路踢着小石子满口碎碎念,撞上了一堵坚硬无比的人墙,愤然抬头,骤然换面,谄媚的笑容对老三小孽孽无耻漾开。
奈何孽孽不解风情,刚毅的脸孔满是寒霜,如刀锋般锐利的眼神在我身上抽|插,我被他逼得节节败退,不知如何是好。
“哈哈,孽孽,咱们有话好好说。”
我不住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可煞气逼人的老三依旧还在向前,我心急如焚,不管不顾抱头蹲下大叫道:
“啊——家暴是可耻的!”
说完,便觉后领被一股强大的手劲拉起,老三寒霜罩面,将我困在墙壁与他之间,我的鼻腔内瞬间被爆棚的男人味充斥,热血沸腾的颤抖起来。
我家老三不愧是大将军,身上除了满身男人的英气,还有一股深沉沉的杀气…我感觉到了…
“哈哈,孽孽…啊不,将军,将军半路拦截,不知所为何事?”
我觉得我能在面前贴着这么一尊冷面杀神的情况下,还说出一句完整的、连贯的话,实属不易,我为自己感到骄傲。
“侯爷与我…能有何事?”老三将我紧紧压在墙壁上,鼻息可闻,霸道十足的侵略着我的神经。
我用仅剩的理智思前想后一番后,尝试说道:“不会是…房|事吧?”
老三对我的聪慧感到满意,因为他笑了,很恐怖的笑了,双手擒住我的后脑,将我更加拉近,我与他几乎是鼻子贴着鼻子。
我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哈哈,那件事好说,等你晚上回来,咱们详谈,如何?”
“详谈?”老三一条英朗的右眉:“就像是昨晚你跟他那般详谈?”
就像是…昨晚?
我不禁翻眼睛想了想,老三说的‘他’是…候候?但是昨晚,我跟候候并没有详谈啊,刚想对他解释一番,老三却重重的将我推撞在墙壁之上,冷哼一声之后,便拂袖离去…
我骤然解除了来自老三的压力,挠了挠耳根,对这场莫名其妙的压迫事件表示无语。
但哥哥曾经说过,思考并不适合我,我觉得他说的很对,所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确定周围没人之后,才好整以暇装逼离开。
刚走到自己的院子,便看见霜月苑的药童小肉在我院门前徘徊,看见我,小肉急忙走来:
“侯爷,一大早的你去哪儿了,神医叫你过去,该喝药了。”
小肉口中的神医,说的自然是老四秦兽兽,那厮医术了得,针法高明,少年得志,比较臭屁,走到哪里都喜欢听人奉承,尤其吩咐身边的人,不用称他什么‘老爷,公子’之类的,直接叫他‘神医’,这个习惯,从他家的宁碎渊一直沿袭到了武侯府。
若不是小肉亲自来找,我还真想忘记‘喝药’那回事,我一个月前被武后‘剔除’了全身糟粕,武功没了,身体自然也就弱了,幸好有个神医在侧,时不时的给我扎几针,灌几副汤药,倒也恢复的挺快。
“我觉得我都挺好的,你去跟你家神医说,侯爷好了,不喝药了。”
小肉见我拒绝,好像未卜先知般道:“神医说了,若侯爷不从,便把药量加强十倍交给五公子。”
…我懂他的意思了。
把药量加强十倍,交给五公子…而五公子向来冷清狠辣,他才不会管侯爷我的死活,多少药都能给我强灌进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说过‘识相’向来是我的优点,垂头丧气,跟着小肉去到了霜月苑,扑鼻而来的药香让我彻底勾起了对小禽兽的肖想,撇开傲娇冷漠这一点,我家老四小兽兽绝对称得上人间尤物。
我进门之时,他身着一袭浅绿色的印花长衫,发丝随意束起,正站在窗前熬药,烟雾缭绕之下,更显仙气飘飘,我不禁咽了下口水,屁颠屁颠朝他走去。
老四冷冷瞥了我一眼,指了指不远处的圆桌:
“药在那里,喝吧。”
我期期艾艾走到了圆桌前坐下,看着精致小碗中装的墨黑色液体,从心理上产生厌恶,从生理上产生抗拒,撅着嘴对着兽兽万里的背影说道:
“我要是喝了,你让我亲一口,怎么样?”
老四背影一僵,停下手中动作,缓缓转过了身子,我对上了他那双凌厉的美眸,不禁头颈一缩,识相道:
“哈哈,我开玩笑的,我这就喝,这就喝。”
老四这才回过身去忙他的事,我屏住呼吸,大大喝了一口粘稠的药汁,还未咽下就像吐出来,却听老四仿佛未卜先知般,头也不回的说:
“你要是敢吐,下回就改针灸。”
“…”
我最怕针了,宁愿喝一百碗药,都不愿意被那冷冰冰的东西刺入身体,于是,药汁含在口中,越来越苦,我内心纠结万分,额头上都冒出了层层冷汗,最后一咬牙,用尽全身气力将口中的药吞了下去,一股强烈的苦楚自胃部翻涌而上,这碗药,简直要了侯爷我的命了。
“怎么今日的药,特别的苦?”我眼泪汪汪的委屈问道。
老四纤细的手指将药渣捻入壶中,接过药童手中的湿巾,边擦边向我走来,说道:
“我多加了三味黄连,药效比从前那副好。”
“…”我抽搐着嘴角,哈哈,黄连!
你不知道侯爷我最讨厌苦吗?竟然还给我加黄连!要不是现在武力值为负,侯爷我一定当场把你办了,就在药庐,就在这里!让你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喊破喉咙,承欢我下!
我在心中没种的腹诽,面上还要表现出一副感恩戴德的谄媚相,唉,人生下来容易,活下来容易,生活下来,真不容易啊。
“是吗?那真要谢谢我的小兽兽了。”我苦涩无比的对小禽兽漾出了一抹笑,悲催的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小禽兽对我的称呼表现淡定,只是扬了扬他如远山般的眉,指着药对我说道:
“这药不仅能治你的病,还滋阴补肾,侯爷可要把他喝完,莫要辜负了我的一番美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