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双成抬首看了看月色,又向前稳定地走了几步。
“公子,我见你每日伫立于此静思,不敢轻易叨扰,并非是我回避公子。”
秋叶依剑冷淡地嗤笑一声。
冷双成又走近了一步,缓缓说道:“公子的心意我都明白,只是公子与我所接触之人均是不同,令我有时心下尚在迷惑……”
秋叶依剑冷漠地看着梅林,不为之所动。
冷双成咬咬牙:“公子到底要我怎样才消气?”
秋叶依剑回过面容看了她一眼,口中冷淡说道:“冷双成,若不是在大战前夕,恐怕你不会如此迁就我吧?”
冷双成叹了口气:“公子说笑了。”尔后默默地走了过去,立于秋叶依剑身畔,伸出了右手:“公子,请。”
这只手掌纹路细致手指修长,即使没握上它,仍能感觉到冷双成手心的坚定与掌中的冰凉,秋叶依剑盯着它,微微动容。平素里冷双成侍奉他下车时,青袖飘拂,手腕带力,从来不会私自露出修竹般的手指,更何况此时如此大方地直伸眼前,带着任由他处置的坚韧之意?
秋叶依剑不会给冷双成任何后悔的机会,他毫不犹豫地握紧了它,借力站起。
两只冰雪般的手掌终于握在了一起。
秋叶依剑凝视着她沉静的脸庞,细细摩挲那双稍显秀气的手掌,一时之间没有开口。他的目光清澈得无一丝杂质,如同雪峰山涧化下的清泉,脉脉无声地流淌。
冷双成回过面目,看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笑:“我目睹公子为我所作的一切,心中着实忐忑。公子曾经骂我是木头呆子,但冷双成要说的是,人非草木岂能无情?”
冷双成的笑容一如当年的温和细腻,嘴角浅浅地弯起,面色如水般沉寂安静。秋叶依剑看着她从容自若的面容,听到她说的最后一句,闭了闭眼睛,猛地出力紧紧地抱住了她。“为什么现在才见到你?我这才察觉我孤独许久了……”
冷双成并未挣扎,只是微笑说道:“冷双成乃一俗人,通常不能揣测公子所想,但公子这句话,冷双成却是听懂了……实不相瞒,此刻冷双成内心仍是混乱,一旦留在公子身边,仿似有些石头滞压在心头,所以请公子再宽限时日,容冷双成多缓和缓和……”
秋叶依剑双臂伸展,紧紧地将她揽在胸前,嘴唇颤抖地扎在她的黑发之中,语声有些含糊:“这么迂回的肠子……亏得我深信不疑有我的影子,否则被折磨死还不知晓你的心意……”
“公子,可以走了吗?”冷双成平静地问。
秋叶依剑听到她冷静如斯的嗓音,心里发恨,只觉一股如针般热流无处奔走,最后冲突在齿间,有些牙痒地咬了她耳朵一口:“虽说不答应嫁我,但能逼出你心里话真是不易……”
轻纱般的月光映照在叶府正厅门阁,渗漏出三人高矮不同的身影。
神算子坐于正厅左侧门口,冷淡地看着立于面前有些惶恐的两人:“安厨是说此值子时,公子蛊毒发作才来得这般缓慢?”
安颉讪笑一声:“吴总管英明。”
“怕不尽然吧。”神算子突自袖中掏出一卷纸轴,摊开后冷冷说道:“公子都有娶初一之心,难道这事还能遮掩?”
“……其叶有幽,既见君子……”安颉细声念了几字,尔后又讪笑一下,“安颉识字不多,不大懂得这上面的意思。”
“你不懂不要紧,只要好好回答我几个问题就行。”
“总管请。”
“听闻初一曾找过你?”
“是。”
“所为何事?”
“打探吴三手病情与忘忧散。”
神算子站起身跺开几步,站定后沉吟说道:“既是知道公子几日后决战,为何见他倾费内力吹奏却不阻拦?若是无情无义,又为何去打探忘忧散?”
银光一直立于庭下并不言语,安颉不明就里更是不会出声。
“听闻忘忧散由萱草所锻?”神算子突又开口问道,见安颉颔首后接上一句:“叶府竹林里就有萱草吧?”
安颉有些微微吃惊:“果真世事瞒不过总管。”
神算子不动声色地收起卷轴,冷冷说道:“萱草无色无味,依附竹子根部生长,要探寻出萱草极为困难,只能凭借敲击竹节听中空之声才能探访是否有寄生草木……这些道理叶府医书上都有记载,想糊弄我没那么容易。”
神算子抬眸看了眼门外的月色,思索片刻后回身坚定地说道:“无论公子和初一是何居心,决战之后,你们二人必需应允我一件事情!”
银光和安颉双双诧异抬头,看向正中之人。神算子眼眸深沉,目光如井水寒澈见底,面色凛然地说了一席话。
庭下二人看着总管的眼睛,深深觉得冰凉渗骨,已是和平素的公子毫无差别。在总管的狠戾目光下,均重重地点头应允。
月凉如水,静默地笼罩着沉寂大地。吴算等人仍留于正厅等待着公子,半晌后花径上才无声无息走来一条人影。
秋叶依剑背着手转过门阁,那张深邃精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冷淡地一扫正厅,最后落在安颉面容上微微一顿。
安颉见到那冰雪般的目光心中一惊,低下了头。
“来。”他面对众人,并不回头吐出一个字。
冷双成沉默地自他身后当前一步迈入厅中。
神算子眼光如针般一突,察觉到公子冷漠地盯视自己面容后,稍稍转过眼眸看向别处。
冷双成站于门侧,等待着秋叶依剑进来,先前一步越过主人已是无礼,现在虎视眈眈的总管面前,她不敢再有丝毫逾越之处。没想到秋叶依剑看了眼厅上之人后,又冷漠地对她说:“坐。”
冷双成看了看前方,依言走至厅中右侧落座。秋叶依剑见她坐定,才冷淡地避开地上血迹,背着手慢慢走至她身侧伫立。
冷双成面沉如水,平静地打量地上两人伤口。秋叶依剑长身而立,一动不动地盯着神算子。银光转视几人,心下有些了然公子此举的目的——还是为了维护初一。
静寂之间,神算子咳嗽一声首先开口:“公子,有要事相告。”
“说。”
“吴算自扬州取道路过七星山庄,听闻一件大事。”
“穆老爷子与他的侄儿清溪公子于三日前在庄中遇刺,据家人所闻,才离开半盏茶时间,回来时这两人已气绝身亡,除了胸口这个大窟窿,周身没有一丝伤痕,而且两人的死法一模一样。”
冷双成凝神扫视两人身躯,至此为止,她已经见过七星五叶的面目——聂无忧、水芊灭、安颉、穆石开、贺清溪,还余两人据闻是百花谷中的天仙美人花夕双针。有些让她吃惊的是,穆老爷子擅使大刀,若是敌人近身的确不宜提防,但是暗器数一数二的贺清溪,怎么可能不发一物的情况下被人暗算?
秋叶依剑低首看了一眼,冷冷说道:“这杀人的武器有些怪。”
众人听秋叶依剑点醒,均又细细查看地上两人尸首。
穆石开和贺清溪胸口血肉模糊,呈漏斗形插落心脏,外衣上分散些细小窟窿,如漫天寒星。冷双成心中一动,不觉起身蹲下用手指捻了捻那些星星状的伤痕。
秋叶依剑目光落及她的背影上,皱了皱眉说道:“别碰,脏得很。”
冷双成沉默站起,不发一语退至秋叶身后。
“总管找错人了,你应该去找七星之首的聂无忧。”秋叶依剑冷漠地看着神算子。
安颉听后直搓手,讷讷说道:“回公子,聂公子自从去年二月起,就失去踪影。我们七星余下几人都不大顶事……”
秋叶依剑突然回头盯住冷双成,冷冷地说了一句:“冷双成,你瞒得好深啊。”
众人稍感突兀惊愕,冷双成脸色白了白,心思转念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聂无忧和孤独凯旋同时消失,秋叶依剑已经知道他的秘密;他在怪罪她甚至连吴三手都未提及此事。
果然,秋叶依剑转过身,走到冷双成身前站定:“在青山寺救你的是孤独凯旋?”
冷双成抬起头平静说道:“是。”
只一瞬间,众人见秋叶依剑面色雪白,自唇至下颌,俊秀的线条变得凛冽似冰,他扬起手朝冷双成身后劈了一掌。强烈的掌风震得冷双成衣衫翩飞,可她站着动也未动。
“轰”的一声,案几座椅全部化为齑粉,叶府大厅右侧凌乱如雨。众人面面相觑之时,又听得他冷森森地问:“是他给你换的药?”
冷双成想了想,居然开口说了一声:“都是和尚。”
秋叶依剑紧抿薄唇,左手背于身后冷冷一哼:“别让他落在我手里,记得了。”然后走至主座坐定,以手支颐,冷漠地盯着空气。
大厅里气息淡漠,秋叶依剑俊美面容在烛火映照之下,闪着幽幽明暗之光。
神算子扫视冷双成一眼,那双眸子仍是犀利如豹,洞悉一切。冷双成迎了迎他的目光,心里有些凛然,转过了眼,只是看着银光。
无人开口。
冷双成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启声说道:“公子,这桩刺杀事件可有眉目?”
眼见秋叶依剑仍是冷漠不语,神算子接口说道:“这两人的伤口经检验,胸肺是被剑身刮挝所致,特地送至叶府,望公子明鉴是何利器所伤。”
冷双成眉目一动,想了想还是没开口。
秋叶依剑冷澈双瞳如针般聚起,盯着空气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神算子目视冷双成,冷双成叹息一声,走上前唤道:“公子,公子……”
秋叶依剑回眸看了一下她平静之中带些惶然的神色,左手点了点自己膝边,支着头说道:“你不是什么都看出来了吗?”
冷双成抿抿嘴,温顺地挨着他身畔站定,秋叶一直看到她靠近于自己膝盖再无缝隙,才满意抬头看向厅内众人:“总管想知道什么,问她即可。”
神算子聚眸于前,冷冷说道:“冷姑娘,请。”
冷双成沉吟一番,开口说道:“这两位的伤痕不是单纯利剑所伤,外面散布的点状窟窿是火药所致,按理说江湖中仇杀不会重复使用两种利器,所以这武器我也是不知来路。”转过头又问道:“公子见过吗?”
秋叶依剑面色上有些恍惚,他收回凝视冷双成头发的目光,却看到面前之人几不可见地鼓了鼓眉尖。“没见过,但能断定不是中原武器。”
冷双成迟疑接道:“若是吴有清醒,或许能请他来看看。”
秋叶依剑长身而起,淡漠说道:“有什么事等过了铁塔一战再说。”
距离行云铁塔之约尚不满六日,众人明白此战关键,一时之间均是沉默。
秋叶依剑走了两步,回首看到冷双成还杵在座前望着地上,不由得喝了一声:“冷双成!”冷双成回过神,朝众人半鞠礼说声“告辞”,尾随而去。
过了极久,神算子突然转过脸看向厅中其余二人,冷冷道:“都看到了吧,公子待初一如何?”
两人噤声不语。
“看来我的预见是正确的。”他看向银光又说了一句:“明早备车,我请见灵慧公主,此事不可泄露,谁走漏了风声我唯谁是问。”
夜色朦胧,淡凉生雾,叶府上下仍是一片岑寂,偶露烛火似星星般闪耀在沉沉夜幕中。冷双成沿着长廊疾行几步,就看到秋叶依剑立于花木前静静地站着。
“公子为何在厅上故作亲密?”冷双成距他三尺开外停驻。
秋叶依剑右眉微微一动,双手后负,口唇之间便蓄了些笑容,如同渐生涟漪的水面,波纹一直延及眸中:“哦?看来我平素还不够亲密。”
冷双成懊恼地暗诅一声,仿似未看见秋叶脸上魅惑的笑容,执着问道:“公子又在打什么主意?”
秋叶依剑自暗处缓缓走出身形,冷双成心下一惊,不着痕迹地退了两步。
“想知道很简单,只要你今晚陪我一宿。”
冷双成眸光微凉,滚过几丝寒芒也似的光亮,冷冷说道:“公子老是不庄重。”
重重花木似彤彤锦霞,轻纱翠雾中,点染斑斓。秋叶依剑背负双手走近冷双成,白衣落落宛似天人宛似仙,在逼得她直直后退时,嘴角一挑露出艳盖云天一笑:“原来我每晚偷偷亲你时,你是清醒的。看来你真不是傻瓜,冷双成。”
29.意外
建隆四年,二月初二,辰时。
行云铁塔位于开封东北隅,通体遍漆铁色琉璃釉彩,晨雾缭绕间,悬铃在空中叮当作响,声乐喧天。这座塔本是汴京八景之一的胜地,平日人声鼎沸来往行人络绎不绝,今日却有些异样。
塔上凛然伫立两条人影,左右两方对峙。塔下稀稀落落散布几人,背后是戒严森森的御林军阵。冷双成抬首极目远视,可见塔顶青天,腰缠白云,犹如一根擎天柱,拔地刺空,风姿峻然,高空两人立于塔翅之上,仿似凝固不动的飞檐饰物。
冷双成盯着秋叶依剑身影,心里有些忐忑。倒不是她不相信秋叶依剑武技,而是近一个月的相伴,从原先模糊厌恶渐渐转为有些了解,她确实有些忌惮秋叶依剑发起狠来蛮横纠缠的个性。尽管他平素老爱逗弄调笑她,此刻目睹他处于生死一线之间,她委实有些心绪不宁。
“到底哪里不对劲呢?”冷双成喃喃自语。
“琉璃塔面极滑。”三四丈开外的白衣喻雪突然说了一句。
冷双成心中一动,喻雪通常不会开口,一旦开口往往就是关键紧要之处。
“刚好适宜萧乔下盘稳固的攻势……”赵应承立于喻雪右侧,沉吟着接道。他的后方站着三老,凝神目视这旷绝古今一战。
时辰已到,塔上两人仍是一动未动。兰君出列一步,运力朗声说道:“两位都是当代之武术名家,负天下之重望,代表两朝至尊水准……”
众人忽然有些明白兰君言下之意,都屏住气息等着他说下去——秋叶依剑与萧乔均是各朝顶尖高手,为防止双方在武器上作弄手脚,众目睽睽之下,一定要明示公正。
“此战名动乾坤,必传后世,为公平起见,两位能否将所持利器交换检阅,以昭大信?”
塔下众人均微微点头,心里直赞还是见多识广的兰君考虑周详,当先点破此处。
冷双成双眸炯炯,看得分明秋叶依剑唇形微动:“萧先生意下如何?”
萧乔淡然回道:“生死决战之前,制胜利器怎可离手?不过若是给了一人,萧某放心无虞。”
“谁?”
“那晚施礼的少年。”
秋叶依剑突然平稳说道:“谢谢。”
萧乔奇道:“公子为何称谢?”
“萧先生既是相信内子,即是夸奖内子诚实笃厚,理应称谢。”
萧乔淡然一笑:“萧某见夫人于庆典上舍身救援他人,便知夫人品性淑真,不是萧某夸赞而是她的确很好。”顿了顿,又有些意犹未尽地接上一句:“望好好珍惜。”
秋叶依剑苍白容颜带了些血色,他转眼看向塔下,眼里焕发着笃定不移的光采:“冷双成,上来!”
冷双成暗吸口气,双臂微张,似冲天而起的弹子呼的一下来到塔尖。她这一跃如行塔白云般流畅,所见之人均是微微色变,喻雪首先低声说道:“居然是个高手。”
松柏心无城府,早已哇哇大叫:“无方岛初一身手深藏不露,除了少主,没见过第二个比她更强之人。”语气里抑制不了的得意,仿似他跟随少主以来已是无方辟邪之人,连带着颜面也会生光,他这般话语,自是不知冷双成因内力流失曾败过唐五之事。
赵应承冷哼一声,眼眸里闪过一丝阴霾。
冷双成站稳下盘,黑发与青衫在风中飞舞,凹现出她挺拔如杨的身姿。秋叶依剑看了她一眼,将右手蚀阳抛了过去:“验剑。”
冷双成抿住唇,双手平展雪白羽鞘,带着一种虔诚之情缓缓拉开了蚀阳剑身。
红光凛冽,异彩纷呈。长剑嫣红胜血,锋刃如雪花一般冰凉晶莹。
两百年前传闻未见面的蚀阳终于在她眼前展现真身。如果两百年前,她能遇见此剑主人,命运是不是多一次改写?
她的眉目如水,双眸映得闪闪发亮,口中不由喃喃赞道:“好剑。”
秋叶依剑不再看她,直视萧乔。
冷双成醒悟过来,双手捧着蚀阳朝萧乔躬身一礼:“无毒。”
长剑入鞘归还给秋叶后,冷双成又走至萧乔跟前。萧乔看了她一眼,口中一动,最终没发出一丝声音。冷双成接过萧乔的武器,微微一怔。
萧乔既不是使剑,也不是使枪,而是一柄似莲花灯一般的铁器。冷双成反复查看,心下觉得惊疑,开口唤道:“先生,这与道义不符。”
莲花铁锤花叶包裹,极有可能暗布机关,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情。秋叶依剑却冷漠说道:“无妨。”
冷双成抬头看向秋叶依剑:“公子,我是代表中原武林来验剑,即使公子私心不以为然,我需秉持公平公正之意。”
秋叶依剑冷淡说道:“暗器也是名家所用之物,列入决战行列,不违规矩。”
“既然公子如此笃定,在下也无需多加阻拦,否则会有中原人互为偏私之嫌。”冷双成微一鞠躬又说道:“两位,请。”
萧乔本是一直沉默不语,似是在思索什么,见冷双成意欲离开后,忙抬手作揖说道:“公子,
能否借少夫人进一步说话?”
冷双成面色一变,惶急道:“我不是……”
“好。”秋叶依剑极快地截口应道。
萧乔走了过来,搭住了冷双成手腕,微微使力将她带飞了塔顶,来到距离塔旁极远的树枝上。这是一处浓荫遮蔽的榆树,隔着空地和塔顶几十丈开外,除非是松鼠,否则任何人都无法收敛两人对话。
“萧先生是否还有事放心不下?”冷双成平静地开了口。
“夫人冰雪聪明,见我方才嘴唇一动就知道萧某有事相告。”
冷双成微微一笑:“唤我初一或是阿成都行,少夫人这个名衔我受之有愧。”
冷双成自是不好在外人面前细数秋叶依剑的厚颜举止,好在萧乔心系他处也未过多追究,仅是接口说道:“萧某本想跪求阿成一件事情,但此处人多眼杂,萧某就不行此虚礼……”
冷双成着急说道:“先生但说无妨,阿成虽不是名动江湖侠义之士,但先生战前所托定极力完成。”
“多谢。”
“先生不必多礼,阿成心里佩服先生以身尚武之德义,无论先生是否战败,阿成必竭力完成先生心愿。”
萧乔远视白云,幽幽一叹:“阿成不说萧某也明白,今天即使胜利,赵公子的卫队也不会放萧某离开,所以想请阿成帮萧某做最后一件事,由于这件棘手之事萧某无以回报,实在是令人难以开口……”
冷双成微笑如旧,静静说道:“萧先生何时也变得如此不利索?”
“好……大恩不言谢,请阿成附耳过来,萧某交代你一些事情。”
白云悠悠,纤尘不染,轻雾朝阳洒落秋叶依剑周身,将他身躯众星拱月般烘托得耀眼明朗。他背对众人,凛然伫立,一动不动站在云间,仿似一尊高贵遥远的冰晶雕塑,可是给人的感觉却是那么孤独。
孤独的人通常人们猜不到他的心思,因为要么是无人能靠近,要么是他不让人靠近。
朝阳淡薄之光映衬在秋叶白皙面目上,描摹出俊美无暇的轮廓。白衣飘飘仿似要临空飞起,御风而行。他静默了极久,等待了极久,整个过程只是抿着双唇看着晨雾,全身上下无一丝松动。
萧乔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缓缓抬起双眸,刹那间他迸发出来的光彩胜过朝阳,胜过了世间一切。他的剑还未出鞘,他的人已和他的剑气一般锋利、冷酷、尖锐。